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命运（六）

苦涩的记忆埋没不了幸福甜蜜，在云的心里也有童年美好的记忆。爸爸看到云姐妹总偷别人吃的，心里很痛。有一回爸爸早早回来，手里拿着两个糖饼，兴冲冲的走过来抱起云，满脸的胡碴向云的脸上迎上来。云第一反应就是抓饼，因为那是记忆中第一次吃到爸爸买的零食。爸爸傻笑着看着，云抱着饼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的一个饼就解决了，然后再眼直直的看着爸爸手里的第二个饼，爸爸敏感的把饼放在了身后说：“这是给姐姐的，你不能吃了”。云眼里噙着泪花，不断的伸手要吃。爸爸哭了，紧紧的把云搂在怀里，什么话也没说。在云长大后听奶奶说，那一晚爸爸没睡，反复的责怪自己没本事。孩子就是孩子，以后云只要看到爸爸回来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爸爸“有没有给云买糖饼饼？”，爸爸总是说要好好挣钱，将来会给云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云姐妹偷人的举动越来越多，家人无法阻止。真正的“痛改前飞”，却在一次无意中，那一次她们偷了很多“馒劲”（和萝卜差不多的植物）。那是因为邻居家的儿子叫了些别村的男孩，把云和姐姐“绑架”了，几个人压着云姐妹，把另一个男孩撒的尿强行的给云和姐姐往嘴里灌。云也学习着他们告爸爸一样，跑去给他们家告，结果他家大人说：“有本事让你爸爸来算帐”。云很清楚爸爸不会像他们那样去算帐，在别人眼里，觉得爸爸是懦弱怕事，惹不起人，那时云也会那样想。于是，云就和姐姐制定了一个很大的计划。白天家人都不在的时候，云和姐姐跑出去，问了很多人，知道了他们家的地。等到了晚上，云姐妹骗说爸爸出去看电影。
那天，村里正好放映电影，云和姐姐第一次听说“电影”这两个字，那么好玩的高科技产品没有吸引到云姐妹。所有人都看电影的时候，云姐妹把他们地里的一地萝卜全部处理干净，担心被发现，把战利品全部埋在了云家窑洞顶上的小沙滩里，然后和姐姐都担心的疲惫睡觉了。第二天一早，云家就炸锅了，睡梦中就听到了邻居孩子妈妈女泼妇的声音。他妈妈告诉云爸爸，他们家地里的萝卜一夜之间全部不翼而飞，肯定是云和姐姐做的好事。爸爸说不可能是云姐妹做的，那么大一块地，是大人也要费不少工夫呢，何况是孩子呢。云坐在炕头上，看着爸爸大声的和他妈妈吵架，最后他妈妈失败而回。云早就怕的浑身打颤，因为云知道等待她们将是痛打，让云也没想到是，爸爸这次没打云姐妹。那是爸爸第一次为了云和别人起争执，也是第一次没有打云姐妹。后来，在云长大后才知道，爸爸每天晚上，都会和奶奶在窑顶上用沙子来给羊“垫圈”（在羊圈里撒一些土），爸爸和奶奶都在沙子里发现了云姐妹的“杰作”，但是彼此间也没有相互告知，装在心里。
第二天，姐姐就跟着爷爷去放羊了，爸爸怕姐姐和云再做出过份的事，这样姐姐就每天早上出去，晚上才能回来。云又成一个人了，姐姐的离开，无疑给邻家小孩留下了报复的机会。有几次，云被他们从窑洞顶上骗上去，然后再推下来，昏昏沉沉的坐了几次“土飞机”（后来奶奶诙谐的那样说），这样的事对云来说成了家常便饭，常常不是成沟下去了，就是从崖下去了，奇怪的是身上也倒没个什么折胳膊断腿的事情发生，只是每次回来都会把奶奶和爸爸吓的魂飞胆破，每次都虚惊一场。奶奶后来回忆起来说，每次发生那样的事情，云都会几天不说话，奶奶就会跟着哭几天，过段时间又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也有几次，云被他们从门前的沟里推下去，好象冥冥之中真的有神灵庇佑一样，最严重也就是身上划破点口子，并无大碍。但是，每次发生这样的事，都会让云全家人为她难过，担心。爷爷看着云一直闯祸，不做好事，就从云小的时候一直叫云“多余”或者“瞎宝”（爷爷做了一个很风趣的解释：珍珠没眼，就是瞎宝。）
云的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很大的秘密，那是七岁时的事情。那天早上，邻居小伙子叫云出去玩，云不想去，他们叫了很多人，把云从院子里强拉了出去，一直拉到云家旁边的屋子里，（那里是云家最早的家，很早就不住人了，快塌方了。）里面放的全是羊草。他们一下子把云摔进去，然后压上门，其中的一个用火材点燃了羊草，当时云就吓哭了，哭着说要出去撒尿，撒完尿再进来（真是可笑的很，总以为那样他们就会放她出去），他们当然不会理会云，火马上就烧起来了，云吓得不说话了，只是看着火越烧越大。邻居小伙子以为云死了，（他也小，不懂事）开门看了一下，云赶快使劲的一推门，跑出来，然后用最大的力气把毫无准备的他推进门，然后就跑了。这事也毫不例外，他妈妈晚上就带着他来云家了，他只烧到了些皮毛，问题不大。爸爸问云是不是云？云吓的忙说不是，爸爸相信了，把对方给赶了出去。那个孩子第一次尝到了受冤的滋味，反复的说他是冤枉的。虽然那是在云尝了无数次诬告之后他才尝到的，心里崩提有多痛快（这件事情云始终没有敢告诉家人，也是这件事情让云学会了撒谎，因为撒谎可以避免挨打）。
爷爷不放心云呆在家里了，第二天就让云也跟姐姐一并开始了放羊娃的生活。第一天早晨放羊出发的时候，邻居孩子叫骂着“拦羊娃娃摸羊*将来没老汉”，云才知道姐姐一直是这样承受过来的。那时候的云，不明白，为什么姐姐每天看到上学的孩子就会很生气，人家背着书包上学放学的时候，姐姐总是呆呆的看着。（在云长大后，云才知道，姐姐想上学，而爸爸起初是要供二姑和二爸上学，还要成就他们，后来是姐姐的年龄大了，怕跟不上，就干脆不用上了，再就是觉得姐姐和云都太坏，性格太强，怕惹事。于是，一直告诉姐姐和云，上学不好，于是，云姐姐就从没踏进校园半步。）每天放羊出发，姐姐都被人叫骂，心里很疾怒，也很无奈。就这样，可怜的羊儿就成了云姐妹俩的出气筒。为了让云不再惹祸，不管是什么天气云都跟着爷爷出勤放羊，但可以和姐姐、爷爷相伴，心里美滋滋的。没几天，就传来邻居飞的胳膊摔断的消息，听说兄弟两个在自家的土炕上玩，从炕上摔下来胳膊就断了。奶奶诙谐的说飞的胳膊不耐（不结实的意思），云姐妹从屋顶上摔了下来几次也没事，他从炕上摔下来胳膊就折了，在云眼里，那是他欺负云姐妹俩的下场。第一次他们出事家里人没找到云家，于是云和姐姐懂得了，只要不和他们玩，自己就不会挨打。那段日子是云童年中最快乐的日子，和姐姐在山上拦羊，一起玩，羊丢了，和姐姐一起哭。那时，由于附近没羊吃的草，她们中午都会在外面自己做饭吃。所谓的做饭吃，就是爷爷早晨背个锅，拿点水，米，盐，饿的时候，找个僻静的地方，找点树枝，用树枝把水烧开，下点米，放点盐，条件好的时候还可以放点油！然后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米饭了。最难忘在山上爷爷给云姐妹做的吃烧曼曼（土豆），最喜欢和姐姐在太阳很热的时候，每个人抱一个可爱的小羊羔，找个有树阴凉的地方，给羊羔捉痱子，总觉得自己很伟大，让小羊羔不痒了，就是总被爷爷骂，云才不管呢，常常背着爷爷去欺负羊羔，觉得每天都很新鲜、很刺激。那时候云姐妹不再偷了，只是看到好吃的有点依然有点眼馋，只要别人给，云就会吃，爷爷就会骂云没出息。这段日子云过的比较平稳，也很充实。在云的记忆里，这段是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