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上）

　　1 邙山荒坡野岭／日／外
　　一座孤坟落滿了圆圆的纸钱。时而有风吹来，纸钱随风飘零。坟前的石碑上，赫然镌刻着：爱子郑小虎之墓。
　　一把带血的匕首，忽地插在了石碑前的泥土里。
　　
　　2 孟津黄河古渡／夜／外
　　月光之下，古老的黄河渡口，停泊着一只渡船。
　　
　　3 孟津黄河古渡德顺客栈／夜／外
　　一条人影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小孩儿，闪身走进了客栈大门。
　　
　　4 孟津黄河古渡德顺客栈走廊／夜／内
　　那条抱着小孩的人影儿，轻轻拍打着房门。
　　
　　5 孟津黄河古渡德顺客栈客房／夜／内
　　画外响着叩门声。
　　睡在炕上的孙秀霞被敲门声惊醒了：谁？
　　郑伯虎OS：虎子他娘，快开门！
　　孙秀霞听出了丈夫的声音，赶忙下炕开门。门开了，郑伯虎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闪身进了房间，又警惕地瞧瞧门外，一下子关上了门。
　　孙秀霞：这是谁的孩子？
　　郑伯虎声音黯哑地：路上拾的，来不及找失主了。虎子他娘，咱们赶紧动身吧，晚了就过不去黄河啦！
　　孙秀霞：小虎呐？
　　郑伯虎：过了黄河我再告诉你，快走吧！
　　
　　6 孟津黄河古渡／夜／外
　　孤零零的渡船，载着郑伯虎和抱着熟睡孩子的孙秀霞，向黄河彼岸划去了。
　　
　　7 洛阳古道／日／外
　　一匹快马在古道上奔驰着，骑马人是周思禅。
　　
　　8 孟津柳府大院／日／外
　　柳汉臣和钱芝峒走在拐弯抹角的长廊里。
　　柳汉臣：我身为一县之长，竟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这个县太爷不做也罢！
　　钱芝峒一怔：大人要辞官？
　　柳汉臣：县知事一职，本应该由县里民主选举，可实际上都是张镇芳说了算。要不是夫人的叔叔是北洋政府的财务次长，我这个县知事早就拿掉了。
　　钱芝峒有些不甘心地：大人，可你想过没有，你一旦辞了官，童绍坤、曹仁寿之流，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柳汉臣深感痛惜地：我柳汉臣又能把他们怎么样？我在台上，他们不还是把郑小虎给杀了？眼看着袁世凯上台后独揽大权，暗中集聚力量，文武并用，扩军备战，并极力寻求外国列强的支持。早晚有一天，辛亥革命的成果会被袁世凯破坏殆尽。为袁世凯、张镇芳之流卖命，非我柳汉臣所愿！我已经向河洛道尹递交了辞呈。
　　钱芝峒：这么说，我也该回绍兴老家啦！
　　柳汉臣一把握住钱芝峒的手：钱先生，你怎么可以离开呢？不做我的师爷，还可以做我的管家嘛！
　　
　　9 孟津柳府大门口／日／外
　　周思禅骑着马来到了柳府的门前。
　　有个门卫认得周思禅，赶忙上前从周思禅的手里接过缰绳：周秘书，您请进！
　　
　　10 孟津警察所童绍坤办公室／日／内
　　童绍坤坐在办公桌前，正在兴致勃勃地啃着猪蹄。这时候门开了，探进来一颗圆圆的脑袋，那是曹仁寿。
　　童绍坤：你鬼鬼崇崇的干什么？
　　曹仁寿赶忙走进来诡秘地：所长，刚接到河洛道尹的密令，请您过目。
　　说着，曹仁寿将公文双手递给了童绍坤。
　　童绍坤看罢大惊：曹警佐，新道尹刚上任，就给咱们下了一道这样的命令，你不觉得奇怪吗？
　　曹仁寿：所长，您还没看出来？这可是让您当县知事的交换条件！
　　童绍坤摸着下巴在沉思着。
　　曹仁寿：所长，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啦！
　　童绍坤点了点头：那就照办吧！
　　
　　11 孟津柳府花厅／日／内
　　柳汉臣礼貌地接待了周思禅：周秘书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周思禅坐了下来：新上任的河洛道尹，听说你跟北洋政府的财政次长是亲戚，特派我专程来到孟津，挽留你不要离开县衙。不过，我只是奉命来传达个口信，不是来当说客的。
　　柳汉臣：谢谢道尹大人的错爱，我的决心已下，让道尹大人失望了。
　　周思禅：柳大人能看破红尘，挂印辞官，兴许倒是一件好事。其实，过几天我也要解甲归田啦！
　　柳汉臣：周秘书年轻有为，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怎么可以轻言离任呢？
　　周思禅：袁世凯、张镇芳之流，到处捕杀革命党，已经激起民愤。虽说二次革命失败了，但革命的火种并没有熄灭，我要到南方投奔孙中山去。
　　柳汉臣赞叹地：想不到周秘书竟是一个有为青年！
　　
　　12 孟津柳府走廊／日／外
　　柳汉臣和周思禅走在拐弯抹角的走廊里。
　　柳汉臣：牛虎铜案不翼而飞，实在太蹊跷了，到底会是什么人把它藏匿起来了呢？
　　周思禅：由它去吧！为了牛虎铜案，已经死了好几条人命。
　　柳汉臣神色黯然地：说不定，我的儿子也已经不在人世啦！
　　
　　13 孟津柳府大门口／日／外
　　柳汉臣和钱芝峒送周思禅走出大门口，只见曹仁寿带领着一班全副武装的警察，将门前团团围住了。
　　柳汉臣眉头一皱：曹仁寿，你这是干什么？
　　曹仁寿双手一抱拳：大人，得罪了！刚接到河洛道尹的密令，立即逮捕周思禅。卑职奉童所长的命令，不敢进府上抓人，故而候在这里。
　　周思禅大叫：我犯了什么罪？
　　曹仁寿声色俱厉地：你是朱丹陛的死党，并暗杀前任道尹胡韬略，将牛虎铜案窃为己有，这个罪名还小吗？来呀！把他绑啦！
　　话音刚落，便见几名警察一拥而上，企图抓捕周思禅。周思禅也不示弱，一脚踢翻冲在前面的警察，拔腿就跑。曹仁寿抬手就是一枪，只见周思禅的腿部中弹，身子趔趔趄趄地往前走了几步，扑通倒地了。两名警察冲上去一把架起了周思禅，拖着就走。
　　钱芝峒：警察所也太嚣张了。
　　柳汉臣：马上集合保安大队！
　　钱芝峒一怔：大人，他们是在执行河洛道尹的命令，你岂能阻档得了？
　　柳汉臣：胡涂！新任道尹抓捕周思禅，是为了牛虎铜案。我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探明牛虎铜案的下落。
　　
　　14 孟津警察所／日／外
　　一队全副武装的保安大队的士兵，紧随着柳汉臣和钱芝峒乘坐的四轮马车，开进了警察所大院。
　　
　　15 孟津警察所刑讯室／日／内
　　遍体鳞伤的周思禅，被绑在老虎凳上。
　　曹仁寿凶神恶煞般地：说！你把牛虎铜案藏在哪儿啦？
　　周思禅一口血水喷在了曹仁寿的脸上：见你的鬼去吧！
　　曹仁寿气急败坏地：加砖！加砖！
　　两名打手穷凶极恶地又往周思禅的脚下垫砖，疼得周思禅连连发出惨叫声。
　　曹仁寿吼叫着：说不说？不说再加砖！
　　柳汉臣冲进了刑讯室，怒不可遏地一把揪住曹仁寿的衣领：曹仁寿！你竟敢刑讯逼供！
　　钱芝峒指挥保安大队的士兵给周思禅撤下了刑具。
　　柳汉臣一把扶起了周思禅的身子：周秘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思禅的嘴里流着血水：我中了新任道尹的圈套。他怀疑牛虎铜案在我的手里，在洛阳不便下手，就把我支到了孟津。
　　柳汉臣：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牛虎铜案在谁的手里？
　　曹仁寿警觉地凑到了跟前。
　　柳汉臣猛地站起身，左右开弓给了曹仁寿两个耳光：出去！
　　曹仁寿恐慌地退出了刑讯室。
　　周思禅：柳大人，他们冤枉了我，我确实不知道牛虎铜案在谁的手上。
　　柳汉臣颇感失望地点了点头。
　　
　　16 孟津警察所／日／外
　　周思禅被搀扶出了刑讯室，搭到了四轮马车上。
　　童绍坤匆匆忙忙地赶到柳汉臣的跟前：大人，周思禅是河洛道尹亲自下令逮捕的案犯，你从警察局把人强行带走，这不太合适吧？
　　柳汉臣：你把命令拿来我看。
　　童绍坤：命令是直接下给警察局的，大人不好过目吧？
　　柳汉臣：童绍坤，你可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目前，我柳某还是孟津的知事，警察所仍然归我管辖。如果周秘书是罪犯，河洛道尹本该堂堂正正地下公文，为什么要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况且，你们把周秘书弄到刑讯室，大搞刑讯逼供，这也是河洛道尹的指示吗？
　　童绍坤被柳汉臣问得张口结舌，一时难以下台。他一眼瞅见曹仁寿，便冲过去劈头盖脸地一顿大耳光，打得曹仁寿两眼直冒金星。保安大队的官兵，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瞧热闹。
　　童绍坤怒气冲冲地：混蛋！你怎么敢往死里整周秘书？
　　曹仁寿傻瞪着眼睛惶惑地：是……是……
　　柳汉臣：童绍坤，周秘书来孟津县，是在执行河洛道尹公署的公务，理应受到县衙的保护。你再敢惹事生非，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曹仁寿眼巴巴地瞅着柳汉臣登上了四轮马车，带领着保安大队的士兵扬长而去了，便凑到了童绍坤的跟前：所长大人，咱们跟河洛道尹怎么交待啊？
　　童绍坤恼羞成怒地：你还没挨够凑是不是？
　　
　　17 孟津柳府书房／日／内
　　周思禅拄着单拐走进了书房，柳汉臣忙上前扶住他。
　　柳汉臣：幸亏子弹没有伤着骨头。
　　周思禅：大人，你的相救之恩，容我日后再报答。
　　柳汉臣扶着周思禅坐了下来：周秘书，说这个就见外了。童绍坤、曹仁寿在我的家门口开枪打伤政府官员，我自然要问个明白。
　　周思禅颇担忧地：新上任的河洛道尹，比胡韬略还要阴险，你可要当心他报复你啊！
　　柳汉臣笑了笑：由他去吧！倒是你周秘书得赶紧离开孟津，免得惨遭毒手。洛阳你是回不去了，我派人送你北渡黄河，绕道南下吧！
　　周思禅点点头：好！柳大人，我们后会有期。
　　
　　18 孟津黄河古渡／日／外
　　周思禅和钱芝峒来到了黄河古渡码头。
　　钱芝峒：柳大人也痛恨袁世凯。如果不是家眷拖累，兴许也会跟你一块去投孙中山。
　　周思禅：请转告柳大人，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钱芝峒不禁拱拳相送：周秘书，祝你一帆风顺！
　　钱芝峒眼看着周思禅登上了摆渡船，彼此依依招手。渡船启动了，渐渐离开了河岸。
　　
　　19 孟津柳府上房卧室／日／内
　　柳汉臣沉痛地：宛卿，我的辞呈已经批下来了。这个宅子里，到处都有龙儿的脚印，触景伤情啊！我打算举家迁往洛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苏宛卿伤心地：好，搬走吧！
　　说着，苏宛卿搂着柳雪凤忍不住哭了起来，那伤心的眼泪，滴在了柳雪凤项上戴的汉代青玉蟠螭双劙璧的上面。
　　
　　20 孟津县衙／日／外
　　一辆轿车驶到县衙门口停下了，只见曹仁寿从前车门钻出来，谄媚地拉开了后车门，把童绍坤迎了下来。
　　童绍坤不可一世地抬头瞧了瞧衙门口，然后柱着文明棍，趾高气扬地朝大门走去。当卫兵向他敬礼时，他故意走过去矫正了一下卫兵的姿势，这才踌躇满志地走进了县衙大门口。
　　曹仁寿夹着童绍坤的黑皮包，殷勤地跟在他的身后。
　　
　　21 孟津县知事办公室／日／内
　　童绍坤得意忘形地走进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故意把屁股扭了又扭。
　　曹仁寿谄笑地：知事大人，下官给您道喜啦！听说您当县知事，是河南督军张镇芳大将军亲自点的卯，这是何等的光宗耀祖！有张大将军罩着，大人定可前程无量！
　　童绍坤：我呀，这是因祸得福。张镇芳听说柳汉臣放跑了周思禅，本想治他的罪。因为苏宛卿的叔叔是北洋政府的大臣，所以才网开一面，罢了他的官，叫我顶替。不过，张镇芳叫我当孟津知事，那也是有条件的。
　　曹仁寿：什么条件？
　　童绍坤：继续追缴牛虎铜案。
　　曹仁寿：大人，牛虎铜案是在洛阳丢失的，要追缴也是河洛道尹去追剿，怎么拍到咱们孟津头上了？
　　童绍坤：不错，牛虎铜案是在洛阳丢的，可它却是从孟津闹腾起来的。我叫你当警察事务所的所长，那也是有条件的。
　　曹仁寿一脸苦相地：卑职明白，继续追缴牛虎铜案！
　　
　　22 孟津柳府书房／日／内
　　柳汉臣在宣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归去来兮。
　　钱芝峒用纸为柳汉臣蘸着墨迹。
　　柳汉臣：钱先生，咱们就要移居洛阳了。今晚陪我去西岗，给龙儿烧点纸钱吧！
　　钱芝峒难过地点了点头。
　　
　　23 邙山旷野／傍晚／外
　　夕阳西照，天边一片血红。苍茫的邙山旷野显得十分肃穆苍凉。
　　柳汉臣泪流满面地仰望着天空，颤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龙儿，你走了吗？你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吗？没想到牛虎铜案会给你带来这样的厄运。你妈妈说，你还活着，你一定还活着。我多希望你妈妈的话是对的啊！
　　一股旋风卷着尘土，在旷野上飞扬。
　　柳汉臣悲怆地：龙儿啊！天苍苍兮不测风云，人茫茫兮旦夕祸福。随路往兮漫无边际，何不归来兮免为孤独。
　　钱芝峒：魂兮归去来！魂兮归去来！
　　柳汉臣仰天长啸：魂兮归去来！
　　旋风卷起了弥漫的尘土，盘旋着飞上了天空。
　　
　　24 济源黄河三峡／傍晚／外
　　画外渐渐响起苍凉的黄河号子。
　　一轮红日在黄河的上游渐渐沉落。西天铺着一条金碧辉煌的云锦，宛若天河奔泻而下，流入了奔腾的黄河之中。
　　两岸巍峨的山势，雾气腾腾。
　　打出字幕：十八年后
　　
　　25 邙山旷野／夜／外
　　淡淡的月牙，悬挂在枝桠怪异的枝头上。打着闪电的乌云渐渐涌上来，把月牙一下子呑没了，满天的星斗也看不见了。怪异的枝桠在风中不安地晃动着。频频的闪电之下，地面上的黄土被一阵阵狂风卷起，野草在风中挣扎着。
　　几座高高的古陵墓封土，寂寞而神秘地屹立在空旷的原野上，一只灰白色的老狼在仰天长嚎。
　　
　　26 黄河畔石头村郑宅卧室／夜／内
　　熟睡的郑伯虎正在做着恶梦，他双眉紧蹙，额头上沁出了一层汗珠。一道闪电从窗口射进来，把他的面孔照得十分苍白，如同一张死人般的脸。
　　此时的郑伯虎，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头发已经变得苍白。但是饱经风霜的面孔，更加显得冷酷而刚毅。
　　
　　27 （梦幻）邙山旷野／夜／外
　　旷野上，一头浑身血污的野牛在狂奔，扬起的尘土弥漫在半空中。那滚滚的烟尘形状，酷似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正在扑食。
　　画外响着牛吼虎啸声。
　　
　　28 （现实）黄河畔石头村郑宅卧室／夜／内
　　睡在炕上的郑伯虎，在梦中痛苦地呼唤着，那声音十分压抑：牛虎铜案……牛虎铜案……
　　郑伯虎猛地从恶梦中惊醒，一下子从炕上坐了起来。
　　孙秀霞也被弄醒了，忙划根火柴点亮了煤油灯，然后替郑伯虎揩了揩额头上的冷汗：又做恶梦啦？
　　郑伯虎：这梦做得好怪！一头被猛虎追赶的老牛，浑身是血，在邙山上狂奔着。莫不是牛虎铜案又要重现江湖？
　　孙秀霞由不得咳嗽起来：那是你心里的魔障在做怪！
　　郑伯虎梦幻般地：不，不是心魔，是我跟牛虎铜案的机缘未尽。
　　孙秀霞：十八年都过去了，还想着它干啥？
　　郑伯虎：我隐姓埋名，并不是苟且偷生。十八年来藏在这穷乡僻壤，但我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柳汉臣。
　　孙秀霞叹了一口气：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郑伯虎愤愤地：当年，我丢了牛虎铜案，还差一点被柳汉臣赶尽杀绝，这仇恨怎么能忘？
　　镜头推向郑伯虎冷酷而刚毅的面部，进而推向充满仇恨的眼睛。
　　郑伯虎眼睛的特写：充满仇恨的黑眸中，有一团烈焰在汹汹燃烧。（叠化）
　　
　　29 黄河畔石头村铁匠铺工棚／日／外
　　炉火在汹汹燃烧。
　　郑昊龙赤裸着肌肉发达的上身，从炉火中钳出一块通红的钢板，把它固定在铁砧上，然后挥动铁锤用力地砸击着。
　　火星四溅的钢板，在铁锤砸击下服服帖帖地弯曲成形。
　　大颗大颗的汗珠，在郑昊龙被炉火映红的脸膛上、胸膛上滚动着。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英雄之气。尤其那双聪颖发亮的眼睛，掩饰不住刚毅的性格。
　　工棚下的地面上，杂乱地堆着许多钢板，叠置着几十个打制平整的平板铲头。靠近砧板的地方，薛四胖正在码放着已经卷曲成U形的洛阳铲铲头。小仓库的门口，倚墙斜靠着十几支已经焊好铁柄的洛阳铲成品。
　　薛四胖：昊龙兄弟，师父偷偷教你打洛阳铲，万一被师娘发现咋办？
　　郑昊龙笑了：我爹跟我娘说，打铁是为了锻炼我的体魄，我娘也就信了，以为我在打锄头镰刀呐！
　　郑伯虎叭哒着小旱烟袋锅，慢慢悠悠地走进了工棚，从倚墙斜靠的洛阳铲成品中，顺手拿起了一支端详着。
　　正在锤打钢板的郑昊龙，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颇显得有些紧张地注视着郑伯虎。
　　郑伯虎把手中的洛阳铲往地上一扔，冷冰冰地：全都回炉！
　　郑昊龙一下子僵住了，高举的铁锤也垂落下来，从手中滑落到地上。
　　薛四胖顺从地抱起十几支已经焊好铁柄的洛阳铲成品，朝炼铁炉走去。
　　郑昊龙突然几步奔过去，一把从薛四胖的手里抢过那些洛阳铲成品，大声喊叫着：爹！都不合格吗？
　　郑伯虎声色俱厉地：都扔进炉里去！
　　薛四胖赶忙又从郑昊龙的怀里接过洛阳铲，走到炼铁炉跟前，扔进了炽红的铁水里。
　　郑昊龙发狠地举起长柄大铁锤，一下子砸在铁砧上。木柄断裂了，大铁锤飞了出去，砸碎了大瓦缸，水撒了满地。
　　郑昊龙声嘶力竭地：还要练到什么时候啊？
　　
　　30 黄河畔石头村山涧／日／外
　　一道瀑布从山上飞泻而下，跌落在山涧的水潭里。
　　郑昊龙赤膊着上身站在潭水边的石头上，猛烈地用双手往头上撩水。晶亮的水花四溅，又落进清澈的潭水之中。
　　郑伯虎站在潭水边，使劲地把小烟袋锅往石头上磕了磕，用教训的口吻：这么点挫折就塌了秧？想制作出合格的洛阳铲，靠得是技术和经验。那是日积月累，一点点磨练出来的！
　　
　　31 黄河畔石头村铁匠铺工棚／日／外
　　郑昊龙从炉火中钳出一块通红的钢板，把它放在铁砧上，挥动铁锤猛力地砸击着。迸溅的火星，四处乱飞。
　　郑伯虎叭哒着小旱烟袋锅：洛阳铲它就是个怪物，瞅着是个半圆筒，其实它不圆也不扁，这正是李鸭子发明洛阳铲的高明之处。打一支洛阳铲，要经过制坯、煅烧、成型、磨刃等20多道工序，最关键的就是淬火和捏形。稍有不慎，打出的铲子就带不上土来。（淡出）
　　
　　32 （淡入）黄河畔石头村铁匠铺工棚／日／外
　　郑昊龙将通红的洛阳铲铸件骤然放入水中，一股蒸气立刻升腾起来。他又很快将洛阳铲铸件取出，举到了郑伯虎的面前。
　　薛四胖默默地站在一旁，颇显紧张地注视着郑伯虎。
　　郑伯虎仔细地端详着，又用手摸了摸硬度，这才赞许地点了点头：嗯，汗没白流啊！
　　郑昊龙和薛四胖会心地笑了。
　　
　　33 黄河畔石头村／日／外
　　郑昊龙挑着一担水，走在石砌的山村小道上。
　　
　　34 黄河畔石头村郑宅院落／日／外
　　郑昊龙挑着水走进院子，把两桶水倒进了水缸里。
　　郑亚岚一挑门帘，从西厢房里走了出来，故意夸张地：哥，还不把你那双臭鞋脱了，熏死人啦！
　　说着，郑亚岚上前一把将郑昊龙摁在石凳上，不由分说地扒下他脚上的布鞋，忽然发现郑昊龙的左脚背上有一道伤疤。
　　郑亚岚：咦？你左脚背上的伤疤，啥时候落下的？
　　郑昊龙：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小时候烫的吧！
　　郑亚岚：俺咋不知道？
　　郑昊龙笑了：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烫的，那时候可能还没有你吧！
　　郑亚岚把一双新鞋给他穿上：爷不爷，先看鞋。臭美去吧！
　　薛四胖顺手拿起郑昊龙换下来的那双鞋，笑嘻嘻地瞅着郑亚岚：师妹，这双鞋给我吧！
　　郑亚岚一把夺下薛四胖手里的鞋：臭不臭？赶明儿俺再给你做一双！
　　薛四胖高兴地：谢谢师妹！
　　郑昊龙穿着新鞋，高兴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郑亚岚抱着一盆要洗的衣裳，高高兴兴地走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