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集（4）

　　杜良的身影在夜色中移动，走近大门外的台阶，停步。
　　岳米送一对男女出门。杜良忙闪身一旁。
　　岳米没看见杜良，杜良也没喊她，她进屋去了。
　　杜良耐心等候，透过大门，看着岳米示范。
　　他走到一路灯下，抬腕看看手表，有些耐不住，上了几级台阶，有意让岳米看见他。
　　业余演员们纷纷岀门，唱着跳着下台阶，喊着：岳教练，晚安！
　　杜良侧身避一边，等大家下了台阶，往门口走。
　　岳米在屋里捡纸屑，归置凳子，关灯，置他于不顾。
　　屋里黑了，她退出关门，锁门。
　　杜良：今天又收晚了，你这样受得了吗？
　　岳米：受不了怎样？工厂的一种尖端产品，是导弹、卫星上的关键零件。从领导到每个工人，都加班加点赶任务。工厂偏远，交通不便，招工难。厂长一定要搞一台好节目，到市里演出，扩大影响。五一前，一定要公演。可这些人，都没基本功，都得从头学、练……
　　杜良：有你，都能练出来。我给孩子都洗了，哄睡了。回家吧。
　　
　　36-23：台阶上夜、外
　　杜良拉着岳米手，慢下台阶，到最后一级，岳米坐下。
　　杜良：太累了吧？
　　岳米：心累！有个问题得搞清楚，以免回家又吵架。
　　杜良：还有什么问题？我下决心，你们不能去，我坚决不去！
　　岳米：白天，你怎么翻墙？去炮兵团找王靖吧？
　　杜良：谁跟你讲我找王靖了？
　　岳米：我看见你翻墙了！不是去找王靖，干啥？
　　杜良：我是找王靖，不想绕路走南门，那小门锁了，就翻墙过去。
　　岳米：小偷！
　　杜良：王医生有痛悔表现，有知错、改错的意向。真以为王靖援藏去了，要一直等到他从西藏回来，还想追去援藏，陪他，破镜重圆。我想劝王靖多承担责任，撮合他和王医生和好……
　　岳米：这事，你咋不跟我讲？不让我跟你一起去？
　　杜良：你这不是白天黑夜忙吗？
　　岳米：气我！我知道你小心眼，是不是又警告王靖，不准他来找我？
　　你现了原形！尊重我呀，信任我呀，全是虚伪的！
　　杜良：我本不想跟你讲，王靖真坏！他根本没有向甄副司令员报告，帮助我调报社，根本不想我调来！你回不了文工团，转业了，甄副司令员还问：我调报社、你回文工团有障碍，为什么不跟他讲？王靖才虚伪！他承认喜欢你，只是有色心无色胆。他从你这里寻求精神安慰，找王医生获得另一种满足。我想痛骂他，最后算了！
　　岳米：你防他吧！把我丢在这里，看你怎么防他？
　　杜良：你也别生气，对王靖不得不防。好色男人难改好色！我以前也跟你说过心里话，相信你不会移情别恋。但是，现在，你生儿育女任务完成了，转业到工厂受器重，心全解放了，还年轻漂亮。你更需要我在身边，这，我懂。可是，我又远走高飞，把寂寞、孤单留给你……
　　岳米：别气我了！你不放心，就不要走。你不天天陪着我，不把我拴在你的裤腰带上，我真守不住活寡，也不想再守了！如果我们不能跟你一起去，干脆，离了，你走你的！
　　岳米起身，回头，踏着台阶上去。
　　
　　36-24：办公室日、内
　　杜良进了林社长办公室，见面就说：社长，家属不能同去，我就不去了，请领导向上面反映我的意见和要求。
　　林社长面容严肃，按住杜良坐下，先冷静。
　　林社长：你晚了！我正要通知你，上面己回复：你必须按时去解放军报社报到，留给你的时间只有五天了。这是命令，不允许讲任何条件。
　　杜良：我不瞒你，我这一单飞，家庭会破裂！
　　林社长：据我所知，岳米通情达理，你们两地分居，她一直理解、忍耐。你上了前线，她更心甘情愿承担了家庭压力和孤单酸苦。你调去北京，别人都羡慕，她和孩子迟早可以随军，好事一桩。怎么会家庭破裂？是不是你舍不得离开她？或者是她设苦肉计留住你？
　　杜良：家里确实有难处！还是请领导再反映一下我的要求，允许我带上家属子女报到，岳米的工作到北京后再安排。
　　林社长：说实话，我干到头了，还希望你接手呢。可是，我也得服从上级。你摆出个人困难拒调或延误报到，对你今后不利。
　　杜良：如果我坚决不去，您，报社还要我吗？
　　林社长：这事，你可不能破釜沉舟，不要为难我。单从你个人志趣、发展来说，去军报是最好的！你不是一直想当大记者吗？关键时刻，放弃机会，我也难以理解。杜良同志，可不要因小失大啊！
　　
　　36-25：工厂俱乐部日、外
　　杜良急匆匆走上俱乐部台阶，走到门前招手。带青工排演节目的岳米看见他，立刻出门，拦住他在台阶上。
　　杜良：顶不住！通知我限期去报到，只有四天时间了。
　　岳米：你没使劲吧？我去找人！今天太忙，我明天进城去！
　　杜良：不过，也有一件大好事，妈妈的“帽子”摘掉了。
　　岳米：那你咋不先说呢？
　　杜良拿岀一份红头文件给岳米，岳米看着。
　　杜良：这是区公安局关于妈妈和季洪福历史问题的复查决定，明确撤销坏分子的结论，予以恢复名誉。妈妈讨回清白，我也不必背一块沉重的石头走，咱们还是有福啊！
　　岳米看完文件，突然搂住杜良痛哭，小伙伴们都岀门看着。
　　杜良：别这样，我还没告诉妈妈。我应当去四川找季洪贵，把这份文件送给他。可是没时间了，只能先邮寄给他。
　　岳米离开杜良怀抱，转身向伙伴们说：我有大喜，回家一下，你们继续练！她拉起杜良下台阶。
　　杜良：小老百姓，得不到赔偿。我们拿岀500元钱，寄给季洪贵吧，就说是政府赔给季洪福叔叔的，让他多一点安慰。
　　岳米：凑个顺数，寄600吧！
　　杜良：好，六六顺！遗憾的是，哥哥、嫂子还没调回常春市，我一走，他们返城更不容易。
　　岳米：我还要作最后一次努力，不让你走！
　　
　　36-26：广场日、内
　　工厂广场中心竖立一尊大型毛主席塑像。杜良、岳米带着孩子和妈妈来到塑像前，杜良分别和岳米、和女儿儿子、和妈妈合影，又请人照了全家福，站在中间的岳黄莲笑得最甜。照完相，安安唱《我爱北京天安门》，岳米又教她跳藏族舞《在北京的金山上》。
　　岳黄莲为一家欢欢喜喜地送杜良上北京大发感慨，向毛主席塑像三躹躬致谢，虔诚之至赛过朝拜端云寺。
　　杜良：妈妈，我想，那600元钱，还是以您的名义寄吧。
　　岳米：这样好！
　　岳黄莲：我还有钱，加200吧，800，吉利！
　　岳米：好了，妈妈，您带孩子玩，我和杜良去城里办个事，顺便把文件和钱寄了。
　　岳米拉杜良走。
　　杜良：我不去不行了，你别再求人，白费劲！
　　岳米：不到最后一刻，我决不放弃努力。不带我们走，我不惜跟他们闹一场，闹翻了，你也转业来工厂！
　　
　　36-27：办公室日、内
　　劳政委在办公室外的小花园散步，思索。岳米陪杜良来了。
　　劳政委：稀客！杜良，来告别了？
　　岳米：不是告别，求您帮忙。
　　劳政委：我都知道，你这次拉杜良的后腿，我先批评你！
　　劳政委把杜良、岳米带进他的办公室，请坐。
　　劳政委：让我先说，岳米，《追红军》双人舞去北京参加全军文艺汇演，获得创作、表演、舞美三个一等奖。祝贺你！
　　岳米：（不激动）政委，我现在心乱，如果实在我和孩子、妈妈不能跟杜良一起走，我就不让他去！
　　劳政委：不可能，你留不住他。
　　岳米：不行，我马上发个电报，告他犯了严重错误。
　　劳政委：（一惊）错误？杜良犯了错误？
　　岳米：随便想一个呗，比如男女关系错误，一告就准！
　　劳政委拍桌子，站起来，捋捋袖子。岳米身子一颤。
　　劳政委：你不要再耍小聪明，害了杜良，也害你自己。这些年，你一丈都熬过来了，还怕再熬那一尺、一寸吗？
　　岳米无言，不让眼泪流出来。
　　劳政委：我再透露一下，文工团要把你召回来。许八路调来当了副团长，主要管干部、行政，他带着介绍信亲自去你们工厂联系，但你们那个女厂长不放你。
　　杜良桌子底下踩岳米脚，上面用肘拐触她一下。
　　劳政委：你放心让杜良去，你孩子都入托了，家务事有好妈妈帮忙，多轻松！我不会放弃把你收回来，给我当个好编导吧。
　　
　　36-28：文工团院内
　　许八路军装整齐，夹个公文包从办公楼走出来，看见杜良和岳米在前走，两人挨得很近。
　　许八路：岳米，杜良！
　　杜良、岳米同时转身，平静面对许八路。
　　许八路：你们到了团里，也不看我，还记仇？
　　杜良：什么仇？
　　许八路：反正我不记仇。我还要去工厂，一定要把你岳米挖回来。
　　杜良急忙打马虎眼，说：我要调去北京，岳米也调去。
　　许八路：岳米去北京，没那么容易。你们还得地南天北，何年何月到一起，难说。我趁早把岳米挖回文工团再说。
　　许八路装忙，转身走了。
　　杜良：我向他宣布调去北京工作，小小地灭了一下他的威风。
　　岳米：你傻了！如果我回文工团，又落到他手里，他有什么好意？又刺我心！我更不能让你走，没路了，找甄副司令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