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沼泽

　　“伊人，郭颜民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周晓云推了一下不倒翁。
　　“没有哇。”伊人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那这个娃娃，不是他送你的？”
　　“那还不是因为上次的事，他劝我，要像这个不倒翁一样，跟大家搞好关系吗。”
　　周晓云将书本扔到床上，然后一跃，跳上床：“这几天，我看他总在注意你，还偷偷地写纸条......”
　　阎金荷进来了，伊人没有答话，拿起暖水瓶去水房打水了。
　　“班副又该来发饭票了吧？我剩不多了。”阎金荷故意试探着说。
　　“老大，你说，郭颜民会不会喜欢老二？”周晓云探头望着她。
　　“你没看见这个东西呀！”阎金荷指着不倒翁说。
　　“还有，我看他们俩上课有小动作，好像偷偷地在谈恋爱呢。”周晓云继续问。
　　“谈不谈，人家会告诉你？可要是翟老师知道了......”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看老高跟老贾还不是那样。”
　　周晓云使劲倒在床上，不再说话，想着自己的心事。
　　“老二，走哇，不知道今天人多不多？”陈晓惠拎着洗澡的东西催促着伊人。
　　“谁知道呢。”
　　两个女孩下了楼，朝着水房那边的浴池走去。
　　“老三，又怎么了？”
　　屋里人发现，周晓云一有心想，就会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问我郭颜民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哈哈，老三真坦率，她是喜欢郭颜民了吧？”
　　“噢？”
　　“我那天看见老三和郭颜民躲在楼道的隐蔽处......还有，老六也整天‘我哥，我哥’地叫，郭颜民可真招风。”
　　陈晓惠的话，让伊人很不舒服，这叫当事者迷，旁观者清！
　　伊人在去食堂的路上，遇上了郭颜民，她立刻来了脾气：“我们屋的周老三看上你了！”
　　郭颜民的脸上划过一丝得意的光亮：“别瞎说。”
　　“瞎说？你还很得意呢，哼！”
　　伊人说完，扭头就走了，高玉术赶了上来：“大姐怎么了？”
　　“生我的气了。”
　　“为什么？”
　　“女生就那样。”郭颜民意味深长地说，高玉术莫名地看着郭颜民。
　　上课时，郭颜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伊人很生气，很受伤，这个郭颜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下午没有课，郭颜民居然还没有上自习室！伊人写完作业，匆匆出来，郭颜民悠悠地上楼来。
　　伊人理也没理他，径直下楼，郭颜民笑了，追下楼：“伊人......”
　　“哟，郭颜民，你很忙吧？”
　　“嘻嘻，哪有那么忙，你怎么生气了？”
　　“混蛋，你还知道我生气了。”
　　郭颜民拉住伊人的衣袖，一脸的灿烂：“别生气，我呀，天天都在想你，真的真的很想你！”
　　“你干嘛呀，这可是在楼道里，讨厌。”伊人甩开了郭颜民。
　　两个人偷偷地溜出了学校的后门：“呀，还是白天好呀！一片广阔的大地！”
　　“嘻嘻，温暖的大地，美丽的夏天终于来了。”郭颜民仰望天空，心喜若狂。
　　
　　周晓云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鸡一样，双肩下垂，声音嘶哑：“老大，我看见伊人和郭颜民从后门出去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老三，你难道对郭颜民有......”阎金荷故意问。
　　“什么呀？”周晓云有点尴尬。
　　“嘿嘿，老三，你是什么都不清楚，他追过郭晓，你想想他是......”阎金荷神秘地小声说。
　　“郭晓，隔壁那个郭晓？”
　　郭晓是隔壁屋的师姐，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女生们都认为她太浪了！
　　“噢，谁告诉你的，韩里宽？”
　　“怎么就说韩里宽呢！”
　　阎金荷脸拉了下来，周晓云哑然失笑，装什么装！她用梳子挠了几个头，甩了甩马尾辫，觉得轻松多了。
　　伊人和郭颜民沿着漆黑的路走着：“真快呀，要到期末考试了，郭颜民，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哪有心思。”郭颜民侧过脸看着伊人。
　　伊人皱起眉头：“没有心思，你干啥呀！”
　　“就是天天想你。”
　　伊人瞪着郭颜民，你还没完了，听着怎么这么难受呢！
　　“你有没有出息，我们重要的是学习，你要是这样，我可离你远一点，别耽误了你学习。”
　　“啊，我逗你玩呢。”郭颜民赶紧把话拉回来，“我们是应该互相鼓励，互相看着，我要是不好好学习，我就打我！”
　　“哪有的事。”伊人笑了。
　　郭颜民看着伊人的笑脸，不禁升起一种欲望：“看着你的笑脸，我就是想......”
　　“干嘛。”伊人赶紧躲开了凑过来的郭颜民。
　　“嘿嘿，没什么，我就是有点难于自制，你太美了。”
　　伊人不敢看郭颜民，她叉开了话题：“这学期线性代数最难了，我怕过不去。”
　　“无所谓，过不去，补考就行了。”
　　“啊，补考，补考多砢碜呀！我可不想补考，我要争取四年无补考记录。”
　　“我可没那么想，补考，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不超过四科就行呗。”
　　“你还想降级呀，真丢人。”
　　伊人觉得，郭颜民前后的反差太大了，现在，他可不是那个意气风发、在她们寝室洋洋洒洒讲话的男孩了！
　　“嘿嘿，我不会降级，因为我有动力。”
　　伊人停了下来，她想往回走，郭颜民却柔情似水地望着伊人，手却莫名地朝伊人的胸前摸去，伊人惊呆了！
　　伊人想，这个郭颜民不会是个色狼吧，两个人在黑暗中一溜达，他就蠢蠢欲动。
　　“对不起，我刚才......”
　　“我们俩不能总出来，让别人看出来。”
　　伊人想，我可不能再跟你出来了，这大黑天的，你指不定要干啥呢！
　　“看出来能怎么的？”郭颜民不以为然地说。
　　“你跟李景涛一个屋，让我老乡知道了，不好，还有翟老师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能怎么样？”
　　“你没看见高晓茹哇，他不得把你副班长撸了呀。”
　　“我才不稀罕什么副班长呢，整天就是杂事，哪有一点好事。”
　　“别这样，翟老师看得很紧，我们还是先分开一段再说吧。”伊人似下定了决心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郭颜民停下脚步。
　　“没什么意思，就是我们先以学习有主......”伊人继续快步走着。
　　郭颜民只好跟了上来：“伊人，我们这样，也不耽误学习呀！”
　　“怎么不耽误学习，你总叫我出来，看你整天哪有心思学习。”
　　“那以后，我拉长时间找你。”
　　“别找我了，我们还是分开一段吧。”
　　伊人想，我们还是分开吧，万一哪天你再动手动脚的，两人的关系就破裂了，就更难堪了！
　　伊人好难堪，自己怎么没看出郭颜民这个样子，对了，那个《苍茫时分》！他就暗示了自己，他喜欢的是什么！
　　第二天一上课，郭颜民就递过来纸条：“伊人，我们再好好谈一谈这件事。”
　　伊人很生气，没有理郭颜民，若无其事地继续上课，等下了课，就逃出了教室。
　　伊人一直在躲着郭颜民，可是，郭颜民也见缝插针地找机会跟她说话。
　　“老二，我看郭颜民总跟着你，我可跟你说，千万别让翟老师知道了呀，我可是好心呀！”周晓云看着伊人。
　　“老三，我知道你好心，其实，我跟郭颜民也没什么，他就那样人，他不是也跟邢丽花哥呀妹呀地吗？”
　　伊人现在是一脸的厌恶，郭颜民现在真是让她烦透了，他居然堵在自习室楼下，想说些什么！
　　“郭颜民，你能不能把什么事都整得路人皆知呀，我们马上考试了，你能不能等考完试再说！”
　　“我想跟你说，我不同意分手。”
　　“我说分手了吗？我是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看我们俩是不是合适。你总纠着我不放，什么意思！”
　　“伊人，我......”
　　“我们还是不谈了，等你冷静了以后，再说！”
　　这学期的线性代数太难了，伊人就怕考不过去，她拼命地一遍一遍地复习，甚至想把题背下来！
　　伊人想起，中学老师曾夸过齐玉伟，不会就一遍遍地问，甚至把答案都背下来了。
　　她看着这道线性代数题，她真想把解题过程背下来，记住大半也好，要是考这类题，也能懵个几分吧。
　　最后一科线性代数考试开始了，考场相当严格，并有巡考老师来回走动。
　　前面的邢丽花打小抄，让老师抓住了，卷子直接没收了，屋里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
　　伊人交了卷，走出考场，楼下一些同学正在看热闹，系书记正和邢丽花站在花坛那边说话。
　　最后，李书记黑着脸，冲着邢丽花说了一句河南话：“我不管了。”扔下邢丽花就走了。
　　伊人回到寝室，邢丽花正坐在床上哭泣，然后，拿出一个小药瓶，要吃药自杀。
　　伊人抢过药瓶：“你这是干嘛，还有补考吗，至于这样吗？”
　　邢丽花抽咽着：“我可怎么办呀？”
　　“怎么办，好好复习，补考呗，还没活路了呢。”
　　周晓云她们也都回来了，伊人已经收拾好行李，下午两点有趟火车。看邢丽花这样，她也不好意思走。
　　周晓云看了一眼站在邢丽花床前的伊人：“老二，你不是下午的火车要走吗？”
　　邢丽花站了起来，一拐一拐地出去了。
　　“哎，你去哪？”伊人问。
　　“我上厕所。”
　　伊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周晓云说：“你看她这样，我哪能走呀。”
　　“老二，你真以为老六会自杀，她那是吓唬你呢，她有那个脸。”
　　伊人觉得，周晓云说话太狠了，邢丽花都这样了，不该劝一劝，还说这话。
　　“老二，你走吧，我明天才走呢，放心吧，我替你看着。”
　　伊人没想到周晓云这么仗义：“那我就上车站了，邢丽花，就交给你了。”
　　“走吧，走吧，没事，包在我身上。”
　　伊人拎着东西走了。阎金荷看着伊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对面的邢丽花的床，嘴角露出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