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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山寨风景

作品名称:风之候鸟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1-07-16 10:51:18      字数:4509

  安懿与宁冠初正耳热气喘如胶似漆地深吻着,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个声音跟着进来:“冠初哥。”
  安懿被这猝不及防的声音吓得在宁冠初怀里哆嗦了一下,宁冠初瞪着鲁莽闯入屋里的人,生气地说:“你会不会敲门?”
  闯入者看到宁冠初怀里正抱着一个美得不可言语的女子,一时错愕得目瞪口呆,两脚像被钉在地上移不动了。
  “吉作智,你还不出去!”宁冠初瞪着发呆的吉作智发火了。
  吉作智被宁冠初一吼,回过神来,转身跑了出去。
  宁冠初捧着安懿的小脸,轻声问:“没吓到吧?”
  安懿摇着头,理了下有些散乱的头发。
  被人撞见,安懿极难为情,脸孔热辣辣的烧着,直烧到耳朵根脖子下,宁冠初凝视着不知所措的安懿,脸上灿然一笑。他用力吻着安懿的唇,扶安懿先回去休息,他转向堂屋走去。
  堂屋里,外婆和母亲在拣松子挑板粟,吉作智坐在一旁和她们聊天。
  “吉作智,下雨天你跑出来做什么?”宁冠初跨进堂屋的门坎,没好气地问。
  吉作智嘿嘿笑了笑,说:“我姐买了一篮的河蚌,正烤着,还烤了些玉米,叫我过来请你过去。”
  “哪有晚上吃河蚌的?我吃过饭了,不饿。你回去吧。”宁冠初说。
  吉作智看着宁冠初说:“我姐每次请你,你都不去,你真的不喜欢她?”
  宁冠初严肃地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她是我表妹,说出去岂不是乱伦?”
  “可她跟你没血缘关系。”
  “她跟三舅姓,除非她不是舅舅的女儿。”宁冠初说。
  吉作智说不上话来,戴上草帽,和奶奶姑姑打了声招呼,悻悻地走出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宁冠初:“刚才那个女的是不是你救回来的那个女子?”
  宁冠初点了点头。
  “你得到她了?”吉作智问。
  宁冠初不耐烦地说:“去,别问那么多。”
  吉作智一走,宁冠初把院门锁上,又回到堂屋。
  吉娟娅叹息了一声,对儿子说:“这个吉平凡,一门心思地扑在你心上,可怎么了得哟。”
  宁冠初找了张小凳子坐着,和母亲外婆拣核桃白果。
  “不管她姓不姓吉,我和她都没关系。”宁冠初说。
  外婆抬头对宁冠初说:“可是安懿是外地人,还是大学生,咱们高攀不上人家。”
  宁冠初目光坚定地说:“当初爸爸都被妈妈留住了,我相信,安懿也会被我留住的。”
  “安懿不同。”妈妈不无担忧地说,“一看安懿细皮嫩肉的,就知道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再说了,弹琵琶的,是吃舞台饭的。你爸爸怎么说来的?现在弹得起琵琶的,都是很优秀的。你看安懿那十根手指,天哪,美得像仙女,根本不敢让这种手指碰粗活,她不会留在这里。”
  宁冠初沉吟着,半晌缓缓地说:“我跟她到城里,这辈子我都要和她在一起!”
  外婆和母亲被宁冠初的话震住了,两人瞠目结舌地盯着冠初,半天不说话。
  对宁冠初的决定,外婆和母亲忧心忡忡,父亲没有反对但也不支持,而是劝冠初三思而行。鸟儿翅膀硬了,迟早要远走高飞的。问题是,到了城里怎么生活?做保安?做水泥佬?农民工?搬铲佬?
  “做生意,卖山里的特产。”宁冠初早设想好了以后的生计。
  宁泰华注视着儿子的眼睛说:“从这里到江苏,横跨半个中国,千里迢迢,路途遥远。三十多年,我只回了三趟老家。到那个时候,你多久回家一趟看父母?”
  冠初说:“做生意有钱了,我每年都回来。”
  宁泰华说:“山里的货怎么运到江苏,你考虑过了吗?”
  冠初说:“县城不是有了物流公司吗?通过物流运送很方便的。”
  宁泰华没异议了,放手让儿子一搏。儿子翅膀硬了,是到了展翅飞翔的时候。
  
  安懿又被公鸡准时的报晓声吵醒,她睁开眼,望着蚊帐顶。天空,还是黑魆魆的,同屋睡的冠锦还沉睡在梦乡里。与宁冠初自然而然地好上了,以后的人生方向该何去何从,她得考虑清楚。她告诉自己,她不能留在山里,她得回去,但是宁冠初怎么办?她舍不得他,她得带他一起走。可是,他肯跟她走吗?放得下这里的一切吗?
  她想来想去理不出个头绪,脑子里乱得像团麻,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宁家人都出去了,她漱洗之后,在厨房吃早餐。稀粥还是热的,两个咸菜也是热的。吃了早餐,她来到堂屋,坐在桌旁翻看着抽屉里的小人书,一边思考着。
  她看到抽屉里居然有本信笺,现在还有多少人写信?这里还有邮递员吗?墙上挂着一本厚厚的日历簿,她盯着上面的日期,她来到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再加上出门的时间,她在外有两个多月了。她现在还拄着拐杖,一旦脱离了拐杖,她得赶紧回去,有两件事她一定要办好,这两件事关系到她和宁冠初以后的生活。
  她两眼看着小人书,思绪却飘到一边,却在想着其他问题,院门有开锁的声音她也没听见。
  宁冠初从地里回来,他挽着裤脚,双脚湿漉漉的,洗得发白的军色裤也是半湿的,显然刚洗过脚。他走到安懿身旁,一把抱着她:“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俩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安懿仰着头望着宁冠初。
  “你怎么想?”宁冠初拉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两眼盯着她的眼睛。
  “我想等腿伤好了先回去,找到那位马教授,带他过来鉴定这批书籍,估个价。若能卖得好价钱,你有了资金,就可以建桥梁,把公路通到山脚下,再拉上电网,你的心愿办好之后,和我回到城里一起生活一起工作,好不好?我们一起挣钱,我答应小妹小弟,将来他们考上大学,我要支助他们,直到他们大学毕业。你说好不好?”安懿把计划和盘托出,与宁冠初商量着。
  宁冠初两眼放射着炯炯的目光,他捧着安懿的小脸狠狠地亲了一口,说道:“这两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不愿离开你,为了你,我愿意走出大山。那就照你说的,这里的事办好之后,我就到城里找你,你在舞台上发光发热,我在外做生意,在家给你做饭做菜,好好经营我们的小家庭。我想生活前期可能会清贫,但我相信,这是暂时的,我会带给你一生的快乐和幸福。”
  “宁冠初!”安懿低叫一声,她没想到他把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金钱很重要,但金钱不能完全支配一生的感情,唯有同甘共苦真挚的感情能给予人生永远的快乐和满足。她激动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冠初哥!”门外有人叫着跑进来,一看到宁冠初正抱着女子,掉头又跑了出去。
  宁冠初放开安懿,走到门口,朝那背影叫着:“吉作智,你跑什么?”
  吉作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宁冠初,说:“我来的总不是时候。”
  “你就不会学敲门吗?”宁冠初走到吉作智面前,“有事吗?”
  吉作智说:“前两天你救上来的那三个人要走了,他们原想来看你,但雨大,你又受伤了。今天雨晴了,他们想见一见你。”
  “我现在没事做,去见一见他们。”宁冠初说。他回头对安懿打了声招呼,和吉作智走出了院门。
  两人朝村委走去,一路上,吉作智在打听安懿的情况,宁冠初不想做过多的回答。
  “抱都抱上了,几时成亲呀?”吉作智问。
  “没影的事,还远着呢。”宁冠初懒得说话。
  吉作智说:“现在全寨人都知道,你喜欢上你救回来的这个女子,郎中说,他那晚看到那女子好转的第一眼,当场就惊呆了,那女子美得像天仙让人心动,你肯定会看上她。你尽心地照顾她,看得出你的心已经放在她身上了。”
  “美丽的女子谁不喜欢?”宁冠初说。
  “可是她也太美了,她肯定不会留下来的,你不会跟着她走吧?”
  宁冠初愕然地看着吉作智,连这个傻乎乎的表弟也看出他将来会跟安懿离开这里,那全村人是早看出来了。
  到了村委,宁冠初见到了救上来的那三个人。这三人是城里建筑设计院的,他们留下联系方式,将来宁冠初有事可以去找他们,他们一定竭诚相帮。
  
  天晴了,汹涌奔腾的洪水慢慢变得平缓,但水位还是很高。宁冠初站在岸边,眺望着滔滔的浑浊的水面,水中央的大石头把一路湍急而下的河水分成两半,但水速不减。想到那天救安懿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安懿,是这场天降洪水送来的,是老天爷有意的匠心安排,他说什么都会珍惜这份情缘。
  安懿的腿伤差不多快好了,她放下拐杖,在院子里慢慢地走动。宁家人看着她在练习走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复杂的表情。
  郎中来看安懿,给她做最后的检查,安懿的小腿恢复得很好,不会给生活留下后遗症。安懿看到郎中还带来一个苗家的弹拨乐器,好奇地拿在手上端详。郎中说这是苗家人自己的土乐器,登下了大雅之堂。
  安懿却不这么认为,民族乐器是各个民族的精神瑰宝,她把乐器抱地怀里,坐在一张椅子上,试着弹了几下,很快搞清楚乐器的每根弦。她来了兴致,弹起了一曲《苗家的早晨》,抑扬顿挫婉转流畅的曲子行云流水般飘在院子上空,安懿优雅的身姿娴熟的指法看呆了所有的人,从未见过的乐器一上手即刻能弹奏出一曲美妙的乐曲,看得出安懿平时对弹拨乐器是有很深的研究的。
  安懿向郎中借乐器弹几天,郎中同意了。有了乐器,安懿的晚上不寂寞了。
  山里的夜晚清凉如水,也静得沉闷。安懿坐在屋子门前,弹着乐器。她用手中的苗家乐器弹奏着曲子,从《高山流水》弹到《春江花月夜》,从《梅花三弄》弹到《长相思》,一首接着一着,叮叮咚咚的琴声把寂寥的夜色弹得生动起来。
  摆脱了拐杖,安懿不想局限于小小的院子,她没事就到院子外面走动,欣赏苗家的村落风光和风土人情。看着苗家妹子穿着漂亮的民族服饰,赶圩归来,安懿拿着相机连续地拍照。苗家的山寨地处大山深处,民风质朴淳厚,好客热情,安懿很喜欢这里。
  宁冠初扛着锄头背着竹篓牵着头水牛从地里上来,突然看到安懿坐在路边的篱笆石块上,朝他尽情地拍照。
  “走过来呀。”安懿的笑容嫣然,水嫩的肌肤漂亮的大眼睛粉红的双唇洁白的牙齿飘逸的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一下凡的仙子,让宁冠初一下子看呆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站在那里做什么?直男,快走过来,我在拍摄呢。”安懿甜甜地叫着。
  宁冠初走到安懿面前,看到安懿相机里傻傻懵然的自己,不禁笑开了。
  安懿行走自如了,她穿着娟娅给的苗家衣服,在村里自由地走动。她到河边捡鹅卵石,到田里踩水车,到地里帮宁家人种菜锄草浇灌,在草丛里看到漂亮的花色蜻蜓可爱的小豆娘和小巧的蚁蛉,她会开心地大叫,踩到蚯蚓也会害怕地大叫,在田地采摘瓜果被虫子爬上身,更是吓得尖声大叫,宁家人发现,安懿快乐的像个天使,一个钟灵毓秀天真可爱的天使。
  而她与宁冠初的感情亦是有增无减,甜蜜得像苗家人酿的甜酒,清甜甘冽醇香。
  清晨,在晨雾还未褪却,安懿背着竹篓,跟着宁冠初和冠祺搭乘小舟过河去赶圩。头一次跟着山里人翻山越岭,安懿心里有说不出的快乐。一路上,宁冠初挑着一担沉甸甸的农作物,冠祺背着蜂蜜,他的小手始终牵着安懿的手,走累了,三人喝竹筒里的清泉,饿了,吃两个糍粑和野果子。到了镇上,安懿与宁冠初兄弟俩坐在路边卖货,宁冠初不断地扬声用当地的方言吆喝。中午,太阳当头爆晒,炙热难耐,宁冠初取下头上戴的草帽戴在安懿头上,叫弟弟到不远的小铺头买两杯鲜榨的甘蔗汁,自己舍不得喝,看着安懿和小弟甜甜地喝着甘蔗汁,他笑得比谁都开心。安懿把杯里还剩两口的甘蔗汁递给宁冠初喝,后者一阵推让,声称不渴。
  安懿心疼地说:“你是不是嫌弃我喝过呀?”
  宁冠初一听,生怕惹安懿不高兴,连忙接过塑料杯,把杯里的甘蔗汁一口喝完。安懿展颜而笑,在小弟把喝空的杯子扔在小铺的垃圾筒时,她踮着脚在宁冠初的脸上用力地吻了一下,两人开心地笑着。
  太阳缓缓下山,变成一团绯红的圆日,斜照的光芒镶嵌山岭。安懿跟着宁冠初兄弟行走在错落有致的阡陌上,落日又红又圆,余辉犹如坩埚里的通红铁水,炫目熔金流光溢彩,铺展在层层金黄色的稻穗上,也投在河面上,平静的水波反射着斜阳刺眼的光芒。层层叠叠的姹紫嫣红云彩堆积在岭巅上,随着夕阳西沉,颜色渐渐变赤,渐渐变橙,渐渐变蓝,渐渐变灰,最后与墨色的暮色融为一体。
  三下踩着悦耳的蛙鸣回到家,家里那如豆的灯光在温暖地等着他们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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