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梦里日月照山川 8

　　话说儿媳扑在婆婆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婆婆见得此情，所有的事儿不待言讲很明白了，李婶子心里明镜似的儿子李连可能有大事儿了，就这一个儿子没有见到最后一眼哩，神呀佛呀保佑个遇难成祥吧！女儿连妮子跑出去几年至今杳无音讯，是死是活难以知晓，老天爷也发个慈悲保佑女儿吉星高照吧！自己的命怎么这样苦啊！但还是抑制了自己的情绪，劝道：“别哭了别哭了，再哭也不顶事儿呀！哭坏了身子了不得的，说说我的儿究竟怎么回事吧。”
　　启善替说：“李连参加了孙总统二次讨伐袁世凯复辟帝制的伟大战争，光荣牺牲了……妹子你要挺着，乐观开朗。孩子是为革命献身的，咱泌阳县第一家‘烈属光荣’非你莫属了，值得骄傲和自豪！”李婶子闻听好似那焦雷一击，登时蒙了，眼儿一黑，摇摇欲倒。妮妮、小倩立马扶着了。
　　婶子半闭着眼睛低头寻思良久，忽然挺着脖颈，眼似那明净的春水看着崔嵬的歪陡山哈哈大笑。笑得人们吃惊，以为得了怪病一样。启刚得知娘笑得失常，急火火跑了来，大问：“娘，你咋了？”婶子笑着说：“我的儿，娘不咋！你哥哥李连在为国除害的‘二次革命’里威威武武地走了。老人说：谁都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你哥哥的死比山还重！”就没笑容，说又指着莫生、发顺、卫东、云深和年轻女人们道，“都支起了耳朵，听我儿子李连说话呢：‘国家兴亡，人人有责！中国人得有中国心，中国心就是爱国爱人民。姓袁的不是中国人，他是水里的精气，推翻封建朝廷，自己却要当朝廷，祸祸国人。革命军除暴安良，救国救民，都得学习革命军惩恶扬善弘扬正义精神，奋不顾身地同邪恶作斗争！’你们听见了吗？”都说：“听见了听见了，坚决向英雄的李连学习！”
　　启善瞧瞧太阳说：“李妹子，快晌午了，亲家跑这么远的路，早就肚里空了，快做饭吧。饭要丰盛，腊肉、牛肉都有，做出美味佳肴，款待亲家哩。”
　　午饭后，启善便要给客人弄住房。李婶子说：“兄长，不用了，我的亲家母、儿媳、孙孙，本来我们就是一家；我的房子又宽绰，住在一起格外热闹，格外地亲。有几床被子就行了。对了还有衣服什么的，一并搞定好了。”
　　启善掏出了要钥匙，给了云深说：“紫燕你两口儿取物用。”两口儿“噔噔”地去了。
　　李婶子携亲家母的胳臂同儿媳、孙孙回了自己的家去，李妮、小倩、启刚、莫生一并来到了屋里。靠着东山墙的床又宽又大，好像比着一家做的一样。云深扛着棉被，紫燕携着棉衣来了。棉衣就好像是比着身子的尺寸做的一样，大人小孩子焕然一新，床铺崭新的被褥床单铺得好板正，满屋洋溢着温馨的气息。
　　李婶子叫大家坐了，自己却见启善去了。
　　启善在自己屋里正在心专意致捧着中草药物图谱仔细查看具有丰富的营养价值的中草药，也没瞧见可观的药材。听见脚步来到了门前，抬眼见是李婶子，心里怪道：你一个人就没来过，今个儿怎么了？问：“妹子啥事何劳你来？”李婶子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启善雾蒙蒙的。李婶对他耳朵嘀咕好久，启善讶异，摇着头连道几个“不成”说：“咱可别‘癞哈莫想吃天鹅肉’！人家细皮白嫩下凡仙女，我一脸的核桃树皮样子，身子的各个器官都要退休了。妹妹别搞笑了！”李婶子说：“六十来岁中着哩，别泄气，我给你撮合撮合试试看！”就风似的走了。
　　启善忽有所悟，门锁了跟着去，见了莫生问：“弄明白了药材没？”莫生说：“伯伯我忘了。”启善道：“这事儿你就敢忘？重中之重的事儿啊！”莫生说：“李妮可曾晓得，保健几率最大的有啥中草药啊？”李妮说：“看好孩子！”就持着?头儿上山了。
　　李婶子嘴对着亲家母的耳朵悄声嘀咕了一阵。唐贞洁不好意思瞧了启善一眼，压低声音说李婶子：“人家那么儿地好，健壮得铁打似的汉子，怎会瞧得上我呢？算了别扯了！”李婶子听得有彩，拍拍启善，会意地笑了，侄子亲家母，眼睛儿飞着乐。
　　启善道：“别闹了，以后再说！”话刚落音，李妮回来了。
　　李妮累得满头大汗，左肩扛着撅头，右手抱着一个秀珍的“黑娃娃”，惊得大家乱咦咦，“好快的搁哪里偷个黑孩子？”看那头眼耳鼻嘴以及四肢肚腹，无一处不像个小孩子的造型，尤其是腿旮旯的玩意儿，更是令人吃惊的。
　　启善道：“李妮咋回事儿？”
　　李妮说：“何首乌！”人们立即沸腾了，说啥的都有。
　　李妮说：“这颗药材最低有两百年的光景了才修炼个人的形道子，”又道，“悬空寺的故事相信大家多数知道，就是何首乌弄的事儿。都别小瞧了这个黑孩子，是吃了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的神奇仙药！”就交给了启善老人说，“伯伯就和你侄子莫生去请‘文曲星君’前来给孩子们当老师吧！”李婶子赶紧拿出一块红绸子把那物包裹得非常金贵放到竹篮给了莫生，送二人到大门外出发了。临走又特意嘱咐：“启善哥，我给你说的好事儿，好好琢磨琢磨，你的红艳星君光临了。”启善回头说声：“就你的事儿稠，考虑考虑你自己吧！”催着莫生，“快走！”甩开了腿子。
　　二十里地时天阳挂着了林子的梢儿。莫生说：“伯伯我背着你，身上一有负重，轻功就发挥得厉害了。”世间轻功是有的，看着莫生好似飞一样的速度，天不黑到了张营。
　　张营几十年变化很大，比原来的村子大了好多倍。村子里多了一座威严雄势的高楼，几十丈的仿古建筑，给张营增添了历史色彩。楼的低层周围都是蓊郁的柏树，显现着非同一般的氛围，这便是袁家祠堂了。很快来到了袁宅，在富丽堂皇客厅里见到了袁保中。
　　袁保中年岁不错的，精神依然矍铄，面容依然光彩，长袍短褂，银须飘胸，看那貌似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样子，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他就是当年带领清军镇压地方反清势力杀人如麻的魔鬼将军，手里沾满千百万人命的鲜血，活得倒挺滋腻。他左手端着鎏金水烟袋，呼呼噜噜地吸着，右手背在腰部，在屋里反复踱步眉头时不时皱几皱，好像心里有啥事儿的样子。
　　家丁匆匆忙忙来了，跪到面前禀报：“老爷，外边有一老一少说要见你呢。”
　　袁保中警惕性蛮高的，心思这晚了来见我莫非有啥阴谋？说：“喊几个护院的武士搜搜他们身带‘搂子’没！”家丁道：“老爷平素宽厚待人，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这年头小心没大差。”保中手一挥道，“要搜个透彻！”
　　武士给启善、莫生真的搜身一大回，那高个子家伙，狠气气地夺了篮子，打开红绸子瞧得仔细了，厉声问道：“这是什么？”启善客客气气地说：“你们威威武武都是英雄派头，对这物事儿就不晓得了。这是中药精灵，有着很大的营养价值，有大补三宝气精神的功效，吃了返老还童、延年益寿的。因怕见大日头晒，特意暮色里孝敬保中大叔的。”武士听得这话，立即换个态度，点头哈腰道：“好说好说，请问你们与我家老爷何等亲情的？”
　　莫生说：“是我大舅舅！我们在山里挖药，太阳快落了，挖到了这个宝物，就送给舅舅来了。”家丁殷勤地头前带路，顺利地见到了袁保中。
　　莫生慌忙连问：“舅舅好舅舅好！”
　　保中打了个疑迟，手摸着脑袋仔细地端详眼前这个后生，忽然说道：“我以为谁呢！半天是外甥莫生！你小子一二十年不见，长成男子汉了。”说着指着启善问，“这位是……”莫生道：“我的族家伯伯，老挖药的，挖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特意送给舅舅的。”就把“小黑孩儿”取出来，给舅舅开眼界。
　　保中瞧着吓了一跳，惊道：“哎呀，黑乎乎地真像个人娃子！头一回见，奇怪！”
　　启善说：“大叔叔，您听过‘悬空寺’的故事儿吗？”
　　保中说：“早就听过。难道这娃儿是何首乌？”
　　启善道：“正是正是！”
　　保中接过掂了几掂，更是惊讶：“乖乖十好几斤啊！长成了这样的人形状，最低也得一百多年。何首乌是补肾强精、黑发明目、延年益寿的上品，成了人状何首乌就如同宝贝，药力更是巨大的。”就把宝贝收了起来，又道，“看看、看看，只顾说话的，快坐、快坐！看茶！”说那家丁，“小虎子，拿西湖龙井来！”又道，“莫生来看舅舅理所当然的，这位老侄子送我稀有难得宝贝，是不是有别的事情来？”
　　启善道：“大叔叔，说没事儿吧，也有个事儿；说有事儿吧也不大！”此时，虎子端着条盘盛着茶壶、茶杯、茶叶，摆在红木茶几上，泡了茶，各斟一杯，清香满屋。保中让二人品茶，呷了一口道：“啥事儿直来直去好。帮忙的话，我是不遗余力的。”
　　莫生抢着说：“舅舅，听说六老表世彤，字脉甚深，五经四书、老庄墨杨，尽皆通达，因而特来聘请光临启祥村寨给孩子们当教师，培养人才，所以先来请舅舅帮忙的。”
　　保中道：“教书育人本乃高尚之事儿，义不容辞。你六老表天生聪明勤奋好学。这读书竟然过目不忘，被古人调教的规矩成了乐善好施，心地善良成了傻子，每每周济穷人，散了好多家资，气得我怒气火烧，逮着他生捶一顿，结果非但不改，却变本加厉地抖擞得更加厉害了。两年前得知了老四慰亭在朝廷里混得火红，谁晓得这鬼子六糊弄没了大清江山，逼退了皇帝，整得我也解甲归田了。俗话不俗，‘从小看大，三岁至老’。莫生你知道吗？老四慰亭是你二妗娘所生，大号袁世凯，小时候鬼点子特别多，踢死蛤蟆弄死猴，争强好胜，大了的时候，以我的身份疏通关系到朝里当官，挺能干，很快成了红人，后来成了大气候，他就网罗一帮位重权极势力，拥兵自重建立了民国，风风光光地当了大总统。却不好好干，自己又要当皇帝暗杀无辜，清除异己。实现了‘皇帝’美梦。可你四老表八字里没有皇帝的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遭满个国家的反对，以孙中山、蔡锷、唐继尧等和全国民众群起而攻之，弄得慰停儿狼狈不堪，不得不取消复辟皇帝的美梦。他本来有个肾病，因不晓得慎重自己变成了尿毒症，皇帝当的不到三个月连气带病不久就不行了。他已没了，又恢复了民国，黎元洪又当了总统。后来张勋搅合一回，保存了大清的一点余孽，紧囚在紫禁城里。这个没有志向的末代皇帝，不顾国家民族的利益，一味追求昔日的封建王朝的复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鬼子得知他宣统的梦想，用这一缺点承诺宣统大日本帮助‘光复大清帝国’信誓旦旦，就把上了套溥仪捣鼓到了东北，借着他的名义建立了‘满洲帝国’。胁迫着宣统帝把自己的领土——东北——卖给了日本鬼子——老六以为这样的滔天罪行，都是自己的四哥慰亭——袁世凯造成的。老六世彤恨死了他的四哥！就变卖家产，在歪陡山不远修建了一座寺庙，请了五台山的和尚跟着吃斋念经修行哩，每到初一十五，庙门大开，舍衣施食济助贫馁。老六有颗爱国的拳拳赤子之心，今个儿时间太晚了，明儿个老夫陪着去说说他也许有希望的。”说着就喊家丁叫厨房准备上等的饭菜美酒招待前来献“宝”的宾客。
　　席间，莫生问：“大舅，小日本跑咱中国来不是无事生非吗？”袁保中斟满几杯酒说：“端起端起，项城老烧，传统一百多年的佳酿，下了下了！”
　　莫生、启善觉得这个老军阀头子良心发现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了，各下了一杯，连声夸着：“好酒好酒！”
　　保中又斟满杯了，道：“日本鬼子毫无道理窜来咱国不仅无事生非那么简单，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了。其实‘九一八’事变就是日本关东军制造的罪恶阴谋，发动侵略战争的开始。充分彰显了日本强盗企图以武力征服我国的滔天罪行，更是中国抗日战争的序幕拉开弓弩弛张瞬间激射的时间了。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日本鬼子在咱国跳腾不了几天的。”
　　莫生听得此言，心里怒火燃烧，说：“咱们别搞教育了，赶紧奔向抗日前线啊，逮着日本鬼子抽筋扒皮，把狗强盗赶出中国！”
　　宝中说：“外甥，少安毋躁！抗日是抗日，教育是教育。教育我们的后代廉洁知耻、公而忘私、国而忘家，为了捍卫祖国和民族的尊严坚决消灭侵略者，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打造中华民族顶天立地钢筋铁骨的魂魄。赶紧吃饭，吃完饭洗个澡，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去见老六去。”欲知袁世彤能否给启祥孩子们担任教师，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