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反了

　　“你娘，你娘她走了。”狐步月抹了把眼泪，说：“年前，她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没过几天就走了。因为你的工作特殊，怕给你带来危险，就一直没告诉你。快去，给你娘烧柱香，跟你娘说几句话。”
　　“娘，天儿回来看您了！”狐天扑到在牌位前嚎啕大哭。
　　在养伤的这段日子里，狐天也就把和雅的事跟狐喊说了，“她走的倒是安心，却把愧疚留给了我。”狐喊一拳一拳砸着院子里的枣树。“哥，你也不用愧疚，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不是你，也不是嫂子，是可恶的日本侵略者，只有把他们赶出去，才能会使更多的人不再发生这样的悲剧。”狐天扯住他的胳膊安慰着。
　　这时候，石头墙外响起了响亮的掌声，甜润的声音就飘进院来，“对，小汉奸说的太对了。”狐天皱着眉看着背着卫生包进了院子的小米就怒吼：“我跟你最后说一遍，我叫狐天，不是汉奸！”
　　“狐天，汉奸，还不都一样嘛！”小米的这方言味也太重了，再故意咬字不清，可不就差不多。狐喊知道她是故意逗狐天了，便说：“小米，其他话可以随便说，这个玩笑可不能随便开，万一有不明真相的，会要人命的。”小米吐了吐舌头，急忙转移了话题，“进屋，给你换药。”
　　他们却不知道，狐天回了狐林庄以后，在每个伪军的内心里激起了层层波澜，表面上谁都看不出来，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却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宪兵队武段小队长被打死以后，古籁便安排佐藤接任，并在狐林庄出入平川的沟口双家山修筑炮楼，设立据点，以扼制平川工作团的活动。古籁也是吃一堑长一智，这个据点主要由宪兵队小队长佐藤负责，带着两个日军士兵和伪军共同把守，他们再也不放心让警备队单独据守一方了。
　　这一日，伪军班长冯宇正爬上炮楼顶部，就看到日军飞机从空中“嗡”地掠过。看着飞机飞行的方向，他愤怒不已，口不择言，对部下说：“小鬼子的飞机又到我老家去轰炸了，早几天家里人穿过信来，我爹就是被鬼子飞机上的机枪打死的，他奶奶的，遭谁惹谁了，我爹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百姓，在地里耕田莫名其妙就被鬼子瞄上了。不得好死啊，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打死他们几个人，为我爹报仇。”
　　炮楼上都是他这个班的士兵，大部分士兵非常同情他，有几个士兵家乡也和他有一样的遭遇，大家望着远处的飞机，都恨之入骨，但有个伪军士兵却激将他说：“班长，你太能吹牛了，有本事你打死几个，给我们看看。”冯宇被他一激，二杆子劲儿就上来了，摸了摸腰间的短枪，说：“试试就试试，你们等着瞧吧。大不了咱们顺着这道山沟往狐林庄跑，还怕狐队长不收留咱们？”狐天虽然不在警备队了，但是这些伪军还惦记着他。他们发着牢骚，表达着对鬼子的不满。这时，有人咳嗽了一声，就听见通往炮楼顶部的木梯上传来皮鞋“蹬蹬蹬”的声音。
　　是佐藤带着两个鬼子兵上来了，那个爱开玩笑的伪军就着冯宇的耳朵小声说：“班长，佐藤上来了，是个官儿，有本事你把他撂倒了，我们就服你。”不料谁也没有想到，冯宇只是笑了笑，就迎着佐藤走过去。这正常不过了，佐藤小队长上来检查，作为班长的冯宇报告情况，不说伪军们不怀疑，连佐藤都伪善地招了招手，跟冯宇打招呼。他也想跟伪军打好关系，指望他们三个，能守住据点才是个怪事呢。但是，大家都没有发现冯宇嘴角露出的那一丝轻蔑的微笑，包括对面打招呼的佐藤。就在此时，冯宇二话不说，从腰间掏枪，一枪正中佐藤眉心，动作一气呵成。随后，“叭，叭”又是两枪，将两个呆愣的日军士兵给击毙了。炮楼上的伪军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个如木雕般杵在那儿。
　　据点内的伪军们慌作一团，只听炮楼上三声枪响，以为有八路军来袭，一个个趴在掩体后四处张望着，寻找目标。伪军小队长李板头在据点内咋咋呼呼，“快，快，准备战斗，发现八路给我狠狠地打！”原来，这个家伙在那次追击狐天时，快到张庄，就和高翻译带着另一队人马从山梁上截击去了，没想到跟着高翻译绕了一座山，到了龙裆沟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他们只好抬着武段的尸体回去了。随后，他就接到命令和佐藤共同防守双家山据点。
　　也许有的士兵害怕了，朝着对面的树林里就开枪了，一支枪响了，大家都以为有八路军藏在树林里，刹那间，枪声大作。可打了一会儿，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尤其是炮楼上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停停停，都给我住手！”李板头没命地喊着，枪声逐渐稀疏下来，慢慢地，据点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到这会儿，李板头才想起了要问问炮楼上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竟然没想到这么大动静三个日军为啥不露面。“冯宇，你奶奶的，上面为啥开枪？”
　　“哈哈哈！”回答他的是一阵大笑声。就在刚才，冯宇已经做好了他们这个班士兵的思想工作，小鬼子就死在这了，大家谁也脱不了干系，与其让鬼子打死，还不如投奔狐队长去。他这么一说，士兵们高兴坏了，“早想这么干了，冯班长，你怎么说，我们就跟着你怎么办。你说打死鬼子就打死鬼子，我们服你。”冯宇看到大家情绪高昂，就说：“炮楼下面大多是和咱们一样的受苦人，虽然只有少数死心塌地跟鬼子干的，但是我们也存在一定的风险，大家可想好了。”“冯班长，别说那么多了，干吧！”大家正这么说着，就听见了李板头问话。
　　李板头看见了冯宇扔下来的佐藤的尸体，气急败坏地问：“你，你大胆，为什么打死太君？”冯宇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对下面的伪军说：“鬼子轰炸我们的家乡，糟蹋我们的亲人，我恨透他们了。弟兄们，谁没有父老，谁没有兄妹，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鬼子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吗？”
　　“不，不能！”
　　“冯班长说的对！”
　　“冯班长，你说咋干吧，我们跟着你干！”……
　　跑楼下嚷成一片，李板头急坏了，“冯宇，你要干什么，反了，反了，你们上去，把他给我抓下来。”到现在了，李板头还没看开形势，有几个想动手的，左右看看，又缩了回去，冯宇却是把这几个人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哼，还想抓我，我看你是死到临头了吧！”冯宇冷笑一声。
　　恼羞成怒的李板头二话不说，抬枪就打，只听几声枪响，李板头脑浆迸裂，栽倒在地。子弹是从几个方向打来的，李板头的脑袋就像拍烂的西瓜，死的不能再死，这就是死心塌地为侵略者卖命的下场。
　　冯宇命人将刚才蠢蠢欲动的伪军下了枪，绑在据点外的木桩上，这是佐藤准备绑抗日志士的，现在正好用来捆这帮汉奸，他们毕竟不像李板头那么恶劣，给他们点教训就行了，但绝对不能带到革命队伍中去。
　　拆了炮楼，烧毁据点，冯宇带着队伍和据点内的武器、粮食投奔狐天而去。狐天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没过几天，上面就来了命令，由狐天以原游击队和反正的伪军为基础，组建龙山游击大队，任命狐天为龙山游击队大队长，驻扎在狐林庄，协助平川工作团做好红色线路的畅通。
　　安逸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狐天的伤刚好，平川工作团就接到了一个护送首长的任务，三天后出发，出发前要做好所有的应对计划。
　　护送任务听起来轻松，其实，这个任务要比运送物资更要艰巨，责任更加重大。考虑到狐天刚从敌占区过来，熟悉沿路的情况，这个任务就交给游击队来完成。为了保证护送人员的安全，狐喊安排老练的侯常辉协助狐天工作，侯常辉在警备队就是狐天的部下，他们在一起工作，不需要磨合期，而且侯常辉已经出色地完成了几次护送任务，经验丰富，由他辅佐，狐天能更好更快地完成任务。
　　这日一大早，冯宇跟着侯常辉找狐天汇报队伍的整顿情况，商量这次任务的具体细节。他们沿着山村红砂石铺就的曲折小路，来到一座依山势垒起的围墙外，看到满是石块参差垒起的墙头上，竖排着一溜青砖，上面黄灿灿的菊花开的正盛，红红的辣椒笑朝了天。路旁是一片菜地，有个搂着白毛肚毛巾的庄稼汉正作务着青叶白帮的大白菜。冯宇看他头上的毛巾有红道道，就晓得是游击队派出的暗哨。他刚来，这一切都是侯常辉教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