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云山雾罩 拨云见日（之一）

　　秋风乍起，天气渐冷。卿卿从衣柜里搬出棉被，给姥爷姥姥的大床铺上厚被褥，也给瑞瑞和禤云铺上被褥盖上棉被。做完这些活她累得坐在椅子里休息。她的腹部已显怀，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全家人都乐得合不拢嘴。
　　到了孕检的日子，姥姥陪着卿卿到大医院体检。听着铿锵有力的似马蹄快跑的胎音，卿卿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姥姥，你听到了吗？”卿卿穿好衣服走出孕检室，问守在门外的姥姥。
　　“听到了。”姥姥笑说。
　　“我问医生，听得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医生不回答我，其实我只是随便问问，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这是我和禤翔的孩子。”卿卿笑着说。
　　两人走出妇产科，在医院过道处，与两个女人迎面相遇。
　　“唐阿姨，卿卿。”对面的女人叫了一声。
　　卿卿定睛一看，吓了一跳！是祢天明的母亲和奶奶。
　　“阿姨，奶奶。”卿卿脸上挤着微笑，硬逼自己叫了一声。
　　姥姥见到熟人，表现得很热情：“小仝，美珍。巧了，怎么到医院来了？”心中跑过十万匹草泥马，在猛烈地踩踏快崩溃的心脏。
　　仝礼珠说：“妈身体不好，来做个检查。”
　　“复查结果怎么样？”姥姥问。心里在诅咒怎么还不死？
　　佘美珍说：“没事。你们怎么也来医院？”
　　姥姥瞟了眼佘美珍衣领口不经意露出的滞留针，她笑说：“上次不是晕过去了吗？这两天觉得走路有点晃，卿卿就陪我来看医生。”
　　卿卿悄然地小心地把手中的挎包拉到肚子前面，挡着显怀的肚子。好在她穿着宽松的秋衣，不注意看真看不出她怀孕了。
　　“人老了，一天不如一天，走路可得当心。”仝礼珠对姥姥说。
　　“不劳你费心。”姥姥微笑说。心里却气得要命，这臭女人在咒我死。
　　仝礼珠看着卿卿圆润的脸说：“卿卿，你变胖了。”
　　卿卿心一慌，连忙笑说：“我还没找工作，整天就是吃，当然胖啦。”
　　“怎么不出去找工作？家里再有钱，也不能啃老呀。”仝礼珠说。
　　佘美珍说道：“卿卿，天底下男人多得是，大街上随便抓一把十个有九个是大学生，你怎么偏找一个没学历没正式工作的外来人员？”
　　“祢奶奶，你干脆说是农民工好了。”卿卿直截了当地说。
　　佘美珍也不加掩饰了：“我这不是顾及你的面子嘛。”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我从不当面子是回事，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卿卿锣是锣鼓是鼓地说开了，“我喜欢那个男人我就嫁给他。”
　　仝礼珠说道：“你那个男人现在做什么？听说不送煤气了。”
　　“不送了。”
　　“做什么？”
　　“什么好做做什么。”
　　“你看，你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男人做什么，还不是要面子？”佘美珍说。
　　卿卿心里真是给气坏了，她故作笑颜地说：“我男人给别人开车。”
　　“也是，什么也没有，当然是给人呼来叫去的，能养活你就不错了。”佘美珍冷嘲热讽地说。
　　这一句话像根尖利的刺深深扎进卿卿肉里，痛得她好难受。她一时又气又恨，语结着说不上话来。
　　姥姥开口说：“钱多用多，钱少用少，卿卿觉得开心就好。”
　　佘美珍对姥姥说：“你身为长辈，也不为小的着想，让她乱使性子。那种男人怎么要得？分明是图着你家的财产去的，将来过不下去，一离婚，你们得分给他多少钱？”
　　卿卿一听这话气得脸色发白，不假思索地说：“我们过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离婚？”
　　见卿卿生气了，仝礼珠说：“奶奶说笑而已，她也是为你好。”
　　“谢了，不用。”卿卿没好气地说。
　　“卿卿，奶奶的话也许说得重了些，”佘美珍说，“你还年轻，考虑事情还没那么周全仔细，你真的要好好想一想，那种男人怎么配得上你？还不是你们家有利可图？娶了你，他少奋斗三十年，这种男人你一定要看清楚了。”
　　卿卿气得浑身发抖，大庭广众她不好大发脾气，强忍着怒火，但语气怎么也克制不了带着极冲的火气：“某些人的心理阴暗，就把所有的人都想得很龌龊，我男人为人正大光明、心地善良，你们不用为我操心。”
　　佘美珍婆媳二人惊愕地看着卿卿，姥姥见卿卿说话太冲，现场气氛一时弄得很尴尬，她连忙打圆场：“年轻人毛躁不懂事，你们不要见怪请多见谅。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拉着卿卿快步离去。
　　出了医院大门，姥姥忍不住说了卿卿两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这脾气说上来就上来，对你对孩子不好，还把事情搞得恶化了。”
　　卿卿不满地说：“姥姥，你也看到了，她们恶语中伤禤翔，我受不了！祢天明明明就是那种人，她却说成是禤翔，真是恶人说话颠倒黑白。”
　　姥姥心平气和地说：“她们是什么人，我当然知道，但你不能忍一忍吗？”
　　“我忍不了，她们说禤翔的坏话我就生气。”卿卿说。
　　“这孩子，真是任性。”姥姥摇着头说，“姥姥的妈妈常跟姥姥说……”
　　“做个优雅的女子，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做个婉约的女子，就要学会坦然地应付；做个从容的女子，就要学会放得下一切。”不等姥姥说完，卿卿接过姥姥的话，把后面要说的话全接上。
　　卿卿的话把姥姥逗得当场放声大笑。卿卿太可爱了，姥姥爱极了这个宝贝外孙女。
　　卿卿和姥姥在等公交车的同时，禤翔和姥爷也在房产交易中心的停车场等人。一刻钟之后，祝实荣的奔驰姗姗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祝实荣一脸郁闷地走下车，也没说什么，和禤翔姥爷走进交易中心办理房产过户手续。祝实荣今天似乎心事很重，在交易中心没怎么说话，到了地税局还是不说话；手续办妥之后，和禤翔姥爷打了声招呼，便钻进他的车里。
　　望着祝实荣远去的车影，禤翔和姥爷一时觉得困惑不已。
　　“祝实荣是怎么了？”禤翔不解地问。
　　姥爷摆摆手说：“他不想跟我们说，我们就别理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说完径直钻进车里。
　　禤翔还要和姥爷去千纸鹤、璧湖走一趟，顺便到各处商铺收租金，祝实荣的事也就不放在心里。
　　晚上，蒲伟邀请战友吃夜宵，禤翔和姥爷、卿卿打了声招呼，坐上摩托车去找蒲伟。卿卿坐在沙发上吃着葡萄干，边看电视。
　　近来屏幕上都是反谍片战争片扎堆地放，片里的台词简直“神”了，敌方的飞机飞来，我方人员就大声叫喊“同志们，小鬼子来了，我们的抗战八年就要开始了”，说完扔手榴弹，炸掉了敌机。姥爷哑然失笑，卿卿也大声笑着：“真是夸张，好无聊哦。”
　　姥爷看不下去，去接一个电话。姥姥没听见姥爷说话声，反而看见姥爷在不住地点头，脸色变得很阴郁黯然。
　　姥爷挂上电话，又拨通一个电话，对着电话说：“快回来，祝实荣出事了。”
　　姥姥和卿卿一愣，待姥爷挂上电话，姥姥便问：“谁打来的电话？祝实荣怎么出事了？”
　　姥爷说：“他儿子打来的。说祝实荣和朋友去郊区的农家乐吃晚饭，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车子掉进了路边的河里。祝实荣有点水性，一时半会儿淹不死，岸边正好有人在捕鱼，跳下水救了祝实荣，可是他的司机和经理却死在水里了。”
　　姥姥和卿卿被这消息给吓住了。
　　十分钟之后，禤翔赶回来，搭上姥爷赶去医院。
　　“吃上小龙虾了吗？”姥爷在车后问。
　　禤翔笑说：“刚端上桌，姥爷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蒲伟说下次再请。”
　　很快地，禤翔开着摩托车赶到医院。
　　在医院的急诊室门前，禤翔和姥爷见到了祝实荣的家人。
　　“大哥怎么样了？”禤翔问。
　　祝实荣的儿子祝禛对禤翔说：“在抢救。我赶到时，爸爸已经晕过去了，110和120先后赶到。听捕鱼的人说，他看到爸爸的车像发疯了似的一头扎到水里，爸爸在车里使劲挣扎；救了爸爸，就已经没力气再救车里的人。等警察再救上车里的人时，120也回天乏术。”
　　禤翔问：“车子怎么会掉进河里？”
　　“不清楚，详细情况得等爸爸醒了才知道。”祝禛说。
　　在焦急的等待中，姥爷和禤翔在分析情况。
　　“是不是同行的人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姥爷轻声说。
　　禤翔吃了一惊：“姥爷的意思是大哥得罪了人？”
　　不等姥爷说话，祝禛说道：“姥爷，你说得有道理，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禤翔说：“今天大哥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不是今天，这几天都是这样。”祝禛说，“不知怎么回事，爸爸事先和别人谈好的生意，对方突然变卦了不谈了，谈妥的江边一线地也突然被别的商家用同样的价格买走了。前天，工商局的人突然来药业公司检查，说有人举报我们的药里掺有明令禁止的化学成分在里面，股票一下子大跳水。这几天接二连三地发生事情，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说着话时，急诊室的门打开，祝实荣被推了出来。大家围聚上前，祝实荣睁着疲惫的眼睛，看了看大家，嘴巴张了张，没力气说话。
　　祝实荣被送进病房输液，大家围在他身边，警察也来了。警察与祝实荣的问讯在一问一答中进行。
　　“你们喝了多少酒？”
　　“我就喝了二两白酒，我的经理宰嵊舟也喝了二两，司机没喝，我不让他喝。”
　　“你们的车是怎么掉进河里的？”
　　“我的头有点沉，当时天都黑了，没怎么注意看前面。我只记得对面突然出现两束刺眼的灯光，我的司机拼命地打方向盘，我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就掉进水里了。水一下子漫上脖子，我的酒也醒了。”
　　警察做完笔录，退了下去。祝实荣又累又乏，昏昏欲睡。
　　禤翔走到祝实荣床边，轻声问他：“大哥这次出去还和谁一起吃饭？”
　　祝实荣睁开眼，说：“没别人，就我和宰嵊舟、司机三个人。”
　　“怎么想到要去郊区吃饭？”禤翔又问。
　　“心烦，郊区风景好，也可以散散心。”
　　“你到郊区吃饭还有谁知道？”
　　“你大嫂知道。”
　　禤翔想了想，又问：“你当时去的路上或是在吃饭时有没有打过电话？”
　　祝实荣想也没想说：“当然打过啦，十几个都有了。”
　　“能让我看一看你的手机吗？”禤翔问。
　　这时祝禛把父亲的手机交给禤翔，大家不明白禤翔为什么要看祝实荣的手机。
　　“你在怀疑什么？”祝实荣问。
　　手机上了指纹密码锁，禤翔让祝实荣打开手机，然后问祝实荣：“你打了十二个电话出去，你有没有说你吃饭的地点？”
　　“没有，就说了一些生意上的事。”
　　禤翔又看了一会儿手机，面色变得凝重。
　　“怎么了？”祝实荣不安地问。
　　禤翔说：“你的手机有防水功能，性能很高，还有方向定位查找。”
　　“那当然，我这款手机很贵的，上万元。”
　　禤翔问：“它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
　　祝实荣愣了一下：“没有，我随身带着。”
　　“真的没有？”禤翔紧追着问。
　　“没有。”
　　禤翔把手机的正面对着祝实荣：“那手机的定位方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打开的？你为什么要打开定位方向？”
　　“无意中触碰到的吧，手机打开定位是很正常的呀。”
　　“可是你的手机定位是方便对方找到你，你走到哪里对方都知道。”
　　祝实荣大吃一惊，大伙再次围拢上前，祝禛也仔细看了眼手机，大叫着：“爸，你为什么要打开这个功能？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别人也会知道你的一行一动，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没有秘密可讲。”
　　祝实荣顿时变得呆若木鸡，说不上话来。
　　姥爷对禤翔说：“你找找，是什么人在监视这台手机？”
　　禤翔弄了两下，说道：“有一部手机一直与这部手机保持着讯号联系，号码是***********”
　　祝实荣惊愕地说：“我不认识这个电话号码。”
　　祝禛低叫：“这个号码一直在跟踪你，这次车祸显然是蓄意的谋杀！”
　　祝家的人都惊呆住了，祝实荣瞪着禤翔说：“我的手机没离开过我的身边，这是怎么回事？”
　　禤翔说：“一定离开过你的视线，时间不要很长，二十秒就够了。”
　　祝实荣像石头一样定住了，半晌，他心惊胆战地说：“那我办公室的笔记本电脑也被人入侵了？”
　　“爸，你为什么这么说？”祝禛问。
　　“这段时间我要做什么，都比别人慢了一步，谈妥的生意都黄了。”祝实荣说。
　　禤翔弄好祝实荣的手机，还给他，平静地说：“大哥，你别着急，等你身体康复了，我上你的办公室，帮你查一查你的电脑被谁入侵，再设一个加密系统，对方就进不来了。”
　　祝实荣一把握住禤翔的手，说：“兄弟，你会玩这些高科技的东西？”
　　禤翔淡淡地笑说：“会弄两下子。”
　　祝实荣盯着禤翔说：“我曾听说，在部队里，专门培养一批高素质的电子高科技人才，兄弟，你是不是其中一员？”
　　禤翔脸上浮着静静的笑容：“大哥，你别问这些，你若相信我，我就帮你，你若不信……”
　　不等禤翔说完话，祝实荣紧紧握着禤翔的手说：“我信，我绝对相信你！”
　　姥爷说：“这次车祸一定是有人精心策划好了的，我们得查到那个电话号码的使用者。”
　　祝禛也点头说：“绝不放过这后面的黑手，还好，爸爸识水性，要不然就葬身水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