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长篇』南海魂（第六章：相亲）

　　卢家福和卢家呈回来了。他们把寻找刘洪达的经过跟卢家金作了汇报。卢家金也把寻找刘洪达的经过向大队民兵营长杨新作了汇报。杨新严厉地批评了卢家金派去的人不得力，要他回去扣他们的工分。卢家金一听就火了，顶撞他说：“虽然找不到人，但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所以要我扣他们的工分我是做不到的！”
　　杨新见卢家金居然敢顶撞他，便怀疑地质问道：“你们是不是早已窜通好故意放刘洪达逃跑的？你派卢家福去找刘洪达也只是做做样子给我看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种人。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态度这么嚣张，你这个生产队长还想不想干下去？”
　　“有本事你就撤了我！”卢家金说完扬长而去。
　　杨新见卢家金不给他面子，气得脸色铁青，紧握双拳举过头顶，不停地挥动着双手并“哇哇”大叫起来。卢家金回来后把杨新说的话跟卢家福和卢家呈等人说了。卢家呈大骂杨新不是人，还说一定找机会教训教训他。杨新从此以后便与海岸屯结下了梁子。
　　金花悄悄问卢志强有没有刘洪达的消息。卢志强故意说有。她兴奋地问：“是副队长回来跟你爸说的吗？他没事吧？他现在在哪里呀？”
　　卢志强骗她说刘洪达被抓去派出所了。她一听吓得脸都变了，焦急得泪水也流出来了。卢志强一看她吓成这样，便老老实实地说我是骗你的。他现在过得好好的。她这才破涕为笑，接着向卢志强提出要他替七妹想想办法，好跟洪岩解除换亲婚约。卢志强大感意外，疑惑不解地问：“什么？帮她解除婚约？俗语说：‘宁拆一垛墙，不拆一门亲’。你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嗳呀呀，你急什么，听我说嘛！这是七妹的意思，她去见过洪岩，不想嫁他啦！”
　　“原来是这样。我觉得帮七妹不难，难的是他哥哥。只要她哥哥肯放弃换亲，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你说说，怎样做才能让她哥哥放弃这个念头呢？”
　　“你嫁给他不就完事了吗？”他开玩笑说，“我愿意当你们俩的证婚人。”
　　她一听，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突然用手扭住他的耳朵狠狠地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这个馊主意真够损的，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他痛得急忙求饶说：“要帮七妹办法倒有一个，快快放手我告诉你！”
　　她放开手说：“什么办法？快快说来，否则老娘不饶你！”
　　“你是我‘老娘’？做我女朋友还差不多！”
　　“你痴心妄想，快说！”
　　“弄假成真！”
　　“怎样弄假成真？”
　　“让七妹继续假装要嫁给洪岩，使他及其家里人放松警惕，然后设法把他妹妹约出来跟卢景安见面，促成他们由认识到了解最后自由恋爱结婚，不过，卢景安是个不会说话的木讷人，跟洪青见面前，你要教他如何说些女人喜欢听的话，做些女人喜欢做的事，还有，洪万富是个贪念的小人，要多去他家几趟，多与他一些好处，譬如食物呀、用品呀等等，俗语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两种办法双管齐下，我想洪万富或许会把他女儿嫁给卢景安的！”
　　“洪岩呢？他会善罢甘休吗？”
　　“他不是还有一个妹妹洪桃吗？如果他自己没本事找到老婆，可以拿她去换嘛！”
　　“你简直把我们女人当物品一样看待，太不尊重我们了！不过你的计策不妨一试。如果成功，我替七妹记你头功！”
　　“记头功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那你想要什么奖赏？”
　　“我不说。”
　　“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
　　“你是不是……是不是想我嫁给你？”
　　“哈，哈哈，哈哈哈……”他昂天大笑地走了，留下一脸愕然的她。
　　金花把她跟卢志强商量好的计策跟七妹一说，七妹马上表示同意。八妹、九妹听了也不反对。但当七妹把这个计策跟她哥哥一说，立即遭到极力反对。卢景安反对的理由是换亲就是换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七妹一听，委屈地哭着说：“我就是不想嫁给那个‘跛脚佬’。我就是不嫁！要嫁你就等我死了你再抬着我的尸体过去给他！”
　　卢景安一听这些晦气话，气得大骂道：“不知跟谁学坏了，净想些不着边际的主意！你不替哥哥着想，也要替这个家着想！”
　　“我替你着想，那你为什么就不能替我着想？你一心想自己快些娶个老婆，可硬把我嫁个我不喜欢的人，我一辈子不是毁了吗？”
　　“你怎么说我也不会同意的。”
　　七妹说不服哥哥，恳求金花帮她做做工作。金花去了。卢景安却不买她的帐，还说是她把他妹妹给教坏了。气得她脸都变了，回来还把气撒在卢志强的身上，说都是他出的瘦主意，还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卢志强一听就明白了，拍着胸脯对她说我不信我说不服他！
　　卢志强把利害关系跟卢景安分析说：“从大的方面来说，现在已经是七十年代中期了，换亲是行不通的了，因为换亲是地地道道的包办婚姻，是违反国家婚姻法的，也是不符合人伦的；从小的方面来说，你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靠换亲娶老婆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吧？何况你是七妹的哥哥，你不保护她谁保护她？我想你也不愿看到七妹走卢娟那条老路吧？”
　　经过卢志强的一番劝说，卢景安最后勉强同意按他们的计策试一试。
　　七妹买了几斤鱿鱼让百通婶送到洪家去，并让她捎话给洪岩、洪青第二天中午在村东头的桉树林旁边见面。洪万富一见到一大盆鲜活的鱿鱼便笑得合不拢嘴，以为卢家给他主动送东西是对换亲抱有最大的诚意，于是便替儿女们一口应承下来了。
　　第二天中午，卢景安在金花、七妹等人的指导下，把自己打扮得整齐大方、帅里帅气的。七妹则跟哥哥相反，故意打扮得土里土气、别别扭扭的。兄妹俩骑着一辆旧自行车来到桉树林旁边静静地等候着洪岩兄妹的到来。
　　洪岩、洪青一前一后徒步过来了。洪岩一拐一拐地来到卢景安兄妹面前，一点也不显得自卑。洪青则刚好相反，躲躲闪闪、羞羞答答地跟在哥哥后面不敢抬头。七妹已经见过他们，便大大方方地介绍说：“这是我哥哥卢景安。我们今天在这里第一次见面，四个人在一起说话不方便，不如分开来。我和洪岩往东走。洪青与我哥哥往西走。两个小时后再在这里会合怎么样？”
　　洪岩反对说：“都是自家人了，分开干什么？在一起说话多热闹！”
　　“我不想要这种热闹，又不是开会！哥哥你跟洪青先走。”七妹坚持说。
　　“好，好，我听老婆的。”
　　“什么老婆？未结婚一天我都不是你老婆！”
　　卢景安毕竟第一次跟洪青见面，一见她长得斯斯文文、漂漂亮亮的，就高兴得不得了，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漂亮姑娘似的，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她看。她羞红着脸，十分拘束地用手指不停地捏着路边的桉树叶。七妹一连叫了他好几次，他才回过神来赶紧走开，走了十几步后，回头一看洪青还站在原地不动呢！于是又只得又折回来，叫她跟着他走。
　　洪青扭扭捏捏地跟在他后面走着。
　　七妹见哥哥和洪青走远了才对洪岩说：“我俩谈谈吧？”
　　“你想谈什么？要谈你先谈。”洪岩面对说话大方得体、处事沉稳老练的七妹只得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想娶我吗？”
　　“想，做梦都想！”
　　“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
　　“我骗了全世界的人也不会骗你！我恨不得马上娶你，今晚就……！”
　　“俗话说：‘紧嘴吃不了热豆腐’，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我想我俩先相互了解一段时间，等你我都愿意了再结也不迟嘛！”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愿意嫁给我？”
　　“我还没有想好”七妹故意说，“我不漂亮，脾气又不好，身上还有羊膻味。我怕我嫁给你，你会受不了的，始终会嫌弃我的。”
　　“有羊膻味？不，不嫌。你不嫌我。我也不会嫌你。”洪岩有点勉强地说。
　　“那你喜欢我什呢？”
　　“喜欢你热情、大方，喜欢你……”
　　“你会听我的话吗？”
　　“听！”
　　“我要你妹妹先嫁给我哥哥，一年之后我再嫁给你！”
　　“为什么？”
　　“按照我们村里的风俗习惯，哥哥娶亲与妹妹出嫁是不能在同一年里进行的。”
　　“这……”
　　“你不同意吗？”
　　“我即使同意，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你父母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我妹妹一旦嫁给你哥哥，你却反悔不嫁我了，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我既然同意嫁给你，迟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同意了就好，回去做做父母的工作嘛！我也会叫百通婶去跟你父母说明白的。”
　　“好吧，我听你的。”
　　“你这样才叫做听话，乖，懂吗？”
　　“我懂。你说你有羊膻味，为什么我靠你这么近却嗅不出来呢？”
　　“我还没有出汗，一出汗就嗅哄哄的。”七妹撒谎说。
　　这边七妹把洪岩训得服服贴贴，那边的卢景安与洪青又怎么样了呢？
　　原来两人毕竟是初次见面，卢景安害羞，洪青更害羞。两个害羞人一前一后走了将近一里地。你低着头我也低着头，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像两只闷葫芦。其实，卢景安心里早就想说话，但几次话到嘴边了却又说不出来，憋了半天，憋得满脸通红时才勉强憋出一句话来：“你……你长得好看。”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洪青侧着耳朵嗡声嗡气地问。
　　“你……你很好……”
　　“我能吃，能睡，又能劳动，当然……当然好啦！你不好？”
　　“好！我……我问你，你愿意嫁……我吗？”
　　“都是父母定的，由……由得我吗？”
　　“你……你确实不愿意，可以叫……叫你父母取消换……亲嘛！”
　　“你……你同意？”
　　“你如果对我没感觉，嫁我不是害你吗？”
　　“为了哥哥不打光棍，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有感觉也好没感觉也好，总之都要嫁的！”
　　“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可以让她顶替你嘛！”
　　“我比妹妹大，让妹妹顶替我是说不过去的。本来你岁数已经比我大了很多，让我妹妹嫁你不是更离谱了吗？你是不是嫌我丑？哼！”
　　“我……我……”
　　“我问你，你今天来见我，是你妹妹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我……我”卢景安不知如何回答。
　　“你真够大胆的嘛！”洪青似怒非怒地嗔怪道。
　　卢景安以为她生气了，所以不敢再吭声，不过，两人经过一通对话后，都不再那么害羞了。不知不觉地两人又走了一里多地，终于来到了密林深处。虽然是林地中央，可奇怪的是林木稀蔬，芳草菲菲。草地上到处是野花。蜜蜂、黄蜂、青蜓、蜂鸟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在野花头上盘旋飞舞。卢景安一路走过来后胆子确实大了很多，于是主动提议说走累了在草地上坐一会儿再走。洪青不好意思地说：“不坐了吧？他们两个可能在外面等着我们了呢！”
　　“不会的”卢景安一屁股坐在地上说，“现在还不到两个小时，他们不会那么早到那里等我们的，坐一会儿吧！”
　　洪青心里想着坐一坐也没关系，但屁股就是没有动。
　　卢景安以为她怕草地不干净，于是主动走到一棵桉树下伸手折了几枝树枝，把树枝铺在地上说：“坐坐再走嘛，算我求你了！”
　　洪青见卢景安这么细心地照顾自己，很受感动，心想再不坐一会儿就说不过去了，于是，一屁股坐下来。谁知因为坐得急，屁股被尖利的树枝扎了一下。她“哎呀”一声惊叫起来。卢景安急忙凑过去问：“扎到哪里了？痛吗？”
　　洪青睁大眼睛看着卢景安不再吭声。
　　卢景安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股勇气来，伸手就去摸她的屁股。
　　洪青吓得慌忙站起来，却因为双脚失重，一个趔趄仰躺在地上。卢景安急忙伸手去拉她。她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先是左躲右闪，接着又把手伸过来，想让他把她拉起来。他被弄糊涂了，急忙伸手去拉她。谁知一用力，他竟然一个趔趄扑倒在她身上。她吓得脸色大变，四肢乱蹬，紧张地说：“快起来，快起来！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卢景安平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女人。他也很紧张，也想着马上爬起来，但越想起来越起不来，不经意中还碰撞到了她的胸脯。她慌忙伸手拦着他，却又鬼使神差般地把他的手往自己胸部上送。他以为她是故意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像饿汉扑在面包上，又像一条章鱼抓住一条小鱼儿一样，紧紧地抱着她不放。她丰满结实的胸部顶着他宽大有力的胸部。她喘着粗气，左右躲闪着喊叫道：“放开我，快放开我！你……你真敢，想不到你真坏！”
　　他被她一阵抢白后终于清醒过来，松开双手。她挣扎着爬起来，双手拍打着粘在衣服上的泥土，脸红得像桃花，快速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头低低地往树林外急速走去。他像一个刚刚做错事的小孩，手脚并拢地站着不敢动。
　　她走了十几步后见他没有跟上来，便回头冲他喊道：“想赖在这里一辈子不回去了吗？”
　　他像得了特郝令一样，急忙追了上去。
　　她来到哥哥面前说：“哥，我们回去吧！”
　　洪岩说：“你聊得开心吗？”
　　她红着脸一声不吭地走了。洪岩也走了。
　　等送走洪家兄妹后，七妹才问卢景安跟洪青谈得怎么样。他语无伦次地说：“我……我，坏事了！我不该……肯定生我气了！”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啦？非礼她啦？”
　　“是……没……没有呀？”
　　“哥，你傻啦？没有你怕什么呢！回家吧！”
　　洪青回到家后仰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地播放着才刚刚发生过的情景。她越想越激动：自己长这么大，除了家里人之外从没有被其他异性触摸过，甚至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曾被碰过，今天却破了这个戒，不但被人碰过，而且被重重地压在下面差一点透不过气来。她开始时感到十分紧张，甚至非常惊恐，之后身体却开始发热，尤其是胸部竟然不听使唤地鼓胀起来。她既兴奋又紧张，她伸了伸手想拥抱卢景安，却又不敢。她原以为他是个胆小如鼠、中规中矩的人。谁知却是个胆大包天、为所欲为的人。她有点恼他，却又开始有点喜欢他了。
　　卢景安回到家后却把自己反锁在房里，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懊恼不已。为了发泄对自己的不满，他把头直往墙上撞去，边撞边骂自己说：“你这头笨牛、蠢猪，不识好歹的家伙，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抢也抢不来。你这么冲动干什么？你真是不可救药了啦！”
　　他呆在房里整整一天不出来，不吃也不喝，任凭七妹八妹九妹怎么拍门也不理不睬。
　　七妹以为哥哥跟洪青闹翻了，急忙去找金花商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