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老六

　　放假时，男生都会把被子拆开，冼干净被里和被面，等下学期开学，求女生给缝上。
　　上学期开学，大家都谈缝被子的事，据说，邢丽花还把自己衣服和被子缝在了一起，闹出了笑话。
　　伊人会干活，但是，她可不愿意帮男生缝什么被子。可是，万一人家要是来求你，你怎么办？
　　“老二，你真行，睡一宿觉，就去课，真省事。”陈晓惠在上床扭动着，似乎夸奖，似乎挖苦。
　　“老二，这是老大带回来的山西大红枣，你尝尝。”
　　周晓云把三颗大枣递给伊人。呀，这么大，伊人真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红枣！
　　“老六的线性代数怎么样了？”伊人小声地问周晓云。
　　“没事，有她好老乡，还有她哥帮助，没事的。”周晓云冲伊人眨眨眼睛。
　　上学期线性代数全班竟有五名学生补考，包括邢丽花和郭颜民。
　　“老二，你刚走，你同学就从松江来了。”潘玥说。
　　“谁呀？”
　　“不知道，一个高个男生，他跟同学来的，好像还住下了。你问一问那个男排机械系的那个男生，他领来的。”
　　伊人知道机械系男排的那个男生，他似乎不怎么爱说话，特腼腆的样子。
　　伊人在食堂遇上这个男生，想问一问是谁来看她了，可是，那个男生若无其事的样子，连看都不看伊人一眼。
　　伊人猜测，如果是男生来看她，可能是徐彤，因为她们俩六年同学，高中和初中都曾同座过。
　　于是，伊人就写了一封写，感谢老同学来看她。
　　结果，徐彤回信说，不是他，是王晓海。
　　伊人很生气，这个王晓海就是有意思。你要来，就先写个信，我好等你；你自己摸来了，没见到人，也不知声，什么意思？
　　王晓海，高中时，坐在她后桌，伊人和李超群她们几个女生有时会捉弄一下他这个当小组长的，欠欠的男生。
　　毕业时，王晓海到她家去，送给伊人一个日记本，头一页撕掉了。伊人觉得，肯家是别人送的，第一页有赠言。
　　不过，母亲却喜欢上了王晓海。你这个同学，挺好的，会说话，长得挺精神的，个头跟你也般配。
　　这学期，开头两个星期是军训课，学生们倒是很轻松，不用上课，整天就是化学楼门前集合走步。
　　伊人的母亲给她做了一个蚊帐，上面是白布，四周是纱布，由于布料吃线不同，母亲用缝纫机做的，线有点紧。
　　伊人干脆趁军训，把它都拆下了，一针一针地重新用手针缝了起来。
　　“哟，老二，你真行，缝得这么好。”陈晓惠说。
　　“你会缝，为什么不帮男生缝被子？”邢丽花撇着嘴。
　　“嘿，我可没那闲工夫，我凭什么帮他们缝被子？”
　　“就是，有人拿着针，就像棒槌一样，还缝得挺来瘾呢！”周晓云背对着邢丽花，往上铺爬。
　　邢丽花瞪着周晓云，什么事都有你！
　　带伊人班的小兵班长，黑黑的，一脸的憨厚，说话带口音，小班长还没有伊人他们年岁大。
　　“一，一，一，二，一.......”
　　全班学生排成队，走起步来，如下饺子一下，噼里啪啦，乱成一团。
　　“我们现在分排走，走不好的，自己就单独练习。”
　　伊人很好奇，怎么还有不会走步的。平时看着，没什么毛病，正规走起来，那个难看。
　　“老二，从这边数第三个，就是刘一民。”陈晓惠附在伊人的耳朵上说。
　　“那个矮瘦的男生？”
　　“嘿嘿”陈晓惠只笑，不吱声。
　　贾义臣晃了过来：“我就说，你们女生应该好好练一练，你瞅瞅，弓头哈腰，哪有女孩子的样。”
　　“贾义臣，你又发表言论了？你们男生走得好呀，你看看，有多难看。”陈晓惠嬉笑着。
　　“就是，你们男生怎么还有不会走道的呢？”伊人说。
　　“啊呀，就别说赵金广了，可愁死我了。”
　　小兵让赵金广单独走，赵金广更加不会走路了，耷拉着脑袋，好像不知先迈哪条腿了，引起旁边学生的哄笑。
　　“你看看他，还顺拐了。”贾义臣皱着眉头。
　　伊人想，这个赵金广确实挺古怪，平时他走路急急忙忙的，好像看不清路似的，低着头，原来不会走路！
　　“老六，你老乡可真行，是不是邯郸学步来的。”
　　《庄子•秋水》记载，有一个燕国人到赵国的首都邯郸去，看到那里人走路的姿势很美，就跟着学起来。结果不但学得不像，而且把自己原来的走法也忘了，只好爬着回去。
　　“你还想让我老乡爬回去？”邢丽花呲笑着。
　　赵金广这个样子，小兵也不好再难为他，只好让赵金广跟着大家一块走。但是，紧张的赵金广还不走直线了，竟然会撞上同排的男生，后边的学生忍不住地发笑。
　　“不准笑，严肃点。”小兵教练厉声说。
　　军训还要军事化管理，被子要叠成方块状。
　　伊人的被子太厚，怎么叠也是鼓鼓囊囊的。
　　“它就这么样，怎么叠也这样呀！”
　　伊人嬉笑着，心想，军训，就军训呗，干嘛还要求这个！
　　小兵教练拉过被子，又重新叠了一番，还是鼓鼓囊囊的，伊人笑了：“不是我不好好叠，它太厚了。”
　　小兵教练无奈地站在床前，潘玥在后边说：“那就把老二的小被叠上，大被藏起来。”
　　打靶时，伊人害怕枪声，直到同时射击的九个同学放过枪，她才敢打，枪的后坐力让她十分害怕。
　　潘玥在全学院打了满环，受到奖励，又打了三十发。
　　伊人想，好在自己及格了！人人都有天分，潘玥就有射击的天分，同样学习打靶，她居然能枪枪打满环！
　　军训完了，大家松了一口气。伊人刚走进寝室，就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异常。
　　“我跟你说老六，这样可不好，女生贪嘴，偷别人的东西，将来是要犯事的。有些人就是从小偷小摸开始，才进了监狱的......”
　　伊人不知出了什么事，陈晓惠小声地说：“老三发现老六偷了老大的枣。”
　　“老六，这可是人品问题，偷东西吃......”
　　伊人想，不就几个枣吗，这个老三越说越来劲，叫老六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伊人想说两句，缓和一下。刚要开口，周晓云又说了：“上次，你不也偷了老二的桔子汁吗？”
　　上次，贾义臣他们来看伊人，送了一瓶桔子汁，伊人刚喝了两回，一小瓶桔子汁快到底了。
　　“嘻嘻，我还没喝两回，怎么就这么点了？”伊人摇晃着桔子汁说。
　　“老二，你不会放箱子里呀？”
　　“老三，这不好吧，都在一个屋里，锁到箱子里？好像怕别人偷似的。”
　　“那有啥，我跟你们说，是我让老二把吃的锁起来的！”周晓云对着全寝室的人说。
　　伊人想，上次的事心知肚明，大家都留着面呢！
　　“算了，老三，都过去的事，别再提了。”
　　“是哪，老三，这事算老六做得不对，说两句就完了。”
　　潘玥也觉得周晓云有点过分，杀人不过头点地，说两句就完了，还揪住不放，有点不尽人情。
　　“是呀，老三算了，大家休息吧。”陈晓惠和潘玥在床上互望了一眼，心领神会地说。
　　“老六，你要想吃，就跟我们要，别偷偷摸摸的，不好，千万别偷别人的东西。”周晓云结束了训斥。
　　伊人想，周晓云这是借题发挥。因为丢了一件黄毛衣，憎恨小偷，借机惩治一下邢老六，也许她现在就是怀疑邢丽花偷的。
　　以后，邢丽花仿佛走路都溜边，总是最后一个回寝室，星期天跑到老乡家去，躲一整天，如老鼠一样凄惨。
　　“邢丽花呢？”
　　伊人一抬头，翟老师怎么来了，为什么他直接问邢丽花？
　　后来，伊人才听说，邢丽花给一班王一超写了一封情书。
　　王一超，戴着眼镜，近一米八的个头，他也是河南人。
　　王一超接到信后，不知如何处理，就躲在寝室里睡大觉，下午实验，他还没去。
　　翟林枋到男寝各屋查看，见王一超还在蒙头大睡，就叫他起来，问他怎么了？
　　王一超就说了邢丽花给他写情书的事，结果，翟林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事情一传出来，搞得邢丽花灰土肿脸的。女生吗，给男生写情书，这很丢脸！
　　伊人很不齿王一超的行为，你一个大男人这点事都不会处理，告诉翟老师，让邢丽花多没面子。所以，伊人至此，见到王一超都是冷脸，从不打招呼。
　　伊人觉得，翟老师处理得很不妥当，老师要正确引导学生的恋爱观！不让谈恋爱，怕耽误学生，你也不能这样大张旗鼓地羞辱邢丽花呀！
　　邢丽花经过了这些事后，似乎是再也无须顾及什么颜面了，仰着脸走路，不再躲着任何人。
　　邢丽花去老乡寝室玩，认识了山东男孩侯玉福，于是两个人就好上了。
　　侯玉福，戴着眼镜，个头不高，有点没长大的样子，嘻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样，跟邢丽花倒是挺配的。
　　你在学院的路上，经常能看见两个男女生，你扯我一下，我踢你一脚，那准是他们俩。
　　食堂有个打饭的河南师傅，是个矮胖，满脸青春痘的年轻人，经常把菜打好，给邢丽花放在食堂进门的窗口上。
　　这还不算，时间一长，这个河南人还总来寝室，与邢丽花打打闹闹，让全寝室的人瞠目。
　　一开始，大家都不好意思说什么，来老乡吗。可时间长了，那个男青年居然在午休的时候也还赖在邢丽花床上，不走。
　　“哎，老六，我们要休息了！”
　　周晓云从上铺朝下看着对床的邢丽花，邢丽花很惧怕周晓云：“你快走吧，人家要睡觉了。”
　　“睡觉，你们中午也睡觉。”
　　“我们什么时候睡觉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寝室。”周晓云生气了。
　　“嗯哪，你们有事出去聊吧。”潘玥也朝下瞪着眼睛。
　　“你快走吧。”邢丽花拉着那个家伙出去了。
　　伊人叹息一声：“这个老六也真不省心，你就好好跟小侯谈呗，跟个食堂卖饭的搭格啥。”
　　“那不是可以买饭不花钱吗？你没看，都是好饭好菜，多解馋。”
　　“老六就爱占小便宜，女孩子这样不好。”周晓云似惋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