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灰叶林>025. 林雾化

025. 林雾化

作品名称:灰叶林      作者:黛梳      发布时间:2022-05-01 10:17:12      字数:3547

  (夏空)
  我睡着了,睡着了,无可预兆地睡着了。在琦梦里,我没有看到“苑庭菀”和我嬉笑打闹;也没看到“楚若”窝在厨房里舞刀弄勺;我甚至没看到令我朝思暮想、视若瑰宝的风哥哥。
  当然,我也没看到路放。那个若干小时前劝诫我重新考虑剧本的路大剧作家。
  我本以为这辈子已经遗忘,从生命里抽离掉这个人的影子……
  “夏-空,小-空。小空!我可以这样叫唤你吗?”十五岁的天空明净在2008年秋季的云端上,与我同属相的男孩斜坐在我的座位前方,他一笔一画的纸摹声,雪响在灵魂深处。
  “受宠若惊。”设如平常,我有一万个反感“避影匿形”。可今日,才“脱险”数月。
  难忘呵!毫无预料的盛夏奔逃,向自由和真诚作一次决绝的献祭。
  讲后悔。也讲不后悔。
  “如果你上学晚一年,我们就不可能坐在同一间教室了!”
  “或许我可以跳级,初中的课程应该不算太难。”
  “别了吧,你再跳,就十六岁毕业了。青春比别人少了两三年。”
  “然而我们现在才高二,还有一年可以挥霍。哦不,大学四年也可以用来挥霍。”
  他没再接话了,正如他的名字“江离开”一样,有种随时将要离开的无奈感。
  我曾说过,在我难过的时候,我会把那些想念的人一并想起,这段想念里,他们或多或少充当着“家人”与“兄弟姐妹”的角色。
  只是有一人,他不尽相同。一直到现在(这个莫名奇妙的梦境),适才想通,从此后所有的相遇与误会,皆随其人息关。
  说他是“家人”,未免太过捆绑。说他是“好友”,未免太过世俗。
  他实乃堪为“恩公”般地存在啊。
  最最主要的,因为他的介入,我的身世之谜方可挖掘出了一小半。
  是不幸,也是幸运。幸运的是:我现今能够以女儿身重塑人生,尽管时间轴不过早许两三年。
  不幸的是:门客欲报而士未做陪。
  我永远都无法想到,我们的短暂“际遇”持续了仅仅一轮季度。
  他自秋天来,微笑着向我打着照面;他从秋天走,微笑着护送分别。
  刺耳的大卡车震耳欲聋,它隆重响彻的背后是位“不足轻重”的年轻人。
  街道很静(静得像雪花落在手掌处的声音),没有人上前叨扰。
  但老天还是很赏脸地下了场雨。
  雨很大,足够冲刷水泥地上面的血渍,美中不足的是,没能下一场雪。
  怎么可能呢,这儿又不是胡人领地。
  八月?就算是窦娥的后裔,也未必能完成所愿吧。
  我知道,“离开”向来是喜欢雪的,这与冬天无关。
  我也讨厌冬天,但不影响我躺在雪地数着星星。
  可惜,像“黎洋”这般的典型南方城市,连续几年都很难看到雪的。好不容易下了,也不过是打发叫花子似的“毛毛细雪”。
  “离开”预计明年高考后第一志愿填在“哈尔滨”,他自发告起,那才是他的第一故乡。
  其实,他可能只是厌倦了南方的熙熙攘攘吧。
  雨下得逾近结束时,他的奶奶终于赶到了。电话是我打的。我也只有他奶奶的号码。
  “离开”素未提起过他的父母,在他的口中,“父母”的存在,就像“远方”一样遥远。
  正如此刻,他也肖后去了远方一样。
  “离开”的奶奶看起来十分平静,平静得比以往都要冷漠无情,甚至不客气地说:她才是这份命案的主创者。
  “你去把这事办了吧!”她的奶奶似乎一开始就把我当成周边的乡里一样,即使面对着“终生”大事,也依旧习惯使用吴侬口音。
  “哎!”我也使着吴侬口音,就当做为“离开”冒当回发小亦或邻居。
  “里面的绝对足够咯,剩下的留给你。”她奶奶说完后,就急匆匆地走了,与来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手攥着一包厚厚的纸币,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对于我自身来说,无论是怎样的殡葬方式,都是无所谓的。正反都是个无意义的形式而已。
  可是“离开”,我不知道“离开”真正想要怎样的“回归”方式。
  交警们不慌不乱地赶来了(难得一见的办事效率);可能附近、可能稍远的医院救护车也“呜呜呜呜”地尾随过来凑着热闹了;他们的脸上没有“负罪”,也没有“紧急”。
  我喜欢这些交警,还有医生护士们。
  因为他们给了一个“外来者”足够的考虑时间。
  父亲的电话来得很是时候,他没有上来就问“你是否到达了目的地”,而是直接颇有预见地告诉我:“我知道那边出事了!”
  “父亲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来源于‘蓄意谋杀’?”那辆卡车都偏移到路边绿化带里去了,完全不像个正常司机该有的操作。
  而下车后的司机,随手拦住后面的的士就逃之夭夭。
  看起来很紧张刺激,但一切又是顺当得水到渠成。
  “我让助理开车速赶到事发地去了,你就待那儿,啥地方也别去。”父亲直接忽视掉我的询问,并且用十分老练的语气命令我言听计从。
  我怎么可能乱跑?哪怕尿急我也会强行憋着,实在不行撒在裤裆里。我最好的朋友已经没了,他人的目光和流言又能撼动我几何。
  我现在只想守在他的身边,不让任何人触碰他的躯体。
  大概过了约莫两个小时的光景,父亲所说的“加速车”终于莅临案发地了。
  从车驾驶方钻出来的中年助理面带愁容地看着众人,最后全神贯注着我:“想好了怎么处理吧?”
  “医护员们,请问你们带冰棺来了吗?麻烦把这位小伙子载进去。”我这才说了一个“他”字,便被助理的“热情”堵住了匣口。
  “这冰棺就相当于我们买了,钱稍后就汇进去。”
  “还有警察同志们,你们也不用苦苦调查了,我给你们一个地址,你们直接过去盘问就行了!”
  寥寥两三句话,就把我认为十分棘手的事情,给安排得妥妥当当——这样爽飒的助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还不快跟我一起上车?”我方才顾着钦佩身旁雷厉风行的“特殊”助理,完全没意料到“离开”的躯体已经装进了冷链车厢里。
  “能不能不要把他带去火葬场?”我央求着,尽管觉料到希望渺茫。
  “国家现在大范围提倡火化了,难道你想忤逆啊!”人群里有个稍显年轻的护士“义愤填膺”地插起了嘴。
  “堂堂华夏领域,还缺这点土地不成?”我笑了,与其说笑这突如其来的强行殡葬形式,倒不如笑自己没能为“离开”善任何一件“后”。
  “可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是‘江浙沪’啊!江浙沪的土地有多精贵,你知道吗?”“愤青”般的女护士嚣得更加上头了,也许在她眼里,现代的一切政策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吧。
  我不想与她争辩了,毕竟眼前这位“助理”还没落定石锤呢。
  “你想带他去哪儿呢?”助理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问着我,那样子好像对意外的情况都心有所笃。
  “去东北,那里多的是深山老林。不用木棺,不用石碑,就地解决。”我当然知道死后把遗体捐献给医学院,是最伟大的事情。但是关于“离开”,我想为他做一回自私的决定。
  他生前没能到过的地方,我希望死后安心长眠,多年后最好投生到那个地点。
  “东北大着呢,你这么说我也不知该去哪个省的深山老林——总不能埋在长白山吧?”助理的语气没有一丝反对,更多的是异口异心的默契。
  “横竖都要经过辽宁,到了那里再说吧!”我不想再呆在这条道路上了,这条道路上的记忆可能会扼制我的决定。
  “那就等到了再说吧。”助理用中年男人特有的深邃目光往我脸上迅扫了几下。随后,故意压低声音接应道:“我知道你心存顾虑。”
  “可现在的确不适合说。”这几个字他是用口型完成的,决定中藏着共有的盘定。
  我放心地(也只能放心地)上了他的“劳车”,粗排放的尾气像是对恶臭的“人文地理”施以排斥。
  “你想说的地方是不是‘哈尔滨’?”中年助理舒缓地将双手“闲置”在方向盘上,如释重负的解脱令我“感同身受”。
  “你会算命吗?”虽是玩笑话,但却真心希望眼前的这位“萍水者”能够给予我一些寄托。
  “当然。我能算出来你今天会遇上一位好闺蜜。”
  “可别吧!”我说“可别”不是拒绝遇上“好机缘”,而是希望不要遇到本地的“好机缘”。
  我的“招凶”体质已祸害了最好的“恩公”,我害怕再重蹈这样的悲剧重演。
  “哎!麻烦这里停一小会吧!”不为任何驻留,只为完成“离开”和我生前共同约定过的爱好。
  每个月的上旬与下旬,务必购买一本“爱格”的青春杂志。
  这条“民芸街”我们之前可是经常走过的,如今我形影单只,只得彷徨龃龉——顿顿哆哆地缩钻进那家“老熟客”书屋。
  说是“书屋”,其实不过是间窄小的报刊亭。
  在报刊亭内落身还没几分钟,就迎背走来一位单眼皮、浓眉大眼的相仿女生,她满脸堆笑地看着我:“最后一本呢,姐姐就不跟你抢了。”
  “谢谢。”其实时至今日,买不买杂志意义已经不算大了,只是这期的封面模特很近合“离开”的气质,令我注察得着迷。
  “想要怎么报答我?”她扬舞着一头秀丽的披肩长发,初秋的逾暮光辉令我不禁“迷信”:难道这就是今日该遇到的“好机缘”吗?
  不!我得先作下试探。
  “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我来这边旅游的。你知道的,古镇很出名。”她开口绝对的老“同僚”了,要么陕北,要么冀北。
  “留个联系方式好吗?我想送姐姐一些自己写的小说。”
  “天哪?你会写小说。我最喜欢有才情的男孩子了!”
  “聊以慰藉。聊以慰藉。”我老实说着。本来嘛,“写小说”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种悦私的“心头好”。
  我们的互识基本算是顺利果当的,除了我询问她“是不是本地人”。
  一对白纸交换,正如古人所说的“见字如面”。
  “再见。”说了再见,下次当然再见,只是地点绝对不在“黎洋”。
  离开,你也绝对不会再呆在“黎洋”了。
  因为,我要带你回家。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