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文化人(15)

15

　　县城北大街的新世界网吧死了两个中学生。
　　北大街有一所小学、一所中学，有剧团、剧院，另外还分布着书店、音像店、古玩店、书画店、装裱店等许多与文化相关的店铺。新世界网吧位于北大街中段，是全县网吧生意最好的一家。二层是大厅，有一百多台电脑，三层是包房，有四人一间的，两人一间的。摆着沙发，上网间隙，可以小憩。网吧的包房，特别是两人间，被称作情侣间。
　　死的那两个中学生，一男一女，是北郊中学的。据网吧经理说，两个人从星期五下午进包房，除了上厕所，就一直没有出来过。进去时，他们带着一个大包，估计里边装的是吃的东西。半夜，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用刀片割断了手腕的血管。等人发现时，两个人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曲天宇赶到新世界网吧门前时，民警正在对网吧的工作人员进行调查。那个姓周的网吧老板已经跑了，两个学生的尸体已经进了县医院的太平间。房间的地面上布满了血迹，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曲天宇严厉的目光逼视着唐堪林。唐堪林低着头，惊恐万状的样子。
　　第二天，死者学生的家属砸毁了网吧的大门，在县政府和县教育局的大门前设起了灵堂，摆放了花圈和遗像，封堵了大门。这类上访事件，信访部门是束手无策的，县委书记马瑞龙和县长吴俊超都在市委参加全委会。信访局长丁群的电话打到了马瑞龙的手机上，关机。吴俊超的手机也关机，急得丁群坐在常务副县长崔凯的办公室只是叹气。崔凯派公安局来人维持现场的秩序，稳定疏散上访的群众上访群众的情绪。他对丁群说：再等等吧，估计马书记和吴县长正在参加大会，到中午他们一定会开机。这件事，肯定是要用钱来摆平的。不过现在还不能给他们许诺什么。
　　一大早，曲天宇就在电话里向市文化局局长千世峰作了汇报。上任后，他曾经拜访了一次千局长，感觉他也是个文化人，言谈风趣，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子。他们交谈了一个多小时。曲天宇谈了上任后的打算，千局长十分感兴趣。中午，他要离开，千局长硬是挽留他吃了顿羊肉泡。
　　千世峰在电话里说：“在我们渭城的历史上，在网吧里死人，这是第一例。网吧的管理，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难题。这样吧，你们先把死亡学生的善后工作做好，我向主管副市长汇报后，再说处理这件事。我估计，市上会派调查组去你们县上。”
　　放下电话，曲天宇立即召集了局党委会，提议撤销唐堪林文化稽查队队长职务。鉴于这件事的严重性，其他党委成员没有人提出相反的意见。会议决定文化稽查队的工作暂时由副队长徐敏主持。随后，曲天宇又就文化市场的管理提出几点要求。
　　中午，报纸来了。省市的报纸、电视竞相在显要位置报道了这一事件。《渭城晚报》的报道结尾责问道：咸余县的文化市场管理部门，你们的良心和责任哪儿去了？曲天宇翻着报纸想，记者们的嗅觉还是灵敏啊。正翻着报纸，县委办的电话来了，让他下午二时参加县委紧急会。
　　县委大门，也被死者学生的家属封堵了。曲天宇绕到县法院，从一个小门进了县委大院。县委和法院是邻居，隔着高高的院墙。近几年，县委大门常常被上访的群众围堵，县委办和法院协商后，在院墙上开了一个小门。
　　曲天宇进了县委院子。县委办的秘书小齐看到曲天宇，迎上来焦急地说道：“曲局长，您来了，马书记刚从市上回来，正在等您，您先去他办公室吧。”
　　“是天宇啊，进来吧。”里边传出了马瑞龙的声音。曲天宇是第一次走进马书记的办公室，问了声马书记好。四十三岁的马瑞龙，已经在咸余县做了五年县委书记了。他瘦长脸，留着大背头，戴着眼镜，颇有一种文人的气质。曲天宇进了门，马瑞龙扯着脸说道：“我先和你谈谈。这次的事件影响很不好，网吧归你们管，你要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啊。”曲天宇说：“马书记，这件事我有责任。责任追究，这是免不了的。我有这个思想准备。无论什么处分，我都能接受。”马瑞龙扶了扶眼镜，一字一板地说：“那好。让你当文体广电局局长，我可是没半点含糊啊。但是你要把握好全局，千万不要出乱子。现在，稳定是第一位的，你必须具备这样的政治敏感性。”曲天宇点点头，说我记住了。马瑞龙站起身，说那好吧，去会议室开会。
　　县委办公室主任付明祥脸色凝重地站在会议室的门口，见马书记过来，急匆匆进了会议室。
　　吴俊超神态严肃地主持了会议。他让公安局长赵亮汇报了新世界网吧两个中学生自杀的案件，赵亮汇报完，他说：“同志们，这个事件影响极大，后果严重。我们的公安、文化、工商部门担负着管理全县文化市场的重要责任，请问，你们平时是怎么管理的？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关注，现在，死者的家属已经封堵了县委、县政府和教育局的大门，情绪难以控制。今天这个会议，一是研究做好死者学生的善后工作，做好上访家属的安抚工作；二是如何接待省市联合调查组，做好配合调查工作；三是既然出了事，相关部门就要吸取教训，研究如何改进今后的文化市场管理工作。”接着，吴俊超点名让文化局、教育局、工商局的主要领导发言。
　　曲天宇说：“我们局作为文化市场的主管部门，对这起事件要承担主要责任。我上任后，宣传部的文部长就和我谈到文化市场管理上的问题，许多家长写有反映信，但没有引起我足够的警惕和重视。目前，文化市场的管理涉及文化、公安、工商三个部门，我们作为牵头部门，协调起来难度非常大，再加上一些不可预知的因素和人为的干扰，网吧的管理已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我们的工作有许多失误，局党委刚才开了会，已经撤销了文化稽查队主要负责人的职务。我请求县委给我处分。”
　　曲天宇说完后，工商、教育局的两个局长分别检查了自己工作中的失误，并就今后的网吧管理和学生管理、教育工作做出了改进的措施。
　　马瑞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同志们，这次事件的教训是深刻的，在社会上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暴露出我们工作中的严重失误。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为什么省市的新闻媒体会在我们的前头赶到了现场？这给我们造成了多么被动的局面呀？刚才市委的领导打来电话，责令我们做出深刻检查。”他用严厉的目光扫视着在座的几位局长，“请问，你们这些主管部门平时是如何对网吧进行管理的？我们天天讲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可是做到了没有？多余的话我不想再说了，你们捂着胸口去想吧！现在，我强调三点，一，公安、教育、信访局负责死者学生家属的劝导、安抚工作，民政和财政局负责赔偿工作，学生的尸体要尽快火葬。二，文化局牵头，公安、工商部门配合，对全县网吧及其他文化市场进行一次拉网式排查整顿，黑网吧一律取缔，网吧的小包间一律拆除，安全措施必须按照要求到位，凡是不符合要求的一律停业整改。三，县委宣传部要组织县内新闻媒体对我们的整改情况及时进行正面报道，并请省市的记者现场采访报道，迅速消除负面影响。”
　　吴俊超用目光扫视着会场说：“会就开到这儿，请在座的各位马上分头落实马书记的三点指示，这次网吧整顿的结果，要上报县委、县政府。”
　　走出会议室，文静苑把副县长梁平安以及文化、工商、公安局的一把手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她拢了拢头发，对梁平安说：“梁县长，咱们把整顿网吧的事先商量一下，回头我还要召集新闻单位开会。我的想法是，文化、公安、工商三个部门分头通知自己的人马上在这儿集中。人到齐了分两个组，一组负责县城，一组负责乡镇，现场整改。怎么样？”梁平安说：“好，咱俩一人带一个组。让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跟着，边整改边报道。”文静苑说：“我马上和他们打招呼。现在十一点了，午饭后马上下去检查，晚上要加班，检查组的人一律关闭手机。”
　　很快，公安局的崔副局长、工商局的严副局长带着人到了，郑亚雯和文化稽查队的人也到了。梁平安分了组，提出了具体要求，会就散了。在街上匆匆吃过午饭，曲天宇和工商局的牛局长、公安局的治安科长沈建平、工商局的一个科长、文化稽查队的徐敏以及三个干部、两个记者，一行十人坐着工商局的面包车到县城的二十六个网吧去检查。另外一组，由梁平安带着赵亮、郑亚雯等一行，到分布在乡镇的网吧去检查。曲天宇这一组，是文静苑负责。文静苑说她先召集新闻单位开个会，让他们先行动。
　　曲天宇这一组到了渭滨路一家人网吧，里面有几十个初中生模样的学生在上网。检查组让他们出示营业执照，一个自称是网管的男子说正在办。这显然是一个黑网吧。网管让那些学生赶紧离开网吧，接着就打起了电话。不一会，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来了。在检查组的人面前，她风姿绰约的摇摆着腰肢。这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可脸上涂抹了过多的化妆品，反倒掩埋了她的姿色，有点俗。网管对曲天宇说：“这是我们的老板。”曲天宇问她为什么没有办营业执照，她回答说正在办，我们这是试营业。曲天宇说试营业多长时间了，她说也就个把月吧。曲天宇火了说，才个把月呢，你说得轻松，是不是准备试营业几年啊？说完就让文化稽查队的人下发停业通知书。那个女老板拉了一把曲天宇的胳膊，低声说道：“市上的白市长没有给你打招呼？”曲天宇冷冷地说：“我不管什么白市长黑市长，没办营业执照，谁说了也不行。”稽查队的刘梦填好了停业通知书，曲天宇签了字，领着人离开了。
　　下午三点多，文静苑赶到了检查现场。县城的检查一直进行到晚上十二点半。关停了三家网吧，向十三家网吧下发了整改通知书。关停的三家，都是黑网吧，其余十三家，都有未成年人在上网。新世界网吧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们仍置若罔闻，我行我素。检查结束时，文静苑气愤地说：“真想不到，他们的脑子都进了水了！”曲天宇说：“利欲熏心啊。”文静苑看了他一眼说：“真不知道，你们平常是怎样管理的？”夜幕下，曲天宇仍然感到了她目光里的火焰。他的脸上一阵阵发烧。
　　曲天宇回到家里，用钥匙开了门，轻手轻脚地进了屋。胡青已经睡下了。他刚进了卫生间，卧室的灯就亮了。等他出来，胡青手里拿着一包用报纸裹着东西塞给他，说这一晚上呀，闹得我就不能安宁。不断有人敲门。不开门吧，怕是熟人。一开门，都是不认识的人，说他们是那个网吧的，让曲局长高抬贵手。说完扔下东西就走。有三个人，我让他们把东西带走了。有一个，我还没顾上说话呢，扔下这包东西就关了门跑下楼了。曲天宇打开裹着报纸，里边是整整齐齐的一沓钱。他掂了掂，估计有一万元。包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曲局长你好？我们开网吧花了不少钱，望你高抬贵手。我们保证今后再也不违反你们的规定了。附上一点茶水钱，不成敬意。落款是一家人网吧黄婷婷。
　　“胆大妄为！”曲天宇冷笑了声，把那沓钱扔在沙发上。
　　“你别干了，弄得人心惊肉跳的。”胡青看着沙发上的钱，穿着睡衣的身子在颤抖着。
　　“害怕啥？还给她就是了！”曲天宇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凯的办公室只是叹气。崔凯派公安局来人维持现场的秩序，稳定疏散上访的群众上访群众的情绪。他对丁群说：再等等吧，估计马书记和吴县长正在参加大会，到中午他们一定会开机。这件事，肯定是要用钱来摆平的。不过现在还不能给他们许诺什么。

一大早，曲天宇就在电话里向市文化局局长千世峰作了汇报。上任后，他曾经拜访了一次千局长，感觉他也是个文化人，言谈风趣，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子。他们交谈了一个多小时。曲天宇谈了上任后的打算，千局长十分感兴趣。中午，他要离开，千局长硬是挽留他吃了顿羊肉泡。

千世峰在电话里说：“在我们渭城的历史上，在网吧里死人，这是第一例。网吧的管理，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难题。这样吧，你们先把死亡学生的善后工作做好，我向主管副市长汇报后，再说处理这件事。我估计，市上会派调查组去你们县上。”

放下电话，曲天宇立即召集了局党委会，提议撤销唐堪林文化稽查队队长职务。鉴于这件事的严重性，其他党委成员没有人提出相反的意见。会议决定文化稽查队的工作暂时由副队长徐敏主持。随后，曲天宇又就文化市场的管理提出几点要求。

中午，报纸来了。省市的报纸、电视竞相在显要位置报道了这一事件。《渭城晚报》的报道结尾责问道：咸余县的文化市场管理部门，你们的良心和责任哪儿去了？曲天宇翻着报纸想，记者们的嗅觉还是灵敏啊。正翻着报纸，县委办的电话来了，让他下午二时参加县委紧急会。

县委大门，也被死者学生的家属封堵了。曲天宇绕到县法院，从一个小门进了县委大院。县委和法院是邻居，隔着高高的院墙。近几年，县委大门常常被上访的群众围堵，县委办和法院协商后，在院墙上开了一个小门。

曲天宇进了县委院子。县委办的秘书小齐看到曲天宇，迎上来焦急地说道：“曲局长，您来了，马书记刚从市上回来，正在等您，您先去他办公室吧。”

　　“是天宇啊，进来吧。”里边传出了马瑞龙的声音。曲天宇是第一次走进马书记的办公室，问了声马书记好。四十三岁的马瑞龙，已经在咸余县做了五年县委书记了。他瘦长脸，留着大背头，戴着眼镜，颇有一种文人的气质。曲天宇进了门，马瑞龙扯着脸说道：“我先和你谈谈。这次的事件影响很不好，网吧归你们管，你要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啊。”曲天宇说：“马书记，这件事我有责任。责任追究，这是免不了的。我有这个思想准备。无论什么处分，我都能接受。”马瑞龙扶了扶眼镜，一字一板地说：“那好。让你当文体广电局局长，我可是没半点含糊啊。但是你要把握好全局，千万不要出乱子。现在，稳定是第一位的，你必须具备这样的政治敏感性。”曲天宇点点头，说我记住了。马瑞龙站起身，说那好吧，去会议室开会。

县委办公室主任付明祥脸色凝重地站在会议室的门口，见马书记过来，急匆匆进了会议室。

吴俊超神态严肃地主持了会议。他让公安局长赵亮汇报了新世界网吧两个中学生自杀的案件，赵亮汇报完，他说：“同志们，这个事件影响极大，后果严重。我们的公安、文化、工商部门担负着管理全县文化市场的重要责任，请问，你们平时是怎么管理的？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关注，现在，死者的家属已经封堵了县委、县政府和教育局的大门，情绪难以控制。今天这个会议，一是研究做好死者学生的善后工作，做好上访家属的安抚工作；二是如何接待省市联合调查组，做好配合调查工作；三是既然出了事，相关部门就要吸取教训，研究如何改进今后的文化市场管理工作。”接着，吴俊超点名让文化局、教育局、工商局的主要领导发言。

曲天宇说：“我们局作为文化市场的主管部门，对这起事件要承担主要责任。我上任后，宣传部的文部长就和我谈到文化市场管理上的问题，许多家长写有反映信，但没有引起我足够的警惕和重视。目前，文化市场的管理涉及文化、公安、工商三个部门，我们作为牵头部门，协调起来难度非常大，再加上一些不可预知的因素和人为的干扰，网吧的管理已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我们的工作有许多失误，局党委刚才开了会，已经撤销了文化稽查队主要负责人的职务。我请求县委给我处分。”

曲天宇说完后，工商、教育局的两个局长分别检查了自己工作中的失误，并就今后的网吧管理和学生管理、教育工作做出了改进的措施。

马瑞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同志们，这次事件的教训是深刻的，在社会上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暴露出我们工作中的严重失误。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为什么省市的新闻媒体会在我们的前头赶到了现场？这给我们造成了多么被动的局面呀？刚才市委的领导打来电话，责令我们做出深刻检查。”他用严厉的目光扫视着在座的几位局长，“请问，你们这些主管部门平时是如何对网吧进行管理的？我们天天讲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可是做到了没有？多余的话我不想再说了，你们捂着胸口去想吧！现在，我强调三点，一，公安、教育、信访局负责死者学生家属的劝导、安抚工作，民政和财政局负责赔偿工作，学生的尸体要尽快火葬。二，文化局牵头，公安、工商部门配合，对全县网吧及其他文化市场进行一次拉网式排查整顿，黑网吧一律取缔，网吧的小包间一律拆除，安全措施必须按照要求到位，凡是不符合要求的一律停业整改。三，县委宣传部要组织县内新闻媒体对我们的整改情况及时进行正面报道，并请省市的记者现场采访报道，迅速消除负面影响。”

吴俊超用目光扫视着会场说：“会就开到这儿，请在座的各位马上分头落实马书记的三点指示，这次网吧整顿的结果，要上报县委、县政府。”

走出会议室，文静苑把副县长梁平安以及文化、工商、公安局的一把手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她拢了拢头发，对梁平安说：“梁县长，咱们把整顿网吧的事先商量一下，回头我还要召集新闻单位开会。我的想法是，文化、公安、工商三个部门分头通知自己的人马上在这儿集中。人到齐了分两个组，一组负责县城，一组负责乡镇，现场整改。怎么样？”梁平安说：“好，咱俩一人带一个组。让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跟着，边整改边报道。”文静苑说：“我马上和他们打招呼。现在十一点了，午饭后马上下去检查，晚上要加班，检查组的人一律关闭手机。”

很快，公安局的崔副局长、工商局的严副局长带着人到了，郑亚雯和文化稽查队的人也到了。梁平安分了组，提出了具体要求，会就散了。在街上匆匆吃过午饭，曲天宇和工商局的牛局长、公安局的治安科长沈建平、工商局的一个科长、文化稽查队的徐敏以及三个干部、两个记者，一行十人坐着工商局的面包车到县城的二十六个网吧去检查。另外一组，由梁平安带着赵亮、郑亚雯等一行，到分布在乡镇的网吧去检查。曲天宇这一组，是文静苑负责。文静苑说她先召集新闻单位开个会，让他们先行动。

曲天宇这一组到了渭滨路一家人网吧，里面有几十个初中生模样的学生在上网。检查组让他们出示营业执照，一个自称是网管的男子说正在办。这显然是一个黑网吧。网管让那些学生赶紧离开网吧，接着就打起了电话。不一会，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来了。在检查组的人面前，她风姿绰约的摇摆着腰肢。这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可脸上涂抹了过多的化妆品，反倒掩埋了她的姿色，有点俗。网管对曲天宇说：“这是我们的老板。”曲天宇问她为什么没有办营业执照，她回答说正在办，我们这是试营业。曲天宇说试营业多长时间了，她说也就个把月吧。曲天宇火了说，才个把月呢，你说得轻松，是不是准备试营业几年啊？说完就让文化稽查队的人下发停业通知书。那个女老板拉了一把曲天宇的胳膊，低声说道：“市上的白市长没有给你打招呼？”曲天宇冷冷地说：“我不管什么白市长黑市长，没办营业执照，谁说了也不行。”稽查队的刘梦填好了停业通知书，曲天宇签了字，领着人离开了。

下午三点多，文静苑赶到了检查现场。县城的检查一直进行到晚上十二点半。关停了三家网吧，向十三家网吧下发了整改通知书。关停的三家，都是黑网吧，其余十三家，都有未成年人在上网。新世界网吧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们仍置若罔闻，我行我素。检查结束时，文静苑气愤地说：“真想不到，他们的脑子都进了水了！”曲天宇说：“利欲熏心啊。”文静苑看了他一眼说：“真不知道，你们平常是怎样管理的？”夜幕下，曲天宇仍然感到了她目光里的火焰。他的脸上一阵阵发烧。

曲天宇回到家里，用钥匙开了门，轻手轻脚地进了屋。胡青已经睡下了。他刚进了卫生间，卧室的灯就亮了。等他出来，胡青手里拿着一包用报纸裹着东西塞给他，说这一晚上呀，闹得我就不能安宁。不断有人敲门。不开门吧，怕是熟人。一开门，都是不认识的人，说他们是那个网吧的，让曲局长高抬贵手。说完扔下东西就走。有三个人，我让他们把东西带走了。有一个，我还没顾上说话呢，扔下这包东西就关了门跑下楼了。曲天宇打开裹着报纸，里边是整整齐齐的一沓钱。他掂了掂，估计有一万元。包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曲局长你好？我们开网吧花了不少钱，望你高抬贵手。我们保证今后再也不违反你们的规定了。附上一点茶水钱，不成敬意。落款是一家人网吧黄婷婷。

“胆大妄为！”曲天宇冷笑了声，把那沓钱扔在沙发上。

“你别干了，弄得人心惊肉跳的。”胡青看着沙发上的钱，穿着睡衣的身子在颤抖着。

“害怕啥？还给她就是了！”曲天宇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