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派出所奇遇章警官

　　一干人进了派出所，值班的警官警衔不高，也就二十出头，很年轻。两个刑警走过来和他交代了一番，然后到里面去了。他放下手中的工作，把几个人上下打量一番，见小舟的脸上、头上留着血，皱着眉低着头。
　　“警察同志，这是个误会，我们都是朋友。”山海一到派出所见到警察，马上讨好般的递上一支烟。说实话，山海对于派出所并不熟悉，也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从山村来到城市，人生地不熟的，只是一心一意的做买卖，从来不招惹是非，遇到麻烦事能过就过了，能忍就忍了。见到警察不免的心虚，哪怕是个小警察，只要是穿着制服，马上就恭敬三分。这回要不是碰上小舟，心里的火气实在压不住了，也不会把人打了，弄到派出所来。现在呢，编个瞎话，能混就混过去算了。
　　“朋友，朋友打成这样？没事给我添堵是不是！”那个警察把山海递过来的烟挡了回去。
　　“这不忙了一天了，晚上玩会儿牌，喝了点酒，几句不对乎就急了……”
　　“行啦，少在这跟我废话。你找两个人先给人家看病去，完了再回来解决问题。”
　　“好，好，我这就去。”山海一使眼神，身边的两个伙计一个人夹住小舟的一只胳膊就往外走，他也跟了过去。
　　“你回来，”警官吼了一声，“你哪也别去，就在这给我呆着！”
　　“同志，我可是初犯呀。您不是认识我吗，我可是重来没有进过派出所呀，怎么着也得给个痛改前非的机会吧。”山海一边说的唾沫乱飞，一边胡乱笔划着。
　　“你给我坐下，”警察又吼了一声，吓得山海一下子坐到椅子上，“别在这跟我玩轮子，你小子长能耐了是吧，江宁盛不下你了是吧，别以为你厉害，又有点钱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说不定哪天一出门让别人把你办了，这回拘留是跑不了的了！”
　　“我这给您认错了，医药费花多少我全给，下次保证不犯了。”
　　“别下回，人没事怎么都好说，要是够上轻伤，拘留都是轻的，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吧！”
　　山海一看这事要麻烦，给人看病花点钱也就认了，要是被拘留了这买卖还干不干了？他把目光转向小舟，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只要你也承认是朋友，说不定也就完了，可是小舟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章警官，忙着哪，”韩世崖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把手上的公文包放到桌上，掏出烟来递给被他称作“章警官”的警官，并给他点上，然后说：“知道今天你值班，特地来道谢，上次多亏了你帮忙，咱后会有期，我请你。”
　　“算了吧，”章警官摇了一下手，“这是应该的，这么晚了，有事吗？”
　　“没有，不是来看看你吗。”
　　“请坐吧。怎么样，生意不错吧？”
　　“还行，可是贾老板在装饰城也太霸道了一点，根本不把咱哥们放在眼里，你看，连我的车都没地方停了，他一个人就占了一大片。”
　　“行啦，韩老板，人家每年还交不少的占地费呢，你可一分钱也没掏呀！”
　　“可是，”韩世崖还要说什么，椅子上的山海有点坐不住了，欠了欠身子。韩世崖也像刚发现似的，转过脸来，“诶，这不是鸭老板吗，怎么在这，犯案啦？”
　　“没有，绝对没有，章警官误会了。”他也叫起章警官来了，这比同志更近乎。
　　“我不是说，你们外地人就是麻烦，穷的时候恨不能舔人家屁股，还怕舔不干净，刚有那么一点钱就他妈的上赌场、找小姐，你以为你是谁呀！“
　　山海虽然找人家帮忙，可听了他的话也是很不舒服，张张嘴想说什么，看韩世崖直冲他使眼色，只好又咽了回去。
　　“章警官，山海是我的朋友，看我的面子放他一马吧？”韩世崖对章警官说。
　　“别跟我玩虚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人没事什么都好说，要是伤着筋骨，这不是说情就能解决的事。”章警官坐回椅子，把抽剩下的半截烟屁掐灭在烟灰缸里
　　“你呀，竟没事找事，有钱没地方花去！”韩世崖继续说着，凑到山海的耳边，“还不赶紧弄条烟来。”山海用眼睛扫了一眼章警官，韩世崖也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是提高了声调，“快去呀！”山海赶紧欠了欠屁股，见章警官没有什么反映，起身泱泱的买烟去了。
　　山海前脚刚走，小舟头上缠着绷带走了进来，没有看到山海先是愣了一下，倒是韩世崖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着让座。小舟浑身上下受了不少伤，经过治疗虽稍好一点，可疼痛还是不断地袭来，也就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的内心也比较矛盾，想不清楚最后怎么解决这件事。山海怎么说也是空灵的丈夫，把自己打成这样也是因为他妻子不明不白的怀孕，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虽然自己比窦娥还冤，他却无从得知。现在搞成这样一种状况，自己的态度决定了山海的命运，最轻也会拘他几天。唉，还是算了吧，就算自己替死去的章雨挨的打，也算给空灵的男人一种发泄，谁让倒霉事都让自己赶上了呢！他虽然心里憋气，还是想给山海说点好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伤得也不重，恢复几天也就好了……
　　“姓名？”小舟还在琢磨，章警官问上了。
　　“舟洲。”小舟低着头答道。
　　“抬起头来，伤的怎么样？”章警官缓和了一下口气。
　　小舟这一抬头不要紧，四目相对时都暗暗的吃了一惊，还是章警官首先跳了起来，叫道：“舟技师！”
　　小舟没有跳，可是浑身直哆嗦，“你，你，你，章雨！”说着，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差点儿背过气去。
　　章雨出现在江宁，一个人死而复生，是小舟真的遇上鬼了吗？当然不是，他面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章雨在救出洞中暗井里的孩子时，的确是被后来的泥石流冲了下去，沿暗井的四十五度斜坡急速下滑，跌落到下面的暗河里，顿时昏了过去。当他醒来时，却在一个山脚的茅屋里，而前面就是一条河。
　　这“仙人洞”是凹在半山腰的一个天然石洞，在姚林山脉环形山的内侧，洞口有几米大，却不深，到头就是石屋，通过暗井进入地下却是一条绝路。暗井小而深，情况不明，就是当地人也没有下去过。其实这下面是一条河，而山外侧挂在绝壁上的瀑布的源头，一部分始于山顶的积水湖，而另一部分就是这条地下河。
　　章雨跌入地下河后顺流而下，一直被冲到十几米高的瀑布，沿瀑布滑落于下面的浠水河，又漂流了近千米，最后被冲上了河滩。要说这小子也是命大，除了多处外伤和几处骨折，身体并无大碍。这里可真是荒郊野外，平时很少有人光顾。他就这么躺了一天，直到晚上才被独居的一个山民背回家去。
　　这山民是个半哑巴，虽然能够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却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别人的话他好像也是似懂非懂。不过，他还不是一个完全的白痴，头脑还算有点明白，成年累月的住在原先看林人留下的两间破旧的石头房子里，周围种点青菜什么的，口粮主要靠政府救济。这里属劳屯乡管辖，不过人们几乎把这里遗忘了。原来住着的是父子俩，父亲老实巴交一辈子未娶，捡了这么一个孩子养着。老人死后，村委会本想把哑巴接回去，试了几次也不行，他无法溶入村民中，不是整天瞎跑胡言乱语，就是到处招惹是非，只好作罢。哑巴平常看不到人，这回让他捡回来一个活的，也是兴奋的乱蹦乱跳。
　　章雨醒是醒了过来，只是无法动弹，全身都在疼痛，使他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自己还是全须全翼的活着，而且五脏六腑都在正常的工作，最欣喜的是旁边还有一个人！转过天来，章雨可以说话了，却意识到问题没有那么简单，眼前的人无法交流。他能看出哑巴听懂了他的话，却不肯把他送到山外。除了给他弄吃的喝的不离开半步，章雨根本不能下地，更无法走出大山，只能听天由命。这么一呆就过了一个月，在哑巴的照顾下，人暂时没事，只是外伤出现感染，高烧始终不退，明白一阵，糊涂一阵。略微好一点他就侧脸盯着门口，希望能看到一个明白人。
　　终于有一天，村长过来给哑巴送粮食，看到屋里躺着一个穿着破烂军装的大兵，惊的目瞪口呆，半天没喘上气来。放下粮食就往回赶，到了村里报告了镇政府，镇里马上开来一辆吉普车把章雨拉到县里，换了一辆车后，直接送到了南京军区的空军医院。经过军医仔细的检查，病情相当的严重，除了几处自然长好的断骨需要打断重接外，外伤感染比较厉害，需要马上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