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明日黄花蝶也愁 089 教研原来很有乐

　　088、明日黄花蝶也愁
　　学校电教室里原来的一台电视已经很破旧了，辛校长修了几回也不见好。一些老旧的录像带堆在那电视柜里，落满了灰尘，没人管理，根本看不了。
　　早晨，我到三楼教室去，看到电教室门开着。心想，这么早谁在里面？进去一看，见辛校长在里面窗台边站着，窗台上放着两张纸，是学校的教工名单，原来他是在检查迟到的。
　　这边电视里正播放香港电视台的节目：非洲追击。画面上是一大群大狮子和小狮子正在追赶野牛和羊。大牛都跑了，狮子扑倒了一只小牛，一下子咬住了小牛的喉咙，继而听见了咬断骨头的声音。这时只见屏幕下角早已打出了字幕：“有些镜头会引起观众的不安，请注意！”也不知道那字幕到底是希望观众看，还是不希望观众看。
　　忽然，那台修了几次的电视机一下子又变成了收音机，只有伴音，没有了图像。我说这是怎么了？辛校长说总这样，过一会儿就会出影。我记得刚修了几天，怎么又坏了呢？这时，老板（这是大家对一把手的昵称）进来了，看见电视又没人影了，就说：“怎么又这样了？这是怎么修的？修一回花好几百，再修找一家好的，别上那家修了！”辛校长说：“干等不出人，成收音机了！”老板听了冷冷地说：“关了吧，再一会儿烧坏了电视就完了！”辛校长关闭了电视，这时，李副校长进来问一个什么报告的数据，说是上面催着要呢。老板听了很不耐烦，说：“你怎么屎都顶着腚眼门子了才想拉！”李副校长说：“我昨天找你没找着。”我听了感到很尴尬，正巧儿这时小单老师风摆杨柳地进来向领导请教问题，我就赶紧出来了。
　　中午下班时，大家看见校园里停放了一辆黑色小轿车。下午上班时，就听说上午上面来人了，估计还是学校是否停办的事儿。大家就议论了一阵儿。都认为要黄趁早，别成天这么不死不活的，把人都熬废了。如果能早点黄了，那真是大快人心，皆大欢喜！可是，学校黄不黄还真是个敏感问题。因为利益驱动，还有谁肯当千古罪人，谁愿意承担黄后的一切责任，后果严重。因为有的人愿意黄，有的人还不愿意黄呢？学校黄了上哪里去混日子弄好处呢？更主要的是黄了后一些人到哪里去当官呢？还有，那些学生家长更恨人，学校不黄吧，他们成天埋怨学校，指责学校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也不想想自己为学校都做了什么；学校要黄了吧，他们傻眼了，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将没有地方读书了，他们又不希望学校黄，三天两头去找上级领导反映情况。也是，他们也有一点自知之明，就他们养的那些歪瓜劣枣，到别的学校去，人家愿意要吗？除非花大价钱托人找关系。
　　下午，我去理科办公室，看见老板在那里坐着，一改平日的侃侃而谈，就那么一声不吭地呆坐着。那几个老教师问他上午组织部领导来干啥？学校能不能黄？他低着头，看着地面，也不吱声。半晌他才开口说：“别管那些了，想吃什么就吃点好了。”听了像是在安慰垂死的病人家属。谁也没敢再问。他还在那里歪着头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于是那几个老教师开始逗他。这个说：“看，怎么了？头还歪了！”那个接着说：“眼也闭了！”另一个接着说：“腿也直了。”说完一想，这不是要咽气了吗？老板仍没答言，谁也没敢笑。说完了大家都感觉很后悔。老板又呆了一会儿，起来默默地走了。
　　这几天大家就在沉默中度过。其实，越是没人宣布学校存活的结果，越是人心惶惶。大家都心照不宣，没心思上课了。或者，也许是大家都麻木了。学校办不办下去，对老百姓来说都一样，没什么稀奇了。
　　听说今天上午老板与主任去市里商场买了一台彩电，25英寸的，还买了一台影碟机和一套音响功放机，据说总共花了近一万。下午回来就在电教室里调试。大家看新鲜都在那里观瞧。这时，二年级学生李某进来跟校长请假，说是要回家看电视，是什么球赛。校长沉吟了一下，随即痛快地说：“去吧！”这也许是特殊学生特殊对待了。班主任都不管了，学生直接找校长请假看球赛，真是太牛了。
　　这几天，学校有了新气象，每天下午大家都会抽时间到电教室娱乐一下，新电视和功放的确不错，音响效果真好。几个年轻女教师交谊舞跳得也真不错，有模有样有韵味的。还有一种时下流行的舞蹈，两个人手拉手，扯来拽去的，节奏感还挺强的呢！外行的人见了问：“那是跳的什么舞？”精通时事的人答曰：“抻怕死！”
　　今天下午，大领导不知道在哪儿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回来了。放学时，有几个人把电教室的桌椅搬到一边，开始陪着领导唱歌跳舞。影碟机里放着卡拉OK，乐曲悠扬，倒也歌舞升平，别有风情。看来学校一时半会还真黄不了，或许是回光返照，难道学校真地就要黄了？顾不得那些了，反正有这么好的音响，还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大家在灯光里就醉生梦死一把，过把瘾再死也是好的。可是，不久，家长就不干了。就有学生家长说：“学校都要黄了，还粑粑褯子绣花！买那些电视和音响干啥？正经上课就没人管了。学生都啥样了？看着吧，今年一个也考不上！”其实，正是因为粑粑褯子不招人待见，绣上花，也可以自我欣赏啊！再说，男愁唱，女愁浪。唱歌跳舞也可以麻醉一下自己啊！
　　是啊，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关键是自己心态要好！可是，大家的心态都还正常吗？
　　089、教研原来很有乐
　　似乎是最后地挣扎，或许也要对得起那些新添的教学设备，学校在即将要黄摊前竟然又要搞评优课活动。说是还要有一些上级领导参与评选。要求每个人都要参加，不论男女老少。昨天开了大会，书记在会上宣称学校要黄的事儿纯属无稽之谈，上级领导根本没研究这事儿。大家仍要努力工作之类的。并强调了工作纪律，不要迟到早退之类的。第二天上班时，校长只留了一个大门，把校园其它能进人的门都给关上了。然后他自己拿个本子在大门口查岗，果然抓到了九个人迟到。中小学后勤各三个人，倒也均衡。然后要求这九个人到会计室去交迟到罚金，每人五元。其中一个老师说自己很倒霉，因为上班路上遇到一个学生家长，她跟那家长聊了一会儿学生的情况，结果迟到被罚。跟谁说理去？后勤的一个人也不认可，说有的人成天还不上班呢，为什么照样拿工资？我们成天上班，就迟到这一会儿，就惩罚我们，是哪条法律规定的？你事先也没提出要求，干嘛突然袭击？你校长说啥就是啥，真是不让老百姓活了！
　　虽然罚款就五元钱，可是到底有不交的。尽管如此，第三天就一个迟到的也没有了。
　　原来主管后勤的钱校长退下来后改教历史了，今天，他的腮帮子一边肿得厉害，像含了一个鸡蛋，嘴都歪了。大家问他是怎么搞的，他说是怕上课，上火了。不知道真假。体育老师小汤说：“你是怕评上奖，拿不动奖品吧？没事儿，我替你拿！”大家说笑开心了一会。
　　说起上评优课，大家就一肚子气。都说，搞那形式主义干什么？都多少年没出去参加教研了，外面的形势我们一无所知，怎么教研？井底的蛤蟆知道多大个天！我们出不去，就在井底自己随便教吧。
　　政治老师说：“出去又能怎么样？以前我们每年还参加市里学前周教研呢，那教研员就领我们学学文件，然后说说当前的教改形势，都是照本宣科，把教参上那点东西换汤不换药地说一说，没什么新意，也都是走形式！”
　　小吴老师接着说：“我听我的同学说，她们倒是经常去外地学习，教研活动挺多的。可是也都是借机游山玩水。她们那个市的外语教研员最有意思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因为秃顶，还戴了一套假发。把自己打扮成外国人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威尼斯商人的形象。发号施令可权威了，好像自己是国王似的。
　　“据说，每次教研，他都是先跟各校来的老师们吹嘘一下自己，说什么最近参加了一个什么权威学术会议，自己是什么学会的会员了，自己又去了什么美国的伦敦，英国的加拿大了。反正就是拉大旗做虎皮。这世界怎么就不缺乏这样的人才，就像那些卖假药的遍地，且都冠以什么高科技产品。然后就把老师现今用的教法一顿贬斥。之后又要推出一套什么新的教法。大家在下面窃窃私语：原来的教法不也是你推荐的吗？今天要重视词语教学了，后天又要淡化音标了，弄得大家晕头转向。教学改革就是这样不断深入。就这样，今天还没等改明白，明天又要改成别样了。好在老师们早已经麻木了，并深刻领会了换汤不换药的实质，所以也就在原来的废墟上不停地探索了。开会时，那教研员的电话一会儿一响，几乎三分五分就要接一个电话。每当来电话时，他就装腔作势地跑出会场去接听，并一边跑，一边说：“骚蕊，爱慕骚蕊，有个急事儿，我接个电话！”大家看他那忙得乐不可支的样子，也很开心，就都说：“他一天业务可真是多啊！别又是有什么越洋会议，需要到南极去开会吧！”
　　“每次教研或者什么活动，大体如此，无外如此。顶天再就是推出几个与之关系要好的新人。然后再到各校去装模作样听听课，陪着领导喝喝酒，把领导哄得乐呵呵的，工作也就皆大欢喜了。”
　　小孙老师听了也接着说：“是啊，什么教研，哪儿都一样，没什么新鲜的。我有一个高中同学，现在也教外语的，她也到外地听过公开课，说那外语课上得，那叫一个花花。还美其名曰什么‘听说读写唱画玩’。一堂课就学几个单词的比较级，讲物品的大小轻重，讲台上却弄了一大堆好吃的，什么牛奶面包啊，什么大西瓜小西瓜啊，香蕉苹果大鸭梨啊。学生哪有心思学习啊，连听课的老师们看着都馋。一阵闹哄哄的比较后，又开始动手做什么奶昔，做比萨饼。那东西中国人能吃几回？也不知道这一节课是英语课，还是劳动课！一个大小轻重还非得用大西瓜和小西瓜才能比较出来么？真是幼稚！你们说这课有什么新意？”
　　袁老师听了就说：“怎么没有新意？那大西瓜不是活泛崭新的吗？多吸引学生注意力啊！”
　　张老师接着说：“还是当外语老师好啊！总有新鲜的水果可以吃啊！我听我家亲戚说，他们上课需要什么道具，一般都要学生自己带。吃饱了，大家就开始唱，那叫一个开心啊！”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感觉，我们自己应该有点自信了。
　　其实，这一切的内容和过程，能够提供给我们去议论的，就应该算作教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