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长篇』南海魂（第二十七章：风云变幻）

　　卢志强正打算去找龙丽芬商量如何解救龙少珍时，就听到田芬病危的消息。他马上赶去探望她。田奶奶一见他，就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并让他打开。他仔细一看，布包是用好几层粗布包裹着的。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里面包裹着的竟然是一颗跟鸟蛋一样大的珍珠！田奶奶告诉他，这就是当年他曾祖父卢虎亲手交到刘洪达曾祖母韩香手里的那颗夜明珠。她说她将不久于人世，要在活着时亲手把夜明珠交到他手中才放心，并说这是物归原主，要他一定收下，否则她就死不瞑目。他双手捧着那颗夜明珠，看到它在黑夜之中释放出灿灿的亮光来，他心里顿时暧融融的，仿佛在黑暗之中看到了光明的未来。他真诚地对田奶奶说：“这是我曾祖父赠给你们刘家的东西。我不能接受！”
　　田奶奶声音颤抖着说：“我的达儿不在了。你就是我的孙子，就是我的亲人。我就要传给你。”
　　他说：“那好，我暂时保管，等你孙子回来我再还给他。”
　　田奶奶摇摇头，然后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了。他只好把夜明珠收起来。
　　卢志强和卢七妹日夜守护在田奶奶身边悉心照顾她，好让她身体早一点康复。谁知几天后，她终于走完了自己七十八岁人生，与世长辞了。
　　处理完田奶奶的后事后，卢志强便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如何想办法把龙少珍从田聪明的手中夺回来。
　　他认为：一个男人要靠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只想不做没有用，嘴上说得好听却懒于动手也没有用。智慧的核心是果断，而果断的核心是行动。行动要迅速，想好了就做，不能犹豫不决，正如马克思所说的：“一打纲领比不上一个实实在在的行动”。
　　说干就干，晚饭过后，卢志强就急急忙忙地跑去学校等候黄奕华，约他一同去西岸屯找龙丽芬商量对策。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他来。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过了许久，黄奕华才姗姗来迟。当卢志强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跟他一说，他不但不替他着想，反而妄加猜测地说：“志强，不是我给你泼冷水，看来你跟龙少珍的婚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了！田利平是什么人？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一个专搞阴谋诡计的小人，一个大权在握的大队支书，而你既不想当村主任也不想娶他女儿。他会轻易放过你吗？所以当你要跟龙少珍订婚时，他就开始实施打击你的计划——让他的傻儿子跟你争抢龙少珍。他可能明知龙少珍不会同意嫁给他儿子，但龙少珍的父亲就不得不同意，除非他龙吉荣不想当总会计才敢违抗他的意愿。田利平这一招叫做‘一箭双雕’——既想为儿子讨个好老婆，也想为女儿嫁个好老公。他大权在握，又胸有成竹。龙丽芬虽然一心一意想帮你，但我认为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今晚去找她没有多大作用，所以我不想去！”
　　卢志强听了他的话后非常气愤，说：“你是不是我的好朋友？你在为谁说话？我现在精神都快要崩溃了。你不但不安慰安慰我，鼓励鼓励我，反而落井下石，妄加议论。你真令我大失所望！你跟你未婚妻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没法比！”
　　“我是为你好。你势单力薄，斗不过人家，何必拿鸡蛋去碰石头？我的好朋友，认命吧！”
　　“不，我决不认命！我就不服输！为了龙少珍，我豁出去了。你不陪我去我自己去！”
　　黄奕华不敢再吭声，坐在椅子上沉吟了良久，然后似有所悟地说：“好，好，我刚才也是故意气你的。我知道你为了龙少珍，为了爱情，敢上刀山敢下火海，作为你的好朋友，遇事就撒手不管是说不过去的。”
　　卢志强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这才是我的好朋友！我的好兄弟！我们现在就马上去你女朋友家。我相信，有你和龙丽芬的鼎力支持，我和龙少珍一定会打赢这场硬仗的！”
　　“我听你的，走吧！”
　　他们步行来到龙丽芬家时，已是深夜十点多了。龙丽芬一见他们就说她前脚刚踏进家门，他们后脚就到了。
　　卢志强焦急地问：“亚珍现在怎么样了？被她爸爸放出来了吗？”
　　“放出来了，没事了。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以为你被吓住了，不敢再来了。你那几天都躲到哪里去了？”
　　“我有个好朋友的奶奶病故了。我好朋友不在家，我只好帮忙料理了。”
　　“原来是这样，我不怪你！”
　　“为什么事情会搞成这样呢？亚芬，我和亚珍还有希望成为夫妻吗？”
　　龙丽芬说：“你和亚珍的事虽然凶险，但我认为仍有一些转机。”
　　卢志强激动地说：“还有转机？快说！”
　　“送走百通婶之后，我开始真后悔做你和亚珍的牵线人。我现在是老鼠走入牛角筒——两头受气！一边是受我妈妈的气，说我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竟敢管到人家田支书的家里去了；一边是受龙家人的气，说我不识好歹，破坏田家和龙家的好姻缘。我气是受够了，但谁让你们两个是我龙丽芬的好朋友呀！你们两人中一个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好姐妹，我从小就知道她是一个真性情的人，一个敢爱敢恨的人，一个爱上你就非你莫嫁的人；另一个则是与我未婚夫既是好兄弟又是好同事的你。志强，我敬重你和亚珍。你们为了真爱，可以舍去荣华富贵；为了真爱，可以无怨无悔地去追求。我确实被你们感动了，所以决定豁出去了！于是我开始行动起来。我先是到亚珍家探听情况，知道她被她爸爸放出来之后，松了一口气。她一见到我就扑在我身上恸哭起来。我理着她散乱的头，抹去她辛酸的泪水，让她靠在我身上，尽情地释放心中的悲伤。好不容易安顿了她的情绪之后，我接着去找她母亲杨玉娥了解情况。杨玉娥一见我来就想躲开，但我跟着她进去她房间里，关上门后就问她为什么不顾女儿的反对就收了田家的定金？她先是沉默不语，后来见我步步进逼，只好叹了一口气说由不得她。她是很支持女儿的选择的，但又不敢公开违抗丈夫的意愿。她说只要亚珍爸爸不反对。她才敢收你送来的礼物。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找龙吉荣龙叔做工作。龙叔一开始知道我是为你的事而来的，先是黑着脸不搭理我，然后就数落我说我把他女儿给带坏了，连父母的话都不听了。我一听就火了，顶撞他说：你如果把你女儿嫁给田聪明的话。你就是把女儿往火坑里送。你一定会害死她！她会恨你一辈子！你信不信？龙叔，我知道你是一个通情达理，疼爱女儿的人，但你这样做肯定有你不可告人的原因。你能不能说给我听听？龙叔沉默不语。我又说，你年纪比我大，文化比我多，地位比我高。但你应该理解你女儿的个性，了解她的感受。她是你生的。你不保护她谁保护她？你不为她的幸福着想谁为她的幸福着想？田聪明是什么人你是最清楚的。你当年也曾经拒绝过他的提亲。他一个呆傻的人怎能配得上聪明美丽的亚珍？龙叔惭愧地低下了头。我趁热打铁地说，卢志强你认识吧？他虽然是一个民办教师，但又是一个很有理想很有知识很有能力的人，一个有发展有未来有前途的人。你女儿是因为看上他才跟马良安提出分手的！你女儿的眼光没有错。她选的男人更没有错。你一定要支持她的正确选择，把田家的定金退回去，把卢家的定金收下来，尽早地确定他们的婚事，以免夜长梦多，日久生变，后悔莫及！龙叔抬起头来，友好地看着我。我又继续说下去。最后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动了他同意收下你的礼品，但定金暂时不肯收，说是等退了田家的定金后再收。他悄悄地附在我耳边跟我说他收田家的聘礼是出于无奈，是对田支书的尊重，是权宜之计，等过了一段时间，好好跟田支书解释解释，再把聘礼退还给他。我说你真是自找苦吃，既然不同意就干脆拒绝，以绝后患。你这么做不是无端添加变数吗？到时如果田家坚持不同意退定金你怎么办？龙叔说田利平在支书的位置上干一天他都惧怕他，除非他下台了就好办了。我说如果田利平再干十年八年仍不下来呢？你女儿怎么办？他说为了女儿的幸福，到时只好豁出去把他给拉下来。我理解龙叔。他是一个做事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人。他有他的难处。他最后要我转告你，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声张，千万别来找亚珍，如果田支书一旦知道你去找亚珍，那他就会去找他龙叔的麻烦的。等过了一段时间后，即使田支书知道了你也给他家送礼品，他也可以解释说是他女儿自己作的主。他不好干涉女儿的自由。志强，你的事情真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阻力重重，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总算龙吉荣肯讲真心话了，内心开始接纳你了。不过，我告诫你，田聪明是一个二流子，又仗着他父亲的权势，会对亚珍胡搞蛮缠的。龙家不退还定金给他田家一天，他就有理由去找亚珍的麻烦，所以你与亚珍的事情仍阻力重重。你要做好充分准备，迎接他的挑战，同时要千方百计地保护好亚珍。”
　　听了龙丽芬的话，卢志强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感激地对她说：“我以为事情已经没法挽回了。谁知凭你的勇敢与机智，凭你的真诚与雄辩，事情终于有了转机。亚芬，我非常感谢你！不过，正如你所说的，我和亚珍的婚事仍然阻力重重。一方面来源于田聪明对亚珍的胡搞蛮缠；另一方面也来源于田莲对我的穷追猛打。不过，这两个活宝都不可怕，我都能够应付，可怕的是这两个活宝背后都有田利平撑腰。田利平在英伦大队当了十多年的支书。他为了捍卫支书的宝座，什么手段都使过，现在为了儿子和女儿的婚事，他也会用尽手段，耍尽阴谋的。但有句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不相信我会败给他。亚芬，我还想问你一件事——田家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在我向亚珍正式提出订婚的当日抢在我之前去龙家订婚呢？难道有谁把我和亚珍定婚的事情预先泄露给田家了吗？”
　　“我也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鬼。我听龙亚娇说是田莲知道的，是田莲想出的鬼主意，但田莲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就不清楚了。是不是叫龙亚娇过来问一问？”龙丽芬说。
　　“好呀，弄清楚真相总比蒙在鼓里强。我猜十有八、九是她向田莲告的密。从她今天中午在路上拦截我说的那番话，我就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了。”卢志强说。
　　“什么？龙亚娇今天上午在路上找过你？她跟你说什么？”黄奕华连连发问。
　　“在我送百通婶到西岸屯村边返回的路上碰上的。她说我跟龙少珍订婚的事田莲昨天就知道了。田莲要她爸爸出面干涉我和龙少珍的婚事。亚芬，我真不明白，龙亚娇为什么对我和亚珍的事情那么关心呢？”
　　“你真是半夜吃黄瓜——不知头尾！”龙丽芬说，“龙亚娇多次在我面前透露过她的心迹——非常喜欢你！她还骂我偏心，不帮她却帮亚珍。她说上次在马良安家里，马良安想对亚珍非礼，是她一直保护着亚珍，使他无从下手的。她跟亚珍是好朋友、好姐妹。她不应该跟亚珍争你，但就是有点不甘心，说好男人哪个女人不想嫁？我现在就去找问问她，看她敢不敢当面承认是她搞的鬼！”
　　“不用了，知道这回事就算了。让她承认她肯定不承认，硬要她承认反而得罪她。她会跟田莲站在一边生出更多的是是非非来的。”卢志强说。
　　“志强说得对，龙亚娇毕竟是亚珍的好姐妹。不过我觉得奇怪，她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黄奕华说。
　　“当然有好处，这个死妹丁精灵得很，她早就了解到卢老师不喜欢田莲，只喜欢亚珍。她跟田莲连手除掉亚珍，再跟田莲争卢老师就容易多了。”龙丽芬说。
　　“唉，都怪我那天晚上在她们几个姑娘面前大放厥词，为此招来了那么是是非非。”卢志强懊恼地说。
　　“老实说，在我们西岸屯所有待嫁的姑娘中，长得最好看的是亚珍，其次就是龙亚娇了。如果你娶不到亚珍，会考虑她吗”龙丽芬试探着说。
　　“不会的，不会的。”
　　“那就好，我找个机会跟她谈谈。”
　　深夜十二点时，卢志强和黄奕华告别了龙丽芬。
　　事隔两天后，卢志强家里来了一个客人。他陪客人吃晚饭，还陪他喝了不少酒。晚上十点钟时，他才从家里摇摇晃晃地来到学校。在掏钥匙开门时，他好像看见一个人站在离门口不远的一个砖柱后面。但因为醉眼朦胧，他看得模糊不清，以为是月光映照砖柱生出的倒影，所以不在意。
　　他打开门进入房间，摸索着走到桌子旁，拿起打火机要点亮煤油灯。突然，他听到背后的门被人“砰”的一声关上了，接着还听到被闩上的声音。他还来不及反应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妄为时，那个人一下子把他抱住，一声不吭地、不顾他满嘴酒气地与他接起吻来。他意识到这是个女人，更是吓了一跳，想推开她却推不开，急忙拿起打火机想打亮看看究竟是谁时，被她夺下来不知丢到哪个角落去了。她仍然不说话，用尽力把他往床面前推。他一个趔趄倒在床上。她接着爬上床来跟他接吻。她的一阵急风骤雨般的狂吻，把他吻得心旌摇荡起来。他虽然醉得一塌糊涂，但脑子还是有些清醒的。他想这个女人或许是田莲，或许是龙亚娇，或许是龙少珍。但龙少珍是一个相当稳重的人，不会如此妄为，所以他排除了她。他碰触到这个女人的胸部非常丰满，便想到这个女人可能是龙亚娇。
　　卢志强还未弄清楚此人到底是谁。她开始伸手解他的上衣。他晕晕乎乎地说：“你，你是龙亚娇！不，不，你是田莲！你想干什么？不怕失身于我，后悔一辈子吗？”
　　“我不后悔，我想今晚就跟你圆房！今晚之后，你就是我的男人了，再没有龙少珍龙亚娇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敢跟我抢你了！”田莲喘着粗气激动地说。
　　卢志强一听是她的声音，理智上觉得这是一个坏女人，一个夺人所爱的坏女人，告诫自己千万千万别上她的当！但又一想，正因为她自以为是，不自量力地自己送上门来，我要好好地教训教训她，让她清醒！于是说：“好啊，好啊，来吧，来吧，你不顾一切，我也不顾一切。我今晚就收拾你这个骚娘们！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来！”
　　卢志强用牙齿狠狠地咬住她那裸露的胸部。她疼痛而又舒服得大声呻吟起来。他一听到她那鬼哭狼嚎般的呻吟声，就索然无味，随之全身松驰下来。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竟然昏昏沉沉地、糊糊涂涂地打着呼噜睡着了。
　　他以为他死了。谁知过了很久，他又醒过来了，醒来时已是凌晨六点了。他发现田莲不见了，门却关着。他借着从窗外射进来的太阳光，在角落里找到了打火机，把煤油灯点了起来。他看见桌面上压着一张纸，急忙凑近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最最亲爱的强，吻你！
　　今晚我很满足很满足，是我有生以来，不，确切地说是我作为一个懂事的姑娘以来最最幸福最最快乐的晚上！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亲昵，拥抱，接吻，做爱，简直是薄脆饼加啤酒妙不可言！就是叫我去死也值了！但我不想死呀！我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享受我的美妙人生。我要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做你一生一世的伴侣。你是我的了，没有人再敢从我手中把你抢走，让那个龙少珍还有那个龙亚娇通通去死吧，哈哈！如果你胆敢反悔不要我，不娶我，我就去死！因为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生不如死！
　　你这两天就到我家来提亲吧！我不要你的定金，也不要你的礼品，你只管叫一个媒人来，跟我父母说一声就是了。你一定要尽快派人来把这件事定下来呀！我渴求着早一点嫁给你！
　　莲字
　　×月×日
　　一种被人强奸、被人要挟的感觉顿时从卢志强的胸腔中升腾。他愤怒地咆哮着，怒吼着，把那张纸条撕得粉碎，并把碎纸捏成一团向窗外抛出去说：“哈哈，田莲，做你他妈的梦去吧！你想用这种手段来强迫我，要挟我，让我向你就范？你拿什么作为证据说我占用了你？你唯一的证据让老子毁了！见你妈的鬼去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