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刘府四学者

　　刘王氏和赵呈祥先一步回到客厅，等待调查，两人还窃窃私语在中；刚才百营长做的战前动员中的态度，赵呈祥知道是意料之中的。因为他在两年前，学院派团去陕甘宁地区做调查时，他一直参与其中，和八路军首长打交道那是常事。
　　刘王氏听完后和赵呈祥却形成鲜明对比，她被百万年说的对土改运动中顽固抵抗分子处理手段吓出一身冷汗。这时她心里才无限感激大伯哥刘广德。真正感激的还是她面前的赵呈祥，是他一步一步将自己引上正路。
　　百营长作完战前动员，目送黎连长的队伍上路后，又急忙回到客厅。他虽然对刘府当家人的行为已取消猜疑、戒备，但是他还关心刘王氏原名的王云朗身份由来；尤其是那位满腹经纶的赵呈祥，到底何许人也？
　　通信兵小李见首长和王女士、赵呈祥都回到原位，看着百万年请示道：“首长，支援的战士走了，咱们的调查可以开始了吗？”
　　百万年对赵呈祥一笑说：“赵先生，您的简历可能不简单吧？听口音您不是本地人，该您说说了。（看了一眼通信兵小李）开始吧小李，按正常程序走吧，不加不减。”
　　通信兵小李拿起笔，看了一眼赵呈祥问道：“赵先生，您的真实姓名？和曾用名、年龄？这样吧，看您仪表翩翩，应该懂得填写简历，您就一并说完，漏下的我再问。”
　　赵呈祥向百万年点点头说：“我的实名叫程兆祥，程是程度的程，兆是兆头、预兆的兆，祥是吉祥如意的祥，今年三十岁。曾用名就是现在的赵呈祥。”
　　通信兵小李问道：“程兆祥，接下来说一下您的籍贯，就是你是哪里人。听口音不是东北人吧？我们刚接触时，都觉得这个大院不简单，容纳八方来客。”
　　赵呈祥看着百万年问道：“首长，我就全面而简单地说一下行吗？不会太唠叨的。”
　　百万年又露出笑容说：“嗯，可以呀！您可以从什么学校毕业说起，往后简略到现在。”
　　赵呈祥给百营长和通信兵小李一个微笑说：“首长，我和我媳妇儿是济南国立大学毕业，应该填写为大学本科文化。毕业后我们俩一同回聊城国立学府任教，职务是讲师。
　　“一年前，在聊城国立学府教学时，授课里，我给大学生说过八路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没想到，就是这类讲演，惹来杀身大祸。被人污告是共党分子。国民党情报局的侦缉队中有个剿共暗杀队，把我和我媳妇列入共党分子名单。家父得知消息后，送我携爱妻春妮儿，她原名叫乔静春，连夜送出聊城，并送过了山海关。是逃难来到刘府大院；后来，给王云朗做随身参谋，也就是助手，这就是二十几天前的。首长，这是我的简历。”
　　百万年沉思中：“赵先生，啊，应该称您程兆祥同志，您爱人现在在哪里？您先别说，让我猜一下，大家看看对不对？我猜呀，既然是一起逃难的，应该也在这家大院里吧？”
　　刘王氏插话：“百营长，他爱人春妮儿在我们小学堂帮忙，稍后我就去把她叫来。”
　　百万年点头一笑说：“呵，大学学府讲师，给小学生当老师，大材小用了，也是人才的浪费呀。王云朗同志，那就辛苦您一趟，把乔静春同志也请到这里来吧。”
　　刘王氏一笑说：“不辛苦（用手指一下东跨院）就在对面。”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在想，大嫂李静一可是位大学者，要不要一块儿叫来呢？
　　百万年看着刘王氏，自言自语：“呵，小小诚信庄刘府大院，真乃藏龙卧虎之地。仅这一个院里，就能给新政权提供三名知识分子。啊，还有一位（指一下正面墙山水画）这幅画的作者也要见一见，不，必须见一见。这是在执行运动中的另一项工作，为国家选才。”
　　通讯译码员小王一直在一旁抄拟电文密码，放下记事册：“首长，以上二位我已译完发送码。首长，这几位人才能留在当地吗？”
　　百万年轻轻地摇头说：“据我分析，王云朗的事迹在东北够得上典型，恐怕要调走重用；程兆祥和他媳妇两人是高级知识分子，一定也会重用。咱们呐，好像没多大希望，咱是采矿者，挖到的金子要交给国家。听命令吧，咱只有服从。咱需要人才，国家更需要人才啊！”
　　百万年看着刘王氏问道：“王云朗同志，能把这幅画作者请来吗？”
　　刘王氏方才仔细看看问道：“首长，这幅画在这有八九年了。我不喜欢美术和音乐，所以我没细看过是哪位名家所作，您让我去哪里去请啊？”
　　百万年又看了一下赵呈祥：“程兆祥同志，您说过李静一是刘家的夫人吧？王云朗同志怎么不晓得呢？难道说这幅画不是李静一作品吗？”
　　赵呈祥面对刘王氏问：“云朗姐，李静一不就是大嫂吗？看看落款的名和印章，姐，您怎会不晓得呢？看来，姐在刘府八年，几乎天天能见到这幅山水画，可能您不喜欢美术吧？”
　　刘王氏惊讶的表情说：“对呀！大嫂是叫李静一呀！怎么？这幅画是她画的吗？”
　　赵呈祥摇一摇头说：“姐，落款是大嫂的，您能不知道？我想，任何作品落款都是本人。”
　　刘王氏很无奈的表情说：“一言难尽啊，大嫂的书房从来不许任何人造访，我不喜欢琴棋书画，我也不去她书房。这幅画从我进刘府时就有的，也没仔细看。好吧，大嫂和春妮儿这会儿是在一起的，都叫来问一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刘王氏走出客厅后，赵呈祥一直在深思中。
　　刘家大院东跨院小学堂门外，春妮儿每天收拾完后宅两宿舍卫生后，便和李静一去东院小学堂帮助教书。晚自习时间约一个时辰，也就是两小时，主要由李静一传授书法，和讲一些书法名家的苦练过程。
　　春妮儿是无处可去，只有李静一是她最熟悉和在探讨文学等能说上话的人。近些天的赵呈祥，忙于刘王氏身边琐事，春妮儿只能等到客厅息灯时，才可以去门房东原刘广德书房、现在春妮儿和赵呈祥两人的卧室，享受纯洁的二人世界。
　　刘王氏到东厢房把春妮儿叫了出来。春妮听到刘王氏敲窗户叫她，急忙走了出来：“云朗姐，这个时候，您叫我有事吗？”
　　刘王氏凑近春妮说：“春妮儿，今天共产党的队伍来咱刘府的事儿，你没听出一点动静吗？哎，你和静一嫂子吃饭的时候，没看见军人吗？”
　　春妮有些疑惑表情说：“姐，兵荒马乱岁月，土匪、中央军，经常见，听说今天来的是八路军。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还真不知道。吃晚饭时，和大嫂去伙房门口听到您给护院队训话，细节也不太清楚。云朗姐，有事请您明示。”
　　刘王氏严肃起来说：“春妮儿，今天可能是天真的变了。八路军可不是走走看看就拉倒，他们要建立地方政权，然后分田地。首长让你马上去客厅登个记，说一下简历。哎，大嫂也在屋吧？去把大嫂叫上，首长有话要问。春妮儿，看来，这大院咱住不长了。”
　　春妮儿高兴地说：“那好吧，姐，我马上去叫上大嫂，让学生们下课。”
　　春妮儿进屋里叫上李静一，三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去了中院的前客厅。
　　刘王氏和春妮儿还有李静一，三个人来到客厅门外。
　　春妮儿对客厅里官兵不认识，她向大家行个注目礼说：“首长，大家下午好，民女春妮儿来接受调查。希望大家多关照。”
　　百万年向春妮儿一笑说：“春妮儿，您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先和那位夫人说几句。您身旁这位应该就是李静一吧？”
　　李静一上前半步，不卑不亢表情说：“首长，我是叫李静一，是刘府原当家人刘广德的老婆。先说明一下，刘广德做了十四年汉奸，起初我就是不赞成的……”
　　百万年抬手制止李静一讲话：“夫人，先不用去扫清与汉奸共舞的嫌疑，今天不问这些，主要是对府上重要人物摸底。（指一下正面墙上山水画）夫人，我对您这幅大作很感兴趣。首先说明一下，我喜欢美术，也在上海美术学院上了一年课；之后，学院遭日军轰炸后解散。我是半吊子，一部作品也没有，从那时起就参了军。”
　　李静一转过身一笑说：“首长，您说的这件拙作，是我进刘府后，第二年头上雅兴一时大发，即时留下的拙笔。请问首长，有什么不妥之处请明示。”
　　百万年向前走了几步，回头向李静一笑着问：“夫人，题款不错，大好河山·华夏社稷的题法也合理，墨迹就不用说了，可以和名家相媲美。落款为什么打个问号啊？一定是有什么隐情吧？”
　　李静一平静的脸上，多出一点愁云。鼓足勇气说：“首长，一时的大意，没把问号抹去，让首长费解了。”
　　百万年很严肃地说：“夫人，您别紧张，说说原意无妨。这样画面不应该有问号存在呀。”
　　李静一有些愤怒表情说：“是的首长，当时广德也是这么问。那是日本人进东北的那几年，原中华民国改国号为大日本·满洲帝国，我心不平。明明是华夏大好河山，怎么改成中不中、洋不洋的国号？连硬币上也把大日本放在前面，到底华夏社稷是否存在？首长，我是华夏之子，从心里容不下有人把我变成殖民！就这些，该杀该剐我认了！”
　　她还不知道把她找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联想到丈夫做过十四年汉奸，家属一定要受到牵连。
　　此刻的李静一心里翻江倒海地满是悔意，暗自说：“后悔大好河山、华夏社稷的后面当时放上个问号干吗？这些年为什么不用几笔墨遮盖上呢？也许这就是命运又捉弄一把吧？真乃大意失荆州啊！”
　　百万年二目紧盯着他眼前这位才女李静一，看到她的面部表情，一时也找不出一句准确词汇去平抚她心中愁云。对这样才女或才子，他没资格给个准确定位，场面上人人相觑，有种暂短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