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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祸起萧墙

作品名称:男大当婚      作者:芦棚学子      发布时间:2021-04-25 20:42:20      字数:4677

  东昌县委正式任命调来的老干部出任五一六公社新的革委会主任,免去姚专政主任职务,另有任用。这一变故虽说已在人们意料之中,但因来的突然,又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保姚派”自然慌了阵脚,如遭迎头一棒,被打得晕头转向,丧魂落魄。在这关键的时刻,他们的精神领袖姚专政偏偏失了踪影,连续几天在革委会院内不见露面,更是如无头的苍蝇,没了方向。主角不在,也让那些等着看姚专政好戏的人大为遗憾。
  很快有消息说,任命到达的当天,姚专政就奔县城去了,不知是去哭诉还是向领导讨个说法,可见他的心里是何等委屈和不服。
  几天后,姚专政回来了,看上去心情不错,象是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随着他的回归,一条流言不胫而走,在滂水镇再次掀起波澜。流言说姚专政即将上调县革委会,高升主管工商口的副主任。县革委会管工商口的刘副主任刚调走,这位置正好空缺,所以流言的可信度极高。所谓“另有任用”其实大有文章!上级领导早已谋划在胸了。
  “保姚派”重新直起腰杆,为胜利欢欣鼓舞。却招来“倒姚派”的讥讽:什么高升?这叫明升暗降,高超的领导艺术。姚专政看似高升,但到了县里只是众多副主任中的一个。从统管一方的封疆大吏变成仅负责某一方面工作的局部领导,无论权力还是影响力都将大大削弱。更重要的是滂水镇上由他姚专政一家独大的局面将彻底不复存在。这算是胜利还是失败呢?连这都看不懂!
  姚专政对所谓的胜利失败论不感兴趣。这段时间是他政治生涯的低潮,他从顶峰跌入低谷,在黑暗中忍耐,现在终于看到希望,感觉正在从谷底向更高的峰顶飞跃。他当然不会相信流言,他的信心来源于张副主任的暗示。他到县城直接找到张副主任,张副主任在对他进行一番安抚后对他说,眼光要放远一点,胸怀要广阔一点。革命者要有解放全人类的志向,不要只盯着面前的一亩三分地,要时刻准备挑重担,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张副主任的话虽然没有具体指向,但耐人寻味。要知道他可是省里派下来的,有通天背景的人物。其地位在县领导班子中灼手可热,顶替现任革委会主任,成为全县一把手只是时间问题,他说出的话是有相当分量的。
  姚专政一点不怀疑自己必将时来运转。有人问他高升县革委会副主任一事是否属实,他笑而不答。心里话:哼,区区一个副主任何足挂齿!等哪天老子成了全县的红人,叫你们一个个惊得张大了嘴巴合不拢。姚专政在短暂的消沉之后,迅速重新拾回他一贯的趾高气扬。虽然暂无职务,但派头不减,甚至比以往更甚,还有了些春风得意不可一世的味道。
  晚上,李慧娟独自一人在政工组办公室加班。自从调到政工组,由于勤奋加上她原有的灵气,李慧娟很快成为组里的骨干。尤其一些需要向县里上报的重要材料的写作任务,组长都愿意交给她来完成。无论多艰巨的任务她从不推脱,再苦最难也保证按时交差。政工组办公室的灯光常常在夜晚为她点亮,她喜欢这样的环境,门窗和夜色隔绝了一切干扰,能把整个身心沉浸在写作中。静谧的灯光下她双眉微蹙,时而凝思冥想,时而奋笔疾书,忘了时间也忘了周围的一切……
  因为写得太过专注,也因为姚专政悄悄摸进来的动作轻巧得象只捕鼠的猫,直到他站到她面前,李慧娟才猛地觉察:“哎呀!姚主任?你怎么来了?”
  “见屋里亮着灯,进来看看。阿娟,莫怪我批评你,工作再忙也不能不顾身体啊!伟大导师列宁不是说过吗:要会休息才会工作。”姚专政做出怜香惜玉的样子。
  “谢谢领导关心!最后一段了,马上就好。”
  “哎,你这么年轻漂亮,累病了咋个整?多让人心痛嘛!”
  姚专政话里开始掺杂其他味道,李慧娟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巴不得姚专政马上离开,搪塞道:“主任,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姚专政不仅没有要走的意思,相反拖过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来。李慧娟顿时心慌意乱,假装低着头继续写材料,却能明显感觉到姚专政一双眼睛色迷迷在她身上溜来溜去。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她,她不敢再写下去,连忙站起身,说:“我该走了……”同时匆匆收拾桌上的稿纸。
  姚专政一把按住她的手:“莫急嘛,再陪我坐坐!”
  李慧娟想抽回手,被姚专政抓得更紧,她心脏狂跳:“主任……我要回宿舍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想到外面正夜深人静,办公室内孤立无援,她窘迫得差点哭出来。
  “一个小小的公社,上不上班有哪样要紧?离开滂水坝子我一样都不留恋,唯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等我调令下来,跟我到县城,想去哪个部门随你挑!不比你呆在这个偏僻地方好?”
  “我不到县城,我就喜欢滂水镇,哪里也不想去。”李慧娟用力抽回被抓住的手,急切想摆脱姚专政的纠缠。
  姚专政轻蔑地:“还想着那个大兵呢?醒醒吧!人家一个省城的知识分子,咋个会看中你一个乡下丫头?不过是跟你玩玩。运动一结束,军宣队拍拍屁股就走,哪个还会理你?只有我才是真心痛爱你的人!”
  “我真的要回宿舍了……”李慧娟闪过姚专政,不顾一切地想往门外走。
  姚专政转身挡住她的去路,腆着脸说:“阿娟,你不晓得我有多喜欢你!半夜想起你的样子,心里头象猫抓狗咬,难过得整晚睡不着……只要能跟你睡一晚,哪怕死了也值得!……阿娟,我太想你了……”姚专政越说越露骨,伸手把李慧娟往怀里抱。
  李慧娟满脸通红,推开扑过来的姚专政,几乎哀求地:“姚主任,别这样!你是有家室的人!”
  “家里那个黄脸婆?我早就烦透了!只要你答应,我马上休了她。我们做甜蜜夫妻,永远在一起……答应我吧,我不会亏待你!”姚专政眼露淫光,象只饥饿中的恶狼,迫不及待地把李慧娟压倒在办公桌上。双手在她胸部乱摸,一张泛着烟臭味的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逼近李慧娟的脸,忙不迭地寻找她的嘴唇……
  从未遭遇过的羞耻陡然使李慧娟爆发出巨大的勇气。面前这个人再不是威风八面的上级领导,而变身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无耻流氓。她不知从哪里汲取了超常的力量,挣扎着奋力一推,竟把身高体重的姚专政推得踉跄后退,站立不稳仰倒在地。倒下的同时恰巧撞倒了另一张办公桌上的暖水瓶,暖水瓶坠地时发出的迸裂声,如引爆了一颗小型炸弹,两人都被惊得一怔。趁着姚专政还没反映过来的短暂间隙,李慧娟没命地逃出办公室,一口气跑回宿舍。紧闭房门上好门锁,又拿两把椅子顶住房门,听听门外没什么动静,这才瘫了一样跌坐在床沿。床边书桌上摆放的一面小圆镜里,正好映出她一张惊魂未定的脸,一头凌乱的秀发,一件不整的外衣……回想起刚才可怕的一幕,李慧娟委屈的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像断线的珠子簌簌地滚落下来。
  以上场景并非钟毅亲眼所见,而是听鲁晓军转述的。不需鲁晓军任何渲染,钟毅一听事情的经过,眼前就能活灵活现复映出现场画面:姚专政一副令人作呕的下流嘴脸,口吐淫词浪调,疯狂地扑向猎物。弱小的李慧娟在魔爪下战栗,流露出无助和绝望的眼神……痛惜,悲愤,怒火中烧。钟毅恨不得挺身而出,指着姚专政的鼻子,先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再一顿拳脚,打得他屁滚尿流。当然,只能在心里快意恩仇,他知道实际上根本没有可能。地方干部之间的矛盾,如何解决与你军宣队何干,需要你一个当兵的去狗拿耗子?
  就连李慧娟也只能忍气吞声,把屈辱嚥到肚里。不忍气吞声又能怎么样?向上级揭发姚专政,告他性骚扰,图谋不轨?当晚的事除了当事人,没有任何旁证。以姚专政的一贯德行,肯定赖得一干二净,甚至反咬李慧娟一口。一边是公社的最高领导,一边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孰是孰非,权利地位会起决定性作用,所谓事实真相有几个人愿意相信?
  一旦事情不了了之,李慧娟今后的处境将万分艰难。身为直接下属,命运等于掌握在姚专政手中。驳了他的面子扫了他的兴,他岂肯善罢甘休?不定会想出多少招数来给李慧娟小鞋穿。李慧娟天天提心吊胆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无异于与狼同眠,这日子怎么过?
  钟毅既无奈又不甘,问鲁晓军:“这事恐怕没完!你打算怎么办?”
  “姓姚的这个狗杂种!要是在昆明我分分钟整死他!这地方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啊!”
  “你不是要帮她调到省报社吗?”钟毅问。说心里话,原先他并不相信鲁晓军的承诺是诚心的,眼下他却愿意相信这是真事。因为这是帮助李慧娟摆脱姚专政控制的最佳途径。
  “省报社?”鲁晓军一脸茫然,象突然想起:“噢……不巧,报社总编到北京开会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算回来了,调动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成的事”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管啰!”钟毅对他推三阻四的态度很恼火。
  “谁说不管!让我想想,一定找个法子治治这混蛋。”
  钟毅对鲁晓军不报任何指望,他最揪心的还是李慧娟,不知道她现在会成为什么样。在学校后山梨园里的相见,是他见到李慧娟的最后一面。从那以后,他在行动上和感情上都强迫自己慢慢疏远她。以致有一次陈进财在镇上看见鲁晓军和李慧娟在一起说说笑笑,回来好奇地问他:那个漂亮姑娘怎么跟鲁晓军在一块儿,把你甩了?他都没有动气,也没有嫉妒。他觉得他们之间的缘分已尽,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各的路。可是现在他忽然很想见到她,急迫的程度甚至在他们关系密切时都不曾有过。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想见她,哪怕远远地看上一眼。
  刚履新的公社革委会主任召开上任后第一次公社干部会,一方面要宣布自己的施政纲领,另一方面也算与基层干部们见见面。与会者除了各生产大队的主要领导,还有滂水镇上隶属公社管理的各单位代表。军宣队也在被邀之列,被指导员婉拒了。指导员认为公社革委会的干部会,纯属地方政府的事,军宣队没必要参与。目前,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已经基本结束,军宣队已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正在做一些善后,等待上级命令,随时准备撤回营区。在这种情况下,更不宜干扰地方政府的工作。指导员的决定让钟毅颇有怨言,公社的邀请完全出于礼节,表明公社对军宣队的尊重。就坐着开开会,既不要你发言,也不需要你做指示,怎么就干扰地方政府工作了?
  钟毅对干部会如此耿耿于怀是有原因的,他认定李慧娟肯定参加会议,这将是他见到李慧娟的最佳时机,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指导员这条路走不通,还有一个法子就是返回去求助于学校。
  镇小学有参加会议的代表名额,可惜钟毅已经离开学校。学校里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同学们给他朗诵了自己创作的天真而热情的诗,领诵的是彭二宝,令钟毅十分欣慰。如果还在学校,参加会议的代表还可以一争,如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谁参加会议与他毫无关系。听他硬着头皮说出“无理请求”,担任临时负责人的老教师似乎一眼窥透了他的内心,竟不问缘由,很善解人意地答应由他代表学校参加会议。
  钟毅担任学校军代表由来已久,世人皆知,但离开学校的变动是最近发生的事,还没几个人知晓,利用时间差,打打擦边球并不困难。开会当天,他对指导员说学校方面力邀他列席会议,担心新领导问起学校政治教育方面的问题,最好由他回答。理由很充分,指导员没有丝毫怀疑地同意了。
  因为是第一次在基层领导面前正式亮相,新主任力争把好印象做到极致。外表和蔼可亲,说话慢条斯理,一点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以自己多年农村工作的经验,结合本公社具体实际,对未来工作提出六条措施,条条切中要害,全面而中肯,大家听得频频点头。姚专政没在场,原因不言自明。也无人关注他是否存在,从新任命下达那天起,人们心目中一个没有姚专政的新时期已经开始了。
  不出所料,钟毅果然在会场见到了李慧娟。透过前面几排人头的空隙,可以看见她半身的侧影,她好像消瘦了,面色苍白印堂发暗,青春的光洁消失殆尽,憔悴使她的模样看上去衰老了许多。不仅外表,她的神思也有些恍惚。面前明明放着笔记本,手里握着钢笔,却忘了记录,眼睛盯着桌面,呆呆地半天不动。这状况与那个无忧无虑活泼开朗的李慧娟简直判若两人。钟毅仿佛看见了她身心受到的巨大伤害,难受得痛心不已。陡然生出几分豪气来,他真想象小说里在这种时候经常写到的那样:用自己结实的胸膛作为她最坚实的依靠,给她一份最温暖的慰藉------尽管自己的胸膛并不那么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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