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屈原和两个女人（2）

　　屈原想起来了，那天在金殿上因为受到谗臣的诬陷，怀王当众把他训斥了一番，他受不了此番的羞辱，打算回家就自尽。因为极度的疲劳和郁闷，他竟晕倒在回家的路上。然后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殷朝的巫咸大师从空中缓缓降落在自己身边，对自己说：“屈大夫呀，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不如意的事，死是最好的逃避，而活下去却需要勇气。你阳寿未尽，不能就这么逃避呀，还要在浑浊的阳世继续活下去，继续与那些浑浊的坏人斗。一会儿，九天玄女娘娘和九嶷山的仙女们来见你。你和九天玄女娘娘还有一段美满的姻缘呢！”巫咸大师说完就不见了。他自己却身不由主地慢慢飘到天上，荡漾在五彩祥云中，一群美丽的仙女围着他翩翩起舞。其中有一个好像是众仙女的领袖，大家把她簇拥在中间，说：“九天玄女娘娘，您和屈原大夫可真是才子配佳人呀，你们两人在一起舞一个吧！”
　　“你们这帮九嶷山的小蹄子们，竟拿我和屈原大夫开心。我一个女流之辈倒也罢了，人家屈大夫可是个儒雅的人呀，遵从的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儒家之道，怎么能随便和咱们娘儿们家跳舞呢！”九天玄女娘娘虽这么说，可是屈原在她看他的眼神中，分明看到一种渴望。他自己也感到身体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某种冲动。他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儒家教诲，竟主动地去拉九天玄女娘娘柔软的小手：“娘娘，我们舞起来吧！”两人便像花丛中的蝴蝶般在彩云的花海中翩翩起舞。两人越舞越快，突然，屈原感到有什么力量在他身后猛地一推，他抱着玄女娘娘跌倒了……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离家不远处的一个小河沟旁。这以后很多天他都在回忆梦中与玄女娘娘的亲密，并且还写了一段诗：
　　欲从灵氛吉占兮，心犹豫而狐疑。
　　巫咸将兮降兮，怀椒糈而要之。
　　百神翳其背降兮，九嶷缤其并迎。
　　皇剡剡其扬灵兮，告余以吉故。
　　“举世皆浊，唯我独清”，对楚国已经完全失望的屈原，向往与九天玄女娘娘的纯洁爱情，渴望巫咸大师说的与九天玄女娘娘的姻缘。而这一切，在这浑浊的以财富和官位衡量男人价值的楚国是无法得到的。他还是死了……
　　“想起来了？屈原大夫？那次你和我……”九天娘娘问。
　　他什么也没说，一下子将九天玄女娘娘揽在怀里……
　　“你在这温柔乡里不想走了吗？”这样过了几天，九天玄女娘娘问他。
　　屈原猛醒：“不，大丈夫怎么能永远躺在温柔乡里？我要赶走1M国王，要夺回我的国家，要让我的子民永远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甜蜜的生活。”屈原说，推开怀中的九天玄女娘娘，“我这就去找玉帝，他答应了我，他答应我让风神韦伯把1M国王押到天庭上来呢！”
　　九天玄女娘娘一笑：“你真相信玉帝说的话？他这会儿没准儿和1M国王打得火热呢！我给你个物件，倒没准儿对付1M国王管用呢！”九天玄女娘娘说着，拿起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剑递给屈原，告诉他这把宝剑不光削铁如泥，遇上他痛恨的人能自动飞出剑鞘，直取那人的首级，杀死1M国王易如反掌。
　　“可是，娘娘这么好的物件我怎么好意思接受呢？”屈原没敢伸手。
　　“如你所说，这个物件是我的宝贝，的确不能送与别人。但你不是别人，是我的爱人，也是我最敬重的人，我心甘情愿把宝剑赠送与你，权当它是我们的定情之物吧！我希望有一天，我的爱人用它杀死恶人1M国王，凯旋而归。”
　　可是，九天玄女娘娘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却连南天门普通士兵的衣服都戳不破。而且，从守卫南天门士兵的装束，他已经感觉到了，玉帝也被1M国王收买了。屈原本想立刻调转回头，不再见玉帝。铁扇公主却执意不干，说：“我们来都来了，干吗都到南天门了又回去呢？索性进去看看，没准儿玉帝把1M降服了呢！说不定1M为了讨好玉帝不被赐死，就搞了这些东西给玉帝呢！”他觉得铁扇公主说的有道理，两个人就进去了。他哪里知道，此一进去，遭受到了此生最大的耻辱。
　　宫殿里一群男男女女正在跳舞。与其说男男女女，其实不如说一群妖魔鬼怪更恰当。因为这些人几乎都没穿衣服。男的一身透明的紧身衣，黑乎乎的阴毛和腋毛看得清清楚楚；女的呢，胸前是两个透明大圆兜子，肥白乳房就装在兜子里，看得清清楚楚。岂止是看，紧贴着女人胸前跳舞的男人，光溜溜的身子就在女人胸前蹭来蹭去，群魔乱舞呀！子曰“非礼勿视”，屈原连忙闭上眼睛就往外走，又哪里走得出去？不是撞上这个就是撞上那个。被他撞上的女人尖叫不已，骂屈原说：“你还是大儒呢，怎么故意儿撞我奶子呀？臭流氓！”大胆的索性挺着双乳往屈原身上贴，说：“别躲呀，让咱娘儿们家也沾沾你身上的学问！听说你专会写些骚事，老娘骚着呢，就把老娘写写吧！”子曰“非礼勿听”，屈原赶紧用双手捂上耳朵。没了双手的摆动，屈原走路就失去了平衡，终于跌倒在人群里。那些女人们脚上穿的铁壳子都有一个尖尖的跟钉子似的鞋跟，踩在屈原的脸上身上比锥子扎还疼，有的地方都流血了。就听一个男人大喝一声：“停！把屈原大夫赶快扶起来！”屈原被扶起来，睁眼一瞧，玉帝就站在自己跟前。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平时在他眼里很威严的玉帝，身上穿的竟是与其他男人一般无二的透明衣服，连最隐蔽的部位都看得清清楚楚。
　　“玉帝，您怎么也穿这样没礼没教没羞没耻的衣服呀？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您看看，他们都在和您学呀！”玉帝说：“屈原你讲得太对了，做臣子的当然应该向朕学习喽！否则就是忤逆，就是犯上。你既然是大儒，就应该懂得这个道理。赶快向朕学习，把你那身老旧的峨冠博带通通脱下，换上和我一样的衣裳。来人！把屈原的衣服扒下！”玉帝一声吆喝，立刻来了几个彪形大汉，三下五除二把屈原扒得光光的，给他换上了和其他人一样的衣服。“再把铁扇公主的衣裳也给换上！别瞧这位大儒一副温尔儒雅中规中矩的样子，其实满肚子的男盗女娼。有人早向我反映了，他和九天玄女娘娘还有一腿呢！”
　　被换上又透又露衣裳的屈原和铁扇公主被玉帝强迫着搂在一起，两人羞臊得都不敢正眼看对方。虽然，在牛魔王国和铁扇公主独处的时候，对这个美丽的女人非常有好感的屈原，很渴望与她有肌肤之亲，他甚至能看出铁扇公主也有这个渴望，但是他克制住了——因为铁扇公主不是别人，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她的丈夫牛魔王同样也是他的朋友。他是寄居在人家的国度里，靠着人家两口子的庇护在活着。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和人家的妻子做出苟且之事，别说算不上什么大儒，连人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个忘恩负义少廉寡耻的小人。可是今天，他梦寐以求的、渴望得到的东西得到了，而且是玉帝让他这么做的，按理屈原应该高兴应该疯狂。可他既没有高兴也没有疯狂，只是感到无比的愤怒，想变成一声惊雷，把这所谓的舞会炸成一摊烂泥。他又想变成一只小小的苍蝇，寻个地缝扎进去。他甚至有些羡慕1M国王，他能变成任意的东西，想怎么样都可以，别人奈何不了他，他却能按自己的意志去支配别人。哎，百无一用是书生呀……屈原就这么闭眼想着熬着，也总算熬到舞会结束。当玉帝一声“舞会结束”令下，他和铁扇公主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逃离了天庭。两人在两大块浓重的乌云深处，才匆匆忙忙把衣服换上。两人都发誓，如果不是玉帝差人把他们捆绑而去，绝不再踏进天庭半步，冤死不告状，屈死不喊冤。当然，两人谁也没把那次天庭的黑色遭遇告诉牛魔王，怕他多心。
　　后来，铁扇公主告诉他，所谓的舞会，以及那些又露又透的衣裳，都是1M国王搞的。铁扇公主说1M国王那天给他拿出一个很大很大的前面是玻璃的铁盒子，他一按铁盒子上面的小纽扣，铁盒子的玻璃窗上就出现了很多人影，穿的衣服就跟那天舞会的衣裳一样，说话声儿和唱歌声儿都有。1M说那是人间的舞会，瞧人家穿的衣裳多好，身上哪个部位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还利索。哪像咱天上，老是穿好几层的大袍子，别说看不见女人的乳房，连手和脚都露不出来。1M国王还告诉她这铁盒子叫电视，很多年前他去M国的时候人家就有了，可惜没办法弄到天上来。这个是他的那位叫茉莉花的黑怪物造的。茉莉花说就凭1M国的现有的这些武器，足足对付天上所有的国家，可以不用再造武器了。以后多搞些民生的东西，提高国王和老百姓的生活，让天上所有的人都愿意到1M国当顺民。铁扇公主说1M还告诉她，现在玉帝把他当成最好的哥儿们看，每回他去天庭，玉帝都令御厨给做他最爱吃的饭菜，还召来过唐明皇和杨贵妃给他跳霓裳羽衣舞……就是这样的一个玉帝，要找他告1M，不是送死吗？可是这些话他又怎么和牛魔王讲呢？
　　“牛大哥呀，不要去了。等等吧，没准儿一会儿太后就回来呢！”他拉着牛魔王的手，尽量亲切地说，怕的是不了解内情的牛魔王以为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关心铁扇公主的死活。
　　“屈原大夫呀，以前我很看重你，觉着你不光有学问，为人也义气。对我们两口子那好得真是没得说。每回红孩儿对我们态度不好的时候，你都会出面批评他，给他讲为人子应该孝顺父母的大道理。自打你来之后，我们的儿子变得比以前懂道理多了。”牛魔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可是现在我对你完全改变了看法，你只是在我们家里动动嘴皮子的说客，真遇上对外的大事了，就变成了缩头乌龟。太后对你有救命之恩，她现在被1M那个怪物扣在里面生死不明，你却无动于衷。可天国里的人谁不知道你是个大才子？连玉帝都敬重你的学问和人品。你到玉帝跟前告1M，那不是手拿把掐准赢嘛！”牛魔王气冲冲地说完这一大堆话转身要走，被屈原拉住了。
　　“你看见我身上佩的宝剑了吗？”屈原拍拍腰间的剑。
　　“有什么呀，不就一把佩剑吗？纯粹的聋子耳朵瞎子眼睛——配头。怕是连张纸都戳不动！”
　　“否。”屈原说，从剑鞘里拔出宝剑，指指远处一条正追赶着小兔子的恶狼，对宝剑说，“去，杀死那只恶狼！”就听“嗖”的一声，那剑便飞了出去，瞬间，恶狼便身首异处。惊得牛魔王嘴张得烧饼那么大，本来就大的双眼瞪得跟俩大灯笼，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我的太上皇呀，此刻您还能说这把剑是聋子的耳朵瞎子的眼睛吗？”
　　“屈……屈大夫，您的这宝剑是从哪儿来的呀？”许久，牛魔王才结结巴巴地问。
　　“九天玄女娘娘给本人的定情之物。”为了让牛魔王相信自己的力量，事到如今，屈原也不想再隐瞒他和九天玄女娘娘的事了。不光不隐瞒，甚至还刻意渲染，把他和九天玄女娘娘之间缠绵的感情说得活灵活现，天下夫妻男女之间绝无仅有。
　　“玉帝对九天玄女娘娘都惧三分呢！”牛魔王说，“他要是知道你们的事，你求他打1M他不敢不答应。”
　　“干吗要求他？我自己去对付1M！到了他跟前，我只对宝剑说‘杀了他’，顷刻他便会像眼前这只狼一样身首异处。”屈原说，把剑插进剑鞘，拉过牛魔王的手，“你带路，我们现在就去找1M的那个怪物抢回铁扇公主！”
　　“是！”身躯魁梧高大的牛魔王晃动着头上的两只角，像在大人面前告赢了状的孩子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地被屈原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