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命运（八）

出走
不知道是因为二爸常年的不在家，还是因为奶奶和爷爷觉得和妈妈生活的很压抑，爷爷奶奶就住在隔一堵墙的二爸家里，和二妈一起生活。
云退学后，只有和姐姐一起劳动。云再一次和姐姐呆在一起，但再也找不回那时一心袒护她的姐姐了。姐姐持续着冷漠，让云无法接受，比起上学时的云，姐姐到好象少了很多敌意，多了一些关怀。在家里的生活中，让云唯一知道的，就是《白雪公主》里的“巫婆”是怎样的。姐姐和云就好象生活在那个城堡里的两只丑小鸭，在这压抑的环境下看眼色行事，稍有不顺眼，皮肉之苦就在所难免。两个哥哥仗着比她们大，还有妈妈在后面撑腰，也是为虎作伥，把她们只当做是两个小丑般戏弄。
云的生活仿佛一下从天堂掉到了地狱，虽然在别人的眼里云从未幸福过，但在云眼里，和家人在一起，不孤单的日子就是幸福，但这样的要求对云来说也是很奢侈。就这样，云开始厌烦这个家，爸爸的忙碌根本没时间来重视云姐妹的存在，爷爷奶奶常常以装聋作哑带过，无法干预她们的生活，依照爷爷奶奶的性格也不会干预，姐姐早已失去了自我，每天除了默默的劳动，别的一概不闻不问，妈妈喊天叫地的骂，零碎的小打，姐姐已经麻木了。云生来性子强，有时候会想着不要让爸爸为难，会忍受，有时也抵抗。抵抗过后，云会带着身上妈妈给的伤跑出去，或是在做错了事后直接不回家，因为她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就这样村口的草垛，就频繁的成了云的家。每次抵抗过后满身伤痕告诉云，一切适得其反。白天妈妈因为做错事，或某个细节没听话打，骂云，晚上爸爸因为顶撞，或没听妈妈话再打云，爷爷奶奶依然充耳不闻，姐姐冷眼观看，时常也拉姐姐下一回水，她也是无动于衷，像打的，骂的都不是她一样，这样的事件隔三差五就发生一回，妈妈常说云的存在让一家人不得安生，不能平静。
云终于自己做了一个很大的行动。趁早上没人注意的时候，带着姐姐的私房钱（12元）吧！钱到手后，云拿着钱，不顾一切的向一个方向奔跑，边跑边哭。跑了不知过了多久，云又渴又饿又累，她看着周边陌生的一切，拿着钱却不敢去花，最后又往回家的方向走，一直走在晚上，才走在离家不远处那个草剁旁边，云再一次把草剁当成了家，住了进去。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第二天醒来以后，也不敢走出草剁，怕遇到熟人，或是家人，她想着爸爸会不会找她，也许爸爸真的不想要她了，其实不说她也明白找回去的后果，但还在期待有人能够找她。就这样提心吊胆的在草垛里一呆就是两天，或许是饿了，或许是感冒了，头昏沉沉的，走出去的念头逐渐消失，睡着后做梦了，梦到自己死了，爸爸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姐姐连看都没看，奶奶不断的哭着，拉着她的小手不放。当浅意识里听到人声的时候，爸爸正在抱开身上的草，狠狠的拉起云，颠颠撞撞拉回家。原来，那天有人知道云离家出走了，便告诉爸爸几次看见云进出那个草垛了，爸爸就这样找到了云。此刻的云，以顾不得回去的后果是啥，她好想好想奶奶，好想回家，哪怕是再次挨打，她也愿意回家。看到云被找回来了，妈妈在炕头上大哭她的委屈，连忙收拾自己的行李，打算离开这个家，爸爸解释了几句，再没做声。妈妈歇斯底里的咆哮，不能就此放过云，不然她会尝到甜头，三天两头的离开出走，爸爸看着在外面流浪了几天的女儿回家了，感到非常内疚，抚摩着云的头，问：“饿了吧，外面冷不冷，赶快去吃饭，好好睡一觉。”这是新妈妈过门后，云第一次感觉到爸爸的关心，眼泪夺眶而出。姐姐看到云回来了，大声的咆哮：“死还不死远点，回来做什么。”但是云知道姐姐此时想的是云要是不回来多好，或许会碰到好心人啊，这曾经是两姐妹坐在一片荒地上设想过多次的画面！妈妈还在闹腾，但也不敢太过分，云离家的事情，毕竟对她也不光彩。爸爸、奶奶、爷爷都沉默了，任由妈妈撒泼。第二天醒来，云才知道，自己太饿太累了早就睡着了，而姐姐却挨了一顿饱打，原因是姐姐唆使云逃跑，并私自攒钱。云感到这个家的无奈，一种被亲人抛弃的伤口隐隐作痛，于是云彻底的心死了，开始了古代的“长工”生活，活做的多，饭吃的少，做不好还要挨打，爸爸却没看到这些，更不知道云身上的伤口从未好过，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爸爸在心里的位置，越来越低，家的感觉一点一点的死在云的心中。
一次，妈妈要让云和她去地里的时候，云说不太想去，妈妈拿起镰刀在云的腿上打了几下，奶奶正在和邻居拉家常，刚好看见妈妈打云，但是奶奶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回了房。每次都是这样，奶奶只能夺开悄悄地在家里伤心难过。云身上的伤被邻居看见了，邻居就围着问云是怎么回事，云正委屈着，就说是新妈妈打的。一句话惹来飞祸。妈妈听见那话了，直接冲出来拉起她就打，狠狠抽打她的嘴巴，反复的骂着：“叫你在乱说。”一直打到云爬在陪云长大的小黄狗面前才罢手，小黄狗亲切的走在云的跟前，用舌头舔着云的脸，云没有躲闪，委屈的泪水直奔而出，放声大哭。以前，妈妈每次打云的时候，不让哭，怕被别人听见笑话，云也只是抹抹泪就完事，爸爸每次打她们的时候，也是不许哭，所以每次挨打，最多就是流流泪，哽咽一会，但今天，云再也压不住了，也不怕了。任由肚子里的委屈哭出来，仿佛那样能化解所有的痛一样。奶奶正好拿一些剩饭来给狗吃，妈妈打云的一幕碰了个正着，刚没好意思插手。奶奶看见云的脸肿的很高，嘴巴上流着血，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站出来责问妈妈，大人不应该计较那么多，不管云说了什么，她还是个孩子，怎么可以就像打强盗、土匪一样打孩子。妈妈开口大骂，觉得奶奶干涉她的生活，太包庇孩子了。就这样，奶奶和妈妈大吵一架后，带着云一起去了二妈家。二妈看见云被打成这样，心里很不舒服，就去找妈妈理论了一番，最终以出口大骂被人拉开结束。
因为云引起了整个家庭的不和，把云处在了一个很难堪的处境里，不仅招来了爸爸的愤怒，还招来了二爸的不舒服。二妈是个职工家庭出生的人，出生高贵，一向看不起云家的人，而这次云的嘴被打成这样不能吃饭，云的嘴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痊愈，二妈每天都专门给云做她喜欢的饭吃，这是云第一次感受到妈妈的温暖，看着二妈更是亲切尊敬。可惜的是二妈后来疯了，她一心想要自己学佛向善，刚好流行的法轮功害了她，打碎了她那普救世人的梦。本来就无法高攀的她变的更不可理喻。虽然在别人眼中她是那么的无理取闹，都避她三尺，但在云眼中永远也磨灭不了那个温柔母亲的印象。在二妈家的这段日子，云不用每天干那么多的家务活了，每天和妹妹一起玩，一起学习，只是和爸爸的距离越来越远，让云觉得很不安，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痛苦，不知道何时是头。
就在这时候云生命中出现了一个让云终生难忘的人。他叫兵，比云大7岁，是个大小伙子。兵是城市人，父母都是国家干部，是云那时眼里的有钱人。那时，城乡反差很大，很多人以农村人而自卑，城市人则是嚣张跋扈，自以为傲。而云家就是祖祖辈辈的农村人，能有兵这些城市人亲戚而为荣。是因为姑奶，姑奶也就是兵的奶奶。常常听奶奶说，在过去困难的岁月里，家里很潦倒，经常得到姑奶的帮助。所以，对姑奶这家城市人，倒没有多少偏见。虽然心中没偏见，但是现实就是兵是城市人，云是农村人。第一次见兵时，是姑奶带着来云家探亲的。一进门，眼前的兵衣着鲜艳，干净俊朗的站在云面前。不可否认，兵是难得一见的帅哥。而云才是个10岁大的黄毛丫头，由于家庭情况不好，长年穿别人救济的衣服，总是一身不合身段的服装。看见城里来的兵，相比之下让云觉得很难堪。大人们在诉家常，兵让云带着他去玩。兵说完，就拉起云脏兮兮的小手，就往外跑。兵哥带着云去买好吃的，带云去山上玩，兵一直拉着云的手，让云好好上学，只有学习才可以将来不干农活，才能脱离这样的生活。云陪兵一直玩到晚上，才和奶奶回去了。
兵的出现就像乌云遮满的天空露出的第一抹光，耀眼，温暖。让云在以后的生活里多了一份念想。他是云的第一个朋友，他的位置不由的在云的生命中扎了根。那时，谁也不曾料想到，兵的出现会改变了云的一生，影响了一生。
开始在二妈住的时候，二妈对云很好的，时间长了，就受不了。二爸一直在外地工作，难得回来一次，一回来。二妈就和这年二爸吵嚷。理由总是二爸管着一家人的吃喝穿住。这一年学校开学，二姑出现了，让云去她家住，可以上学，云高兴的看到了上天的垂帘。二姑的行为是为了报答爸爸对她的教育和付出，因为姑姑和二爸爸当初都是爸爸供出去的。二姑和二姑父是别人介绍结婚的，一直处不来。两个人过的很不幸福。这次姑父能同意云去他家，家人都很意外，也很感激。
二姑是个积极的教学份子，每天早出晚归，三岁的女儿，五岁的儿子也就成了云的跟屁虫。鸡、羊、下地、做饭就落在云的肩上，担水，洗衣服，云就从这里就开始了妇女的生活。这年云１１岁。让人值得一提的事是：在云去学校之后，学校校长看见云年龄这么大，才上一年级，而且老师也不想要。后来，校长看在姑姑的份上，让云开始上学了。老师再三强调，云的成绩不能算在考核中。校长也就把云当做一个旁听课的一样对待。好在，云的每次考试成绩下来，云都是班级上的前三名，让同学老师们另眼相看，深博同学老师喜欢。只是在姑姑家的生活让云接受不了，用姑姑的话说是锻炼云的。可姑父是个喝酒赌博的暴脾气，看谁都不顺眼，每天和姑姑打架。衣服洗的不净也骂，饭做的不好也骂。接受不了的时候，云又开始了厌恶上学。姑姑常常因云说不上学而打云，姑父常因家事做不好而骂云，常常都拿云在她家免费吃喝说事，云总是默默不语。每次风雨过后，云总会呆在角落里怀念小时候的生活，想念奶奶。也会拿姑姑家的两个小孩出气。在姑姑家呆的云并没有学好，心里的叛逆丝毫不减，但始终不敢抵抗。有一天，姑姑又一次打了云，云像在家里一样，又一次逃跑了。直到晚上１０点，依然没回家。姑姑慌了，急忙去云家里找，没找到，又去大姑家找，把所以云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没找到。大姑也跟着回到二姑家，劝慰着二姑。姑父不断的骂着，当初让你别带来，你就要带，以为给你能帮你一劲，看你现在怎么给她爸爸交代，免费吃喝不算，还尽找麻烦。也听见姑姑也在回骂：你也得了便宜还卖乖。她爸爸给的钱\面都谁吃了，谁拿了。发生在外面的云没看见，可发生在家里的这一切，云半点不差的全看见了，也听见了。原来云上学期间的吃喝穿由爸爸分月结，当时好像每月６０元再加一袋面，在当时来说，那都是个不小的数字。而云一直听家人，听姑姑说都是她家管着的。每次云给奶奶说干活很累，姑父还会骂的时候，奶奶总说，吃了人家的要还。人不能忘恩等等。所以，在姑姑家，不管他们怎么生气，让干什么活，云总觉得是应该的。只有在这一刻，她知道，奶奶骗了她。姑姑家里面，姑父和二姑打了起来，大姑正在拉架。云从门口的车库里走了出来，家里一下安静了。姑姑什么话也没说，赶快给云做饭，姑父借口出去了。留着大姑给云上了一会人生课，也回家了。这事件后，姑姑和姑父对云的态度大有好转，活也不让干那么多了，一心让上学。云也开始了和正常上学孩子一样的生活，学习和同学玩，回家写家庭作业，一切安然舒心。
暑假放假后，云回到奶奶家，妈妈让云回来和姐姐住在一起，可以给家里干活，奶奶只有同意。妈妈总是说她头疼感冒的，常常身体不舒服，所有的活都只有让云姐妹做。姐妹俩在一起干活没几天，云身上出了麻疹，麻疹是会传染的，而且得了麻疹是不能吃咸、硬、刺激性的东西，更不能见风，要闭门修养一个月时间。在云得麻疹期间，妈妈很少理会她，爸爸给云买了面包，她就每天吃面包喝开水。没几天，姐姐传染上了麻疹，开始发高烧，。妈妈知道了，就骂姐姐是故意装作的，不许姐姐休息，要姐姐好好干活。第三天晚上下大雨，姐姐就带着麻疹出去喂牛，爸爸看见姐姐脸很红，一看身上全是豆豆，才发现姐姐出麻疹几天了。就赶快让姐姐回去。姐妹俩一起在家里呆了一个月，就在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姐姐拿了个馒头，吃着吃着睡着了，被妈妈看见了，硬说姐姐是偷吃馒头，姐姐一向好强，又不喜欢说话，妈妈就打姐姐。奶奶实在忍不了，再一次出来和妈妈吵架，结果就是姐姐也被妈妈赶了出来，都和奶奶住在一起。就这样，姐姐和云都跟着奶奶生活了，但姐姐必须每天给爸爸去干活，只是吃睡和奶奶在一起。云继续上学。这时云的家庭算是村里很有钱的一家大户了。崭新的5个楼板房，齐刷刷的门口站在8个大奶牛，加一头公牛。时有几个小牛在身边嬉戏。如果是个很和气的家的话，会让很多人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