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老爷子环顾着三个儿子三个儿媳三个女儿和八个儿孙，喝了一口绿茶，缓缓地开口说道：“昨天收到轩辕发来的信息，他回来了。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有必要把孩子们全叫过来，提前交代后事。我的父亲是名军人，在战场上拼搏了大半辈子。我从小就敬慕我的父亲，因此对军人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怀。雨霏和芸儿的母亲是我的亲妹妹，她们的父亲都是军人，天不垂怜，她们的双亲都去世得早，是我一手养大她们，她们在这个家享受着同样的权利。”外公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本文件夹，说道，“我创业了一辈子，手里有三家公司和不少的地产房产。现做个安排：锦绮丝造公司交给苇芃，糖业公司交给苇苧，塑胶制品公司交给苇荃。”
　　“爸，尚雅旗袍公司交给谁？”大舅妈突然插话问。
　　外公看了眼大舅妈，不冷不热地说：“这家公司目前还是我管理。”
　　大舅妈翻着白眼不吭声。
　　外公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位于姐妹湖占地十亩的别墅花园送给雨霏和慕容。”
　　外公的话仿佛一颗炸弹，在屋里瞬时引爆，三个舅舅和舅妈全跳起来，质问外公。外公冷眼看着他们，声音掷地有声地说：“雨霏虽不是我亲生，但是是我一手养大的，她从小乖巧可爱，叫我爸爸叫到现在，她就是我的女儿。当年我阻挠她的婚事，让她孤身二十多年，我愧对她。如今她与慕容历尽情殇，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做为父亲不能厚此薄彼。”外公看着文件，继续说，“位于三千海的两幢别墅送给芸儿和辛歆与润洲。台北太平山的别墅和碧云田的地皮送给芷蓁。水晶湾的山庄……
　　水晶湾的山庄面积最大，位于海边的一座山岭上，俯瞰整个海湾，风景最为优美怡人。
　　大家都在屏气凝神地听老爷子下面说得话。
　　“送给囡囡和轩辕。”
　　三个舅妈不干了，又一次跳起来，说我是嫁出去的外孙女，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好的山庄？
　　老爷子冷眼瞟着三个儿媳，不疾不徐地说：“三个女儿两个外孙女都是我的家人，她们不继承公司，就有理由继承我的地产房产。你们有公司继承，每年有上千万的利润收成，为什么还要分我的另一半家产？再说了，囡囡从小多病，是我一手抱大的。我身体一不好，都是她在我床前服侍，你们做到了吗？我疼她有错吗？”
　　儿子和儿媳顿时哑口无言，一屋子变得鸦雀无声。
　　三舅妈朝外公叫着：“爸，你早前已送一幢别墅给雨霏，为什么这次还送？送的还是十亩花园别墅。我们嫁进来除了得到公司工厂，什么也得不到。”
　　老爷子面无表情地说：“我年青的时候，曾在德国留学，不幸得了肾病，需要肾脏移植，雨霏的妈妈毫不犹豫地把她的一颗肾脏移植到我身上。这颗肾脏在我身体里已整整存活四十年，我是个很讲究血缘与亲情的人。我妹妹去世得早，临终时又把最后一个肾脏给了我。此种深情，沧海都填不平！我有责任和义务抚养她的孩子。早前送给雨霏的别墅是做为她的成人礼物，而现在的十亩地是做为嫁妆送给她。
　　“慕容、轩辕和润洲是军人出身，军人对国家有贡献，我理应善待他们。”老爷子的声音威严有力，而后让我们在文件书上签字，管家把房产证土地证一一交到每个人手上。
　　二舅妈问外公：“爸，这幢别墅你打算交给谁？”
　　外公恼怒地看着二舅妈：“你是不是巴望我死早点儿？”
　　三舅妈拉着二舅妈，两人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家庭医生上门给老爷子看病打针，老爷子不留我们，让我们各自散去。我们与老爷子道了别，到车棚取车。大舅妈叫住叶芷蓁，态度很不好。
　　“芷蓁，老爷子把台北的家和碧云田的土地都给了你，说不定尚雅公司和这幢别墅老爷子也会留给你，我们除了公司，什么也没捞到，你是不是背着我们跟老爷子说了什么？”
　　叶芷蓁愤怒地瞪着大舅妈：“你说什么话？！我是那种小人吗？我爸做的决定自有他的道理，我是他的亲女儿，论血缘也亲过你吧？”
　　“我嫁进叶家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生了两个孙子给叶家，可到头来什么也没捞到，这太不公平。你女儿都有份分到家产，为什么我的两个儿子一分都分不到？”
　　“锦绮丝造公司是海外上市公司，有上百亿的资产，难道还不够吗？”
　　“上百亿的资产，银行借贷有七八十亿，公司营运是有风险的。你说是你划算还是我们划算？你和雨霏、芸儿根本是坐享其成。”
　　“我和雨霏、芸儿身上都流着叶家的血，你有吗？你想独吞我爸的财产，一分都不给我们，你也太贪婪了吧？你用公司的钱在国外给你家人大肆买房买车，给你的两个儿子买高级公寓，你捞的比谁都多得多，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爸心里清楚得很。我开公司，我爸从来没给过我一分钱，我也从来不求过他。他对你们已经够好的了，你还有脸在这说不公平。”
　　“香蕉那个巴辣，好个屁！一定是你看不得我好，偷偷在老爷子面前中伤我。”
　　“去你个香蕉！你眼里有我这个小姑吗？你他妈一直在觊觎我爸的财产，与会计私通做假账，你以为瞒天过海骗得了我爸我哥就行了？告诉你，我叶芷蓁不是吃素的，早在五年前，出纳偷偷把你私扣下的钱款转到境外，被我发现，所有的证据全部在我手上，会计和出纳早就出卖你了，你私吞的钱照样每一笔都打回到公司的账上。你转到境外的每一笔流水账我都让银行重打一份给我。”
　　“香蕉你个臭巴辣！原来是你在后面搞鬼！”东窗事发，大舅妈穷凶极恶地扑上前揪住叶芷蓁的头发。
　　两个女人大打出手，全不顾及形象，骂骂咧咧的。女人打架多是扯对方头发，叶芷蓁被大舅妈扯住头发，往死里摁，简直动弹不得，我不能让叶芷蓁吃亏，冲上前一把扯住大舅妈的头发，一膝盖顶住她的后腰，痛得那个女人像杀猪般惨叫，叶芷蓁气不过，又上前揪了一大把大舅妈的头发，五指划过大舅妈的脸，大舅妈顿时变成大花脸。家人纷纷上前扯开我们，亲人之间撕破脸，大吵大闹的声音惊动了外公，他拄着拐棍走出大门，站在阶梯怒视着吵得不得开交的一群子女，怒喝一声：“打够了吗？”
　　场面顿时安静，大家面带不安地望着老爷子。老爷子很生气，吩咐管家即刻把律师和几个董事叫来，一大家子的人重新回到客厅，不一刻，两个律师和四个董事赶到，老爷子重新召开家庭会议，他端坐正中的班椅上，目光威严地环视着一干晚辈。叫叶芷蓁把证据带来，叶芷蓁的证据全放在车上，她把一摞厚厚的银行票据和账本交到老爷子手上，三个舅妈顿时面露惊惶，全身在瑟瑟发抖。老爷子戴上老花镜，认真地审视，气得全身在打哆嗦，双手像狂抖的树叶。
　　半个钟后，老爷子阴沉着脸把票据和账本交给律师和董事，他目光森严地看着三个儿媳，声音带着些微颤抖地说：“家门不幸。念你们在叶家多年，留有子嗣，既往不咎。”转头与董事商量了片刻，对律师斩钉截铁地做了决定，把名下的公司划到三个儿子名下，自己的那份股权分别让三个儿子继承，取消三个儿媳在公司的一切职务，没有权利染指公司的业务，不许干涉公司财政，每月只能领取固定的生活费用，如若违反规则，由公司董事会取消仅存的领取费用资格。再把他名下的百亿财产委托信托银行，按比例分给叶氏的血脉每月领取固定的生活费用，三个嫁进来的女人一分没有。令人吃惊的是下面的分配，慕容和轩辕于润洲竟然也有份，每年能领到五十万的费用，这生生把三个嫁进来的女人给气得脸色发黑嘴唇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爷子在遗嘱上大笔一挥，起身向书房走去，把一大家子的人晾在客厅。四个董事对老爷子的安排相当满意，面带笑容离开。
　　大舅妈等老爷子走后，指着叶芷蓁，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手段够狠毒，果然是条最毒的黑曼巴，不得好死。”然后又指着我骂，“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这条绿曼巴也不得好死。”
　　欧阳看着大舅妈，冷冷地说：“大嫂，有你这么骂自己家人的吗？你自己做了多少对不起家里人的事，你还有脸说！”
　　大舅妈把矛头指向欧阳：“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最会来阴的，这次分财产，你得到的最多。香蕉那个巴辣，你这条响尾蝰蛇，咬人不见血，毒却埋得深。还有你们，”大舅妈指着东方芸和辛歆，“你们母女叫做沙漠丝蝰一点不假，平时躲在沙里不露脸，一到分家产就跳出来抢大头。可恶之极。”
　　欧阳气得跳起来，也骂道：“你个烂香蕉，你是什么，你是条最贪婪的黑面腹蛇。”
　　“我不够你们这窝蛇狠毒，一口能咬死人！”大舅妈喷道。
　　“别吵了！”大舅拉开大舅妈，“你给我闭嘴！你骂她们就等于在骂老爷子。”
　　“老爷子这条眼镜王蛇老懵懂老糊涂了，我是嫁进来的，她们是嫁出去的。”大舅妈声嘶力竭地叫着。
　　“在老爷子眼里，女儿和儿子一样亲，都是他的孩子，他看重的是血缘关系。”大舅说，“老爷子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大舅妈气呼呼地瞪着我们，眼里喷着怒火，却又无可奈何，带着两个儿子转身离去。二舅妈三舅妈也带着各自的孩子分别开着她们名贵的豪车离开叶家。三个舅舅朝叶芷蓁和欧阳点了点头，开车离去。管家把叶芷蓁单独叫进书房，半个钟之后，叶芷蓁满面春风地走出来，我们几个人走到花园中，三姐妹轻声说着话。
　　“芷蓁，老爷子找你说什么？”东方芸问。
　　“爸说，树大根多，洞也多，养得蛇也就多了，该盘的就盘。子女当中，他有我这个女儿幸甚至哉。”叶芷蓁说。
　　“芷蓁，你的鬼点子够多的，抓住机会不依不饶。”雨霏微笑说，“吵得老爷子什么都听清了，被迫提前立下遗嘱。”
　　叶芷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那三个女人以为娘家有地位，以为生了儿子就可以一手遮天，在公司里呼风唤雨。我恨死她们了，那三个哥哥都没什么魄力，四个董事也敢怒不敢言，我不出这狠招三个哥哥就完蛋了。”
　　雨霏揪着我的耳朵说：“囡囡也是的，故意把事情搞大，推波助澜，跟你妈一个德行。”
　　我坏坏地笑着。
　　“芷蓁，真有你的。我还以为老爷子的财产我没份呢，没想到我和辛歆拿得比那三个女人还要多。”芸儿开心地说。
　　“爸爸虽然老了，病得也不轻，他的孩子是什么样儿的他心里一清二楚，跟明镜似的。我平时不在他面前说那三个嫂子的不是，我要用在关键时刻，把她们的老底全抖出来，让她们的算盘全部落空。”
　　雨霏搂着叶芷蓁的肩，笑说：“看得出来，老爷子是最爱你的，借你的计把那三个女人在公司的权力给剥夺了。”
　　叶芷蓁笑说：“斗智斗勇一个上午，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芸儿揽着叶芷蓁和雨霏说：“走，我们去法国餐厅吃大餐，今儿我请客。三位男士跟上。”
　　“今天让你们看到我们家的笑话了。”叶芷蓁对那三个男士说。
　　慕容说：“豪门恩怨，真的是惊心动魄。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