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牛二筢子和小米

　　“这个倒没有必要了，咱们之间不需要这样客套。还是那句话，我是看着你的情面才去操心这事儿的，跟他赵老师没啥子关系。”牛大锤笑了笑说，“让他赵老师承你一份人情吧。”
　　“我不能贪这个功，我只是中间说了句话，功劳还是你牛大锤的，自然也要让他赵老师知道是你忙活成了这件事儿。”牛二筢子摇了摇头笑着说，“虽说我不愿意让他请你客谢你恩情，但总归还是要让他心里记得是你为他的这事儿出了大力。”
　　“那就随你吧，反正我是看着你的情面，因为咱们才是世世代代的交情，跟他赵老师没啥子交往。”牛大锤笑了笑说，“不过，虽说跟他赵老师没啥子交情，看在你的情面上，我还是要把他的事儿给跑得明明白白的。”
　　“赵老师这事儿啊，不管你是不是看着我的情面，你还是要尽心把这事儿操办得利索些，毕竟这是积德行善的事儿。”牛二筢子看着牛大锤，很是一回事儿地说，“积德行善的事儿多做些，对后世子孙都有好处。”
　　牛大锤点了点头说：“你这样说，就算是为了后世子孙，我也要想法儿把这事儿给办得妥妥当当的。”
　　牛二筢子听牛大锤的话，马上说：“你能把赵老师这事儿给办得妥当了，不光是你积德行善了，我也跟着你积了点儿德行了点儿善。”
　　“你这话说得像是粘了我的光似的。”牛大锤笑了笑。
　　“这件事儿上还真是跟着你粘了你的光。”牛二筢子很是一回事儿地说，“没有你走这样的关系，就算是我再有心思，也没有办法让他赵老师重新回到学堂里去啊！”
　　牛大锤又是一笑，说：“可能是这么回事儿，这个时候关系很关键，会走关系也很关键。”
　　“是啊！没有你有这样的关系，让我去衙门口，我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进衙门，更不知道哪个衙门管哪一片儿。”牛二筢子笑了笑说。
　　“你这个说法不对！”牛大锤马上纠正牛二筢子说，“衙门是以前的叫法儿，现在不叫衙门，应该叫政府，衙门是老社会的叫法儿。”
　　“这是叫顺口了，不由得就是以前的叫法儿。不过，不管是叫衙门还是叫政府，他们都是管理咱们老百姓的事儿的地方。”牛二筢子笑着说。
　　“理儿是这个理儿，可叫法儿不一样。”牛大锤点头笑着说。
　　“说实话，自打土地到户之后到今儿，我倒是觉得政府里的那些官老爷不如土地到户之前政府里的那些当官的随和了，越来越觉得他们高高在上了，感觉他们越来越像以前衙门里的官老爷了。”牛二筢子苦笑了一下说。
　　牛大锤不置可否地一笑。
　　“不过啊，我也不想跟这些官老爷打啥子交道，跟他们打交道多不是啥子好事儿，所以我也不管他们叫衙门还是叫政府。”牛二筢子说，“再说了，这辈子有你有这样的关系，我更不用直接跟他们打交道了，一旦有啥子事儿，跟你说一声就成了，我还干啥要恬着脸去贴那些高高在上的冷屁股呢？再说了，望秋他们这一代有牛笔在那个位置上，也不需要去热脸贴那些冷屁股。”
　　牛大锤又是一笑，这份笑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得意，毕竟在牛二筢子心里自己的位置事关轻重，毕竟牛笔的位置在牛二筢子的心里事关望秋他们几个。
　　“再说了，只要咱们本本分分地过自己的日子，该咱们缴的公粮咱们缴，该咱们缴的统购咱们缴，该咱们拿出来的提留款咱们拿，也就是说，该咱们出钱咱们出钱，该咱们纳粮咱们纳粮，还能会跟他们那些越来越神气的官老爷打啥子交道？”牛二筢子说不出啥子滋味儿一笑说，“眼下要紧的是计划生育，只要咱们家不违反计划生育政策，那些官老爷也不可能找上门来装粮食扒房子的。就算以后这几个孩子中间有谁超生了，该交罚款咱们交罚款，也不会招来啥子大的麻烦。”
　　牛大锤一笑，说：“这些事儿都不算事儿！真的望秋他们几个有谁超生了，到时候咱们拐个弯儿就把事儿摆平了。再说了，你现在琢磨这事儿还有些早。不过，从大局上看，这计划生育的形势会越来越紧，会是一年一个情况。”
　　“这事儿咱们做不了主。”牛二筢子笑了笑说，“局势咋的咱就咋的吧，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牛大锤一笑，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到时候咱们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就在这时，院门外有人招呼着要牛大锤回去，说是家里又有人来找他牛大锤了。
　　“你看，牛笔她娘又找到这儿了，这是不能有半刻的清闲时候，这跟你说几句话都说不安生。”牛大锤听到牛笔娘的招呼，马上很无奈地向牛二筢子笑着说，然后就推上他的大链盒子洋驴走了。
　　牛二筢子看着牛大锤出了院子，不自觉地摇头笑了笑，但是，他的心里还是不由得有了一股说不明白的滋味儿，还是子女有了出息好啊，这样整天有人上门烧香敬神一样求着，啥事儿都有了门路，不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日子里就算有了啥事儿，那也不用为难。
　　“爹！”这个时候望秋从屋里走出来，看着牛二筢子说，“我这就过去了，这边要是有啥子事儿就招呼一声。”
　　“嗯！”牛二筢子给望秋的招呼惊醒了一样点了点头，马上回过神儿来说，“这几天你要上点儿心，杏花的身子也到时候了。”
　　“爹，我知道了。”望秋还是给牛二筢子的安置弄得很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头。
　　“别嘴上知道了心里没个警醒。”牛二筢子瞅着望秋，再次很是郑重地提醒望秋，“这几天的事儿能推到年后的就推到年后，能推掉的推掉，不能因为这些事儿耽误了杏花。”
　　“我回去就琢磨琢磨。”望秋看着牛二筢子说，“刚才我小米嫂子也跟我说了，这些日子我就多操点儿心，万一杏花有啥子，我就马上把她送到镇上的医院里去。”
　　“杏花这事儿比啥事儿都重要，千万不能大意了！”牛二筢子听了望秋的话，点了点头强调说，“人这辈子图的是个啥？就是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就算是眼下有天大的事儿，也比不了这事儿大！”
　　望秋向牛二筢子肯定地点了点头。
　　“要是你娘还活着，这事儿倒不需要你操太多的心，可眼下你娘没了，这事儿又是你们两口子的事儿，别人也不好意思去问个长短，所以也就只有你多费心思了。”牛二筢子语重心长地向望秋说，“要不是赶在年前大忙的节骨眼儿上，你可以去落凤坡把杏花她娘接过来住上这些日子。可眼下赶在人们忙着下粉条晒粉条，杏花这事儿也就指望着你了。虽说你小米嫂子能常过去看看，可毕竟还有小路生拖拽着你小米嫂子。”
　　望秋再次向牛二筢子点了点头。
　　“赶紧回去吧，今儿你小米嫂子回了黄庄子，估摸着她的心里还惦记着黄庄子那边的事儿。另外我也不知道你春梅姐这些日子咋样，还有你的小外甥牛牛，也不知道是不是虎实。”牛二筢子向望秋摆了摆手，示意要望秋马上回去。
　　望秋依着牛二筢子的话走了。
　　看着望秋离开了院子，牛二筢子心里还是有些落寞，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就这样成家离开了这个窝儿，过着与这个窝儿已经没有多大联系的日子。不过，很快他的心里又腾起一股子得意和安慰，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孩子能独自过各自的日子了，也算是自己来这个世上给祖上有了一个交代。
　　望秋离开之后，小米抱着小路生出了屋。她看了看站在那儿看着望秋后脊梁影子的牛二筢子，说：“爹，刚才我影影绰绰地听牛大锤说啥子赵老师的事儿？”
　　牛二筢子回过头来看着小米，笑了一下说：“是，前些日子我托他去乡镇里跑跑看，是不是能让赵老师年后回到学堂里重新教孩子们念书识字儿。”
　　“事儿确定是成了？”小米马上问。
　　牛二筢子点了点头，琢磨着说：“咱们家托牛大锤办的事儿我倒还放心，他给别人办事儿就不是这么踏实了，多少他会跟别人耍点儿滑头，目的也就是能牵扯着让别人多给他送瓶酒送条儿烟。”
　　“赵老师的事儿落实了，癞豆娘也就心里踏实了。”小米听了牛二筢子的话，看着牛二筢子，琢磨着说，“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儿还是能早一天有个眉目就更好了。”
　　“他们两个人的事儿，癞豆娘倒是想得多了些，说是这边的负担重，怕是他赵老师以后会有啥子抱怨。”牛二筢子说。
　　“这事儿还得你多从中说叨说叨，趁着你通知赵老师年后回学堂教书的这个机会，你跟赵老师摊牌说一声，看他赵老师到底是咋个一个意思。”小米看着牛二筢子说，“既然他们两个人都有这个念头儿，就把以后日子里的鸡毛蒜皮的事儿说个明白，省得以后他们两个真的一起过日子了有啥子疙疙瘩瘩的。”
　　“这事儿我也反复琢磨了，都是二婚的人走到一起过日子，比不得头婚原配没有啥子别的牵挂。”牛二筢子琢磨着说，“咱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私下里有啥子话说，或者他们两个已经说了些啥子，既然癞豆娘向咱提示了这个意思，那咱就用心把他们两个人的事儿给撮合的妥当了。”
　　“两个都是苦命的人，都知道日子该咋的一个过法儿，我琢磨着以后也不会有啥子，只是咱们这样担心了。”小米笑了一下说，“癞豆娘说是担心以后赵老师会有啥子抱怨，我琢磨着这些事儿他们两个也该能唠扯得明明白白的了。”
　　“我估摸着他们两个人也该把以后的一些事儿唠扯得明白了，只是这中间没个人说话，癞豆娘心里会不踏实。”牛二筢子说，“这中间有人说话了，就算是个见证，对以后两个人也算是一个管束。”
　　小米琢磨了一下牛二筢子的话，点了点头。
　　“今儿回黄庄子，那边的事儿处理得咋样儿？”牛二筢子看着小米问。
　　小米把回黄庄子后的前前后后说给了牛二筢子。
　　牛二筢子点了点头，尤其是听到春梅的举动，他的心里更觉得踏实。
　　“让她单独过日子，就是不想以后会搅和了我春梅姐他们。”小米把自己的意思说给了牛二筢子，“我娘她这个人，我也说不准她是啥样的心思，反正从她离开我们兄妹几个不管不问这事儿上来说，她就不会顾及我春梅姐和豆子哥他们几个的日子，看在她生下我们兄妹几个的情分上，让她单独过日子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这个安排倒是合适！”牛二筢子点了点头，接着问了牛牛和春梅的情况。
　　“牛牛越来越虎实了，以后一准能长得扎实。”小米笑着说，“我春梅姐也挺好的，好像比以前还胖了点儿。”
　　牛二筢子很欣慰地笑了笑说：“我呀，眼下啥子也不巴望了，只要你们的日子能安生，我也就心里踏实了。”
　　小米一笑，安慰牛二筢子说：“我们这些晚辈不招灾不惹祸的，能有啥子不安生的！”
　　“是哟，你们这几个我是放心，最让我操心的还是望春那小子，这一走啊，把你抛在家里受委屈了！”牛二筢子由不得顺嘴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疙瘩。
　　“爹，这也没啥，说不准是他一直忙着脱不开身，毕竟是给人家开车，属于人家管着。”小米马上一笑安慰牛二筢子，尽管她的心里也给堵了。
　　牛二筢子苦笑了一下说：“爹知道你这是让爹宽心。”
　　“爹，我这不是说要让你宽心，你想啊，他不在家咱们这日子不是一样过得有滋有味儿的吗？”小米笑着说，“自打他走了之后到今儿，没有他的音信儿咱们不是一样该咋的过就咋的过？”
　　牛二筢子听了小米的话，叹了一声很心疼地说：“小米啊，这是我们老牛家祖上积了几辈子的德才换来你这样一个知理懂事儿的儿媳妇啊！”
　　小米笑了笑说：“爹，你这话说得让我都不知道该咋的回话儿了。啥子祖上积了几辈子德？嫁进这个家也是我命里注定了的事儿，你这样说倒让我心里不踏实了。”
　　牛二筢子叹了一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