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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涯沦落 1小节

作品名称:风雨琴      作者:草芒      发布时间:2021-12-29 10:08:44      字数:4165

  1、
  
  赵青山、石洪金、陈风一行三人在大理国逗留数日后,取道北上省亲,一路大雪纷飞,北风凛冽。他们过潼川府路、成都府路,进入利州路(陕西),是时咸淳八年(1273年)腊月初,再过二十多天就要过年了。
  傍晚时分,到一小镇,人困马乏,又饥又寒,进了一个小酒馆。酒馆中间一桌上围站着十多个客人,正拥在一起谈论时事。
  酒保过来招待,石洪金叫烫酒上菜,三人安顿好行李马匹,在那群客人一侧坐下。
  石洪金问陈风:“现在到利州了,快到你家了吧?”
  “还有几天路程。”陈风呵呵手,见赵青山一路默默无语,便问:“赵兄弟想是累了吧?这一路够辛苦的,等到了我家,俺好好招待你。”
  石洪金抢道:“那洒家就不辛苦么?”
  赵青山笑说:“辛苦是辛苦,但陪石大哥去看望老岳父,那就值!”
  陈二凤和石洪金一笑,陈风给赵青山倒了一杯酒,说:“大兄弟,这个可不是乱说的,这杯酒就该罚你!”
  酒保已端上酒菜,三人吃了起来。
  这时,只听那群客人中一个中年人感叹说:“襄阳城守不住了!”
  “吕文焕带着一城军民都守了五年了,城里面粮食、军械、物资都熬尽了,朝廷又不派军援助,现在樊城也被鞑子攻陷,襄阳失去屏障,元军大将阿里海牙正在造炮攻城,城破是早晚的事!”一个老者说。
  “这朝廷怎么就不派兵增援呢?!难道皇上都被贾似道那帮奸臣蒙蔽了?眼睁睁看着蒙古鞑子打过淮水来?”一个年轻的客人愤愤地说。
  那个老者喝了一口酒,长叹一声,说:“朝廷根本就是惧怕元兵,一味求和忍让,加上奸臣弄权,将士们心不捻在一块,鞑子又派重兵团团封锁长江,围困襄阳,根本无法救援!”
  客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三人听了,默默无言,都停下杯筷。
  只听那个年轻的客人拍了一下桌子,说:“难道天亡我大宋么?难道大宋就没有一个将军挺身而出去救襄阳么?!”
  众人纷纷哀叹。
  那个中年客人又说:“咱大宋有是有人才,可惜都被奸臣害死了!”
  赵青山仰头喝下一杯酒,也叹息一声。
  那个老年客人说:“朝廷也曾援助过襄阳,但冲不过元兵的封锁线。两年前,京湖制置李庭芝曾经组织三千人的船队援助过一次襄阳——也是唯一一次援助……”
  一个客人问:“就是张顺张贵二将军带领的那次援助么?”
  老人说:“正是,正是……这三千人呐,是咱大宋最勇烈的好儿郎!”语调沉重,有些说不下去了。”
  石洪金站了起来,捋着袖子,对那个老人说:“老人家,你就给大伙说说这三千人的事!”
  “是啊,说说。”众人纷纷要求道。
  老人说:“咸淳七年五月,张顺、张贵二将军带领三千将士乘着上百艘船,押运着兵甲物资在高头港集结。出发前,全体将士都知道此次前去襄阳救援,凶多吉少,都下以死的决心,不到襄阳誓不回头。他们将船结成方阵,张贵在前,张顺押后,突破元兵的一道道封锁线,到达达磨洪滩时,被鞑子的主力舰队阻挡。放眼望去,整个江面都密布着鞑子的战船。张贵将军鼓舞士气,命令先用咱大宋发明的三床弩炮远射程发射火箭打击鞑子,箭矢如雨,鞑子许多战船都着了火,江面上烈焰熊熊,一片火海!接着,又用火枪、火炮攻击元兵,鞑子死伤不计其数!三千将士在两位将军的率领下,猛冲过去,用大斧斩断元兵拦截江面的大铁索,冲破敌军防线,奋力死战,转战一百二十里,终于在五月二十五日冲出鞑子的全部封锁线,抵达襄阳码头,才将兵甲物资送进襄阳城!”
  “打得好!”石洪金喝彩道。
  老人顿了顿,又说:“但是,张顺将军在此次血战中壮烈殉国了。将士们在江面上找了几天才找到他的尸首!他身中四枪六箭,躺在水中还披甲执弓,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怒眼,放佛还在和鞑子厮杀!襄阳的军民感念他,将他立庙后葬!”
  “马革裹尸,男儿本色!”石洪金赞道。
  “哪另一位将军呢?”赵青山站起来问老人。
  “唉!也是牺牲了。”老人说,“张贵将军入城后,派人与郢州殿帅范文虎联络,想南北夹击,打通襄阳外围的交通线,好进一步援助襄阳。双方约定,范文虎率五千精兵在龙尾洲与张贵将军会师。可是,会师前两天,范文虎怯敌,从龙尾州退兵三十里,这给鞑子钻了空子,龙尾州就让鞑子给占领了。张贵将军不知底细,率兵前往,途中发现少了一个亲兵,知道军情有变,决定迅速出击不给敌人予机会。全军将近龙尾洲时,发现有很多军舰,张贵以为是范文虎的舰队,等进前看时发现全是元兵鞑子的战船!才知道,范文虎叛变投敌了。双方一场血战,咱大宋三千将士伤亡惨重,张贵将军也被元兵俘虏!张贵将军威武不屈,被元兵杀害。几天后,元兵派了四个叛敌的宋兵抬着张贵的遗体来威胁襄阳投降,吕文焕杀了降卒,将张贵将军的遗体与张顺将军合葬,立庙祭祀。唉,咱大宋要是多有几个像这两位将军勇烈的人,鞑子就不敢猖狂了!”
  众人听得垂泪惋叹,石洪金连叫:“可惜!可叹!”
  赵青山举杯对众人说:“咱们大家敬两位将军和三千将士一杯水酒吧!”
  众人将酒浇于地上。
  赵青山又问老人:“老人家,现在樊城又如何陷落了?”
  老者说:“前些天,樊城被鞑子团团围困,元兵发起总攻,用回回火炮打开樊城东南角,守将牛富、王福抵抗不住,双双跳火自焚殉国了。鞑子又用火烧毁樊城与襄阳相连的浮桥,襄阳现在是彻底独立无援了。”
  众人听了,连连叹息不语。
  陈风问众人:“老人家,咱沔州这边鞑子会不会打过来?”
  那个中年人说:“现在,四川都被鞑子绕过来包围了,沔州又临近边境,鞑子的铁蹄已经踏过来了。”
  那个老人又说:“姑娘,我们几个都是从襄阳府那边逃生来的,这一路都是元兵啊!”
  “坏了,坏了,我们要赶快回家去看看!”陈二凤说着,急匆匆叫小二结账,拿起包袱就走。
  石洪金在后面说:“天都快黑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陈风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说着翻身上马就走。
  赵青山背好古琴,别了众人,跨马跟上,三人踩着碎玉琼冰而走。
  此时,风雪更大了,行进艰难。
  陈风对两人说:“现在国家危难,老百姓也要遭罪!”
  石洪金说:“放眼望去,到处生灵涂炭,可恨那些奸臣贼子却在享乐!”
  赵青山感叹地说:“可恨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弹琴,眼看国家危难也不能报效一点气力!”又对二人道:“二位武艺高强,当此危难之际正好杀敌报国,两位可想去投军?”
  石洪金道:“杀敌报国是俺的少年志向,俺也在军营当过教头,那时受不了军营的约束,一股鸟闲气无处撒,这才出来行走江湖。若朝廷肯用俺,俺绝对第一个冲锋陷阵,将鞑子杀个痛快!”
  “给那些官老爷当奴,我倒是不干。若要我杀敌报国,我却愿意!你看梁红玉,杨门女将,英雄一世,我们巾帼也不让须眉!”陈风说。
  三人见天色黑了下来,就进了一片林子,砍些枯草干木生起一堆火来。石洪金眼疾手快,打了两只野兔,做了个木架,陈二凤将兔子拿去溪边洗刷干净,拿来架上烤起来。三人围着向火,四下寂静,偶有一两声鸟鸣,北风一吹树上的枯叶纷纷落了下来。一时将兔肉烤得熟了,陈风拿刀切开分作三份,石洪金拿出酒葫芦,就着兔肉吃了起来。
  这时,雪停了。陈风举目望了望黑黝黝的林子,说:“先前是我走得急了,一心想赶回家,可现在天黑路滑不便行走,今晚看来得在这林子过夜了。”
  “这有甚打紧?今夜歇这里还清净。”石洪金咕咚咕咚地喝着葫芦里的酒。
  赵青山问:“陈姐有多少时日没回家了?”
  “五年没回了,也不知道家里可好。你呢?”
  “我家在浙江绍兴府的一个小镇上。”赵青山喃喃地说,“自从我出了太乐局后就四处飘流,八年前回过一次家,那年我舅父去世了——我从小就没见过我亲身的爹娘,我是舅父养大的。”
  “没见过他们?他们去哪里了?”陈风问。
  “我娘生下我就去世了,我一岁的时候父亲也染病去世了,所以我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赵青山挑了挑火。
  “俺爹娘也是十年前就去世了。这天下没有不死的父母。”石洪金说。
  “赵兄弟家中可还有亲人?”陈风问。
  “还有两个表兄,在家种地耕田。他们都学我舅父不做官,宁愿像陶渊明一样。”赵青山说。
  “这做官有甚好?我看尽是贪官脏官,只会鱼肉百姓,鞑子一来就吓得尿裤子夹起尾巴来。”陈风给火里添了一根柴。
  石洪金哈哈一笑,对赵青山说:“兄弟,你刚才问俺想不想投军报国,俺肯定想,但是见不得那些欺压兵士克扣军饷的官老爷,受不得那股鸟气,俺才没去。”
  “只可惜石大哥一身武艺!”赵青山说,“现在兵荒马乱,人之生死就如鸟雀一般,我们读书弹琴之人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当今世道,我们走江湖卖艺的就更是艰难了。要是有一天鞑子把大宋全部占领,把我们的家园焚毁,我们该怎么办?”陈风说着,抽出在大理买的古剑凝望着剑锋上的寒辉。
  “没有国何来家?”赵青山将葫芦拿过来仰头一干,抹抹嘴,“我等绝不做亡国之奴,鞑子之狗!”
  “没过国何来家!”石洪金感慨一声,望着熊熊的火焰,“要是让俺像张顺张贵将军那样痛痛快快地跟鞑子杀一场,俺就是粉身碎骨也值了!”
  “天下英雄,使君与操。”赵青山将葫芦递给石洪金,吟诵着刘克庄的一首词,“余子谁堪共酒杯?车千辆,载燕南赵北,剑客奇才!”
  石洪金接过来,大口喝着酒,赵青山又诵:“饮酣画鼓如雷,谁信被晨鸡轻唤回。叹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顿了顿,望着黑黝黝的树林,树林上面灰沉沉的冰天,唱道:“披衣起,但凄凉感旧,慷慨生哀。”歌声高亢浑厚,回荡在树林中。
  三人久久无语,只有柴火噼啪微响。
  过了一会,陈风才说:“你们说,如果我们的家园也被鞑子销毁了,国还存在么?”
  “先国而后家,即使我们失去家园,也不能失去国家,我们应该忠于它。”赵青山说。
  “但是你早就没家了,国并没有眷顾你,而是将你抛弃,让你流浪。”陈风说。
  “但它仍是自己的国——我等三人不都是在国中流浪么?国要是没有了,我们去哪里流浪?”赵青山说。
  “离了国,你照样可以流浪,照样可以弹你琴舞你枪!”陈风说。
  “哎,俺是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绝不做元朝的人!”石洪金说。
  “……其实,我和我表弟们在外飘流卖艺多年,国家的概念渐渐淡漠了——我真的对它很失望,大宋真的太弱了,太腐朽了……”陈风说。
  “难道你想做元朝的人么?”石洪金问。
  “当然不是了……我们汉人怎么能受他们的奴役呢?可是,我们真的太弱了,而他们太强大了。”陈风也喝了一口酒说。
  赵青山抚摸着身边的古琴和玉箫,想了想,说:“生逢乱世,这都不是我等意愿的。但就是生在开元盛世,不也有安禄山之乱么?我们生在大宋,大宋养育了我们,儒家的入世精神是我们灵魂的源泉。杜甫曾经说过:国破山河在——就算国家残破了,万里山河依故,鞑子征服不了我们的灵魂。只要有一分气力在,我们就应该忠于它,为它担一份苦,尽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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