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三十七

　　三十六
　　回到教室时，班淑华已从椅子上站起来，正要往外走。老师恳切地对陈忠信说：
　　“快送送你的妈妈吧！”
　　陈忠信站在原地，满腔怒火地看着她的妈妈。
　　老师又问：
　　“陈忠信，你老家在哪里？”
　　“周河县。”
　　“噢，不近啊，那你妈妈怎么回去？”
　　“她既然有本事来，就有本事回去！”
　　“可别这么说，她毕竟是你的妈妈！”这位老师是个热心人。
　　陈忠信没有再说什么，走回到教室门口，和班淑华一起向校门口走去。
　　走到校门口，就要分开了，陈忠信对她说：
　　“你把事情做得真绝！你光想治死我！”
　　班淑华毫不示弱，脑袋傲然屹立：
　　“我就是这个样，你能把我怎么着？”
　　说完后，她就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地走了。陈忠信伤心极了——他以后还怎么和方兰英谈恋爱？怎么谈婚论嫁？让这个臭婆娘给搞臭了，沸沸扬扬，整个教室都轰动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再苦再难，他也要和方兰英继续谈下去，由公开转为地下。命运可能只给他这一次机会了，还有哪个女人能像方兰英一样深爱着他？！这次若不抗争，再给他一个好女人，他也抓不住。只要方兰英愿意和他好，他怕什么？只是委屈了方兰英！她真是一个好姑娘！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疼爱她，要对得起她！
　　打定主意后，他的脚步轻松了一些。一回到教室，他就有些担心地看着方兰英。方兰英坚定地看着他，表示她不会放弃。陈忠信一下子信心大增，马上坚定地深情地看着他，表示他也不会放弃，两人都放下心来——这是一对苦难中的情侣啊，多么艰难，多么不容易！
　　日子又一天天过去了。
　　很快，暑假来临，两人约定：一毕业，他们就结婚！然后，就暂时分开了，各回各的家。
　　陈忠信回到家后，和臧书慧不提离婚的事，这个，以后再说。
　　这天早晨，陈忠信吃完早饭，突然觉得困意一阵阵袭来，就重新上了床，沉沉睡去。这时，臧书慧大喜过望——她刚才给陈忠信喝的水里放了麻醉药，果然，药力发作，陈忠信暂时醒不过来了，他要昏睡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臧书慧来到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从大街上来了一辆拖拉机，臧书慧急忙欣喜地迎上去，把几个彪形大汉和几个妇女领到她家中。到了陈忠信的卧室里，把他抬出来，放到拖拉机上，向大街上驶去。他们要做什么呢？原来，臧书慧要把他送到计生委，为他做结扎手术——你不是要和心上人结婚吗？我就让你结不成！你没有了生育能力，就和方兰英不能要孩子了，方兰英还要你？还不乖乖地回到我的身边！哼！
　　到了中午时分，陈忠信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了，觉得下身一阵阵剧痛，这很不正常，是怎么回事呢？臧书慧就坐在他的旁边，他忙问她：
　　“臧书慧，你给我做了什么？”
　　“我给你做了结扎手术。”
　　“啊？！你这个臭婆娘，没人要的臭婆娘，你的心怎么这个黑这么狠？不得好死啊你！”
　　臧书慧只是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不反驳，她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没有别的好办法，可以称得上孤注一掷。此时，她心里得意极了——看你以后怎么对方兰英好！
　　陈忠信痛苦万分！臧书慧这一招比他妈妈还狠，真是灭绝人性！
　　臧书慧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人渣！
　　可事已至此，已无法挽回，他回天无力！
　　痛苦地想了好长时间，他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和方兰英分手。因为他不能让方兰英生孩子了！一个女人一旦没有自己的孩子，多么可怜，多么无助！女人不能没有孩子！
　　就这样，陈忠信离开了心爱的方兰英，又回到了臧书慧的身边，臧书慧又一次赢了！
　　但是，她为这件事，也付出了代价。就是，她把她的儿子小陈思“奉献”给了她的好几个情妇。
　　好人做好事，需要人帮忙，就得给人实实在在的好处，这是真理。坏人更懂，坏人做坏事，也需要人帮忙，那就要给坏人们实实在在的好处，否则，谁都不愿意帮忙。
　　给陈忠信做结扎手术，就是她的一个情夫想出来的一个好主意，这需要给好处。让人开着拖拉机来拉陈忠信，这也需要给好处，串通计生委给陈忠信做结扎手术，更需要给好处。可是，臧书慧没有钱，她只好出卖自己的肉体，和这个睡，和那个睡。可这些还远远不够，为了让更多的人支持她，为她死心塌地，她见这时候的陈思长得不错，就把他“卖”给了她的那些“如狼似虎”的情妇们。
　　在陈忠信放暑假之前，一个上午，她用自行车把小陈思带到了她娘家那个村子——陡崖村，放在她的一个情妇家里。给陈思喝了一碗麻醉药，陈思就昏睡过去了。她的那些情妇们，从各家赶来，欢聚一堂，共享人生乐趣。
　　可是，一个情妇享受的时候，可能她把陈思弄疼了，她猛地发现，陈思突然睁开了眼睛，这可把她吓了一跳——陈思若记下了她的面容，待他长大后认出来她多么丢人，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难道从此以后，心里总是疙疙瘩瘩、提心吊胆的？那她该怎么办？那她该怎么办？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坏到底！她伸出她的强健的右手，猛烈地捏陈思的一个睾丸，狠命地捏——小陈思醒来之后，一定会疼得大哭，他长大后一定会记起来的。这样他的亲娘就无脸见他。那该怎么办？只有一个办法——趁陈思未长大的时候，杀了他，以绝后患！
　　所以，当陈思清醒过来，就一直在哭。坐在臧书慧的自行车的后座位上在哭，回到家也在哭。臧书慧急忙买来止痛药和消炎药，陈思吃完了也在哭。第二天醒过来，还在哭，一直哭了好几天。臧书慧如坐针毡，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了火的，就对陈思动了杀心。
　　而且，臧书慧也很喜欢这个小男孩，不是母爱，是情欲，是可怕的罪恶的情欲。
　　她特地从她的情妇那里要来好多麻醉药，趁家里没人的时候，一次次给陈思喝……可是，有一次，小陈思不知怎么回事，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就闭上了。这使臧书慧疑窦丛生——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他真的看见她了吗？他知道她在干什么吗？她可是他的亲妈妈啊，竟做出这种无耻肮脏下流之事，真是太不要脸了！如果陈思长大后回忆到这里，明白了一切，她的老脸往哪里搁？所以，她越发想杀他，想斩草除根！
　　陈思长大后，两个睾丸一个大一个小。这个小的，差点被捏坏了，所以发育不良，小很多。这都是臧书慧和她的情妇做的孽！
　　
　　三十七
　　有时候，她真想趁着陈思睡着的时候掐死他，一了百了。可是，那样陈思的脖子上会有掐痕，就留下了犯罪的证据，她想来想去，还是不敢。
　　也不敢药死他。因为一旦下了药，陈思喝了，腹痛难忍，一时死不了，就得往医院里送，这个过程也很容易出问题，臧书慧想来想去，也还是不敢。
　　显然，最好的办法还是淹死他，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像淹死张瑞芳一样。但问题是，陈思是个男的，而她是个女的，怎能有机会在一起洗澡呢？唉，就是没有机会，此路不通。
　　到了陈思上小学的时候，她有了这样一个好办法，她对陈思说：
　　“你在野地里玩，如果手破了，胳膊破了，无论哪一个地方破了，你就拿地里的土敷在伤口上。你想想，地里不仅能长花生，长地瓜，长小麦玉米，还能长西瓜、甜果，什么不能长？地多神奇！土多神奇！土里好东西多着呢！有许多天然的抗菌素，能消炎止血、抗菌杀毒。你拿土敷在你的伤口上，比抹药水都好得快！”这是很隐秘的杀人的方法，一直在臧书慧的娘家的村子里暗暗流传着，终于传到了臧书慧的耳朵里。这种方法曾让不少人命丧黄泉，而作案者逍遥法外，安然无恙。因为土里有破伤风菌，人一旦被感染，就得了破伤风，全身骨骼肌肉强直、痉挛，不能活动，如果不能及时救治，死亡率就是百分之百。
　　臧书慧多次给陈思提起这事，但陈思都没听她的话。他觉得土太脏。土里是能长出庄稼，长出各样水果，长出大树小草，但家里攒的大粪最后不都成了肥料，施在土里了吗？简直脏得不能再脏了，所以，陈思一次次没听母亲的话，一次次躲过了灾难。
　　而且，随着陈思渐渐长大，臧书慧发现，这个孩子和她绝不是一种类型的人。她是邪恶的，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陈思是善良的，天性善良，与邪恶几乎不沾边儿。所以，陈思越大，他们母子二人的差距就越大。臧书慧不会为了儿子而改变她的邪恶，成为善良的人，虽然，她就这一个儿子。
　　她和他儿子的世界格格不入。这个儿子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心头之患。一旦杀了他，她也就断子绝孙了。可是，宁愿断子绝孙，她也要杀了他。因为这个孩子一旦长大了，明白事理，就会成为她的死对头，她也会成为他的死对头，会的，一定会的，绝不会错。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她必须趁早杀了他。
　　唯一一个可以扭转命运扭转“乾坤”的方法，就是，陈思如果能爱上她，成为她的情夫，他才可以从心底原谅她。这是一条路。
　　陈思上五年级的时候，村子里流行卷头鞋，大街小巷的男孩都穿着卷头鞋。陈思没有这种鞋，但也没向妈妈要，他是个很乖的孩子，不讲究吃穿。但这一天，臧书慧趁着家里只有她和陈思两个人的时候，就在院子里问陈思：
　　“永强，你想要卷头鞋吗？”
　　“想！”
　　“你想不想让我给你买呢？”
　　“想！”
　　这时，臧书慧就再也不说话了，她一边深情地看着自己的丰满的胸部，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对她的儿子陈思说：
　　“你若给我，和我好，我就给你买一双崭新的卷头鞋，好吗？”
　　但这时候的陈思根本不开窍，没有看明白——再说了，天下哪有母亲爱上自己亲生儿子的？
　　后来，他不明白的是，妈妈很想给他买，为什么又不给他买了呢？
　　陈思上到初二下学期，进入了青春期，就越来越有男人味了。臧书慧就越来越喜欢他了，很想要他，很想上手。她多次夸陈思长得好看，多次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但陈思就是不解风情，就是不懂她的心，一次次听而不闻，视而不见，这让她很苦恼，常常在煎熬。她虽然得到过很多男人，她自己都数算不过来，但就是没有玩够，瘾大着呢！越玩越想玩！眼前时常晃动着儿子的“活色生香”，却只能看，不能摸，更不能玩，这让她如笼中的困兽，总想冲出去，总想撒野……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尤其是她现在，年老色衰，能和她好的男人几乎没有了，但她的欲望却有增无减，她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有时候，她就这样痴痴地想：下半辈子，当爱他的野男人一个都没有的时候，还有陈思陪伴着，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她虽然老了，但陈思多么年轻！而且，无论她怎么老，陈思总是比她年轻，好像陈思一直在青春里。让陈思用他的年轻他的青春一直陪伴着她，到老，到死……
　　但陈思一直不能明白她的苦心和痴心，她的心就总在煎熬，一会儿煎，一会儿熬，苦不堪言……所以，在得到陈思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对陈思好的。她就是陈思的天敌！从小到大，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