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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作品名称:忘忧草      作者:风之铃      发布时间:2021-05-04 09:22:20      字数:4840

  “叔,原来你是半个神仙。”我看着王泽涛说,“我小的时候看见你徜徉在雨雾飘渺的花丛间采撷花草,你身着白色长衫,有着道士般的仙风道骨,却雨不湿发水不沾袖。那时我就对道长说,花丛里有个神仙,道长放声笑。道长说,神仙哪能让人轻易看见的?”
  江紫微笑说:“道长这话不假。我也是来到这里,才听说清泉山是神山,木莲树是灵树。我问附近年纪较老的山民,见过神仙吗?他们都说从没见过,但他们深信此山有神仙,从不敢在言语上冒犯神灵。清泉山确实与别的山不同,气候温和,常年云雾缭绕,四处鸟语花香,美极了。”
  “神仙通常都是住在云海茫茫、四季常绿的青山中。”我说。
  清泉、轩辕点头认可。
  我又问王泽涛:“叔,你会卜卦吗?”
  “不会。这独门绝艺只有道庵的道长会,历任道长只传接任道长,其他道姑都不会。”王泽涛说。
  “让道长偷偷教你,你要是会卜卦就好了,谁从你面前走过,你一抹眼睛,不仅能看出他的前生,也能看出母树的化身。”
  一桌的人都吃吃地笑起来。
  王泽涛微笑说:“囡囡跟一般女孩子就是不一样,真是钟灵毓秀。净玄说你小时候最淘气,一不留神,就找不着你。轩辕说认识你那会儿,你没少给他惹事,印象真是太深刻了,不喜欢你都不行。”
  江紫说:“有缘人印象都是深刻的。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到现在还历历在目,记忆里从来没褪色过。”
  轩辕好奇地问:“姨,你第一次见到叔,他是什么样子的?”
  “身上穿着没有领章的洗旧了的草绿色军装,脚上穿着一只破旧的解放鞋,拄着拐棍,站在一个街心花园吹着笛子,右脚的裤管绾着一个结,看了就让人无比心痛。”江紫回忆往事,鼻音哽塞,眼里浮上一层泪雾。
  王泽涛这时两眼深情地凝视江紫:“命里注定遇江紫,世间真情与卿共。”
  “薄世终有痴情种。”清泉补了一句。
  “笛音吹入青山中。”轩辕再补一句。
  “这情诗让人感动!”我的眼泪差点流下来,“叔,你原来属于哪个部队的?我下午看到一份报纸,上面刊登寻人启事,寻找########师团的退伍军人,要在边境的猫儿山齐聚,立碑铸军魂。”我跑进房屋,拿来一份报纸。
  四个人凑在一块儿看着报纸,王泽涛激动得双手颤抖:“是我所在的师团,老领导老政委都还健在,连长指导员也在,他们发起的这个活动,是想见一见我们。”
  清泉取出手机,照着上面的号码联系对方,手机接通,王泽涛一听到曾经熟悉的声音,顿时泪崩,王泽涛与连长聊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王泽涛又打电话给我家公,两人为准备见到过去的战友聊得忘乎所以。我和江紫收拾碗筷,在厨房洗碗刷锅,拖完地,搞完清洁,王泽涛还坐在客厅的藤椅上与家公聊个不停。
  “轩辕,带酒去吗?不带?带忘忧草的种子去吧?我要把种子洒在我们曾经战斗的地方,让那里开满忘忧草。”王泽涛憧憬着说。
  花园里,轩辕抱着辙辙和清泉坐在木芙蓉树下喝茶聊天,两人说到有趣的事,开心地大笑着。皎洁的月光下,水乳似的清辉笼罩着清泉山,昙花和月见草争先恐后地绽放。辙辙坐在父亲怀里,小脑袋却望着花篱一隅,指着浓密的花草咿咿哦哦地叫着。我端着一壶烧开的水走到花园中,在清泉和轩辕的茶杯里注满开水,抱着辙辙走到花丛边,繁茂的花叶下,昙花和月见草开着美丽绰约的花朵,真是花中的月下美人,让人如痴如醉,我和辙辙兴奋地大呼小叫。清泉和轩辕起身,和我们母子俩一起赏花。
  “好美!”轩辕赞叹。
  王泽涛打完电话,走出屋和我们一起赏花。厨房还亮着灯,江紫还在忙。我把辙辙交给轩辕,走进厨房。
  江紫在发面,泡青豆和干菜。灶里的柴火在烧着,锅里煮着水,我坐在灶前添柴拨柴灰。花园里不时传来辙辙开心的笑声。
  “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江紫望着窗外在赏花赏月的三个男人,轩辕蹲了一会儿,起身有点困难,清泉搀扶着他。
  “囡囡。”江紫忽而轻声问我,“轩辕,恢复得怎么样?”
  我一听就明白江紫话里的含义。
  “没有受到影响。”
  “我们一直担心你会嫌弃他。”
  “怎么会?我们感情很好的。”
  江紫轻声说:“再好的感情也不能光靠精神来支撑。”
  我笑了,江紫还是第一次和我谈婚姻方面的话题。
  “姨,我和轩辕是有感情基础的,而你和叔可不是哦。”
  江紫也听出我话里的意思,温婉地笑了,说道:“我们虽然不是,但是我们的更历久弥坚,我心疼他爱他,这份感情走过三十多年,还是一如从前,没有改变。”
  我惊讶江紫对爱情的坚定与执着。
  “这么说,你们的婚姻一定很幸福,那方面的幸福指数一定很让你满意。”
  “这孩子。”江紫笑靥如花,在炉火的映照下,江紫的笑容像红霞一片嫣红灿烂。
  我调皮地说:“我妈都不把我当孩子,她什么事都跟我说,包括她和我爸那方面的事。”
  江紫惊得瞠目结舌:“你妈当你是知己。”
  “那是,我妈说,棉袄也有不贴身的,也有硌手的。母女之间得经常交心,棉袄才能贴心。姨,你们现在还和原来一样吗?”我刨根问底地问。
  江紫在发面里加了些菜籽油,边轻声说:“毕竟跟年轻的时候有差别。爱情没有退色,亲情更稳定。”
  “你们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走过来的!”我由衷地说。
  “这孩子。真正的爱情只有一次的机会,得好好经营,就像这清泉山,烟水云霭始终滋润山中的每一棵花草树木,清泉山才能四季如画。”江紫唇边浮着的笑意和窗外如水的月光一样柔和美丽,我不觉看呆了。
  
  猫儿山战友三十年聚会,江紫与清泉陪同王泽涛一同前往;家公那边也是这样,家婆陪着家公,在指定的地点与王泽涛一家人碰面。
  江紫不在家,我下厨弄得手忙脚乱,柴火火候掌握不了,添了两块柴,怎么也烧不着。煮饭时把一个厨房似乎给点着了,浓烟滚滚,弥漫院子上空,熏得轩辕和孩子叫苦连天,咳个不停。浓烟在山脚下飘荡,惊动在山上拾柴的道姑,净玄神色惊慌地赶下山。我被浓烟熏得两眼直流眼泪,不敢进厨房。一家三口在院子里抹着眼泪咳嗽。净玄冲进厨房,一会儿又跑出来,浓烟熏得她也在流眼泪。
  “浅墨,你烧得是什么柴呀?我都没法靠近火灶。”净玄责问。
  我抹着眼泪指着屋角还剩下的两截木桩说:“就跟那木桩一样,我烧了两块,还剩三块。”
  净玄一看,哭笑不得:“那三块木桩是烟木,是用来熏花草上的虫子,根本不能当柴烧,烟熏花草一次只烧一丁点儿,像烧香一样。泽涛几年都烧不完一块,你倒好,一下烧两大块。”
  我耷拉着脑袋,无言以对。
  “道长,不知者无罪,别怪浅墨。”轩辕替我说话。
  净玄摇着头,冲进厨房里,用火钳夹着两块烟木跑出厨房,只不过是两块木头,却燃着冲天的浓烟,还带着刺激的味道,呛得我们不住地流泪咳嗽。净玄打来一桶水,泼在烟木上,浓烟才熄灭。净玄帮着我生火,才放心上山。
  我把做好的早餐端上餐具,轩辕左臂夹着儿子,右手拿着筷子,看着我直笑。
  “不就烧错了柴吗?有什么好笑的?”我把一笼馒头放在桌上说。
  “你去照一照镜子。”轩辕吃着馒头说。
  “有什么好照的,不就是沾上了面粉。”我抹了一把脸,没好气地说。
  轩辕被馒头呛着,控制不住,馒头屑从嘴里狂喷出来,弄得一桌面都是。我不解地看着轩辕,他一个劲地在笑,都笑到快抽过去。我实在不解,脸上有面粉,有什么好笑的?我恼火地顺手又抹了把脸,轩辕笑得更厉害,浑身发抖。
  我生气地叫着:“有那么好笑吗?”说完埋头吃粥啃着馒头。
  轩辕还在笑,笑到流眼泪,我很生气,干脆端着粥走到院子吃早餐。
  高高的篱笆外有人影走过,篱笆门推开。
  “浅墨。”是大师姐的声音。她绕过花树,向我走来。
  “师姐。”我放下碗,迎上前。
  师姐一见到我,愣了一下,继而放声大笑,笑到腰都弯下来,脸上挂满泪水。
  “师姐,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做馒头沾了点面粉吗?”我用手又抹了把脸,不料师姐笑得更歇斯底里,气都喘不上来,都快跪在地上了。
  我纳闷地转头,问走出屋的轩辕:“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笑什么?”
  轩辕看着我,止住的笑容又开始泛滥不堪,连辙辙也睁着两个乌黑的圆眼睛瞪着我,像见到怪物一样,脸上的表情怪怪的。
  我摇着头,接过师姐带来的竹篓,师姐每次来找,都是送些道庵里自己做的腌菜和酱菜。师姐还在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轩辕更可恶,拿着手机不断地拍照。师姐把我扳过来,对着轩辕的手机镜头连照了好几张,还调皮地摆着捉弄的手势。
  “快发给我。”师姐催轩辕。
  我夺过轩辕的手机,不看则矣,一看便发出恐怖的惨叫。
  “鬼呀!”我把手机扔给轩辕,冲进冲凉房里。
  院子里,轩辕和师姐放声大笑,连辙辙都跟着笑。
  我对着镜子,往脸上狂抹洗面奶,我的一张脸变得黑不溜秋,比非洲人还黑。一定是烧烟木时不上心让烟灰吹到脸上,于是越抹越黑。轩辕也真是的,不明说,害我顶着一张大黑脸吃粥,让师姐笑到死。
  净玄按时来给轩辕做按摩,一进门就笑,看来,她已经知道我出糗的事,弄得我很不自在。
  
  正午的阳光似火般炎热,清泉山泉水潺潺,鸟语蝉鸣,花园里鲜花灼灼,香风袭袭。
  我穿着吊带短衫,七分花裤,躺在床上读唐诗给辙辙听。轩辕冲了瓶牛奶,顺手把房门关上,走到床边,辙辙一看到奶瓶,开心地捧着牛奶,一边喝一边听我念唐诗。辙辙很快喝完一瓶奶,轩辕拿着小毛巾给辙辙洗脸擦嘴,我继续读唐诗念宋词。轩辕坐上床,解下假肢,放下蚊帐。辙辙很快睡着了,我把孩子轻轻抱起,放在床里边,睡在轩辕和儿子中间。
  轩辕望着蚊帐顶说:“囡囡,我们明天来个山中游,好不好?”
  我不解地问:“什么叫山中游?”
  轩辕说:“我想把这清泉山走一遍,这里是我的根,我要把山里的每一块岩石,每一棵树,每一棵草都记在心里。”
  “好啊,我陪你。”
  第二天,我做好了进山里的准备,我用竹篓背着儿子,轩辕背着装着饮用水和干粮的竹篓,我们两人手挽着手,走进山里。
  清泉山的深山里常年云雾缭绕,霪雨霏霏,山里参天大树连碧成云,郁郁葱葱。有高耸入云的望天树、凤凰松、降龙树、铁檀树、红豆杉、龙爪槐、鹅耳枥、狭叶梣、狭叶坡垒,有粗壮的锥栗、圆柏、桫椤、银杏、珙桐、红桧、香樟等等,每棵树的胸围都达一米五以上,这里是珍惜树种的天地,是花卉的摇篮。清泉山有许多的小瀑布,大瀑布若干,瀑布群有两个,真是山川秀美,物竞润泽。
  白天走遍清泉山每处山腰山坳山坞,到过清泉所说的蜘蛛洞,晚上在山里搭帐蓬露营,听着瀑布的潺湲,泉水的琤琮,看流萤飞舞。我们一家三口相依相偎相融合,与天地连在一起。在清泉山里,我与轩辕的感情升华到最高境界,我们一家人的血脉紧紧连在一起。
  声震山响的大瀑布如银河飞泻,半空中闪耀着万缕光辉,一道彩虹挂在瀑布中间,蔚为壮观。王泽涛和清泉找到我们时,轩辕正在喷珠溅雪的瀑布潭里像条鱼儿似的畅游着。
  “轩辕的心态真好!”王泽涛望着在水里游弋的轩辕说。
  我抱着辙辙坐在岸边的岩石上,我抬着头问:“叔,你那时的心态是怎样的?”
  王泽涛说:“郁闷、惆怅、迷茫、空虚,孤苦的四处流浪,在生命最黑暗的时候遇到了江紫,生命里的颜色才开始变得亮丽灿烂起来。”
  轩辕游累了,爬上岸边的岩石上,清泉递给他干毛巾。轩辕边擦身体边问王泽涛在猫儿山聚会的感觉。
  “战友都老了,就我不显老。好多四肢健全的都是一身病痛,得要家人搀扶,可我就不用!”
  轩辕笑说:“他们都不如叔过得滋润。”
  “那是,我的老婆孩子也是最漂亮的。”王泽涛得意地说。
  轩辕和清泉放声大笑,爽朗的笑声飘荡在凉气沁人的水面上。
  当秋风在山林中抹着淡淡的霜红时,清泉和轩辕在客厅里促膝长谈。听他们的谈话,轩辕不想碌碌无为下去,清泉也不想荒废时光,两人还想拚搏一番人生。
  清晨,轩辕和清泉携手来到忘忧谷中,江紫、王泽涛和我跟在兄弟俩身后,净玄也赶来,大家来到母树跟前,焚香齐膝而跪。
  清泉仰着头,对母树说:“母亲,孩儿与小弟跟家人商量过了,我们还年轻,事业不能丢弃,我们约定好,九月份到翌年三月份在外工作,三月份至九月份回来陪您。妈妈不想我出国,姨妈希望我留在乐团,这样回来方便。小弟在叶妈妈的旅行社工作,兄弟俩住得近,生活和工作都能相互照应。母亲,你同意吗?
  四周很静谧,没有一丝风。兄弟俩有点紧张,不知母树会怎么表达她的方式?等了半晌,没有动静,大家不知所措,脸上甚至露出了惶恐不安的表情。
  “轩辕,大哥,母亲同意了。”我指着膝下燃着的香说。
  大家低下头,只见燃着的袅袅烟雾升到半空中,停住,低垂,弯了个头,连续三次,此时,山谷是无风状态,但燃着的香居然点了三次头,是母树的意思。清泉和轩辕顿时热泪滚滚,抱着母树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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