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芳兰幽芷 沉烟薰袂

　　瑞瑞考完试，领回了许多的奖状，叫姥姥给张贴在他的房间墙上。卿卿抱着康康过来，让瑞瑞帮带，读书给康康听。瑞瑞翻出一本诗集，声情并茂地读给康康听。
　　我不知道
　　是否还在爱你
　　如果爱着
　　为什么会有那样一次分离
　　
　　我不知道
　　是否早已不再爱你
　　如果不爱
　　为什么记忆没有随着时光流去
　　
　　回想你的笑靥
　　我的心起伏难平
　　可恨一切
　　都已成为过去
　　
　　在屋外收衣服的卿卿听到瑞瑞在念诗，大笑起来：“瑞瑞，你在读什么呀？小小年纪读起情诗来了。”
　　瑞瑞把头探出窗口，对姐姐说：“我在读你放在抽屉里的一本《汪国真抒情诗选》，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情诗？”
　　卿卿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瑞瑞真是太可爱了。
　　“换一首，好吗？”
　　瑞瑞翻一页，大声地朗诵。
　　
　　江南也多晴日
　　但烙在心头的
　　却是江南的
　　濛濛烟雨
　　
　　江南雨斜斜
　　江南雨细细
　　江南雨斜
　　斜成檐前翩飞的燕子
　　江南雨细
　　细成荷塘浅笑的涟漪
　　
　　江南雨
　　是阿婆河边捣的衣
　　江南雨
　　是阿妈屋前舂的米
　　．．．．．．
　　
　　门外传来姥爷的赞扬声：“瑞瑞读得真是好听啊！”
　　在花园淋花的禤霏叫了声：“姥爷，叔，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姥爷应了声。
　　瑞瑞把头探出窗，叫着：“你们这次去了好几天，我们都放假了。”
　　姥爷笑说：“找到祝禛，顺便在咱们的饭店处理一些事，又呆了两天。”
　　瑞瑞又叫：“不是说带我去上海的吗？”
　　“这次是个例外，过两天带你去香港不行吗？”姥爷放下行李说。
　　禤云放下手中的暑假的作业跑出来说：“我也要去，可以吗？”
　　禤翔却说：“不行，你得练笛子。八月底要考等级，你得抓紧时间练习。中间有一段时间得回老家，练习的时间相对少了。”
　　禤云低着头回房间继续做作业，禤霏也想跟瑞瑞去香港，姥爷笑眯眯地答应了她。
　　吃过晚饭，禤翔接到蓟阳打来的电话，赶去赴战友们的聚会。姥爷悠闲地坐在客厅喝茶，瑞瑞坐在姥爷身旁吃零食，姥姥抱着刚冲完凉的翀翀走过来，向姥爷打听祝禛的事。
　　冲凉房里，卿卿和婆婆在给康康洗澡，耳边不时传来阵阵悠扬的笛声和古琴声。
　　卿卿边给儿子抹沐浴露，边说：“小云兄妹好自觉，瑞瑞有他们的一半就好了，学习都是催了又催，一有空就吃东西，都吃成胖子了。”
　　褚祾微笑说：“瑞瑞天赋高，一学就会。你看那些魔方，小云就不会，弄了半天也弄不好。芮捷成下了苦功去练，速度还是比不上瑞瑞，有时候天赋决定了一切。瑞瑞上次和姥爷、翔儿去欧洲玩了半个月，然后又去柬埔寨，学习一样没落下，考试门门一百分，回到家还跩跩地拿出所有的奖状，叫姥姥贴在墙上。”
　　卿卿咯咯地笑着：“妈，你说话怎么也受瑞瑞的影响了，都用上‘跩跩’这个词了。”
　　褚祾笑说：“瑞瑞说话很逗，妈喜欢跟他说话。”
　　卿卿大笑，想到过去，瑞瑞患病期间，是不与任何人说话的；现在不同了，开口说话，谁都喜欢他。
　　
　　天外天的咖啡厅里，禤翔与战友们品着咖啡聊着天。
　　“蓟阳，听说你准备调过来了？”蒲伟说。
　　“你的消息够灵通的嘛。”蓟阳笑说。
　　“是茹爱莲在电话说的，她说有一次出差路过你那里，听到一些风声。”蒲伟说。
　　蓟阳说：“实不相瞒，上次宋英祖来我们那里考察，在和我谈话中得知我和禤翔是好战友，对我相当照顾。这座古城正在全力打造全国最美古城，最美宜居城市，我向上面申请，宋英祖和下面的部门打了声招呼，我下个星期三正式调过来。”
　　荀峰说道：“真有你的！仕途越走越顺啊。”
　　“遇到了天时地利人和。”蓟阳拍着禤翔的肩说，“兄弟，承蒙你关照，我侄子也被委以重用。升职做了工长。”
　　禤翔说：“你侄子工作能力业务能力都很强，为人踏实谦逊，是他为自己赢得了机会。”
　　蓟阳压低声音，向禤翔讨要几盒香。
　　禤翔表示没问题，他打个电话跟闻香会的人说一声。
　　蓟阳转头问蒲伟：“联系到茅勰他们了吗？”
　　蒲伟说：“联系上了，茅勰很忙，在电话里聊几句都被打断好几次，茅勰现在是所长了，忙得都没时间回家吃饭，落下了严重的胃病。苏鑫在乌鲁木齐的公安局工作，薛郡在威海、苗聪在拉萨，都从事特警工作。”
　　蓟阳说道：“真是天南地北，相聚一次难啊。”
　　“是啊。”蒲伟说，“我们几个是最幸福的了。”
　　蓟阳看着禤翔说：“战友当中禤翔和艾鸿斌是过得最得意最滋润的。”
　　“别这么说，大家职业虽不一样，但幸福指数都是一样的。”艾鸿斌说。
　　蓟阳说：“你们家大业大，现在在里在外是你们说了算。”
　　荀峰笑说：“没办法，实力说了算。想低调都不行。”
　　蔡格凡放下咖啡杯，对禤翔说：“听寇彧说，房租升了。”
　　禤翔也放下咖啡杯，说：“现在全市的房价都升得厉害，水涨船高，商场的不能不升。燕佳和千语的店每月都赚两万以上，她们说什么也得交一点租金给我吧？寇彧和几个管理人员领那两三千元的工资怎么养家？芦茜、鸿斌都主动交租金了，燕佳和千语也别做得太小气。”
　　艾鸿斌也说：“体谅一下禤翔的难处，他时时罩着咱们兄弟，如今房价升高，他还得养商场养员工，换作别人可没那么好说话。”
　　蔡格凡说：“我回去好好说一说燕佳。”
　　“蒲伟，你回去也做一做你老婆的思想工作，别太抠门了。”艾鸿斌说。
　　蒲伟说：“我从来都不抠门的，好吗？千语是能省一分是一分。”
　　荀峰说道：“你每月领三万，还不知足？你老婆那一分算什么？”
　　蒲伟争辩道：“我领那三万有多辛苦你知道吗？凌晨一点开始工作，一个人要管两个倒班的工作小组，还要管理整个菜市场，交杂七杂八的费用全是我在跑，每月要做一份报表给禤大老板，百来万的利润要亲自交到他大人手里，直做到晚上七点半才收工，全年没有休息日，我容易吗？”
　　众人大笑，蒲伟的牢骚还真不少。
　　禤翔笑说：“蒲伟，别得了便宜就卖乖，据我所知，你利用工作之便，吃的米和菜全是菜市场的业主送的；逢年过节，业主还有红包送，你一分都不花，千语家也沾了你的光，你的工资和伙食费全省了下来，再加上千语赚到的钱，你们俩每月净收入五万。”
　　禤翔的一番话把战友们全给震惊到了，蒲伟更是彻底惊呆住了。
　　“禤翔，你这家伙真是做老板料啊！”蒲伟有点语无伦次地说。
　　禤翔微笑说：“你工作勤恳出力，把菜市场的秩序和治安管理得很好，业主们也信得过你，我有利润赚，也就不想说什么。但是商场就不同了，周围全是大型的卖场，竞争力很强，不像菜市场，新城区独有我那一家，没有竞争力，轻轻松松地过着小日子。可我不能拆东墙补西墙。每个业主都像千语和燕佳不交或是少交租金，我的商场还怎么维持下去？大家要众志成城，团结一致，亏空了对大家全没好处。我也不好向姥爷交差。”
　　蔡格凡点着头说：“说得没错，禤翔一不做了，咱们都没好处了，帮他就是帮咱们。”
　　荀峰说：“商场管理得好，客人光顾咱们的生意，咱们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占有一席之地，不好吗？禤翔是咱们的主心骨，他好，咱们就好，他不好，咱们也跟着倒。”
　　战友们纷纷点头称是。
　　
　　这是一个美好的天气，禤翔请来蒯建平，用他的货车装上三十多盆植物拉到超市。
　　超市的一隅腾出来，姥姥在三个货架上摆着她的各种风信子和多肉植物。在超市摆卖植物，是禤翔想出来的。超市有一角是空的，没有摆放商品总觉得不合适，想来想去摆放姥姥的植物是最好不过的，一来给视觉带来新感应，二来商品多样化，商场有新亮点，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姥爷、瑞瑞和禤霏也来帮忙，负责在三个货架上摆货，禤翔和禤云负责拉货。祝禛也搬来一盆他养了二十几年的超大仙人球放在一旁做为衬景。
　　路过的客人看到像脸盆一样大的白雪光仙人球纷纷驻足欣赏，当场有人出价一万要买下仙人球，祝禛不卖，他的仙人球是为了姥姥的生意吸引客人过来的。
　　“哇！好大的白雪光仙人球！”又传来一声惊呼，“好漂亮哦！”
　　一个穿着白色雪纺连衣裙的妙龄女子蹲在仙人球旁，两眼盯着碧绿的仙人球，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另一个中年女人在旁边跟着，看样子是一对母女，逛超市路过这里。
　　“多少钱？怎么不贴标签？”女子在轻声问。
　　姥姥说：“这仙人球不卖的。”
　　女子脸上浮现失望的表情。
　　“我也养了一个白雪光仙人球，从小养的，没这个大。”
　　瑞瑞说：“你那个是母的吧？”
　　话一说出来逗得在场的人大笑不已，这对母女也哈哈笑起来。
　　“这个仙人球是我禛哥哥从小养到大的，是公的。”瑞瑞特别强调“是公”一说。
　　笑声更响了，瑞瑞把现场的气氛弄得一片欢腾。
　　“摆在这里不是卖的吗？”女子微笑地看着瑞瑞。
　　瑞瑞转头看了眼祝禛，后者瞟了眼女子。女子气质翩然，五官清秀，像仙女一样脱尘若仙。祝禛只看了一眼，顿时脸红心跳，低着头不敢看女子。
　　祝禛不表态，女子脸上尽显失望，转身走了。
　　这时禤云和褚祾用手推车推着几盆植物过来，与那对母女擦身而过。
　　“菁菁姐姐！”禤云叫住那个女子。
　　母女转身，看到禤云，也惊道：“小云，你怎么在这？”
　　禤云说：“我全家都在这里。”说着放开手推车，拉着姐姐走到姥爷、姥姥、奶奶面前，“这是我姥爷、姥姥、奶奶，菁菁姐姐，师傅的女儿，这是师母。”
　　姥爷笑开了，原来是荆孝煊的家人，他没见过，若不是小云，他们差点错过了。
　　得知眼前这位老人竟是姥爷，荆菁和她的母亲也笑开了，大家很快地熟络地交谈起来。小云又把姐姐介绍给祝禛。
　　“这位是禛哥哥，这位是菁菁姐姐。姐姐是民族乐团的笛子演奏家哦。”
　　祝禛紧紧握着荆菁的纤纤玉手，一颗心怦怦地狂乱地跳动着。荆菁在祝禛目不转睛地凝视中小脸倏然红起来。
　　荆菁母女得知祝禛是鼎强房地产公司经理兼鼎强商贸公司经理时，也对祝禛另眼相看。是本市的人都知道，鼎强集团公司最近上市成功，成为本市最强的上市公司，下面还有多家子公司。母女俩第一次见到祝禛，对其高大的体型英俊的外表和谦和的态度很是上心喜欢。
　　荆菁笑容温婉而美丽：“这个白雪光真是你从小养到大的？”她问祝禛。
　　祝禛说：“你喜欢，我送给你。”
　　众人都窃笑开来，所有人都看出祝禛喜欢荆菁。
　　荆菁的唇边泛起淡淡的雅雅的笑意：“你刚才不是不愿意吗？”
　　祝禛的脸腾地燃烧起来，热辣辣的一片，他不好意思地说：“刚才不知道你是小云的菁菁姐姐。”
　　荆菁笑了，笑容里是对祝禛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喜欢。
　　祝禛和唐烻合力把仙人球搬上手推车，送给荆菁。
　　瑞瑞叫开了：“禛哥哥，仙人球没有了，这里没了镇店之宝，怎么办？”
　　“放心，哥哥家里还有一个金虎仙人球，跟这个一样大。”祝禛说，“过一会儿搬过来。”
　　祝禛推着手推车，和荆菁母女走出了超市。
　　禤翔推着最后一车植物进超市，在摆货时发现那盆仙人球不见了，惊讶地说：“那盆仙人球不是不卖的吗？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瑞瑞说：“禛哥哥送给一位美女了。”
　　“啊？谁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给禤翔听，禤翔笑了。
　　“好事啊！小云这么小会做媒人了。”禤翔说。
　　大家发出爽朗的笑声，小云在笑声中也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