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

　　三
　　几天之后，陈思中午到食堂里打饭。
　　食堂里人潮涌动！到处都是拿着快餐杯想要吃饭的人，队伍排着排着就乱了。大家都想尽快打到菜，打到饭，因为肚子在咕咕地提意见、闹情绪，让人不敢怠慢。陈思好不容易挤到了窗口前，又被挤到了后面。这时，陈思发现，高芳就在自己的旁边，另一条队伍里，她一边被挤来挤去，一边情意绵绵地看着他，非常喜欢。看啊看，她在看着她的心上人！心里有许多话要说，却说不出来，只好深情地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她非常喜欢他，她喜欢这个男孩！这个男孩，从她和他在这里见面的那一刹那，她就觉得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可靠的人，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她想和他好。这时，她美丽极了，眼睛里都是绚丽的迷人的阳光，此时，毫不隐瞒，毫无保留地都给了陈思……
　　当陈思终于被挤到了窗口，正准备打菜时，另一条队伍里的她，也被挤到了窗台前，两个人年轻的人，多么近啊，近得似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高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向陈思，用甜蜜得就要化了的语言对陈思说：
　　“永强，我的琴房的钥匙……晚上没事时来找我！”
　　陈思大吃一惊，也感动极了，一个姑娘敢把自己的房间的钥匙给一个男人，这是多大的信任，这是多深的爱情！他急忙伸手去接，可身后涌动的人潮好像嫉妒陈思似的，忽然一阵骚动，陈思的伸出的手够不着高芳的手，就差一点点。两个人在努力接近，两个人的手在努力接近……两个人仿佛在两条小船上，在海上，风大浪大，想要靠近，多么艰难！终于很近了，很近了……高芳松开了手，亮晶晶的钥匙从她的手中落下来，可是，人群又一阵骚动，陈思的手用尽力气，却没有接住……钥匙闪着银白色的光，擦过了窗台，发出几声脆响，最后落在了地上……陈思感觉自己的心像是一架钢琴，乖乖地，听话地立在高芳的面前，心满意足，心旷神怡……高芳的柔嫩的双手在上面优雅地弹琴，弹出她的美丽，弹出她的多情！犹如天籁之音！好像被天使吻过了……陈思恍惚了一下……不去打菜了，急忙低了头，弯下身子去找钥匙。一下就找到了，好好拿住，赶快放到裤子里的口袋里，决不许再发生什么意外。然后，他感激地看着高芳，说：
　　“高芳，我一定去，你等着我！”
　　高芳急忙真挚地点了一下头，说：
　　“我的琴房在音乐楼，二楼201室！”
　　“知道了！”
　　说完后，陈思这才开始打菜……心里乐滋滋的，像喝了蜂蜜一样。
　　此后的时间里，陈思有事没事，总在想着高芳。还是抛开李雨欣吧，追高芳吧！高芳近在眼前，而李雨欣远在天边。为了追李雨欣，陈思可是吃尽了苦头，可这样的日子，似乎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苦日子多着呢，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陈思真的要追高芳了！
　　下午，吃完晚饭后，陈思正坐在床铺上看《包法利夫人》，隔壁的二班的潘兴国来到了他的旁边，坐在他的床铺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和他的书本，一直看着。陈思被“惊扰”到了，笑着看了他一眼，有点不好意思，但什么话也没说，继续看他的书。潘兴国就说了：
　　“你这么喜欢看书？”他是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音质纯净、动听，说起话来像是在播放音乐
　　“对啊！”
　　“只喜欢书，不喜欢女人？”
　　“当然喜欢啊！”
　　“那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想不想有一个？”
　　“想啊，怎么不想？”
　　“你光看书就有了？”
　　“……”
　　陈思尴尬地笑了，他也追过，但就是追不上。但这不能说出来，太丢人！
　　“班里有你喜欢的女孩子吗？”
　　“有。”
　　“追过吗？”
　　“追过，但追不上！”陈思只好说了出来。
　　“那她就不适合你，换一个就行了！”
　　“是啊！”
　　“班里还有你喜欢的吗？”
　　“暂时没有了。”
　　“你班里没有，我的班里可能有，可能有适合你的，你说是不是？”
　　“有可能。”
　　“那是哪一个？说出来，我给联络一下。”
　　陈思苦笑了一下，恋爱如果联络一下就能成，那天下所有的恋爱都能成。他对潘兴国的好意不抱一点希望。
　　“别光笑，说呀，说不定我真的能帮上忙，我可是个热心人！”
　　陈思想了一下，想起来，课间在操场上做课间操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二班的女生中有一个不论从脸蛋还是从身材上都很好看，是一个绝色美女。就开心地对潘兴国说：
　　“有一个！”
　　“哪一个？”
　　“就是课间做广播体操时，你们二班从南面数第一排倒数第二个女生，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我看上了！”
　　“行，我记住了，到时候，我给她说，看她能不能看上你。朋友，说不定，这就是你的缘分呢！”
　　“先谢谢你，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给她说了，你可别忘了！”
　　“行，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说完后，潘兴国就兴冲冲地走了。但陈思没当回事，事情太玄了。他追李雨欣那么久了，连手都没碰过，何况别的班的陌生的学生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啊，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四
　　天色渐渐黑了，陈思决定去找高芳。
　　音乐楼就在教学楼的东南方向，走不几步就到了。
　　刚进音乐楼，就听见风琴的悦耳的声音从好多个方向一阵阵传来，大楼震颤着，空气震颤着，一定有不少人在这里练琴。
　　到了二楼，很轻松找到了201室，把高芳给的钥匙插进钥匙孔里，轻轻转动，门就开了。高芳正坐在风琴旁边练琴，一见陈思进来，就停了下来，亲昵地看着陈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思欣喜地说：
　　“高芳！”
　　“你来了！”
　　陈思上上下下打量着：
　　“你们这里真干净，一片废纸都没有！”
　　“老师管得很严，每天都来查。”
　　“简直一尘不染！”
　　“环境好，练琴也舒服。”
　　“高芳，给你钥匙！”
　　陈思把钥匙递向高芳。他觉得，高芳到琴房练琴，不能没有钥匙，可不能耽误了她练琴。
　　高芳的眼神顿时暗淡了下来，她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垂下眼帘，甜蜜而又难过地说：
　　“我还有一把钥匙！”
　　她没想到陈思会把钥匙还给她，这等于拒绝了她的爱情。她希望陈思永远把钥匙带在身上，永远不还给她。她把这把钥匙给了陈思，这把钥匙就是陈思的，永远是他的。所以，他怎么能把钥匙还给她呢？她永远都不想要这把钥匙。她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风琴的琴键。不去接。
　　但陈思是这样想的：你虽然有一把钥匙，可你得需要一把备用钥匙啊！万一你的那把钥匙掉了，你还怎么练琴啊。我这是为了你好啊！所以，他依然想把钥匙还给高芳。
　　这时，一个男生闯了进来，正巧看见了这一幕，一下几乎都明白了，大声斥责陈思：
　　“你是哪个班的？到这里干什么？没看见人家正在练琴吗？”
　　“戚伟，这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还没什么！都停下来了，你啊你，你该当何罪！”这个戚伟气势汹汹，咄咄逼人。他的个头和陈思差不多，但是长得剽悍粗野，眼睛野性十足。
　　“我是94级一班的……”
　　“你不是音乐班的，你来琴房干什么的？噢，勾引未成年处女！”
　　陈思一下子吓极了，忙说：
　　“我和高芳是老乡，我们早就认识，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不信你这一套。你没事跑到这里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我想来看看高芳。”
　　“你怎么不来看我？雅兴不小啊！”
　　“……”
　　高芳笑着对戚伟说：
　　“戚伟，我和他早就认识。”
　　但戚伟仿佛对陈思一百个不放心：
　　“为什么晚上来？是不是图谋不轨？”
　　“没有，没有！”
　　“没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钥匙……”
　　“谁的钥匙？”
　　“高芳的。”
　　“高芳的钥匙怎么到了你的手里？你居心何在？幸亏我及时来到这里，要是我来晚一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快还给人家！”
　　“戚伟，你怎么这样对待人家？他没有欺负我！”
　　“我不管！”
　　戚伟从陈思的手中夺下钥匙，放到高芳的风琴上。然后，用严厉的目光看着陈思，向外赶陈思。
　　陈思就待不下去了，只好对高芳说：
　　“高芳，我走了！”
　　“永强！”
　　“高芳，再见！”
　　“永强，再见……”
　　
　　五
　　这几天，陈思把最近写的诗歌抄了几份，投了出去，开始了新的期待。
　　这天下午，陈思在宿舍里等着食堂开饭，有点无聊，就到处遛。他来到一个男生宿舍里，见有一高一矮两个男生坐在床铺上正在热火朝天地侃大山，便停下来，站在一旁，留心听：
　　“现在我们这里哪有处女？都不纯了！”
　　“对，表面上都是，其实，好多早就不是了。”
　　陈思一听，大吃一惊，忍不住插了一句：“真的？”
　　“这还有假？这是实话，她们都在装X！”
　　“不能说装X！她们本身就是！”
　　“那得说她们装什么？”
　　“她们在装嫩！”
　　“唉，其实就是在装糊涂！”
　　“我可不会跟着一块糊涂！”
　　“你能看清？你有火眼金睛？”
　　“我又不是孙悟空！”
　　“你能验明正身？”
　　“我没这本事，可我有的是办法！”
　　“教我一招吧！”
　　“你问他有没有办法？”高个子男生看了一眼陈思。
　　矮个子男生就看着陈思，问：
　　“你有没有办法？”
　　陈思一下子慌了，他哪有这样的办法！就张口结舌：“没，没有……”
　　“那你就是个瞎子！”
　　“别说人说得那么惨！”
　　“你也就是个近视眼！可没钱买眼镜，我，远视！”
　　矮个子男生对陈思说：“喂，你听着了吗？听着了吗？他冒充绝世高手！”
　　“冒着冒着，就冒出来了；充着充着，就成真的了！”
　　“其实，就那么回事，男人喜欢那事，你以为女人就不喜欢？”
　　陈思大睁着双眼，看着这高谈阔论的两个人，不敢相信，好像听不懂。
　　“都很会装。”
　　“要不怎么说，天下最毒妇人心！”
　　“那中学呢？”
　　“有的女生初中时就怀孕了！”
　　“我也听说过，怀了就堕胎，很少有要孩子的。”
　　陈思再一次感到很惊奇，忙问：“真的吗？”
　　“我们骗你干吗？”
　　陈思好像在喃喃自语：“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高个子男生得意极了：“你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你懂什么？”
　　矮个子男生用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现在你相信了吧？”
　　“我……”陈思好像还不太相信，“那小学生总该行了吧？”
　　“小学？也不稳成！人小鬼大，不是一点就通，是无师自通，是不学就会，可千万别小瞧那些小个子！从小就鬼精，一个个都是，人精！”
　　“你也别想得太……”
　　高个子男生理直气壮地大声宣告：“告诉你吧，要想找处女，就得上幼儿园！”
　　陈思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好像嘴巴里含着一个熟鸭蛋……
　　矮个子男生一看陈思这样，笑了：
　　“你看，你把人家吓着了！人家还是未成年处男！”
　　高个子男生得意洋洋：“我就是想给他上一课！”
　　矮个子男生微笑地看着陈思，仔细地看：“我看看，到底吓着了没有……”
　　陈思再次慌起来，不知所措，想掩饰住：“没……没有。”
　　高个子男生惬意地说：“哈哈哈，轻微脑震荡！算了，算了，我们也就到此为止！”
　　矮个子男生随着说：“时间到了，我们去打饭吧，光侃有什么用？”
　　两个人去拿快餐杯。随后，高个子对陈思说：“你的快餐杯呢？我们一起走吧！”
　　陈思忙说：“我的快餐杯还在我的宿舍呢！我得回去拿，你们先走吧！”
　　陈思急忙向自己的宿舍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回味，刚才真听得惊心动魄……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懂，从里到外都是一个小不点，总也长不大，像个小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