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那一架葫芦

　　第三十四章、那一架葫芦
　　山海离开姚林口，到江宁继续他的事业，留下空灵一个人守在家里和雨兰相伴。经历过失去妹妹的打击，她的人瘦了一圈。没事时总喜欢一个人到山里转转，看看山坡上起伏延伸的电线杆，想想和章雨曾经的岁月，少了许多甜蜜的回味，多了几分的苦涩。映入眼帘的这些景物，好像只属于过去，离的越来越遥远和陌生了。有时，从斗篷山的顶峰向下望去，可以看到绿色的营房和操练的士兵。可是这些战士已不穿绿上衣蓝裤子，也不戴解放帽。一身的藏蓝，头上是有点像电影里国军一样的大檐帽。很明显，这已不是原来的导弹部队了，驻防的是海军某部的一个信息化部队，里面没有章雨，小舟，王军医等一干人了，都是比他们更加年轻的娃娃兵。她也不敢多看，也尽量躲避着这些兵的视线，不愿再重复昨天的故事，近四十的年纪，早就过了招摇的年龄。
　　她也去自家的桑园，采桑叶喂蚕宝宝。还是每年在桑园的中央，种上一架葫芦。这架葫芦面积也有百十平米，用竹竿支撑着，到时候总能收几百个大小不一的葫芦。每到这时，小舟和战友们就会来摘，然后去皮，打磨，放干后在上面烫画，然后送给别人。她几乎每年都会留下几个，至今挂在窗上的足有几十个，虽已都呈现出古铜色，但上面的画越发的清晰古朴。
　　自从有了这架葫芦，小舟来的时候更多了，尽管她和章雨恋爱了，小舟的到来也会给她带来一段美好的时光。在她的眼里，小舟像个兄长，更像一个高高在上军官，他们彼此离的非常的遥远。像他的名字一样，是静静的湖水中的一条小船，悠闲自在，轻松快乐。和他在一起，总有一股高雅清新的气氛，一种无以言表的惬意。不过，他也只是暂时的在河边停泊，歇息，最终还是漂得无影无踪。
　　她喜欢早晨起来，看着太阳从山凹里慢慢的升起来，突然一下子把桑园照亮，沿着阳光的照耀就可以走到葫芦架下，看着一个个青青的精灵般的小东西在晨雾中沾满露珠，从枝叶的缝隙中趴头探脑的露出来。大个的显示着沉稳和凝重，小的彰显小巧玲珑，腰葫芦窈窕多姿，瓢葫芦憨厚可鞠。长的如同叠丝挂绢，胖的就像婴儿熟睡。它们都在早晨的威风中轻轻的摇晃，低声吟唱着无词的歌……
　　她也不再想走出大山，只想在这里默默的度过自己的后半生。山海在城里干什么，赚了多少钱，事业发展的怎么样，她也不去过问。丈夫回来时，她也会像妻子一样的照顾好他的生活起居，也会像一般的夫妻一样自然的，小学生完成作业一样的完成性生活。她释然了，这就是婚姻、夫妻、家庭，不管是否与爱有关。除了看到雨兰后还能想到若干年前山里的大兵，对于章雨忘得却是一干二净了。说不到是伤心、怨恨，还是哀叹，那是一段历史，过去了，也就该忘记了。
　　只是小舟的影子却是永远的那么清晰，想到他的模样和言谈举止，有时还会不自觉的笑出声来。她常常问自己，这是为什么？也许因为这里还有一架葫芦，也许他真的是自己的另一半灵魂，是要到另一个世界去时，结伴而行的伴侣。呵呵，这个大骗子，竟然把这么痛苦的事，描绘的是那么美好，把一个抓不着，摸不到，虚无缥缈的东西描绘得如此奇妙。哦，是个大坏蛋，足斤足两的大坏蛋！
　　那时他就站在葫芦架下，一本正经的谈论着爱情。说什么，爱是什么？爱仅仅是一种牵挂，你对一个人放心不下，时时刻刻惦念着他（她）的生活是否幸福，身体是否健康，心情是否愉快。仅此而已，这就是爱。
　　什么呀，这就是爱。没有家庭，没有儿女，没有亲热，更没有性爱？这不就是勾画一副美丽的海市蜃楼般的图画，谱写一曲动听的没有歌词的天籁之音，吟诵一首远古而来的经历万千岁月的早已陈旧的诗吗！哼，这是个骗子。哎，骗就骗吧，谁让我总是放心不下呢！
　　可是，今年的葫芦很糟糕，花开得满了架，就是很少结果。结了果也长不大，很快的就枯死了。她想了很多办法也无济于事，眼看着今年的葫芦可能绝收。什么原因呢？不知道。今年风调雨顺，气候宜人，桑树长得郁郁葱葱，一片丰收的景象。唯独葫芦，重病缠身，恐怕秋来只剩一堆残枝败叶，陷落于泥土之中。
　　小舟在家狠狠的歇了半个月的婚假，陪兰汐去了一趟海南，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到了秋天，单位组织旅游去海南，他也就理所当然的留下来看家。闲来无事，也就在电脑前消磨时光，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叫“生命的石眼”网名的，想了半天没琢磨出是什么意思，好奇心让他打开了这个网友的空间，映入眼帘的是一篇日志，题目是《葫芦祭》。他更有了兴趣，打开来，看将下去：
　　《葫芦祭》
　　今年的葫芦长得很差，着实的让人疑惑。每年可不是这样的，秋天来时，总会有许多的葫芦在暮色中随风摇摆，伴着叶子的唰唰声，令人着迷。葫芦确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它简单、光滑、随意、不浮华，好播种，易成活。挂在车里，伴你一路顺风，摆在厅堂里，就是一年的平安。
　　它不用占有太多的土地，只要种子出了地面，便扶摇直上，在高处发展着自己的空间，憧憬着自己的理想和向往，并在金秋时节奉献出金色的果实。甚至，有时不知什么时间，什么人种的，或者只是随风飘来的种子，自己便扎根于泥土之中，茁壮的成长。然后，就是被不知名的人不劳而获他也是无怨无悔。因为，它的魂已被人们收纳，并将长久的留在人间，伴随不尽岁月而流传，却永远不会老去，还会留下遥远的记忆和美丽的传说……
　　可是，我的葫芦都死了，是整整的一架葫芦，甚至没有留下一粒种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是环境变迁，还是疏于管理？总之，它死了，死的无声无息，死的没有痕迹，只留下我孤单的背影和脑中曾经的茂盛。
　　我看着它慢慢的长大，从一粒种子钻出土地见到阳光的的那一刻，稚嫩的小苗顽强的开始长大，伸张着枝蔓，一往无前的向上，向左，向右，向着广阔的天空，爬满宽大自由的空间。然后开出金黄色的花朵，在旭日下，晨雾间，风雨里，暮色中，在万绿丛张着笑脸。最后结出一个个青涩的果子，一直等到收获的季节，把它们一个个摘下，藏到一个最里面的房间。是藏起了一种慰籍，也是一种无名的爱恋。
　　可是，今年的葫芦死了，正在延续的生命突然的折断，已经无法期待来年的春天，也就没有了枝繁叶茂的季节。它们已经经历了十几个春秋，品尝了人间的苦辣酸甜。它们不愿再被无休止的牵扯，永无止境的重复着不死的誓言。沉眠于地下去享受泥土的芬芳，以粉身碎骨去滋养万亩桑田。
　　以一纸祭文告知远方的友人，从此不要再牵挂，只待最后的一程，把多年的思绪一通带到西天……
　　第二篇是一首诗：
　　《那一架葫芦》
　　那一片绿，
　　是天上飘落的云，
　　那一片藤，
　　是晨雾缭绕的漩，
　　那一片葫芦，
　　是青色的华年，
　　那一片泥土，
　　是五彩的梦幻……
　　
　　经历了艰苦磨难，
　　也就悟出了大山的坚韧，
　　走出了都市繁华，
　　也就参透了花溪泉边的慕恋。
　　一个情字，
　　已背不起游荡的空灵，
　　一个爱字，
　　已拽不回地老天荒的誓言。
　　
　　无法忘记，
　　你瀑布般思绪，
　　无法忘记，
　　你彩虹般的笑脸，
　　已是秋暮落黄的季节，
　　对着万绿皆暗的葫芦，
　　淌着泪的心，
　　祈祷着生命的石眼……
　　小舟看着看着，电脑的屏幕模糊起来，眼睛有点潮湿了，心里浮想联翩，过去的事历历在目好像是在昨天。是啊，自己多年来始终没有忘记那个山村里的姑娘，为她做事从来就是义不容辞。爱是牵挂，爱也就是始终不能放下。他知道空灵对他的爱不是一天半天，他也知道两人远在天边，不能相聚，只能朝夕相望。她不是蓝梅，蓝梅是他的初恋。她不是兰汐，兰汐是他的伴侣。她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另一半灵魂。
　　啊，生命的石眼，石头没有生命哪里来的眼睛，生命的眼睛是石头，又怎么能够打开……
　　他知道这肯定是空灵的空间，又不忍去打扰她，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人是一种感情动物，又是具有理性的生物，受到客观条件和主观思维的限制，唯美主义的爱情都是千古绝唱，或是瞎编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