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鸡毛小店；第五十二章：虎口脱险

　　第五十一章：鸡毛小店
　　“请等一下，客人们，请留步！”
　　正当冯粒粒和陈一静坐上汽车，冯粒粒将车钥匙刚刚插进锁孔准备启动汽车时，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声，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冯粒粒忙松开车钥匙，闻声扭头望向身后。陈一静也是好奇地望向旅社的方向。一个红裙白皙妇人呼哧呼哧地从旅社方向奔来，速度极快，像黑暗中的一道鬼影。
　　“啊哟，居然是两位大美女！幸亏你们还没走呢。别听我家那老鬼乱说的话。”红衣妇人手撑在切诺基汽车的车身上花枝乱颤地喘着气，“别听我那老鬼丈夫的乱说一气，他就是一个懒虫，有顾客上门都不做生意。我们店里的部分房间已经装修规矩（完毕，四川话），可以入住了。两位美女能够光临我们的鸡毛小店，真是鄙小店蓬荜生辉的事情呢。”
　　“看看，老板娘说的可中听多了，这才是待客之道嘛。老娘娘有吃的吗？我们现在好饿！”陈一静噘嘴一笑，“可别又被你先生撵出来。”
　　“叫我红娘子吧。我喜欢穿红衣，过往客人都喜欢叫我红娘子。客人说笑了，如果我说行的事，天涯旅社绝对没有人敢说‘不’字，尽管放宽心。吃的也不成问题，杀猪宰羊，随贵客点杀就是了。”红衣妇人厚厚的胭脂粉下的长着横肉的脸挤出一丝假惺惺的微笑。
　　随后，冯粒粒、陈一静先后下了汽车，打开后备箱拿出行李，锁好车门，跟在红娘子身后进了天涯旅社大门。
　　在朦胧的壁灯下，一个偌大的花园出现在眼前，花木影影绰绰地散布在四周，一阵一阵的花香扑鼻而来。冯粒粒两人踩在青石板铺成的小径穿过花园，随即来到一楼的客房。冯粒粒被安置在一楼尽头的一间客房单间，陈一静则被红娘子带到了三楼的一间客房单间。红娘子解释说旅社的部分房间正在翻新，因此不能将两人安排在一个双人间，给客人造成的不便敬请原谅。不过，红娘子随即补充说，虽然两人开的是两个房间，不过这是旅社造成的，请客人放心，只需收取一个双人房间的费用即可。
　　陈一静对于这样的安排虽然不是特别地满意，不过听说是只收取一个房间的费用时，倒是没有再吱声了。冯粒粒既没有表示万分的感谢，也没有责怪红娘子的安排不周，心事重重似地一直沉默不语。
　　冯粒粒、陈一静放好行李后，匆匆地来到红娘子提到的一楼餐厅，旁边的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半小时后，就在两人饿得前胸贴后背时，一阵肉香飘了过来，陈一静不禁馋得流下了口水。红娘子迈着一字步，卖弄地扭着屁股，左手叉腰，右手拖着一个方形的银色托盘来到餐厅。红娘子将托盘上放着一大盘姜汁鸡、一个蒜泥白肉、一盆酸菜粉丝汤以及一小桶白米饭，娇滴滴地说了声“请慢用。”便提着托盘，扭动腰肢离开了。两人实在是饿坏了，哪里经受得住如此美食的诱惑，也不再客气，抓起筷子，三刨两下便解决掉了集甜、酸、麻、辣于一身的姜汁鸡，蒜味十足的凉拌白肉，还有那酸溜溜的粉丝汤，就连白米饭也给两人吃掉了大半。
　　汤足饭饱，更是加剧了冯粒粒和陈一静的困意，两人哈欠连连地互道晚安后，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餐厅，朝各自的客房去了。
　　出来收拾残汤剩饭的红娘子嘴里哼着乡间小曲，一脸得意，朝两人的背影抛出一句话道：“哈哈，再聪明的妞，也保管吃定了老娘的洗脚水！”
　　随后，伴随着冲洗碗筷的声响，厨房里传来低低地争吵声，是红娘子和光头老鬼的争吵，不过两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影响到客人休息。
　　一轮弯月挂在暗蓝色的天空，细细的像女人的眉。星星眨着鬼眼。夜间的游虫在窗下的幽暗里传来唧唧的声音。
　　陈一静来到三楼房间，还没有到盥洗间洗漱时，睡意早已袭来，她旋即蹬掉脚上的鞋，摁熄床头灯后爬进被窝，很快地坠入梦乡。
　　冯粒粒似乎更是困了，居然连床头灯还没有来得及开，就穿着鞋和衣钻进了被窝，和往日爱卫生的淑女简直大相径庭。很快，从一楼客房里传来冯粒粒急急的鼾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一静被楼下隐隐传来的一声闷响惊醒。她想掀掉盖在身上的被子，双脚猛蹬，结果发现自己不能动弹，身上还刺痛无比，不由得睁开眼睛看。她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小指粗的尼龙绳困绑起来。
　　昏沉的灯光下，床头上方出现了一大一小的两对恶狠狠的眼睛，吓得陈一静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大眼睛的主正是接待她和冯粒粒的老板娘红娘子，小眼睛的主是长相丑陋的驼背老头，手里正提着自己的黑色小挎包冲自己狞笑。
　　陈一静挣扎时滚下床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小指粗的尼龙绳困绑起来。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你们知道这样做是违法行为吗？”陈一静压制住内心的慌乱，厉声质问。
　　“哈哈，我可是来劫色的梁山好汉。”驼背老头不怀好意地回敬了一句，旋即，哗的一声拉开陈一静手提包拉链，低头自顾自的翻动里面的东西。
　　“别紧张，我们只是想从你们身上弄点钱来花花，不会要你命的，放心吧，甜妞。”红娘子依旧一脸堆着假笑，“当然啰，你那俊俏模样，兴许会把你弄到越南的鸡店去赚外块去哟，嘿嘿！”
　　“别得意的太早，我的同伴可是厉害的主，等会定会收拾你们！”陈一静稳住心神，想吓吓眼前无法无天的两个穷乡僻壤的山民。
　　“你是说楼下的那个长得像螳螂般纤瘦的妞？”红娘子伸手捋了捋额头前的一缕头发，媚眼十足地娇笑道，“她早陷进我家的老鬼设下的机关里了，掉进铁笼子里去啰，啊哈，说不定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嗬。我想，能够收到全尸都算是她家的祖宗祖坟冒青烟了。”
　　“可别吓唬人，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混蛋！”
　　红娘子此言一出，虽然刚健的陈一静顿时面如土色，非常害怕，这时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咒骂了一句。不过，她心里暗道：“遭了，莫不是冯姐真像她们说的，也遭了这些坏蛋的暗算？”
　　驼背老头从陈一静的包里搜出一个咖啡色的皮夹子来看，手却是一哆嗦，皮夹子落在了地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爹爹，你是老糊涂了？”红娘子边说边弯腰，伸手捡起皮夹子翻来看。她看到一张蓝底的证件上是陈一静穿着警服的寸照，照片左侧有金色的警徽，警徽下面印有“警官证”三个字，下面一排稍小点的字——“滴水岩市公安局”。
　　红娘子手吓得一哆嗦，皮夹子差一点就失手落掉。
　　“你是公安？”涂着鲜红色口红的红娘子的嘴唇变成暗红色，打满胭脂粉的脸也变得苍白。
　　“怕就放了我！”陈一静费了好大的劲从床下的地上坐了起来，厉声喝道。
　　“老娘是有点怕，不过，放了你，我岂不就是傻子了？”红娘子狞笑起来，脸顿时扭曲变形，“你们警察会放过我们？我虽然没有文化，但是我可不笨！”
　　陈一静一时沉吟未答，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说。
　　房里陷入死寂，仿佛空气也凝固了。
　　“女儿，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掉她们，以免后患！”驼背老头也恢复了镇定，从佝偻得厉害的背上抽出一把杀猪刀握在手上，双脚迈出外八字的步子，慢腾腾地朝陈一静走去，锋利的刀刃在昏沉的床头灯的照射下寒光逼人。

　　第五十二章：虎口脱险
　　驼背老头提着明晃晃的杀猪刀，步步紧逼，眼看来到陈一静身旁。红娘子跟在老头身后，双手握着一条小指粗的晃眼的白色尼龙绳。
　　“我命休矣！”陈一静不由得闭上眼睛，陷入绝望。
　　驼背老头面目狰狞地来到陈一静面前，也不再啰嗦，提杀猪刀砍向已经放弃抵抗的陈一静头部。
　　眼看陈一静便遭不测。
　　“呯！”
　　“哐当！”
　　“啊呀……痛死我了！”
　　“妈吔！”
　　陈一静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个面目可憎的驼背老头抱着右手掌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一位红衣妇人像一滩烂泥似地跌坐在地上，面如土色，失魂落魄。卧室门口，一位高挑的女子右手握枪，左手托在右手腕部狙枪射击后，正收起手中的一把黑色的六四式手枪，动作潇洒地将手枪熟练地插进脚踝处的枪套里，一气呵成,像极了传说中的枪侠。高挑的女子起身抬头时，像瀑布般的黑色秀发被摔到肩后，性感十足。陈一静觉得眼前的人似曾相识，但是又极是陌生，她试图思考，却是头疼欲裂。
　　“我是死了吗？”陈一静反应迟钝地既像是问别人，又像是自言自语。
　　门口高挑的女子快速地冲进室内，先是一脚把落在地上的杀猪刀踢到床下，随即来到陈一静面前，用一把锋利的史泰龙匕首隔断捆绑在陈一静身上的尼龙绳。
　　“静，你没事吧？我是粒粒呀？”冯粒粒将陈一静扶到床沿上坐下。
　　“粒粒姐，你来了。我是死了吗，还是我们都死掉了？我记得好像被一个凶残的驼背老头子砍死了？”陈一静语无伦次地啜泣。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你再晚来一秒钟，我就没命了，好险！我还以为你已经……”
　　“我们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待会我再告诉你事情的详细经过。来，我们先把这对狗男女绑起来吧，免得她们再咬人。我已经报警了，相信一波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随后，冯粒粒用手中的匕首将捆绑陈一静的尼龙线割成两段，递给陈一静一段，向她指指瘫坐在地上的红娘子。冯粒粒手脚甚是麻利，三下五除二地捆绑好驼背老头，像老鹰抓小鸡般把驼背老头拎到墙角，脸朝下丢在地上。她腾出手后，旋即查看陈一静那边的情况时，不禁哑然失笑。虽然陈一静已经将红娘子脸朝下地掀翻在地，她本人也已经跪在红娘子的背上，嗓音粗嘎地要求红娘子双手上举，但是陈一静握着绳子的手却是抖个不停,眼见就要倒下去了。冯粒粒赶紧上前扶住陈一静，并拿走陈一静手上的那根尼龙绳，干净利索地捆好红娘子。陈一静不忘夺回驼背老头抢走的手提包。
　　这时，“乌拉！乌拉！”的警报声由远及近而来。
　　不一会儿功夫，楼下横七竖八地停满了警车，有个头（车身，四川话）庞大的国产野马汽车，有瘦长的桑塔纳，有棺材式的面包车，还有一辆古董式的军绿色吉普车。一大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包围了这座红色小楼，几名身穿深蓝色防弹衣、头戴钢盔的特警狙枪冲上楼来。冯粒粒和陈一静手持警官证表明了身份，将驼背老头和红娘子交给冲进屋里来的特警。冯粒粒告诉特警，楼下她住的房间还有一名歹徒，不知道逃走没有。特警掏出对讲机报告情况，随即分兵一路，冲下楼去。
　　冯粒粒搀扶陈一静来到一楼，带领随后火急火燎赶来的当地的几名便衣刑警来到红娘子安顿冯粒粒的房间。
　　室内的壁灯亮着，驱散了房间里的昏沉。两名特警神色严峻地守在门口。冯粒粒房间的那张大床整个的中间部分完全地坍塌了下去，露出巨大的一个空洞，像一头独眼的猛兽，冷漠地瞪视着进来的人群。
　　“吖吖！”陈一静发出吃惊的尖叫，挣脱冯粒粒搀扶的双手冲到床前去看。大床仅剩下四周的床沿，中间的横杆和木板不见了，露出黑黝黝的一个大洞。当地的便衣警察打开警用电筒，光速照进大洞，陈一静借着亮光看到大床的床板和横杆悬在大洞的空中，深达数米的大洞底部有一个巨大的铁笼子，但是里面空无一物。铁笼旁依稀看见有一条幽黑的隧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看样子那个光头老鬼已经逃走了，我还以为他摔死在了下面呢。我只是惦记楼上的陈一静，怕她遭到不测，也没有下得洞去查看，就急急忙忙冲上楼去了。可惜！”冯粒粒双手一摊，向在场的人解释道。
　　随后，特警、便衣警察、现场勘查的人员组成的一组队伍借助警用绳索，下洞搜查去了。陈一静按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便吵闹着坚持要一起下去瞧个究竟。冯粒粒拗不过她，只得陪同她一同下去。两人一前一后紧握绳索缓缓滑到洞底，落入一个大铁笼子里，两人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中。
　　冯粒粒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根划燃。借着火柴发出的微光，两人看见铁笼子一侧的一扇小门敞开着。小门那头是一条弯曲的地道。地道的洞宽约一米二，高不过一米六，洞底是软耙耙的泥地，微有点潮湿，留下无数新鲜的重叠的脚印，凌乱的脚步朝地道深处去了。
　　“还去吗？”冯粒粒眼看火柴梗即将燃尽，赶紧问道。
　　“这不是废话嘛？当然，继续前行。”陈一静渐渐摆脱了刚才的恐怖遭遇投下的阴影，伸手指向洞口方向，兴奋地说道，“向着前方，出发！”
　　陈一静从火柴盒里抽出第二根火柴划燃，在豌豆般的光亮下，两人慢慢地弯腰前行。不过，她们没有走多远，就追上了搜查小组，不远处出现手电筒的光束，正好是冯粒粒划燃的第五根火柴梗即将熄灭的时候。两人欢呼着加紧步伐迎向前方的亮光，前方却是频频地传来惊呼声。两人不约而同地猜想，一定是搜查小组发现了大量的地下宝藏。发财了！
　　两人来到搜查小组跟前时，在几组手电筒的光速照射下，两人也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呼，确切地说是高声的尖叫，因为两人看到的并不是期待中的光芒四射的金银珠宝，而是一堆恐怖的森然白骨！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搜查小组的探测仪不断地吱吱怪叫，铁锹不断地挖掘出更多的尸体。不足千米的地道里总共挖出六具白骨化的尸体。冯粒粒似乎看到地道里挤满了漂浮在地道上方的白烟似的冤魂，正楚楚可怜地瞅着她们，眼泪从没有眼珠子的眼眶里流出来。
　　冯粒粒和陈一静抛下搜查小组，继续沿着一组凌乱的向外延伸的脚印，继续追踪光头老鬼。她们迫不及待地钻出地道，已经是破晓时分。
　　洞口被一个枯枝败叶编织成的盖子遮蔽得严严实实，十分隐蔽。
　　光头老鬼的足迹消失在落满枯叶的洞口。
　　洞外是一个幽深的山坳，景色宜人。
　　冯粒粒和陈一静举目四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葱葱郁郁的树林，生长着参天古树。树下芳草萋萋。树林里，鸟儿啾啾长鸣，欢乐地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冯粒粒和陈一静放弃了追踪光头老鬼，被美丽的景色震撼，驻足不前。两人贪婪地深吸着伴有青草和晨露的清新空气，像逃出生天拥抱自由的囚犯似的激动不已。
　　天色渐亮。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借着一缕曙光，陈一静四处张望的眼神忽然落在冯粒粒身上，便再也没有移开，继而她发出尖叫声，惊飞了栖息在树上的鸣叫的山鸟。
　　“嗯哼，我的静，你一惊一乍的，又怎么啦？”冯粒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看看你自己吧——衣服破烂，伤痕累累，活像四处漂泊的流浪大师！”陈一静眼睛像扫描仪似地在冯粒粒身上游走，关切地检查搭档身上的处处伤痕。
　　冯粒粒头上、脸上落满灰黑色的灰尘，白色竖领衬衫血迹斑斑，衬衫下摆处的金色的纽扣不知所踪，黑色的宽松长裤也落有不少不易察觉的血迹，黑色的李宁牌运动鞋上也是沾满灰尘，俨然蓬头垢面之特警教官！
　　“哈哈，谢啰，我还以为你是没心没肺的主呢。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刚才的历险，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哎哟喂，真的、真的、真的好疼啊！”冯粒粒回答时，脑海里浮现半夜经历的惊心动魄的场景，兀自惊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