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游荡的空灵(大结局)

　　
　　第三十九章、游荡的空灵(大结局)
　　章雨的吉普车也没能驶出姚林山脉。昨夜离开劳屯，也就行驶了二十余里，瓢泼大雨就下了起来，冒雨又走了二三里，再也无法前进了。高低不平的县级公路，只是四级路面，由沙石和粘土组成，最大的坡度足有三十七八，弯路占了七八十，路面湿滑，又看不清前方的路径，刹车几乎完全失灵，弄不好就会掉下悬崖峭壁，车毁人亡。
　　章雨把逃犯锁在了车上，走下车观察路况，后面的几辆警车也停了下来，大家拿着手电筒往前走。见路面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坑洼，有的地方已被冲出了凹沟，要想出山已经十分困难。这方圆几十里只有劳屯一个小村，再无其他人家，尽早返回是唯一的选择。而且要抓紧，万一后路被阻断，一干人就会困在这里。在这不足十五米宽的路面上掉头也不容易，足足折腾了一个小时，才踏上返回的路，磕磕绊绊的又走了两个小时才回到劳屯。这时章雨接到了小舟的电话。
　　面前的景象使章雨惊呆了。往山上望去，山顶的绿衣已被脱掉，露出白惨惨的裸石，半山腰的小村没了踪影，只见泥土合着雨水还在不停的往下倾泻，忽忽的流下山涧。下面的路已被泥石流完全封死，不远处停着一辆解放小卡。一个男子呼喊着，声音无比凄凉，不顾危险的往山腰爬。
　　这人正是山海。他也没能走出姚林口，返回劳屯时正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刚开始，雨水的流儿很大，夹杂着泥沙。随后一声炸雷，电光中看到山顶被劈下一半，带动一段不稳定的山体滑落，呼啸着直奔小村而去。更大的一股暗流直冲下来，房屋一间间的倒掉，树木连根拔起，人们还没有醒来就被埋在了废墟之中。到处都是泥水，其中充满了木料、家具、杂物，甚至有人的尸体，惨不忍睹，小村陷入一片恐怖之中。
　　警察们一共也有四五十人，都站在雨中等着命令，眼前的状况也让他们无计可施。看到山海往上爬，不断的滑下，摔的鼻青脸肿，都大声喊：“快下来，危险！”话音未落，又一股泥石流涌下来，把山海掀翻在地，差点掉下山去，被人们拉住。可是他挣脱了阻拦的手，又跌跌撞撞的向上爬去。大家急忙往回拖他，山海也是真急了，拳打脚踢玩儿了命的挣扎着。
　　“谁也别拦他！”忽然有人叫了一声，是章雨。
　　警察们松了手，心里也想，他也许有了办法，眼见着山海往死亡之路上攀登，也没看出他有什么高招拦住他，却见他倒一个箭步窜了上去。用一只好手拖着山海，另一只胳膊的绷带已经完全脱落，伤口完全裸露出来。他要干什么？太危险了！不过，警察们见章雨上去了，也来不及多想，纷纷顺着泥石流较弱的地方往上爬。这的确是在玩命啊，要是再有泥石流冲下来，会被掩埋！没人想那么多，也没有时间想了，既然赶上了就得豁出去，谁又能在这节骨眼上装孙子呢！都是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最重要的，都是警察，只能前进，没有后退！
　　有时做事还真不能单凭勇气和决心。村前仅有的一条道路已被泥石流掩埋，周围根本无路可走。湿滑的陡坡到处淌着泥水，还不时的有大大小小的石块和杂物随流而下。冲在前面的几个警察被冲得七零八落，无奈的退了下来。唯独章雨和山海像两只发了疯的豹子，一个不顾已是伤痕累累，一个强忍着右臂的疼痛，相互支撑着，爬上了最后一个陡坡，来到了空灵的院前。
　　再看，三间房倒了一间半，另一间半也是摇摇欲坠。真是万幸，或许是老天有眼，或许是他们感动了天地，或者什么也不是，只是自然现象，反正是天突然放晴了。泥石流也停止了咆啸，只剩下微微的细流还在默默的蠕动，述说着刚才的疯狂。太阳也不知从什么时候突然跳了出来，把眼前的一切照亮。屋里传来老人的呻吟声和小女孩的哭叫声。章雨听得非常清楚，那是雨兰的声音。他马上冲了过去，顺着已经斜挂在墙上的门中挤了进去，山海也随后跟进。不多时，两人便救出了奄奄一息的老人和哭闹不停的雨兰。来到院里，雨兰坐在地上不起来，用手指着倒塌的西屋，叫着：“妈妈，妈妈！”
　　西屋已经倒塌，残存的只有一米多高的废墟，里面没有任何声响。此时众多的警察都爬了上来，七手八脚的去扒倒塌的房屋。章雨和山海丢下雨兰，不管不顾的爬了上去，一边在瓦砾中寻找，一边呼喊：“空灵，空灵！”没有声音，没有回答，只有回声在山谷中飘荡……
　　
　　【大结局】
　　心急如焚的小舟驾车八百余里，终于在下午才来到姚林山口，把车停在一边，徒步向劳屯靠近。道路还没有打通，山高路滑，不时的还有小的塌方，行走极为艰难。他已顾不了许多，跌跌撞撞只顾一路走去。二十多里的山路，他走了三个小时，下午四点才来到劳屯，见到了章雨、山海，还有那些警察和赶来的救援人员。
　　此刻空灵家的西屋已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在最下面首先看到了电脑，已经不成样子，上面压着一根碗口粗的檩条。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看到了满脸是血的空灵，昏迷了不知多长时间，现在竟然睁开了眼睛。
　　空灵是被呼啸而来的泥石流和瞬间垮塌的屋子惊醒的，同时也在瞬间被砸昏过去，一时失去了知觉，恍恍惚惚的进入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眼前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楚，都是五光十色神奇的图案。好像过了许久，再一次被疼痛惊醒，动动上身，还有知觉，而下身却动弹不得，埋至胸口的泥沙令她感到窒息般的难受。她试着叫了几次，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耳朵还能听到泥石流恐怖的声音。就这样，醒过来又昏过去，昏过去又醒过来的折腾了几回。等再次睁开眼睛时，终于看到了刺眼的阳光和几张熟悉的面容，章雨、小舟、山海，这三个和她有着某种瓜葛纠缠的男人，同样都是惊喜、企盼、爱怜的目光。
　　她的心里一阵感动，悄悄的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的顺着眼角滚落下来。她的心里再想，这一辈子值了，有三个男人关心我，在乎我，爱着我。只是觉得最对不起的是最爱自己的那个男人—山海。她在心里默默的发誓：假如上天再给我一次生存的机会，我一定报答他对我得爱，让我的灵魂得以安静。
　　“赶紧上担架！马上送医院！”救援队的医生焦急的喊着。小舟、章雨、山海一同把空灵抬出了废墟，平放到担架上，抬起来就要走。空灵此刻睁开了眼睛，望望小舟和章雨，说：“舟技师、章雨，谢谢你们了，你们不要去了，让山海陪我去吧。雨兰交给你们了，把她带出大山吧，她应该有一个好的前程！拜托了。”
　　小舟抓住空灵的手，说：“什么也别说了，好好养病。雨兰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她，把她培养成人。”
　　空灵惨然的笑了笑，“雨兰很乖的，你一定喜欢她。”
　　小舟说：“是的，我喜欢。你走吧，愿你开始新的生活，你的灵魂不再游荡。”
　　空灵会心的一笑，又对章雨说：“章雨，你可不是小孩子了，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也该结婚了。”她又指指章雨受伤的手臂，“看你那胳膊在流血呀，赶紧包扎一下吧。要是残废了，怎么娶媳妇啊！”
　　“是是，是。”章雨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担架边上放声大哭。
　　“别啰嗦了，赶紧上医院吧，晚了会耽误大事的！”在医生的催促下空灵被三个男人抬着，艰难的上路了。
　　雨是停了，山路仍然湿滑难行，滚落的石块，折断的树枝，毁坏的家具杂物布满了通道，路段多处被冲毁。这样上上下下，有路走路无路开路，连滚带爬的行走了几里路，费去了三个小时，终于走出了险境。空灵被抬上了救护车，山海急忙跳了上去，满身泥水伤痕累累小舟和章雨，原地未动，默默的注视着救护车拐过山脚，消失在远方。
　　两人顺原路返回劳屯，这里的救援工作还在进行，雨兰坐在山海的车里，脸上满是泪痕，可能哭得已经没有力气了。
　　小舟把头钻进车里想看看雨兰，刚一露头却把雨兰吓得直往后躲，他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已经够吓人的了，又是伸着手乱晃，嘴里喊着：“雨兰，雨兰，快过来，我是小舟叔叔。”
　　看着来人的白牙露了几下，雨兰才认出来，张开手臂就扑了过来。小舟急忙接住，一使劲把雨兰从车里抱了出来，自己却突然的一阵眩晕，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把雨兰也摔到了一边。雨兰没顾上疼，就去看叔叔，叫着：“叔叔叔叔，你怎么啦？”
　　这时的劳屯周围十分的混乱，一个护士看雨兰有人来照料就离开这里救援去了，没有谁注意到这边发生的状况。不知过了多久，小舟醒了过来，动了动四肢，感到头发昏，全身发软，并没有受伤。他想起来了，可能自己饿了一天，胃病又犯了，要是有点吃的就好了。看到叔叔坐了起来，雨兰很是高兴，脸上有了笑容。
　　这时，太阳突然从云层里又跳了出来，把劳屯照得清亮，村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只有村后的松林还是依旧的葱绿。
　　国道上磕磕绊绊的跑上来一个人，也是一身的泥水，边跑边喊：“小舟，小舟！”
　　小舟定睛一看，竟是兰汐，挥起一只手，叫着：“兰汐，兰汐！”
　　跑到跟前的兰汐一把抱住小舟，“你，你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来了？”
　　兰汐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不住的流了下来，偎在丈夫的胸前，像个受了气的孩子。
　　“这是姑姑，还是姨？”要说雨兰还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也很会说话。
　　“哦，叫什么都行。”小舟笑了一下。
　　“那我叫姑姑。”雨兰甜甜的喊了姑姑。
　　“这是谁家的孩子？”兰汐问。
　　“哦，空灵的。她受伤了，山海和章雨陪她去了，这孩子我们先带回去吧。”小舟看着兰汐。
　　“好吧，我听你的。”兰汐少有的爽快。
　　“我们去哪？妈妈呢？”雨兰当然不解。
　　“哦，妈妈去医院了，过几天就回来，你先跟姑姑睡吧。”
　　“不，我要去找妈妈，还有爸爸。”
　　“行，你看这里没有家了，先上叔叔家，然后再接妈妈和爸爸，行吧？”
　　“我听叔叔的。”
　　“雨兰真乖！”
　　在泥泞的小路上，一男一女，一个小孩儿互相搀扶着向山外走，路坎坷，道难行，可是，只要出了大山，就是一马平川了……
　　
　　【后记】
　　我在讲一个故事，一个并不精彩也不吸引人的故事，因为他只是我人生的一段经历。有哪位朋友把它看完了，笔者表示深深的谢意。其实，人有没有灵魂谁也说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只是当你感到空灵在游荡时，还是给它一个归宿，让它得以安歇。人生何其短暂，生命来之不易，所以更要好好的珍惜。无论过去是春风得意，还是经历千辛万苦，无论今天你是腰缠万贯，还是仍然的清贫，走好后面的路，不求荣华富贵，但求一生平安，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书中人物今如何：
　　小舟：50岁继续着平淡稳定的生活，继续着他的梦想。
　　空灵：48岁随丈夫山海到海南生活，生有一女，生活平静。
　　章雨：42岁现任上海一派出所所长，35岁和一女教师结婚，至今未育。
　　山海：47岁海南快餐公司经理，经营烤鸭连锁企业，事业有成。
　　兰汐：44岁国际著名品牌代理商，生意红火，遍及大江南北。
　　韩世崖：60岁出狱后，重操旧业，后激流勇退，闲赋在家，同家人安享晚年。
　　蓝梅：49岁和季军结婚后矛盾不断，最终离异，带一子生活。
　　雨兰：24岁现在北京一名牌大学就读，一直和小舟夫妇生活在一起。
　　（完）
　　一叶小舟二零一三年六月完稿于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