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 集（2）

　　死者长子：廖书记，正好，就找你！俺爹要不上山，咋会死？刚62岁！
　　任秀梅：祁大爷一直吃草根。可能吃乱了，中了毒，晚上上吐下泻，第二天就不行了。
　　廖永吉：是很突然。我和大爷吃蕨根时，他好好的，觉悟挺高。
　　长子叫抬尸人把他爹放下。指定摆在廖永吉脚前。
　　任秀梅：他们不想把人埋在山上，要送回祖坟去。我劝他们，下山很危险，鬼子正等着抓苦力、抓慰安妇。暂时埋在这山里，他们不听。
　　廖永吉：（对长子）秀梅同志是咱城关的党总支书记。她是替你们家人安全着想，讲得也在理。
　　长子：我爹临终前交代，他不能埋在荒山野岭上，要进祖坟。
　　廖永吉：你们别急，我们安排一下。
　　长子：好，我就把爹抬到指挥部门口放着，等！
　　长子一声吆喝，抬起尸体走了。
　　廖永吉站在雪地里，心情沉重。任秀梅望着抬尸人走去的方向着急。
　　
　　08-06：坚定庄b日、外
　　抬尸人走到坚定庄的木牌下，停住，尸体又摆在地上。
　　长子望着廖永吉和任秀梅，眼里充满期待。
　　
　　08-07：坚定庄c日、外
　　廖永吉痛苦地从身上掏出花名册，翻寻了一阵，找到了祁大爷的名字，拿出笔在姓前划了个勾，手发抖，两眼潮湿。
　　苏正阳冷得发抖，木了。
　　廖永吉：秀梅同志，理解吧。乡俗难破，满足家属心愿，准他们下山安葬。
　　任秀梅：危险呀！披麻戴孝，哭哭啼啼，人也不少，会招惹鬼子！
　　廖永吉：危险，我们也得担着，这事由你办。我请曹团长派部队武装保护，保去保回。你给他们主事人讲明白：丧事简办，尽量缩小目标。妇女最好不去或少去。如有失礼仪，围困胜利后再补。你全程陪着，处理突发情况。也代表我和指挥部成员送別祁大爷，向家属哀勉。指挥部给祁家补贴50斤玉米。
　　
　　08-08：坚定庄d日、外
　　任秀梅向抬尸的人们走去，背后一些人起哄了，有人喊：下山，回家！
　　刹时，各个窑洞里涌出人来，你挤他挤，汇聚了男女老少七八十人。有的拿着包袱，有的牵着小孩，匆匆忙忙下山去。
　　周鲁枝带着十多个游击队员，迎面碰上下山的人群。周鲁枝伸手拦阻没用。
　　有人喊：我们没有被鬼子抓去，倒饿死冻死在山里，你们负责吗？
　　有人煽动，几十人往前冲。
　　周鲁枝：再冲，我叫民兵抓人了！
　　有三个民兵立刻抓住了煽动冲线的男人，人群混乱。
　　一个游击队员朝天开了一枪，枪声才震住要下山的人们。
　　廖永吉听到枪声，忙跑过来，张开双臂挡不住人，苏正阳黄脸变白，使劲往廖永吉身边靠。下山的人们紧紧围住廖永吉。
　　有人喊：廖书记，我们实在饿不得了，冻不得了！
　　一个声音特高，有煽动性：下山吧，让我们下山吧！
　　廖永吉被挤来挤去，站不稳。警卫员又推又顶，好容易才脱离身体磨擦。廖永吉一直不答话，只听，等大家撒气，骂娘。人群中，七嘴八舌，乱嚷嚷。
　　廖永吉示意周鲁枝，周鲁枝立即收了开枪人的枪，把游击队员都带走了。
　　廖永吉：请大家一个一个说。大家正在大讨论：下山，还是坚持留在山上？人人都发表意见。这雪地里冻啊，大家别冻坏了，回窑洞里参加讨论吧！
　　一个女人喊：不要来空的，指挥部快发粮、发衣被吧！
　　有男人附和：对！不发粮发棉衣，我们也会像祁大爷死在山上！
　　一个瘦小老人从人群中挤出，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上，手抓住廖永吉裤脚。
　　老人：求求县太爷，别让我们在山上受苦了，放我们下山吧！
　　跟着，十多个男女同时跪下，都要求下山。
　　廖永吉和警卫员一个个地扶，都不起来。
　　有的人明显是故意闹，相信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洁白的雪地被人踩踏，巳变黄色，成了黄泥巴地。
　　郭老根从人群背后冲出来，喊：你们嚷啥呢？
　　廖永吉：正好，大家听听老根讲讲……
　　郭老根：廖书记，我不跟他们讲。被鬼子抓去做苦工修炮楼，对付八路军，我丢了老脸，没脸讲了。谁敢回去，莫留！男的抓去做苦工，女的送慰安所。不当人待，那就不苦啦？
　　人们沉静了。
　　郭老根：你们还不快散开？山里人全装在廖书记心里，家家户户有困难，他都惦记着。你们知道吗？廖书记上山后，还没见过家里人。你们再为难廖书记，耽误他去关心别人，我郭老根也要骂你们……
　　廖永吉：老哥，不能骂！大家发发心里的怨气也好。
　　郭老根：那我不骂，只问一句：大家有良心吗？
　　
　　08-09：郭老根家日、内
　　郭老根家的两孔窑洞前，雪地还保持着原生态。
　　郭明亮和杨小翠忙着堆雪人，堆的是一个小胖娃。
　　郭老根领着廖永吉一行回来，大喊：小翠，你玩不得了，別冻着。明亮，你咋不懂事？快领小翠回窑里去暖着。
　　儿子、儿媳顺从地进窑洞去了。那胖娃娃雪人吸引廖永吉。
　　郭老根：（小声）老廖，报个喜，我要当爷爷了！
　　廖永吉：喜，喜！好快，喝了你家喜酒，酒香还在舌尖上。
　　郭老拫：两孩子都不懂事，有了，还在挖窑洞。除了自家这两孔窑，还挖了16孔。刘县长表扬他们了。我知道后，才不准小翠再挖。
　　廖永吉一边听一边到两个窑洞里都看看，只带苏正阳进，警卫员等人都留在洞外。窑洞一角有炉灶，郭老根动手做饭，喊儿媳过来帮忙。
　　廖永吉：老根，我可不能在你这里吃饭，我来向你道谢。要下山的群众都劝住了，还得谢你帮我解围。
　　郭老根：有的人不吃苦头不长教训。你在我这里吃一顿饱饭再说。
　　苏正阳喉节蠕动，眼望着郭老根洗锅。
　　廖永吉：吃不得！
　　郭老根：老廖，吃我老根家的饭，不算犯错！
　　廖永吉：那行！以后，你照顾小苏一下。小苏，你隔三差五地来找郭伯伯补充一下。今天不行，我们马上走，再走几家。
　　郭老根拦住廖永吉，廖永吉饿得没气力和他拉扯。
　　老根拉廖永吉到窑洞角落，看满满两大袋粮食。
　　郭老根：我在家里埋了10担粮。我和儿子半夜摸回家，搬来了这些，还可以回去搬！活人能被尿憋死吗？
　　廖永吉不多说，转身就走。
　　
　　08-10：郭老根家日、外
　　廖永吉出了窑洞，改为跑步。郭老根以为他客气，出门追。
　　老根没追几步，廖永吉在雪地上滑倒了，这才被郭老根拉住。
　　郭老根：老廖，你这就见外了。我给你们做刀削面，不吃不准走。
　　廖永吉：我真想在你这里补给一下。你启发我了，我得赶紧部署，把城里的存粮运出来。小苏留下，你跟他详细讲讲从家里搬粮要注意什么。
　　苏正阳和警卫员都跟上来了。
　　廖永吉：小苏！你留下，详细了解老根回家搬粮的经验，好好记录。
　　廖永吉走了，郭老根不再追留。他走了不远，对警卫员安排：你通知魏记者，立即去采访郭老根。
　　
　　08-11：郭老根家日、内
　　魏平宁匆匆走进郭老根的窑洞，见苏正阳坐在炕沿，郭老根和了一团白面，等着锅里水开。苏正阳眼光离不开那团面。
　　魏平宁一下明白是咋回事？上前拉住苏正阳一只手。
　　魏平宁：快走！要抢运粮食，廖书记要你跟他走。
　　郭老根：老廖咋变得这么快？吃了再走，要下锅了！
　　魏平宁：大叔，等抢运完粮，我们再来吃吧，我和苏正阳都要参加抢运。
　　郭老根：你别蒙我！老廖把小苏留下，意思我明白，就是要我给北平娃儿吃顿饱饭。你也来了，也是老廖安排来的。两个北平娃，离开父母，来这里跟我们打鬼子，饿了你们，谁不心疼？你们必须在我这里吃一顿饱饭！
　　苏正阳从魏平宁手里抽出了手，两眼还盯着那团面。
　　水开了。郭老根揭开锅盖，左手托着面团，右手持刀。
　　魏平宁不看他下刀，对馋涎欲滴的苏正阳横了一眼，决断地走了。
　　出了窑洞门，她还嘟囔：你吃，丢人！我再也不理你了！
　　
　　08-12：指挥部日、内
　　廖永吉、刘广民、曹尚清、周鲁枝、唐参谋和章营长、肖连长、宋跃飞，围着沙盘研究。
　　廖永吉：我插个话。以后，我们要跟游击队员、民兵讲清楚，手里有枪，绝对不准用枪解决群众的问题。
　　周鲁枝：完全是我的责任，对队员管理不严。有个队员看群众闹着下山，把廖书记围起来了，就开枪警告。怪我，全怪我！
　　廖永吉：老周，你也急躁，影响下边同志……
　　魏平宁走进来，廖永吉转换话题。
　　廖永吉：你采访完郭老根了，这么快？正好，我们也硏究完了，曹团长作总结、部署战斗，你好好记录。
　　魏平宁不言，挤在曹尚清对面坐着，拿出笔纪本。
　　曹尚清：根据大家的意见，先抢运曾家库粮，个人家里的存粮放后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