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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作品名称:那狗的人生之路      作者:胡昌海      发布时间:2021-06-02 14:44:58      字数:5757

  田明岭“山岭牌”矿泉水销量空前的好,远远超出了那狗的预想。村书记田大培以及所有的入股村民都皆大欢喜。那狗和大胡子说:“没想到矿泉水厂的生意如此火爆,这主要是江一波的功劳。你说,我该怎样感谢他?”
  大胡子说:“你有这份心很好。人呐,就是要‘吃木耳不能忘记树桩’。说实在的,你的田明岭矿泉水厂如果没有江一波的支持,可能就要流产,至少没有现在的辉煌。要不,从你的股份中给他几股?”
  “如果他要就好了,就怕他不会要。如果他不要我这心里老是有一种亏欠感。”
  “你没试怎么就知道他不会要?”
  那狗于是将自己给江一波送十万块钱的事给大胡子说了。还说为了这十万块钱,两兄弟似乎心里有了隔阂。
  大胡子对那狗说:“可能是你想多了,江一波不是心胸狭窄的人。能在副市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这么多年,没有心胸他能坐得稳吗?”
  那狗一想也是,或许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按照大胡子的说法,自己没给江一波说,怎么知道他就不会要呢?但又怕遭到拒绝有些尴尬。于是和大胡子说:“要不我俩一起去施恩市,当面感谢感谢江一波?顺带去监狱看看江琴?”
  大胡子说:“这样也好,江琴自从入狱后,我们都没去看望她,她妈去世了她也还不知道,毕竟你们是姊妹,有着亲情血缘关系,是应该去看看她的。”
  两人商量决定,星期天一早,他们来到施恩市。在动身之前,那狗给江一波打了个电话,说是他和大胡子要来施恩市看他。江一波在电话中说:“我星期天刚好没事,你们过来吧,我在家等你们。”
  到了施恩市,那狗和大胡子直奔江一波的家。江一波看到那狗精神抖擞的样子,就说:“看来,矿泉水的销量不错嘛。”
  大胡子哈哈一笑:“你是神仙呀,怎么看出来的?”
  江一波:“从那狗的精神头一看就知道了,哈哈。”
  这时候,那狗答话:“你算是说对了,矿泉水厂一投产,生意就火爆得不行,生产出来的矿泉水根本就没有存留,有时候客户还在厂等着生产呢。”
  听了那狗的话,江一波也格外高兴:“你厂子办好了,我脸上也有光彩。你是不知道的,当初定试点的时候,我是力排众议,将试点定在田明岭,如果搞砸了,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厂子的效益好了,别人都没话说了。只是你要加强管理,按照市里扶持的计划把财政的资金返还到位。”
  那狗说:“所以说嘛,田明岭矿泉水厂的建设以及好的销量都离不开你的支持,市里的财政周转资金我会按时按期偿还,这你放心。”
  江一波说:“有你这样的计划我就放心了。”
  那狗说话间,从手提包里拿出用报纸包好的钱,放在茶几上,对江一波说:“这是感谢你的费用,请你笑纳。”
  江一波一脸正经地说:“哥,你又来了。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钱你收回去,帮助你于公于私都是我的职责。”
  这时候,大胡子插话说:“江一波,你就收下吧。那狗的事业,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是不可能做到现在的。这也是他的一番心意,再说,这与你的工作没有关系,纯粹是你们兄弟之间的礼尚往来。”
  江一波微微一笑,对大胡子说:“爹,如果在战争年代,我叫你大胡子,以家族身份我应该叫你爹。我们的思想应该还是老一套,对金钱,特别是与工作有关的,如果我收了,那不是下水了?这个头,我不能开。”
  那狗接过话题:“我没有别的意思,矿泉水厂现在的效益好了,我不能忘本,与你的工作牵扯不上关系,如果这钱你不收,那这样:矿泉水厂从我的股份中给你5%的干股,你看怎样?”
  “那更不行,我现在是干部,如果在企业入股,那不是犯了大错,这不行,这不行。”
  看到江一波的态度,大胡子在心里佩服。在官场这么多年,江一波的本色还是没变。作为一个老公安,他由衷的高兴。但那狗的事业,江一波确实帮了大忙,那狗感谢也是应该的。一晃江一波快要到退休的年龄,退休了,就不存在腐败的问题了。至少也可以让那狗内心少一份惭愧。大胡子笑笑说:“江一波,你的原则我知道,但再有两三年,你也该退休了。退休了,呆在家里也寂寞,不如帮那狗管理管理,这股份也名正言顺啊。”
  经大胡子和那狗的不断言说,江一波思考良久,就说:“那好吧,不过这股份我不要,你就挂在江琴的名下,好不?”
  江一波和江琴离婚,那狗和大胡子都还不知道,听说股份要挂到江琴的名分下,心想:这都一样,无非都是一家人。
  说好了股份的事,那狗和大胡子从江一波家里走出来,那狗对大胡子说:“官场到底是官场,什么事都做得不显山不露水的。”
  大胡子说:“别瞎说,江一波不是这样的人。”
  那狗笑了笑:“我说的是官场,你别理解错了,我不是说江一波。”
  那狗和大胡子来到施恩市劳教所,劳教所的所长还是以前的顾所长。大胡子和顾所长是老熟人了。见到顾所长,大胡子主动打招呼:“你好,顾所长,一晃又是好几年不见了,你还是当年的样子。”
  顾所长定眼一看,原来是六年以前前来探视犯人的大胡子,就说:“时间一晃,老胡你的精神还是那么好啊。这次来,有何贵干?”
  大胡子说:“这次来,还是要给你找麻烦。”
  大胡子说话间,顾所长看见大胡子身后的那狗,于是说:“那不是田尧吗,出去几年,精神多了。”
  那狗便和顾所长打着招呼:“托您的福,出去后,我重新做人,所以就这样精神。”那狗说完,给顾所长递上一支烟。
  顾所长推却说:“谢谢,烟我是早就不抽了,那玩意儿伤身体。”顾所长和那狗说完话,转向大胡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是父子吧。”
  大胡子:“是啊。您记性好。”
  顾所长:“你们这次两父子都来了,有什么事吗?”
  大胡子:“这次我们来,是想看看江琴的。”
  顾所长:“就是原来施恩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江琴?”
  大胡子:“是啊,那是我闺女。”
  顾所长打量了一遍大胡子,说:“我怎么没听说她有父亲呀,只听她说她的父亲是国民党一个什么团长,早就死了。”
  大胡子心里一震,心想,江琴的心变了。马上大胡子就说:“他的亲生父亲是国民党黔江团防司令,被共产党杀了,我是她的继父。田尧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姊妹。”
  顾所长“哦”了一声,继续说:“江琴很孤独,在劳教所从来不和别人说话交往,他服狱的五年多时间,也没有人前来探视,让她本来孤僻的心更加封闭。我怕你们这次来,她不会见你们。不过,她的刑期去年减了一年,还有半年就可以出狱了。”
  大胡子说:“不管怎样,我们来了,还是要麻烦顾所长,我们想见她一面。”
  顾所长说:“那好吧,你们先去办一下探视手续,回头我去给江琴说说。”
  大胡子:“那就有劳顾所长了。”
  说完,大胡子和那狗就到门卫室办理探视手续,顾所长来到监狱找江琴。
  顾所长见到江琴,就喊:“江琴,过来一下。”
  江琴听到喊声,马上跑步来到顾所长跟前:“报告政府,江琴报道。”
  顾所长对江琴说:“你收拾一下,有人探视。”
  江琴小心翼翼地问:“我无亲无故,敢问顾所长,是谁探视我的吗?”
  顾所长就直接说:“你父亲大胡子,还有你的哥哥田尧。”
  江琴听说是他们前来探视,她实在没有脸面相见,就对顾所长说:“我没有这样的亲人,我不想见。”
  顾所长像是看透了江琴的心思,就说:“你要放下你的心里负担,他们一直把你当做最亲的亲人,你还是去见见吧。”
  江琴明白,那是顾所长在安慰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心存的隔阂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一个“结”,他无法解开。特别是和江一波离婚后,她的内心只有她自己。儿子江涛虽然是他唯一的牵挂,但毕竟自己犯罪进了监狱,也无力照顾。如果儿子以后还惦记她这个母亲,会原谅自己的过错的。江琴只好顺其自然。
  经过顾所长的一再劝说,江琴固执己见,说:“谢谢顾所长的好意,心意领了,但见面的事我是不会见的。”
  顾所长无奈,只好将情况说给了大胡子和那狗。
  大胡子叹了一口气:“她的心结还没有解开,那就只好以后慢慢来。这次麻烦顾所长了,有些不好意思。”
  从劳教所里出来,那狗和大胡子都感慨原本的亲情怎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本想再去江一波家里的,大胡子说:“江一波一天太忙,我们就不去打扰他了吧。”
  那狗说:“好吧。但答应股份的事,要办得合法,我们去找一个律师咨询一下,将说好的股份过继到江琴的名下,这样对江琴和江一波也算是有了个圆满的交代。”
  大胡子说:“这样最好,以免以后有什么后遗症。”
  那狗和大胡子又来到施恩市的江清律师所,咨询了有关股份转让的法律程序,姜律师告诉了他们关于股份转让的法律手续等等的相关事宜。那狗就委托姜律师全权办理,并给了五千块钱的律师费用。
  姜律师受了那狗委托,办理并公证了江琴在“中巴县田明岭饮品实业有限责任公司”那狗80%股份当中的5%股份的法律文书,那狗签了字,只等江琴签完字就生效了。
  姜律师拿着那狗已经签完字的法律文书来到施恩市劳教所,找到江琴说明来意后,江琴才知道:那狗在她服狱期间有了出息,还开办了公司。只是那狗平白无故给自己公司的股份,让她有些不明白。于是江琴问律师:“我没在公司投资,更没为他公司出力,他为什么要给我股份?”
  姜律师说:“这我就不知道了,田老板只委托我办理股份转让的事,具体为什么他没有说。”
  江琴心里想:我那么陷害过那狗,那狗却给我公司的股份,不会是变相的报复吧,他是让我内疚,心灵上永远背负着一种压力。这种报复更可怕,她不会上当。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对姜律师说:“这股份我不要,还要麻烦江律师帮我转告他:他的心思我知道,我是不会要他公司的股份的。”
  姜律师说:“听说你们是兄妹,我分析呀,你哥哥是看到你现在的遭遇,想搭救你一下吧。我奉劝你,还是把字签了,出去后也好有个接济。何况,你也不年轻了,老了总得过生活吧。”
  江琴说:“谢谢你的好意,我老了,就是淘米,也轮不到向那狗乞讨。”
  姜律师从江琴的话语中,感到江琴对那狗有很深的成见,于是也不再劝。就说:“好,那我就将你的意见转达给田老板。你自我保重吧。”
  姜律师回到律师所,打电话给那狗,将他与江琴见面,江琴的意思传输给了他。电话那边的那狗说:“麻烦姜律师了。这可能需要一个过程。法律文书就暂时放在你那里吧,等时机成熟了,你再帮我办理一下。”
  和姜律师打完电话,那狗就将这个情况说给了大胡子。大胡子想了一会,对那狗说:“这事也不着急,江琴可能是怕欠你的情,说明他的心结还是没有打开。就让她好好反省一下。反正过不了几个月她也出来了。出来以后慢慢她的心也许会改变的。”
  那狗说:“也只能是这样了。”
  蓝小平出任“中巴县田明岭饮品实业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又兼顾着田明岭矿泉水厂的厂长,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儿子前程一晃也上了高中。蓝小平对那狗说:“儿子上高中了,学习压力很大,不如你物色个厂长的人选,我把矿泉水厂那一摊子事撇开,也好抽空去照顾一下儿子。”
  蓝小平的要求合情合理。而且前程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不能耽误了对孩子的培养。但左想右想,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那狗只好说:“你先扛一阵子,等我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后,你再辞去矿泉水厂厂长职务,咋样?”
  蓝小平想:现在的矿泉水厂经营得顺风顺水,如果没有懂经营会管理的人还真是不行。眼前那狗又没有合适的人选,也只好按那狗的要求,再继续担起这份责任。
  说起儿子,那狗想:他和蓝小平长期处于这样的关系也不是办法。虽然儿子是自己亲生的,但毕竟外人还不知道,而且法律上也不认可。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夜晚,那狗提起了他们的婚事。那狗说:“我今年六十五了,你也五十八了吧,我们这样名不正言不顺,要不,找个时间去民政把结婚证领了?”
  蓝小平回答说:“你害不害羞啊,都老天趴地(方言:年老力迈的意思)的人了,还丢什么脸,就这样过吧。”
  那狗一想也是,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公开的秘密了,有不有结婚证都那样。于是不再提及结婚的事。
  那狗又和蓝小平说了他给江琴5%的股份的事。蓝小平说:“反正公司是你的,你愿意给就给呗。”
  那狗说:“你不反对?”
  蓝小平说:“我反对啥,当初要不是江一波极力地帮你,你也不可能有现在,人要懂得感恩。”蓝小平说完了江一波,又叹息起江琴,“江琴也不容易,出来了没有工作,没有退休金,只有靠江一波养活,江一波的工资也不多,儿子还要读书。他们的生活也不容易,你给她股份是合适的。一来,不管你们以前有多大的成见,但毕竟还是一母所生的兄妹。你现在闹好了,帮帮她是应该的。”
  蓝小平的话让那狗感动:这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余生一定要好好珍惜。
  算算时间,离江琴出狱还有三天。大胡子对那狗说:“江琴马上就要出来了,我们还是要去监狱接接她,让她有个安慰。”
  那狗一看手表日历,还真的只有三天了。于是说:“那是一定的,我打电话给张晨,再去施恩市把江一波邀上,争取隆重一点。”
  蓝小平听说江琴出狱,也插话说:“我也去,毕竟以前是好姐妹。中途的过错谁是谁非,都成了过往。暮年之时,我想我们依然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那狗给张晨打过电话,说明了缘由,张晨满口答应,一定要去接姐姐。并约定在劳教所门口相聚。
  一切准备停当,第二天下午,那狗一行开着两辆车来到施恩市,那狗打电话给江一波说江琴明天出狱,能否一起去监狱接江琴。江一波在电话里回复:“我在北京出差,怕是赶不上时间了。”
  听说江一波在北京出差,那狗有些失望,但又能理解他:他毕竟是领导,有些时间不是他自己可以左右的。当晚来到蓝小平施恩市的家,儿子住校,大胡子和那狗说了很晚的话才睡。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来到了劳教所,见到顾所长,彼此打过招呼,顾所长告诉大胡子:“你们还要等一会,这边办完手续后就可以接江琴走了。”
  大胡子说:“好的,谢谢顾所长。”
  正说话间,张晨开着车也到了劳教所门口。
  蓝小平专门为江琴买了一套西装,既然出来了,就得体体面面地面对世人。她甚至还在想,五年多没见的江琴现在是什么样子。
  张晨和大胡子、那狗也在说话,突然劳教所的大门开了,江琴一脸疲惫地走出来,穿着的衣服虽然陈旧但还干净。扎着独头显得很沧桑,看上去就像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见到江琴现在的模样,蓝小平鼻子一酸,跑上去抱住江琴,嚎啕大哭。江琴被蓝小平突然的一抱弄得懵圈,淡定了一会儿,江琴推开蓝小平:“你也别哭了,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江琴看着前来接自己的大胡子苍老的面孔,眼泪打转,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只是木讷地说:“你们来啦?”
  那狗和张晨有些内疚,在她服狱的时候没有前来看望。于是走上前,接过江琴手中的行李。那狗说:“上车吧,本来呢,江一波也要来的,不巧刚好到北京出差了。”
  江琴淡淡地说:“他来不来都无所谓,反正我们早就离婚了。”
  “什么?你们什么时候离婚的?”那狗听说了,有些激动。
  江琴依然淡淡地说:“在我进去不多时就离婚了。”
  江琴和江一波离婚,他们一直把所有的亲戚都隐瞒着,让大胡子、那狗、张晨都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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