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十七

　　十六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天地开始模模糊糊、混混沌沌、不紧不慢地淹没或者吞噬一切绚丽的色彩。学校组织去后面的电影院看电影。原来，每个学期每个学生向电影院交10块钱，就可以去电影院看两场电影。男生从男生宿舍出来，像是一条河流，女生从女生宿舍出来，也像是一条河流，在校门口汇聚成一条更大的河，“汹涌澎湃”地向校门外流去。陈思走到这两条“河”的交汇地带，无意中发现，前面的郁青见站住不往前走了，他热切地看着女生队伍中的某一个女生。陈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个女生就是班花赵雪。陈思故意走得很慢，想看看他们俩的恋情发展得怎么样了。只见，郁青见等赵雪走得很近时，就急忙凑上前去，极为热烈地说：
　　“赵雪，你好！”
　　可是，赵雪就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不搭理他。他一下子急了，追上前去，更为热烈地说：
　　“赵雪，赵雪！”
　　赵雪很客气地说：
　　“郁青见，你离我远点！”就转到了横着走的女生队伍中的另一侧，这样离郁青见就更远了。
　　郁青见一下子垂头丧气，再也不敢追了。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就木然向前走着，看那样子快要哭起来了。
　　陈思不由得有点可怜他了。为了追赵雪，他在男生中“大刀阔斧”“敢作敢为”，可谓“人人皆知”，陈思还以为他和赵雪肯定有点意思了，就快要“出双入对”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赵雪根本没给他机会，一点都不喜欢他！郁青见可就损失惨重了！
　　爱情这东西真难捉摸！
　　陈思不去看他了。随着队伍缓缓向前“漂动”。
　　这时，他一想起有几份“视觉大餐”，正等着他去享用，就有不少“惬意”出现他的眼睛里，在滋生、蔓延。却仍然感觉到，寂寞，像一支支冷箭袭来，总是准确地射中了他，从没有落空过。一支支冷箭插在他的身体上，洋洋自得，一起嘲笑他的孤孤单单，嘲笑他的无能和懦弱。突然，他发现王瑞正在他的正前方，偶然回头，侧着脸深情地看着他，流露出无限的深情，期待着，期待着，一再鼓励他——她希望陈思能走上前去，和她说话，她想和他谈恋爱。她用她的眼睛亲密地对他说：
　　“亲爱的，现在你还怕什么？我的心，难道你还不懂？难道你还怕我？亲爱的，你不要怕你的这个念头，你越害怕，它就越可怕，越吓唬你！告诉我，你怕的究竟是什么，我多想知道啊！但是现在，我命令你，看着我，看着我，一直向我走过来，好吗？”
　　陈思痴痴地看着，几次想快步冲上去，和她并肩，一起开心地说着话，开始谈恋爱，可就是不敢。他想，王瑞是个绝色美女，而且又那么优秀，自己什么都不是，无论怎样都配不上她。他配不上啊！李成刚说的那段“赞美”王瑞的话，在他的心里早已“生根发芽”，现在，正是“开花结果”的时候，在完美地及时地发挥着它的“巨大的”作用——比李成刚本人现在出现还要厉害得多！而且，陈思还想起了李雨欣，他对她那么好，可是，每当他想要靠近她时，她便寒气逼人，浑身上下，像在下着一场大雪，有时，简直像在雪崩，铺天盖地而来，刹那间淹没了他。她对他的脱口而出的斥责，像刀，像剑，也像柔韧的鞭子，毫不留情，像对付一个无耻之徒，灭掉了他的每一个“丑恶行径”。如此，反复不已。所以，现在的陈思，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儿，每走一步路，都很艰难，都需要试探。又像一个坐牢太久的人，早已麻木不仁，奢望怎样涌起来，就怎样从原路一一地返回、消没。
　　在踏进放映大厅的一刹那，王瑞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恋恋不舍地、纯洁地呼唤他，用她的眼睛，用她的所有的正惊心动魄绽放的独有的美丽！
　　但陈思就是不敢追上去，不敢，就是不敢。他不知，他正在失去王瑞给他的极其宝贵的机会，他正在失去美丽而又可爱的王瑞！
　　当陈思进入放映大厅时，王瑞就不见了。陈思找到一个座位坐下来。这时，他发现李雨欣在他前面的一个座位前停了下来。坐下去之前，她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仔仔细细地擦了她的座位。陈思看见了，不禁发出感慨：她真爱干净！知道来之前要带着卫生纸，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很可能坐了一屁股灰！
　　李雨欣感到陈思在看她，就向他微微侧转，用表情对他说：
　　“你好啊，我们在一起看电影呢，真幸福！我们又在一起了，我很珍惜！真的……”她的脸庞愈加美丽，散发着柔嫩、娇媚的光辉。陈思一直痴痴地看着，傻傻地看着，真想坐到她的身旁，真想摸着她的手，亲吻着她的脸……可是她不给。只允许他看，别的什么都不行。难道天下的女人都这样？陈思以前从没有谈过恋爱，一点经验都没有，也没有人告诉他正确答案。他就只好这样死撑死熬！
　　一直到放电影之前，陈思就一直痴痴地、傻傻地看着她……目光中“吃”得饱饱的，心里却肝肠寸断……
　　
　　十七
　　第二天中午，陈思正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吃午饭，李成刚一只手拿着快餐杯和馒头，一只手拿着汤匙走了过来，在陈思的身旁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对陈思说：
　　“你知道昨天傍晚有人被打了吗？”
　　“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我亲眼看见的。”
　　“在哪里？”
　　“就在电影院门口。”
　　“是什么人？”
　　“追王瑞的人。”
　　“为什么要打人？”
　　“因为追王瑞的人实在太多了，她本班里有很多，别的班里也有很多。其中有一个人是痞子，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王瑞。结果，有一个人不听他的，非得追王瑞不可，于是那个痞子找了一伙人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顿！”
　　“这个痞子怎么这么坏？”
　　“这个世界坏人多着呢！”
　　“那个痞子是哪个班的？”
　　“不和王瑞一个班。”
　　“拿什么打的？”
　　“军用腰带、棍子。直接往脸上抽，往头上打，打得血头血脸，还流了一地！没有人敢拉仗。”
　　“哦。”
　　这时，在陈思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画面，一伙人拿着军用腰带、棍子围殴一个人的血腥场面，大打出手，毫不留情……被打的那个人一会儿抱头鼠窜，一会儿在地上翻滚着……
　　李成刚接着说：
　　“挨打的那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明明知道那个痞子很坏，还敢追王瑞，这不是找死吗？”
　　陈思想，昨天傍晚幸亏自己没有追王瑞，要不，自己也得被狠狠揍一顿了。现在，就不是在这里吃饭了，而是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正在打点滴呢！唉，王瑞，你长得太漂亮了，多少人在打你的主意！我算什么？算了吧，我再也不敢想着追你了！本来，我和你差距本就那么大，又有那么多的敌人！我算老几？唉！
　　不过，陈思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这个打人的场面我为什么没看见呢？”
　　“就在你刚刚进入放映大厅后不久。你幸亏没有看见，吓死人了，差点出了人命！”
　　这时，陈思就彻底信了李成刚。其实，根本是没有的事儿。不过是昨天傍晚，李成刚再次发现王瑞很爱陈思，他一下子急了，陈思如果追王瑞，一追就成！那他呢？他早就垂涎于王瑞的美丽，屡次追她，王瑞始终不愿意。他早已恼羞成怒。他发现，她竟然爱上了傻小子陈思，这让他怒不可遏……既然你不让我得到你，我就让你得不到他！他不能容忍陈思牵着王瑞的手走他的眼前，更不能容忍陈思把王瑞抱在怀里亲吻的画面……他必须出手将两人隔开，他的天命在此！他要报复王瑞，也要报复陈思，他需要解气！他就是一个十足的感情刽子手！
　　就是把王瑞送给魔鬼，送到地狱，他也不会送给陈思的！
　　陈思不敢追王瑞，那就只好追高芳和李雨欣了，追上哪个算哪个！
　　可是，陈思的作品始终不能发表，陈思就不能拿着发表的作品去见李雨欣。如果自己的作品一直不能发表，就一直不能追李雨欣吗？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所以，陈思想“主动出击”，不想再麻烦李秀颖了，可以把情书直接放到李雨欣的桌洞里啊！
　　有一天，他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李雨欣：
　　你好！
　　你不知我有多么喜欢你！我多想和你约会！
　　你就可怜我，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星期三晚上7:30，我在操场的双杠那里等着你！请你一定去，好吗？
　　求求你了！
　　陈思
　　星期三晚上，陈思吃完晚饭后，七点就到了约会的地点。但是，李雨欣怎么可能去呢？陈思苦苦地等了一晚上。
　　第二天傍晚时分，陈思在教室里打扫卫生。看见李雨欣把一个纸条夹在了他放在桌面的课本里，赵雪就在李雨欣身旁。赵雪知道陈思正在追李雨欣，而李雨欣根本不在意，冷冷地拒绝了他。只是，陈思怎么就不觉醒呢？怎么就不知道她赵雪爱他呢？赵雪爱意浓浓地看着可怜的陈思，多想对他说：“你若追我，我就答应你！”可是，这样的话怎么说出口呢？
　　等李雨欣和赵雪走开后，陈思急忙看李雨欣给他的回信，信上什么也没说，只抄了徐志摩的一首名诗：
　　《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陈思就知道，李雨欣再次拒绝了他。
　　陈思难过了好几天，身体很虚弱。
　　可是，李雨欣依然在目光里不断给他，不断诱惑着他，他就对李雨欣一直蠢蠢欲动，就是不死心！他想抱住这一团活色生香，就是摸一下也挺好的……他从来没有摸过女人，不知道摸女人是什么滋味。他渴盼着，追求着，不知道自己像一个可笑的小丑，在压抑地疯狂着，疯狂着，一举一动都像个笑话……
　　一天晚上，躺在床上的他突然腹痛难忍，在床上辗转反侧。后来，急着去大便，刚走出宿舍门口，屎就憋不住了，就出来了，他就只好把屎拉在了宿舍门口……
　　第二天早晨，症状没有减轻，他无法上课，就来到了学校的卫生室，医生就给他打吊针。中午的时候，还没有打完。
　　正打着，一个人闪了进来。陈思一看，原来是李成刚。他不知怎么知道陈思生病了，在这里打吊针，就来看他。他的脸上洋溢着真挚的欣慰的春天般的笑容，嘴里仿佛含着蜜，眼睛里流光溢彩。他情不自禁地来了，仿佛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和感动，把他带到这里来。他感觉，这里需要他，陈思需要他。他不仅把他带来了，还给他带来了两个素火烧。
　　“给，你饿了吧？”
　　“嗯，李成刚谢谢你！”
　　“好好养病吧！打完针可能就好了，别急！”
　　“比昨晚轻了不少！”
　　“可能你到晚上就好了。那我走了，不陪你了，我还没吃饭呢！再见！”
　　“再见！”
　　当陈思一边打着吊针，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火烧，就对李成刚感激不尽：这个老乡真好啊！
　　他，真是一个好人啊！自己以后，一定要对他好，决不能亏待了他！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从古到今，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