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大胡子生病住院的这段时间，正是田明岭乡村田园综合开发项目的评估时间。三天两头就有考察组来到田明岭，对项目进行考察、论证、评估。
　　大胡子生病的起因是江一波给那狗打了一个电话。江一波在电话中对那狗说：“你的《田明岭乡村田园综合开发项目可行性报告》在市里基本通过，当然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比如环境、土管、林业、水利等等相关部门都要作出科学的评价。然后再上报到省里批复。”
　　大胡子在那狗身边听到这个项目市里召开会议原则上通过的消息后，就特别兴奋，顿时一股暖流遍布全身，不一会大胡子就感到胸闷头晕，江琴在场，看到大胡子的模样，立刻拨打120电话，那狗和江一波的电话还没讲完，那狗立即挂掉电话，把大胡子抱起来，用右手的拇指摁住大胡子的人中。半小时过后，120救护车从太清集镇赶来，随车的医生和护士迅速将大胡子抬上车，医生快速做了简单的检查后给大胡子挂上了点滴。大胡子呼吸微弱，心跳起伏跌宕，医生又打开氧气袋，给他吸氧。救护车快速在公路上奔驰。那狗随救护车一直守候在大胡子身边，江琴则开车一直跟在救护车后面。
　　随车的医生争取那狗的意见：“太清镇的医疗条件简陋，是否直接拉到施恩市人民医院治疗？”
　　那狗说：“当然要选最好的医院，如果时间永许的话，也可以直接去省城。”
　　医生说：“那可能不行，到施恩市要两小时，再到省城还需要三小时。还是先到市医院抢救，等病人稳定后再看。如果需要向省医院转院的时候就去。”
　　那狗说：“这样也好，反正您是医生，病人交给您，您决定好了，我们完全相信您。”
　　大胡子被送到施恩市人民医院重症室的时候，早就有医生和护士在重症室门外等候。原来是江琴给市医院的熟人打了电话，说她的父亲病重，想医院马上安排。医院那边接了江琴的电话就开始准备，所以大胡子被送到医院就开始了抢救。
　　大胡子被送进重症室过后，那狗和江琴在医院的楼道你守候，那狗对江琴说：“我走得急，电话也忘记带，你给张晨和江一波打个电话，让他们知晓。”
　　“江一波就算了吧，一是我和他已经离婚，不算是家人了。张晨的电话我马上打。”江琴说完就拨通的张晨的手机，告诉张晨大胡子病重住院的消息。
　　江琴挂完电话，那狗对江琴说：“还是要给江一波打个电话，江一波和爹很有感情，从战争年代一直到现在，几十年的感情不要因为你们之间的事让江一波有遗憾。”
　　那狗把话说到这里，江琴只好拨通江一波的电话：“喂，江一波吗，我爹病重，现在施恩市人民医院抢救呢。”
　　电话里江一波有些急躁：“人还怎么样？那我马上过来。”
　　江琴挂了江一波的电话，坐在走廊的不锈钢椅子上，靠着椅子的靠背，微闭着双眼，等待医生的抢救。
　　那狗在重症室外面的走廊上来回走动，显出很烦躁的样子。他想起第一次和大胡子认识直到现在一晃六十年，一个甲子的岁月。六十年之间，大胡子照顾他的成长、成人；在他朦胧的时候指导前进的方向；在他低落的时候为他喊冤鸣屈；在他巅峰的时候提醒他低调沉稳；在他浮躁的时候帮助他淡定。从恩人到兄弟到父子再到兄弟般的父子，大胡子似乎就是他人生的航标。所以这次大胡子突然患病对他来说，打击很大，比起田明岭乡村田园的开发项目，大胡子的生命似乎更为重要。
　　那狗陷入遐想：虽然大胡子早就过了古稀的年轮，但他仍然希望大胡子健康，陪伴、帮助他在新的征程路上走完最后一程。
　　正在这时候，重症室的玻璃门打开了。江琴和那狗迅速迎上去，询问大胡子的情况，医生摘掉口罩说：“老人是突发性脑梗，幸亏抢救得及时，不然就没有了生命特征。现在稳定了，不过要静养一段时间。毕竟那么大年纪的人了。”
　　那狗又问：“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医生说：“现在不行，病人刚刚稳定，需要静养休息，你们还是等两小时以后再进去看望吧。”
　　这时候，蓝小平从田明岭给江琴打来电话，询问了老人的病情以后就说：“我给那狗打电话他一直不接，县里的项目评估小组下午要到田明岭来，要求我们准备好资料，打不通他的电话，就只好打你的，那给那狗说一声，让他安排一下。”听说县里的考评小组要来田明岭，那狗就对江琴说：“爹醒过来了，你提前回去吧，所有情况你都熟悉，配合考察、评估小组把这次的考察评估完成一下，争取一次过关。”
　　江琴回答说：“我也想看看爹以后再走。”
　　那狗说：“那样时间来不及了，医生说爹已经脱离了危险，你安心回去，等会我去看望他的时候，说你也来过，他是不会责怪你的。”
　　江琴走后不一会儿，江一波和张晨几乎是同一时间来到医院的，询问完大胡子的病情过后，他们一起来到病房，站在大胡子的病床前。此时，大胡子恢复得神志平稳，微笑着对他们说：“你们都来了？”
　　那狗忙给大胡子盖好被子，对大胡子说：“爹，你别说话，我们都来看你了，江琴也来了的，只是公司临时有事你醒过来的时候我叫她先回去处理事去了。你好好静养，医生说住几天院就好了。”
　　江一波和张晨见大胡子现在的样子，悬着的心才落下来。问候了老人。大胡子说：“我这突然的一场病，把你们都耽误了。”江一波说：“你没事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你好好休息静养，你健康我们就会减少担心。”
　　大胡子从被子里拿出手，握住江一波的手：“那狗的新项目要你多费心了，我没事，你就回去忙你的工作吧。”
　　江一波：“我说过田明岭田园综合开发项目，要把这个项目立项落地后我再退休的，你就放心吧。”
　　张晨和江一波因为各自的工作忙，看望大胡子过后，连夜都回到了工作岗位。那狗在医院陪伴大胡子。
　　县里到田明岭考察评估小组由土管、林业、水利、环抱等相关部门组成。在田明岭一住就是三天，结合江琴提供的资料数据，考察组一项一项的测评，并到实地踏勘。每认定一项都做好了记录，评估的二十多项指标都符合要求，最后一项是建设中的尘埃，由于还没有建设，数据无法测定。江琴问带队的组长：“像这样的情况，应该说项目的评估是可以通过的吧。”
　　组长想了一会，说：“问题当然是有的，我们考评必须是每项指标都合格才行。”
　　“可项目还没到建设这个环节，你们也无法测定啊。”
　　“那就只好填写不合格呗。”
　　对考评组长这样的结论，江琴很反感，正要和他争辩，蓝小平把她拉到一边，对她说：“像这种不确定的数据，他们随便怎么说都不违犯原则。没有必要和他们争辩，不如每个人包个红包，这样考评就自然通过了。”
　　江琴一想蓝小平说的不无道理。那狗既然把这个项目的管理协调全权托付给了自己，她不能因小失大。花一两千块钱，换来田明岭乡村田园综合项目开发的提前实施，那狗也不会怪她。于是按照蓝小平说的，每个人包了两百块钱的红包，组长另加两百。
　　《田明岭乡村田园综合开发项目可行性报告》的评估符合建设要求。所有参加该项目考察、评估的专家、技术人员都在评估报告上签了字。
　　那狗在施恩市人民医院陪护大胡子一直到出院，总共五天时间。大胡子知道这段时间是对田明岭项目的考察评估，有些事必须要那狗亲自拍板。所以一见自己的身体好转就要求出院。那狗争取了医生的意见，医生说：“就老爷子现在的情况可以出院了，但出院后还是要继续服药。”医生说完又叮嘱那狗：千万不能让老人受到刺激，以免又导致脑梗的复发。
　　办理完一切出院手续，那狗和大胡子回到田明岭的时候天已擦黑。虽然临近夏天，可夏夜依然有些凉爽，半个月亮斜挂在天幕，星星闪烁着。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仍是一草一木，都不像在白天里那样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那狗经历过田明岭的无数个夜晚，陡然发现，今晚的田明岭竟是这样地无以伦比。
　　江琴和蓝小平相继跑过来看望大胡子，见大胡子恢复得和以前一模一样，都很欣慰。
　　江琴告诉那狗，《田明岭乡村田园综合开发项目可行性报告》评估通过了，只是花了一千八百块钱。那狗说：“只要评估通过，花点钱是小事。”
　　那狗终于放心半道改行的江琴：原来她可以胜任这个项目的管理。
　　两个月后，《田明岭乡村田园综合开发项目可行性报告》通过了南湖省发改委批复，施恩市正式立项。意味着这个项目被省、市认可。
　　张晨也联系了一家深圳的投资公司，这家名曰“深圳港湾投资开发建设有限公司”是张晨的同学张怡开的，是一家拥有几十亿的私企公司。
　　经过张晨的介绍，两家的合作很快进入了实质阶段。那狗他们以土地流转占31%的股份，“深圳港湾投资开发建设有限公司”占69%的股份。工程的建设由深圳港湾投资开发建设有限公司旗下的建设公司承建。
　　合作协议上关于两方的责任和义务都写得很清楚。为便于今后的管理以及税收的缴纳，他们成立了“中巴县太清田明岭实业股份有限公司”，涉及的领域为旅游、餐饮、住宿、商品零售、康养、房地产开发等等。
　　那狗方的主要职责是负责协调方面的工作。
　　合作双方的责任主体明确以后，紧接着就是正式开工。县里，市里的相关领导到施工现场参加奠基仪式，江一波已经从副市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而且他承诺的誓言也兑现了，所以他申请组织彻底退休。这次田明岭乡村田园综合开发项目他是受了那狗的邀请前来参加的。
　　这次的开工仪式很隆重，因为这个项目的启动又是农村改造的又一次创举，在施恩市属于第一次尝试。
　　张晨请假参加了仪式。仪式结束后，张晨把张怡拉到旁边说：“这个项目是我哥哥发起的，你只能做好，不能出一点纰漏。”
　　张怡表态：“坚决执行咱门同学的意愿！”
　　张晨揍了张怡一拳：好小子，就知道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