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建党100年

　　俊民说：有一件事情，我始终没有弄明白，请张老师讲讲清楚，莫要让我心里留下遗憾。那一年，张老师被群众推荐做了安平小学民办教师，很受大家欢迎。后来大队会计经济上出了问题，通过走后门进了安平小学，当时正值11月，不等这一学期结束，张老师就被撤销了职务。正当群众忿忿不平的时候，新的学期张老师被安排在公社中学当了民办老师。据张老师说，他给公社党委写了意见信，起了作用。可是这里面的曲曲折折，我始终弄不明白，请张老师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秀兰说：这件事情我知道。一天晚上，睡到半夜我醒来了，一看走道里亮着灯光，原来他在煤油灯下写着什么。我一把夺过信纸，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公社党委会”，我撕碎了信纸，哭着闹着数说着：你这人怎么不知道汲取教训？当年就因为给党提意见犯了事，现在又给公社党委会提意见，要是你出了事，一家老小靠谁呢？他安慰我，说以后不再给公社党委写信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每个星期天到县邮局给公社党委写一封信，当时就发走了。
　　俊民说：公社就在邮局旁边，你何必花这冤枉钱，你直接把信送到公社多好。
　　德仁摇摇头：那些人牛的很，未必能够按时把信送到，还是通过邮局寄挂号信保险，也省得看别人的脸色。
　　俊民说：也是，群众中不是流行着这样的话吗？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
　　德仁感叹道：确实是这样。当我被赶出学校的时候，我立即去找公社文教专干，他说：你当民办教师县文教局没有批准。我反驳说：县文教局没有批准，我一个月12元的生活补助费是谁发的？我工作了一年没有批准，大队会计一脚刚迈出大队门，一脚就踏进学校门，批准得就这么快吗？文教专干搪塞道：这是领导决定的，你找书记去。书记说：我不管文教，你找管文教的副书记去。副书记说：领袖教导我们，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你要安下心，扎下根，积极参加农业劳动，前途是无可限量的。副书记说完借口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把我赶出房门。我不能再去找他们，通过信件反映意见，就是我唯一的民主权利了。
　　珍珠感叹不已：哎呀，社会生活有时竟然十分相似，《人生》中高加林的民办教师也被别人顶替了，但是他没能通过斗争获得自己应有的权利，而你通过给公社党委写意见信取得成功，这又是为什么？
　　德仁说：高加林毕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哪里懂得斗争的艺术？可我是一个受过挫折的人，具有一定的生活经验，关键是抓住了公社领导的把柄，所以我在意见信里语气很坚决，要求安排我的民办教师工作，如果解决不了我的问题，我将向县委反映。我一周发一封挂号信，一共发了10封信，可见态度之坚决。
　　老马说：张老师，好样的，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你依然是芒锋毕露，勇敢果断，敢于和不正之风做斗争。
　　树林说：张老师，我不明白，你在逆境中都能够积极劳动，坚持原则，为什么在恢复工作以后，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入党？
　　德仁说：这个吗？说来话长。自然，我恢复工作以后，各方面表现都很积极，不管别人怎样看待我，我还是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党支部给我安排了一个入党介绍人，偏偏冤家路窄，介绍人是当年陷害丈夫的女教师。当年她丈夫被定成右派，他们离了婚，现在她把怨恨发泄在我这个改正了的右派身上。
　　珍珠说：我想不通，世上还有陷害丈夫的女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德仁说：那一天，《人民日报》发表了社论《文汇报的资产阶级方向应当批判》，其中说：“让大家鸣放，有人说是阴谋，我们说，这是阳谋。”当天，《光明日报》在转载这篇社论时，把“阳谋”印成了“阴谋”。女教师的丈夫拿着当天的《光明日报》朗读着：让大家鸣放，有人说是阴谋，我们说，这是阴谋。你看，《人民日报》社论都说整风是在搞阴谋。女教师听了，立即到党委去汇报，她要做一个大义灭亲的英雄。丈夫被定成右派，英俊的丈夫和她这个丑陋的女人离婚了，......她终于后悔莫及。
　　老马叹息道：唉，选这样的人做你的入党介绍人，只能给你的入党制造困难。
　　德仁说：你说对了，她不断地刁难我，使得我的入党问题终于搁浅了。
　　珍珠不解的：张老师，她是怎样刁难你？像你这样有才能的人，他真能难倒你吗？
　　德仁说：她首先提出来，要多写几份入党申请书，以表示申请入党的决心和诚心。她要求我一个月写一份入党申请书，不少于1500字。据她说，一个同志写了100份入党申请书，终于入了党。一个月还要写一份思想汇报，不能少于3000字。一个月要听一次党课，要听够三次，才有资格和入党介绍人进行下一次谈话。
　　珍珠愤愤不平的：这不是故意整人吗？
　　德仁说：但是人家说这是关心你的进步，对你严格要求，使得你无话可说。就拿难得的几次谈话来说，也是刁钻之极，使人气愤填膺，欲哭无泪。
　　珍珠说：我倒想听听她的谈话有多么刁钻。
　　德仁说：她首先表示怀疑我的入党动机。她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坚持申请入党，究竟是为什么？是不是觉得入了党提拔得快，能够做官？或者想得到其他什么利益？
　　珍珠气愤的：这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耻之极。
　　德仁说：虽然对她这样的问题觉得很幼稚，很可笑，我还是耐心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说，我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名利思想，也没有想过依靠入党升官发财。我之所以要申请入党，那是因为党的光辉思想照亮了我前进的方向，无数党员的英勇事迹为我树立了学习的榜样。上中学时，同学集体去看歌剧《刘胡兰》，刘胡兰的妹妹刘爱兰饰演刘胡兰，演到刘胡兰英勇就义，我止不住热泪盈眶，旁边的女同学笑我“你哭啥？那是假的”。对于这样铁石心肠的人，我好久都没有理睬她。这说明我年轻时就有正义感，有同情心。申请入党是我的理想，是对党员的崇敬，是想为党做一番事业的需要。
　　德仁说：介绍人再三地对我质疑问难：对于实现共产主义的理想，你有没有产生过怀疑？特别当你在农村生活了18年的时候，你觉得共产主义还能在中国实现吗？
　　树林说：这个人能够提出这样的问题，说明她没有牢固地树立共产主义信念。
　　德仁说：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我坚信共产主义一定会在中国实现，无数革命烈士的血不会白流。在另外一次谈话时，她抓住不放的问题是：你被定成右派时，你是不是对党有过仇恨？特别是把你送到陕北劳动教养时，你哪能对党没有一点仇恨心理呢？
　　老马说：这个人太可怕了，她对你竟然采取了引诱供词的手段。
　　德仁说：是啊，我当时就给她顶了几句。我说：我现在是一个光荣的人民教师，不是你审讯的犯人，用得着你这样引诱供词吗？
　　珍珠说：对于这样的人，就应该这样对付她。
　　德仁说：当然，我理直气壮地申明，我对党是热爱的，正像歌曲里所唱的那样：
　　唱支山歌给党听，
　　我把党来比母亲，
　　母亲只生了我的身，
　　党的光辉照我心。
　　从解放的那一天起，我就认定中国共产党是个伟大的党，是能够领导中国人民走向幸福之路的党，我决心投身党的怀抱，所以我在1956年就写了第一份入党申请书，我积极工作，不断地提高思想觉悟，处处按照共产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由于我突出的表现，被推选为参加西安市第五次团代会的代表。这时候，介绍人狡猾地笑着：你说得倒好听，1956年写了入党申请书，1957年就犯了错误，被定成右派。我义正辞严地反驳道：同志，我的右派问题已经改正了。她却故意模糊概念说，你现在是改正错误了，但是当时还是犯了错误。我立即批评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听清楚，改正，不是我自己改正错误，是党组织改正了对我定成右派的错误。一句话，对我的右派定错了。这正是我们党伟大的地方，敢于实事求是地承认错误，敢于自己改正自己的错误。
　　德仁继续说：后来，这个介绍人干脆就明说了：不管你怎样说，关于曾经右派的入党问题，上级也感到头痛，有的人早就放弃了，只有你还这样固执地坚持申请入党。唉，德仁同志，我看你不如就此收兵算了。其实，介绍人这番话完全是一种歪曲，是一种诈骗。我知道许多改正了的右派都入党了，
　　还有，她用冷嘲热讽的方法来对付我，挫伤我申请入党的积极性，她说：看了你的思想汇报，知道你在劳动教养时宁可不当统计员，也不愿意虚报土方。在炭窑即将崩塌时，你把另外一个人推了出去，而自己腿部被塌骨折。在农业社队长三次撂挑子时，你主动地打铃派活。生产队的义务记分员没人愿意干，你竟然主动地干了十年。不容易呀，要是按照你的表现来看，你已经达到共产党员的标准了，甚至于比党员还要党员。既然如此，你还写入党申请书干什么？你就做你党外的布尔什维克好了。
　　老马同志，树林、珍珠同志，还有我的妻子和儿子，在建党100周年即将来临的时候，我真诚地表表我的初心。不管别人怎样说，我心里清如明镜，我的种种表现，都是我的自觉行动，不管我在组织上是否入党，我的心是永远朝向党的。从写入党申请书那天起，我的就永不改变。我在中学时，就阅读过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和冯定的《平凡的真理》，我对马克思主义深信不疑，我的一生就是在辩证唯物主义指导下度过的。我的积极进取，我的火样热情，我的宽忍大度，我的坚韧刚强，全都源于我对党的初心，诚心，忠心。你们可能会说：现在，你已经退休了，以耄耋之年，说这些话还有什么作用？别急，我已经找到了表现初心的地方，以《渭北上门女婿》的总标题发表网络小说，把我的共产主义信念贯穿其中，只要网络不死，我的网络小说就会永存世间，给人们或多或少的启迪。现在，我就用一首小诗，表现我的这种信念吧：
　　自幼学习马列，
　　坚信共产主义。
　　只要跟着党走，
　　必然走向胜利。
　　世事这样复杂，
　　哪能不受委屈？
　　乌云暂时蔽日，
　　难遮党的光辉。
　　迈开大步前进，
　　自信问心无愧，
　　唱支山歌党听，
　　光辉永照我心。
　　大家一起鼓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