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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渡 劫 3

作品名称:渡 劫 之 路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2-02-14 12:21:29      字数:5006

  谁也没想到,梁云直到第五天才彻底醒来。但他仿佛对前一天陆志荣带着妻子前来看望他的情景,好像也是很清楚的。
  “你已昏迷不醒,躺了五天五夜了。”当医生护士都走后,春霞告诉梁云道。
  “有这么长时间?”梁云看着春霞俯视自己的双眸,回想着道,“那天我叫着你穿马路时,突然一下子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不久就什么都知道啦,只是有时醒着,有时睡着了。刚才我正在做一个梦时,你叫我,我就醒啦。昨天我看到了了陆志荣来过,他走时,我与他告别,他不理我。”
  “你说什么?”春霞感到很吃惊,但又疑惑地道,“不过,陆志荣,还有他的女人(妻子)昨天是来看过你。他还俯在你耳边说过许多话,后来你哥哥带他们出去吃饭,再送他们走的。我没有看到你与他告别,你是一直躺着的啊!”
  “这就奇怪了!”他颇感疑惑地道,“难道我是睡着啦?”
  “你不要吓人,”春霞道,“睡着了,又怎么看得到他?”
  “要么是我的‘灵魂’看到的?”他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地想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她为他擦去突然从眼角流出的泪液问。
  “看来,他老婆是真的没什么问题的。”可他又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你不是都知道的吗?”春霞心想,但还是想了想道:“他要我好好照顾你,等你醒来,让我转告你,养好伤还与他一同上船去。”
  他苦恼地一笑,用眼睛看了一眼没有一点知觉的双腿,又沉默了一会道:“他还说了些什么?我是问,他说起过他老婆的问题吗?”
  “那我没听到他讲过。”春霞又想了想又道,“你以后问问你哥,或许他会知道。”
  “嗯。”他点点头后又沉默了。
  
  在一个古老而又努力焕发着青春的乡镇上,也出现了一家很新潮的歌舞厅。这歌舞厅就开设在古镇上唯一的天主教堂的右手边。教堂的大门上方,写着“亚路利哈”四个大字。一天,一位穿着一身黑衣的女子,从这教堂出来,要不是她手指上价值不菲的钻戒和头颈里的高档蜜蜡挂件,人家会以为她是一位修女。她在教堂门口站了一会后,走进了隔壁的那家歌舞厅。这家叫“国际大都会”的歌舞厅,在当时也大大开了镇上人的眼界。在没见过大世面人的眼里,歌舞厅够富丽堂皇的,不仅亮晶晶的门面很气派,走进里面也到处闪闪发亮,到处是壁灯、吊灯和熠熠生辉的金属饰件。但在到过像H市的黑衣女子眼里,这歌舞厅表面的豪华,但掩盖不了本质上的土气和俗气。当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厅里时,一位礼仪小姐迎了上前来。
  “女士,一个人吗?”
  “一个人。”
  “需要什么服务?”
  “你们不是歌舞厅吗?”
  “是的啊。”
  “我去舞厅看看。”
  “请,”礼仪小姐把她引导去二楼的楼梯口,交给另一位服务小姐。走上二楼后,还能听到一楼那些包厢里传出来的忽高忽低的歌声。她心中把这些都称之为“噪声”,但她也听到从舞厅传出来的动人琴声。
  已有七、八对舞伴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也有一些人在舞池畔坐着,有的在轻声闲聊,有的紧紧地盯着舞池中的人。她安静在一角坐下,为自己要了杯苏打水。她只是表面上平静,内心里并不平静。她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舞曲结束了,舞池中的人都回到了原先的座位里。有一对舞伴坐到了她旁边的一张小桌边,她发觉人家正在打量她,心中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忙拿起了桌上的苏打水,喝了一小口。
  她听到那位男的体贴地问女舞伴道:“你想要点什么?”
  “不要了。”女的道,“我那杯,几乎还没喝呢。”
  “抓紧喝吧,就要开始的。”男的道。
  “有点出汗了,想休息一会。”女的道。
  “那我找别人了。”男的道。
  “你去找吧。”女的道,“再下一场我再陪你。”
  当舞曲又响起来人时,那个男竟来到她面前,很有礼貌地向她伸出手问道:“我们能一起跳支舞吗?”
  “我……”她有些慌乱地道,“我不会跳……”
  “也没关系,”那男的道,“我可以教你。”男的一直向她伸着手。
  她又犹豫了一下,才把手伸给这位男士,从座位里站起来。
  他们一起走进了舞池。她没有瞎说,真的不会跳舞。她只是丈夫在H市时,进过那里的舞场看人家跳舞,又在酒店的房间里,在丈夫的要求下,一起试跳了几回,但一直踩到丈夫的脚。丈夫见她实在不行,也只得算了。但舞厅给她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优美动人的音乐,曼妙的舞姿,令人感受到一种心灵上的愉悦。今天她本是想进来,听听舞曲,看看舞姿,寻找心灵上的那种愉悦的。想不到在人家的诚心邀请下,竟然这么大胆地走入了舞池。她既兴奋,又紧张,好在这位男人一直安慰着她,又耐心地施教着,不像自己的丈夫踩了他几次脚后,就对她失去信心了。
  “你进步很大啊!”舞曲将止时,男子对她道。
  她心中很高兴,但仅点了点头。
  “要不要下一场,再带你一下?”男子又问她道。
  “不了。”她作解释道,“你女友会有意见。”
  “她不是我女友,”男子道,“她也是我的一个舞伴而已。”
  “那随便你。”她的声音轻得像蚊虫叫一样。
  舞曲结束后,他们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她喝了二口苏打水后,有点干涩的嗓子适意多了。她听到教她跳舞的男子正在对那位旧舞伴说着什么。好像那女子有点不开心了。她想到了可能是人家认为是自己抢走了其舞伴,她也想过去加以说明,或者表一个态:自己无意抢舞伴,自己今天进来时也没想过要跳舞,只是像看什么演出一样,进来看看,聊解内心寂寞的。但又想,如果他们不是为这而争吵,或者压根儿没有争执,那不是要大出洋相,自讨没趣吗?于是,她又努力保持一种淡定,等待着未知的结果。有一时,她也想离开这舞厅,或者换一个位置,坐到哪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旮旯里去。但她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在那个男子的鼓励下,她现在已很想学会跳舞,等丈夫回家来时,好让他也吃惊一下。
  等下一支舞曲又响起来时,男子又走到她面前,不等男子向她伸手,她已主动伸出了手。
  在舞池中,她问那男子:“她不高兴了吗?”
  “没有真的不高兴。”男子道,“你不用担心的,她不敢真的不高兴的。她还需要我做她舞伴下去的。”
  她轻微地皱了皱眉,突然觉得此男子虽然很热情,但又让她感到很陌生,甚至感到有些害怕。
  下一周的星期天,她又穿着一身黑衣从教堂出来,犹豫了再三后,才走进了这“国际大都会歌舞厅”。但她一走进门,就有人拦住了她。
  拦下她的人,正是那位教她跳舞男子的旧舞伴,恳求着她道:“你今天别进去吧!”
  他有点吃惊地看着人家,一时间答不上话来。
  “你不明白吗?”那位女子问他道,“你抢了我的舞伴。”
  “我抢过你舞伴了?”这话也是她问自己的。
  “你不知道吗?真的不知道吗?”女子有些情绪失控地指责她道,“你越装得像一个‘冷美人’似的,越说明你心中有鬼。”
  她终于被说恼了,狠狠地道:“你没有资格这样要求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与‘你的舞伴’下舞池了。”说完,她径自往二楼的楼梯口走去。
  到了二楼,她没有直接进舞厅,而是去了卫生间。她在这卫生间兼化妆间里,在镜子里照了照自己脸,然后,慢慢地补了一下妆。她又慢吞吞地走出卫生间,听了听舞厅里已经播放着的舞曲,慢慢走进舞厅。她走到了一个可以称为旮旯的地方坐下。她以为在这里,她可以安心地听听音乐、观赏舞姿,放松一下身心。令她吃惊的是,这天除了那位曾教过她舞的男子外,还有不少男子都找到她耽着的地方,邀请她跳舞。这天,她跳了一次又一次,回到家里,感到有点累了,但心里有很舒畅的感觉。
  可到了下一个星期天,她刚走出教堂门口,就有几个女人围住了她,劝她不要进舞厅去。
  “你们没有这个权利干涉我,去不去?我会决定,也只有我能做决定。”她说这些话时,也未免有点傲慢的意味。
  “你真以为你跳得好,长得好看吗?”有人似乎被她的傲气激怒了,用恶毒的语言告诉她,“你不过是人家的猎物。他们是不怀好意的,误以为你是富婆,把你当‘钱罐子’!”
  她虽然觉得话很刺耳,但不能说一点没有道理。可她又不甘心地道:“他们怎么想的,我不管。我只是把他们当舞伴!”说完,她甩下这些女人,径自朝“大都会”走去。
  这天,她又接受了许多男子的邀请,翩翩起舞。
  她在舞池中与人翩翩起舞时,心中充满了自信和满足感。
  
  几天后,当她从街上走过时,许多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有的还指指点点地交头接耳。最令她难堪的是,回到家里,公婆也用疑忌的眼光看起她。
  “妈,你不要去跳舞了。”在幼儿园上大班的女儿恳求她。
  “爷爷、奶奶说过些什么?”她问女儿。
  “我不知道。”女儿又想了一会儿道,“奶奶好像说,今后我要没有妈妈了。”
  “你不要听他们瞎说!”她愤怒地道,“我没有做过对不住他们陆家的事,外面的人不了解我,瞎怀疑我,我是他们的媳妇,他们也怀疑我,冤枉我,瞎说我,我找他们评评理去!”
  “妈,你不要找爷爷、奶奶。”女儿拦着她,哭了起来。
  “别哭了,你在家要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她拿定了主意,回娘家去住一段时间,等丈夫回来时再说。
  当听说她要回娘家住时,婆婆开口就指责她缺乏责任心。
  “那我可以把婷婷带走。”她任心地道,可心中也知道这试不现实的。她父母家在离镇很远的农村,她既要赶到在家的另一头县城上班,又要把女儿送到这镇上的幼儿园来,不生翅膀是做不到的。
  “你不可以把婷婷带走。”这时公公出来说话了,“你到底有没有那事?我们也不知道,等志荣回来再解决。你回去住一段时间也好,少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
  “他们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她情绪有点激动地道,“他们不过是喜欢跳舞,跳舞是他们的业余爱好。”
  “我们不要听这些,”婆婆这时道,“哪一个正经的人,经常往跳舞厅跑的?”
  她觉得公公婆婆这对老夫老妻是太落后、太顽固的人,不想与他们再争论下去,便道,“好吧,我把婷婷留在这里,等陆志荣回来吧!”
  她回到父母家后,给陆志荣写了一封信。当陆志荣把她从娘家带回家时,已是梁云离开东港(市)后的第三天了。陆志荣觉得很对不起他,就马上给他打电话,但怎么也打不通,直到晚上借教堂的电话才打通,是梁云的母亲接的。一听是他找梁云,梁母几乎哭着告诉他,梁云正在医院抢救。他与妻子连夜买了火车票,一早赶到H市,他怕太早进不了医院,先去了一次船公司,公司有关领导让他先来看望,他们也会安排人来探望的。当他与妻子在病房走廊里问人时,梁云的母亲就从病房里出来了。
  
  他躺在病床上,正与死神抗争着。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中,甚至是丧失意识的。但有时候,头脑又仿佛十分清醒似的,尽管此时他讲不出话,也无力睁开眼。对外界的一切,却仿佛都清清楚楚的,特别是对母亲的一举一动,他都了然于胸。因此,他也忍着疼痛,不肯哼一声。因为自己的每一次不被旁人觉察的呻吟,都会让母亲痛苦得蹙紧眉,仿佛有皮鞭抽在他母亲的心上。
  “他总不醒,你们上去看一看,就走吧!”他听到在母亲在门口这样关照人的。然后,他感到母亲走到他床头边,在他耳边叫着他:“云儿,你醒来吧,陆志荣与他爱人来了啊!”
  当陆志荣走到他床头弯下腰来时,他也感觉到是好友陆志荣来了。他想用力睁开了一点眼,但就是睁不开。可他又好像不仅看到了陆志荣,也看到了陆志荣的妻子李佩兰,他有点激动,有坐起来的冲动,但他根本无法动弹,仅在眼角处溢出了些许泪液——只有他母亲才能看得出来。
  “你们回去吧!”母亲对陆志荣道。
  他一听,急忙摇头,但动作微弱,可他母亲看得出来,也能看得懂他的意思。
  “你们就坐一会吧。”母亲又对陆志荣和李佩兰道。
  他心里明白,陆志荣与妻子已言归于好,或者说,所谓“出轨”的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他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说不出来。又有泪液从他双眼里溢出来。母亲为他擦了擦眼角处,轻轻地对他道:“你不要再伤心啊,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他又要摇头,并失控地呻吟了一声。
  “他大概想听你说什么。”母亲对陆志荣道。
  “哦,”陆志荣站起来,俯身到他耳边道:“你放心,是误会。不过……”陆志荣把妻子因参加跳交谊舞而被人家中伤的事,都说与他听时,他却什么也听不见。
  而在他的深层意识里,此时只觉得自己漂浮在天花板下,看到自己正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一位护士模样的人,为他带上氧气面罩。母亲在病房门口,正听着陆志荣说着什么事……
  “现在都过去了。”陆志荣最后对他母亲道,“等他醒来,你慢慢告诉他,要他不用再为我们担心了。阿姨,你告诉他,我会再来看他的。还要告诉他,公司、我们‘青湖’轮上的那些同事,都祝愿他早日康复,回船上去。阿姨,你也放心吧,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们,”母亲谢着陆志荣与他妻子。“让他好起来,上船仍旧与你在一起。”
  这时他也想对陆志荣说些什么,但他发现自己虽对着陆志荣说了几句,陆志荣却毫无反应,仿佛在陆志荣面前,他这个人是根本不存在的。陆志荣也只对那个躺在床上他的躯体道别,根本无视他这个漂浮着的存在。
  后来哥哥梁进来了。母亲又让哥哥送陆志荣出去了。母亲又回到他的床边,问着护士什么,他也看到了、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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