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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作品名称:复原器官的述说      作者:叔洪      发布时间:2022-04-22 10:48:16      字数:4304

  靳池和郝德斌从山峰俊家回到基地后,山鹰的身影一直在靳池的眼前晃动。山鹰是这家人中唯一的男孩儿,要承担起一个家庭所有的重担,如今变成了一个残疾人,如何承担得起那么重的担子,一家人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会经受怎样的折磨和煎熬?
  靳池萌生了想帮他们一把的想法,却不知从何入手。靳池在网上搜索中发现睾丸是可以移植的。在高兴之余,也了解到人体器官移植在医学上是一项十分严格又复杂,技术性极高的手术,这里涉及的问题太多了。靳池不无担心地对郝德斌说:“山鹰的病可以医治,但比较麻烦。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只要有人愿意捐出器官,双方的配型成功,就可以进行移植手术。”
  “这个情况我也知道一些,最为关键的是要有供体。”郝德斌看着靳池不无担心地说,“谁愿意捐出睾丸?获得活体器官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在我们这个传统观念极强的国家限制太多,虽然是十几亿人口的泱泱大国,能有几人敢把活体睾丸捐出来?”
  “这几天我一直为这事儿苦恼。”靳池不无担心地说。
  器官移植本身的复杂性表现在医学技术上只是其中一面,让人难以接受的则表现在人伦道德方面。人死要留全尸的传统观念已深深地印在中华民族的心中,发肤受之父母,缺失了便是对父母的大不敬,一个以孝为先的民族,谁敢背负一个不孝的罪名。中国人固守了几千年,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有几个人敢于打破这种传统观念?
  这不是那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一种社会现象,即便是真的有人想去做,也难以抵挡得住来自社会上方方面面的汹涌压力,即便社会发展到如此文明的高度,仍然是难以突破的壁垒。不用直接攻击,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会把你淹死。
  无论是人体器官的重要性,还是在人们的传统认识中,睾丸是男性不可或缺的生殖器官,是人类延续的保障,与生命同样重要,谁又会忍受伤害而捐出。
  靳池无意中在她加入的一个公益性组织的网页上,看到了一个被执行死刑的人为一个患者捐献肾脏的帖子,让她眼前一亮。
  靳池获悉,杀害郝婵的凶手裘逸安已被抓获,他所犯的罪行按照我国的刑法条款是要被判死刑的。如果在执行死刑时把睾丸捐献给山鹰,对于裘逸安来说,不仅可以赎罪,还可以让另一个人获得新生,使一个家庭有了希望。这是大好事,大善事,于己于人都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靳池把想法告诉了郝德斌:“我认为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大好事,我们不妨努力一下,大胆地试一试?”
  “裘逸安的家属,尤其是裘逸安本人,能同意吗?”郝德斌心里十分清楚,裘逸安是裘家的独子,怎么可能同意捐献睾丸?郝德斌虽知道难度极大,却赞成靳池的想法,“我支持,可是……”郝德斌话锋一转,“且不说裘逸安愿意不愿意捐献出来,血型是否相配也是很大的未知数。”
  “我知道这其中的难度会很大,如果我们不努力,怎么知道能否办到?只有去做,才会知道是否可行。”
  “是啊,有难度就放弃,这不是我们的性格。”郝德斌想把这件事促成,“大胆去做,是关键的第一步,是否成功那是第二步。”
  “那当然。”靳池很赞成,“即便冒险也不妨一试。”
  “我给我哥哥写封信,试探一下他对这件事的态度,看看发展再说。”
  郝德斌在给哥哥的信中,把山鹰的情况做了详细的说明,信中着重说道:山家的处境简直让人目不忍睹,你想象不出来山鹰有多痛苦,有良知的人都不忍心看着这么善良的一家人经受如此惨痛的折磨。睾丸移植是治好山鹰的病的唯一希望。以裘逸安所犯罪行,肯定要被判死刑,人死如灯灭,什么也带不走。如果能动员他同意捐献睾丸,一旦手术成功,不仅可以解除山鹰的痛苦,就裘逸安来说,也是对所犯罪行的弥补。郝德斌告诉哥哥:想促成这件事,裘立臣是关键的第一步,一定要尽最大的能力去说服,千万不要浮皮潦草的应付了事。
  郝德财接到弟弟的信虽犯难,却理解弟弟的良苦用心,更同情山鹰的遭遇。器官移植成功对山鹰来说形同再造,关系到以后几十年的生活。这件事的难处就在于裘立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是他的心头肉,裘逸安在裘立臣心中的位置的重要性他最清楚。裘逸安犯下如此的罪行,被枪决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再把器官捐出来,不亚于往心上再捅一刀,这种事儿怎么好开口?
  事情虽难,如果站在山鹰的角度上,弟弟的委托是有道理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有别的选择。反复挣扎后的郝德财,还是硬着头皮找到了裘立臣。
  郝德财先把山鹰的情况简单的向裘立臣说了一遍,尔后随口对裘立臣说:“听说这种病并非不可治,只要有人愿意捐献,配型成功,就可以做移植手术。”郝德财用带有玩笑的口气说,“你知道嘛叫移植吗?就是把这个人的零件换到那个人的身上——你说现在的科学多厉害,这种东西都能接活,真是了不起。”
  裘立臣并没有像郝德财想的那样听后会气得跳脚往外轰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呆楞着一言不发。裘立臣不是糊涂人,早已听出郝德财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为那个被他杀死的人的哥哥捐献睾丸做移植。裘立臣明白裘逸安欠人家的,为受害者的家属做点儿事儿,在弥补偿的同时,也是为裘逸安赎罪。可这捐献的不是别的无足轻重的东西,那是人的命根子。
  这件事牵扯的方方面面太多,作为父亲,他考虑的比别人要多得多。捐献睾丸是随便说说就能办到的吗?即便自己同意,他妈妈能同意吗,儿子裘逸安能同意吗?对此,他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裘立臣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足足三天没睡好觉,左思右想却拿不定主意。
  郝德财把裘立臣迟迟不予答复的情况如实告诉了弟弟,这种结果也在郝德斌的预料之中的。他再次给哥哥写信,言明,这种事搁在谁的身上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不经过反复的,耐心的,细致的工作,就无法将对方说服而得到满意的结果。
  郝德财把郝德斌的信拿给裘立臣看,裘立臣看后沉思良久,模凌两可地说:“器官不是我捐,我做不了主。”裘立臣无奈地摇摇头,“他被关在里面,想和他商量却见不到。”
  郝德财说:“我们应该把情况向公安的同志们反应,看看能不能帮忙?”
  裘立臣虽不太懂法,传统的观念摆在那里,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的道理还是懂的。杀死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裘逸安犯的罪行是不可饶恕的,被判死刑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妹妹被杀,哥哥遭受打击而身体受到伤害,这种恶果,算来算去还是算在裘逸安的头上。因果报应的道理谁都懂,谁惹的祸谁搪,你杀了人家闺女,现在要你去救她们家的人,是老天眷顾你,给你创造了一个补偿或赎罪的机会。
  俗话说的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死了留着那两个东西还有什么用,与其白白的烂掉,不如去救一家人,对谁都有好处的事儿,干嘛放着河水不洗船?裘逸安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懂科学,对于捐献睾丸这件事,只要能把该做的一切都做到家,是会答应的。
  道理人人都懂,裘立臣的想法能代替裘逸安吗?一想起儿子要被枪毙,裘立臣的心情就一阵比一阵的沉重。老两口子中年得子,现在都这么大岁数了,到了需要有个依靠的时候了,没想到儿子却犯了该枪毙的罪,白发人送你这黑发人,怎么能受得了。
  “唉……”裘立臣长叹了一声,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么聪明,受过高等教育,当那么大的领导,有那么好的前途,怎么就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来?
  如果不同意裘逸安捐献器官,别人会怎么看,那叫见死不救,会被骂的狗血喷头。不放弃又能怎样,方方面面的压力和阻碍怎么解决。裘立臣觉得捐与不捐不能一个人做主,应该先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听听大伙的意思。他首先想到的是亲家。裘逸安的岳父听完后思考了很长时间,最后表示支持。
  最大的障碍解除了,裘立臣把一家人叫到一起,最关键的儿媳妇蒯兆欣还没说话,向孝梅竟然像炸了锅一样,“嗷”的一声,第一个起来反对,那劲儿头简直要把房盖给挑了。裘立臣没想到,第一个跳起来反对的竟然是老婆子,气得他“噌”的一下子站起来。在他眼里,老太婆竟然敢对着干,还反了你了,不打你两巴掌,骂你个狗血喷头,你不知道土地爷的厉害。就在裘立臣开骂的一刹那,嘴却张不开了。是心疼,还是怜悯,亦或是舍不得,他说不清楚,乱七八糟的一股脑地涌上心头。他突然觉得老婆子跟着他这些年真的不容易,不能同着一家老小,尤其是儿媳妇的面,不管不顾的骂她。
  儿子是她生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倾注的心血太多太大。儿子就是她的心肝宝贝,是她的一切,是她的命根子,为了儿子,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死,绝对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了,老了有了指望,没想到却犯了该枪毙的罪,这搁在哪个妈妈身上能受得了。儿子的命没了,还要把那个东西捐出去,到了那边也做不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假如人死后真的能够重新讨生,缺了那个东西,下一辈子不男不女的人就是二异子,做不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会被人看不起,哪一个妈妈会愿意自己的儿子落一个这样的下场。
  裘立臣想到这里心里一酸,火儿再难发泄,瞪了一眼,低下头,坐在那里闷闷的一言不发。
  向孝梅这一辈子的确不容易,从嫁过来做儿媳妇开始就开始受气。她的婆婆是在婆婆威逼下,忍气吞生熬过来的。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当她成了婆婆,终于可以发号施令时,把她婆婆对待她的手段,毫无遗留的统统用在了儿媳妇的身上。
  裘立臣结婚的时候新中国刚成立,虽说已进入了新社会,裘立臣的妈妈却仍然秉承传统的观念,对儿媳妇的刁难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变本加厉。在中国传统的家庭理念中,儿媳妇就得听婆婆的,挨闹,挨骂是轻的,挨厉害婆婆的打太正常了,即便婆婆真的错了,也得老老实实地听着。多少受新观念影响的向孝梅不吃婆婆那一套而抗争,效果没收到,换来的却是更加严厉的惩罚。尤其是连着两胎都生的是丫头,婆婆就更不待见。身为丈夫的裘立臣不仅不向着媳妇,反而推波助澜。白天被婆婆打骂,晚上还要受丈夫训斥及打骂,身受婆婆和丈夫的双重折磨的她苦不堪言,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回娘家跟妈妈诉苦,却一通数落:“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做了媳妇就得听婆婆的,你做的不好人家说我这当妈妈不会调教,我不想背个‘有人养没人教’的黑锅,让人家在背地后戳我的脊梁骨。”
  有一次没错的向孝梅遭到婆婆无端训斥,辩解时婆媳俩吵了起来,正被回家的裘立臣看到,不容分说,上去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打的嘴角直冒血,脸当时就肿了起来。难以忍受的她跑回娘家,却又被爸爸臭骂一顿。还算是妈妈疼闺女留她住下。受了委屈的她太想得到丈夫给她一个公道,哪怕是最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万万没想到是,丈夫托人带来的口信儿:再不回家就休了她。
  “休了”就是丈夫不要了。她爸爸听说后气的非要弄死她。她妈妈是连拉带踹的,才说动了他的弟弟把她送了回来。自此以后她算是真的认命了,打掉牙咽到肚子里,夹着尾巴,忍气吞声,谨小慎微,小心翼翼侍候着婆婆和丈夫,有泪只可往肚儿里流。心灰意冷的她觉得,与其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好几次在要了断的时刻,都是孩子的哭声在提醒她,没娘的孩子谁管?婆婆心脏病突发过世,总算熬出了头。如果不是婆婆过早的离去,很难保证她不会狠下心来,或者精神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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