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非常条件

　　时光匆匆，倏忽过了半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凤和亮的感情也日益增进。与此同时，双方父母考虑到他俩都是大龄了，便把举办婚礼的事宜提上了日程。
　　凤爸跟凤妈商量道：“凤和亮都老大不小了，他俩交往半年多，也算相互了解了，赶着眼下没什么事，把他俩婚事办了吧。”
　　凤妈认可道：“你说的有道理，凤过年就二十七了，也该成个家了，不知亮的父母有什么想法，哪天沟通一下。”
　　其时，亮爸和亮妈也在商量，亮爸道：“亮和凤交往半年多，一直处得很好，他两人都不小了，该办喜事了。”
　　亮妈道：“是啊！是该给他俩办喜事了，就是我们家经济不宽裕，不知凤姑娘有什么条件，如果要求太高，我们就为难了。”
　　亮爸叹息说：“现在外面的行情，结婚除了房车必备，就彩礼酒宴的费用，没个十几万都开销不了，他俩如果结婚，房子我们可以让出来，到老地方去住，但酒宴彩礼要多少，就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了。”
　　亮妈道：“房子腾出来，那是一定的，总不能让他们小夫妻在蜗居里成家吧，亏得亮学校分房，房子不用费心了，要不还真没办法，人家姑娘不要车了，总不能没房吧。至于其它开销，这几年我们全家打工，也挣了一点钱，节省点办酒宴应该够了，但不知彩礼要多少？”
　　亮爸道：“你说的实在，这些都是我们的想法，不知道人家姑娘还有什么要求，我们不好问，叫亮跟她说。”
　　亮妈赞同道：“对对，你说的不错，还是叫亮问清楚，了解情况后再说。总之，人家姑娘下嫁，已经够委屈了，我们能办到的，一定要尽力去办，就算借点债务，也在所不惜了。”
　　这样，双方家长商定后，就进入了筹办婚礼的时段，凤下班回来，妈和她商议道：“凤啊，你和亮的婚事，就要举行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妈说，我们向郭家提出来，让他们去办，结婚毕竟是人生的一件大事，要办得风光点才好。”
　　凤道：“妈，我只有一个要求，望你能帮我办到，我们单位条件好，砌的宿舍比较多，我己经打了报告，申请一套婚房，你再帮着敲敲边鼓，请胡局长关照点儿，别人结婚也要的，这也不算特殊吧，这个问题解决了，其它的事你就别管了。”
　　她妈问：“电信局宿舍很漂亮，我去说应该没问题，对郭家有什么要求，我们给你转达。”
　　凤答道：“妈，我已经说了，你把要房的事情办好就行，其它要求我自己跟他家说，平民家办婚事要量力而行，你们就别管了。”
　　凤妈道：“你这孩子又任性了，提要求应该是双方父母协商，哪有新娘出面去说的，再说了，姑娘出嫁是件大事，他家总得有点付出吧。”
　　凤道：“我知道妈对我好，但他家条件不好，我的看法是一切从简，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说吧。”
　　凤不跟妈多聊，妈也猜不透她，加之还未到宴请时候，只好暂时搁置了之。
　　随后，亮和凤聊到这事，再三问凤：“我爸妈问你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先跟我说，让我心里有个数，凡是能办到的，我家一定尽力。”
　　凤道：“我当然有要求了，总不能无条件就做你们家的媳妇吧，但不能先告诉你，要跟你爸妈直接说。”
　　亮一听就慌了，赶紧央求道：“凤，我都快做新郎了，我俩就是一个人了，你知道的，我爸妈都不善言辞，但他们会尽心尽力，为了把新房腾出来，他们下个月就搬家，你有什么要求先跟我说，我再告诉他们不行吗？”
　　凤道：“不行，该跟你说的跟你说，不该跟你说的就不能说。”
　　亮没有办法，又是个孝子，又不知道凤的条件有多高，又担心他爸妈承受不了，一时间愁眉苦脸，忐忑不安，心事全爬到了脸上，像被霜打倒的芦苇。这样闷闷地过了几天，凤仍坚持要跟他爸妈说，亮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带她见爸妈，他爸妈善良厚道，总是亲和待凤，安顿凤坐下来，就跟凤聊上了。
　　亮妈坦言道：“凤姑娘，你和亮就要办喜事了，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是我们亮修来的福分，我们可是打心眼里高兴啊，就是我们家条件不好，实在是委屈你了。我们叫亮带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你有什么要求，尽可跟我们说，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去办。”
　　凤接话道：“伯父伯母，我知道你们待我都是真心，我也坦诚相告，我只有一个要求，但你们一定要满足我，不然，婚事就只能推迟了。”
　　凤刚说完，亮的爸妈就听出弦外之音，肯定是个非常辣手的要求，还一定要满足，她究竟想要什么呢？刹那间如雷轰击，一脸疑虑。亮更是瞠目结舌，僵在那儿，思忖凤平日里那么通达脱俗，不慕荣利，竟然会在婚礼即将举行的这个节骨眼上，似要提出带有要挟性的非常条件，顷刻间哑然无声，连空气都凝固了。
　　当下俄延有顷，还是亮爸打破沉默，恳切地说道：“既如此，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条件太高了，我们也做不到，凡是能做到的，我们照办就是了。”
　　“伯父伯母，你们能够做到的，做不到我也不会提，我的要求就是，伯父伯母不要腾房了，你们继续住下去，亮不是有个宿舍吗，就在他宿舍里结婚。”
　　凤捅开窗户纸，把话挑明了，他父母和亮明白后，霎时全傻了，这叫什么要求啊？不是让人催泪吗！怎么能父母住新房，年轻人结婚住蜗居，不要买房买车，就已经够愧疚了，这在蜗居里结婚，道理上也说不过去啊。
　　亮爸妈虽然牵情感动，几近哽咽，但还是忍住了，亮妈决然道：“凤姑娘，我们知道你真诚脱俗，一片好心，但你提的这个要求，我们真的不能答应，那有做父母的住新房，让你们结婚住蜗居，就算你是体谅我们，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太愧对儿女呀。你下嫁到我们平民家，已经够委屈了，也要让我们过意得去，不然我们会不安的。”
　　凤也恳切道：“伯父伯母，你们听我说，从我第一次登门，我就感到你们家住房太挤，就有了这个想法，亮多次劝你们搬过来，你们一直不肯搬，说是要留着做婚房，才能找到女朋友。现在，我就要成为你们家的一员了，按照本地风俗，进门要叫爸妈，你们也就顺理成章，成为我的新爸妈了。我既然融入了这个家庭，就不能看着新爸妈还住老房子，你们操劳了一辈子，也该改善一下居住条件了，而且是三个人住，到那边太挤了，我和亮两个人，应该没问题。在这件事上，我一直不让亮说，是因为我思忖，亮是个孝子，如果他跟你们说，你们肯定不同意，所以我坚持自己说，才有可能说服你们。还要告诉你们的是，用亮宿舍做新房，也只是暂时的，至于我们的婚房，我已向单位申请，我们单位条件比较好，员工结婚都能分到，解决房子只是个时间问题，你们二老就放心吧。”
　　凤的这一番话，亮的爸妈听呆了，这那是提什么要求啊，分明是给二老送温暖，亮妈感动得眼噙热泪，孩子似的瓢了嘴，动情地道：“凤啊，你什么事都为我们考虑，这叫我们说什么好呢，我们亮不知那世修来的福分，能娶到你这么个善良贤惠的媳妇。不过，这事我们也为难啊，要说不答应你吧，又拂了你的一番心意，要说答应你吧，我们又怎么过意得去！”
　　亮爸也接话道：“姑娘，按说这婚事操办，应以男方为主，什么事都让你操心，我们这心里也不安啊，你总得提点儿条件，让我们也做点什么才好。”
　　凤抚慰二老道：“伯父伯母，我跟你们说得够清楚了，我的条件就一个，你们住这里，别再腾房了。做子女的应该尽孝道，更应该自强自立，好日子要自己争取，不能坐享其成。你们上一辈人够辛苦了，不存在过意不去，亮的宿舍做新房，也仅是暂时的，你们再搬一次家，不是又要折腾吗，就算搬进去，我们分到房，还要搬回来，这又何必呢。希望你们能听从我的劝告，不要再提腾房了，至于彩礼这些旧俗，一分不要全部免掉，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求。至于我们的婚礼，我和亮共同商量，前提是一切从简，邀请些至好亲友参加，在有限的范围内，两家人聚一聚就行了。还有，我即将成为你们家的一员，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为这个家着想，也是应该的，你们要把我看成和亮一样，别再说不过意的话了。”
　　凤的这些肺腑之言，使亮受到了极大震撼，仿佛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与自已的一颗心共鸣和撞击，感受到人间的真善美，领略了人性的光辉，抑制不住心潮澎湃，百感交集。她的心灵太美了，美得无瑕和永恒，升华到傲世出尘，超然物外，这样的姑娘作为终生伴侣，一辈子掏心掏肺呵护她都心甘情愿。
　　其时，亮从愣神中走出来，对他爸妈道：“爸，妈，凤是个不慕荣利的姑娘，也是个有傲骨的姑娘，她的话是认真的，坚定的，经过思考的，有道理的，你们就不要拂了她的一片心意，继续住在这里吧。至于我俩的婚礼，尽可能自己去办，有事再和你们商量，你们就享点清福吧。”
　　亮说这话时，心潮起伏，百感丛生，像是掏出凤的心给他爸妈看，完全沉浸在感佩的激情里。亮的爸妈见凤意志坚决，亮又和凤同心，只得答应继续留住，不再腾房。随着二老的表态，商谈圆满结束，但因为自觉愧歉，委屈了凤，两人都感动得不能自抑，己是老泪盈眶！直到亮送凤下楼，兀自引颈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