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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河大禹

作品名称:白河之光      作者:石中元      发布时间:2020-05-26 12:29:25      字数:16821

  引言:揭开神秘的面纱——鲜为人知的燕山天池
  众人从北京故宫北门出发旅行,往正北方向行走……即是誉为“燕山天池”的白河堡水库。从地图上查找,白河堡水库到南面的天安门广场直线距离107.5公里。其间,途经昌平区、延庆区。白河堡水库位于北京市延庆县香营乡北部,毗邻延庆世界地质公园千家店园区。2013年9月,北京延庆区以独特的地质遗迹、历史人文和优美的生态环境,成功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地质公园网络名录,被授予“中国延庆世界地质公园”称号。
  2019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简称世园会)、北京2022年冬奥会比赛重点项目承办地位于延庆。延庆为保障世园会、冬奥会成功举办,妫川的山绿水净了,空气清新了。延庆是北京的上风上水,是首都生态涵养发展区,而白河堡水库为延庆生态涵养提供了水资源保证。
  延庆地处北京西北,多为高山地区,河流、泉涧遍布山川沟谷,纵横交错,是首都的主要水源地和生态屏障。据资料显示,境内仅4级以上河流就有妫水河、白河、黑河等46条,河流总长达700余公里,流域面积达4,000余平方公里。
  漫步在北京延庆城区宽阔的街道上,绿地遍布,花团锦簇,一座清新优美的小城掩映在绿树丛中。延庆城区中心的妫水公园,仅水面有5000亩,是北京最大的水上公园。一城山水半城园,山、水、园、林相映成趣。也许,你想不到这一湖碧水、润泽妫川大地的水之源头,便来自于白河堡水库。
  白河发源于河北省沽源县丹花岭救龙泉,是潮白河水系的主要源头,为北京市延庆区东北部山区最大水系。经一路峡关隘口之后,由赤城县流入延庆区,延庆境内河长80公里。沿途有6条支流汇入,自千家店镇摩天岭出境入北京市怀柔区。再经怀柔进密云区四合堂乡,至石城乡注入密云水库西北端,出水库西南端调节池大坝后,南流到密云城南十里堡,汇入潮河。二河交汇后,始称潮白河,向西南再经怀柔区入顺义区境内,沿通州区东界南流入河北省潮白新河,至天津市注入渤海。白河在北京市境内流域面积达5400多平方公里。
  站在佛爷顶山的山顶,向南放眼望去,滔滔白河水顺流而下,日夜奔流,宛如一条穿峡越障的巨龙奔腾于大山之中……
  白河堡水库的补水渠是将白河水引到妫水河,途经延庆城区,然后西流至官厅水库。补水渠渠首连接白河堡水库输水隧洞调节池,渠尾至聂庄村南。白河堡水库承担着向密云水库、十三陵水库、官厅水库和延庆母亲河——妫河供水。眼下,白河堡水库的一泓碧水,又增加了了一项功能,保障世园会、冬奥会的景观用水。
  白河堡水库是一座跨流域水利枢纽工程,上连河北赤城,下接京门要塞,为北京市最高的一潭水。地形狭长的白河堡水库,藏在群山之中,一时很难看到全貌,一直延伸到京冀边界。他有一个如诗如画的名字——“燕山天池”。在崇山峻岭中静谧的白河水库为啥叫“燕山天池”,让我们揭开神秘的面纱。
  白河堡水库得名于明代要塞靖安堡,因靖安堡扼守白河峡谷,俗名白河堡。是北京第五大水库和海拔最高的水库(海拔560米)。水库位于延庆区东北山区白河上游,距北京市区110公里,距延庆城区30公里。水库拦河而建,将一条千古流淌的白河截流于深山峡谷之中。因水库依白河而建,是一座在白河干流上的人工水库,故称白河堡水库,简称白河水库。
  白河水库是跨流域沟通官厅、密云两大水系,对水资源进行合理调配的重要水利枢纽。是一项集蓄水、调水、拦洪、养殖、发电、旅游于一体的大型水利工程。1970年9月正式开工,1983年7月工程竣工,整个工程历时14年。水库主要设计包括大坝、溢洪道、输水隧洞、泄洪洞等。工程标准按百年一遇、千年校核。控制流域面积达2657平方公里,蓄水面积达530平方公里,设计总库容9060万立方米。
  白河水库群山环绕、松涛掩映,像一颗嵌入大山怀抱的珍珠,闪耀着迷人的光芒。春景秋色,醉人眼目,北国风光尽含其中。因地处燕山腹地,水明如镜,景色秀丽,故有“燕山天池”之美誉。
  白河水库不仅是北京地区重要的水资源调配枢纽,白河大峡谷更是北京地区不可多得的高山峡谷景观。这里层峦叠嶂,山水相依,库区风光随着季节变幻:春季,山花烂漫,候鸟栖依,生机盎然。夏季,蓝天倒映,清风习习,水库平均气温20摄氏度,是休闲避暑的好去处。秋季,一汪碧水,波光粼粼,雨天“仙境朦胧”,晴日“碧空万里”。冬季,白雪纷飞,松涛积雪,别有韵味。一年四季呈现出不同的景致和色彩,用“燕山天池”来形容白河水库再合适不过了!今天在水库的两侧还能看到高高的烽火台,而水库东边的山脊上一道毛石砌筑的长城连绵起伏,那就是明代外长城的遗迹,引人遐思无限……
  第一章白河大禹
  也许,你不陌生大禹治水(鲧、禹治水)的传说故事。三皇五帝时期,黄河泛滥,鲧、禹父子负责治水。禹认为要治理好洪水,除了父亲的阻塞法外,还要用疏导法,江河要流通,深渊要填平。他顶风冒雨、察看地形,寻找河源和可以泄导洪水的地方。他到过许多无人去过的地方,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于是大禹对治理洪水心里有了底,躬亲劳苦、手执工具,同洪水搏斗,与百姓一起合力开凿龙门,苦干5年取得治水的成功。由此形成公而忘私,民为邦本、科学创新等为内涵的大禹治水精神。
  也许,你陌生的是佛爷顶(俗称佛爷岭)下的“大禹治水”的故事。你知道吗?带着大伙儿一起奋斗在白河工地的那些领导人是谁?你知道吗?有多少人的血汗倾洒在了白河水库工地上。当年的大禹整整苦干5个年头,佛爷岭下的治水人却整整苦干14个年头!14年啊,“抗日战争”打了14年。在此,为您讲述白河引水工程指挥部负责人郭春云、许丛林的故事。说起他俩,先要对王虎等人做一介绍——
  第一节王虎在延庆
  巍巍太行山流传着中华民族动人的故事:盘古开天、精卫填海、愚公移山、西门豹冶邺……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精神内涵,为林县这片土地注入了英雄气、民族魂,盘绕在半山腰上的红旗渠传奇华夏。红旗渠位于河南省林县(今林州市),是20世纪60年代林县人民从太行山腰修建的引漳入林的工程,被人称之为"人工天河"。2017年12月,红旗渠入选国家教育部第一批全国中小学生研学实践教育基地、营地名单。
  从“红旗渠”走出了4位“林县人”,20世纪50年到70年代,他们分别在福建、河南、北京延庆县任职:马兴元(曾任林县县委书记、福建省委书记)、谷文昌(曾任东山县县委书记)、杨贵(曾任林县县委书记)、王虎(曾任延庆县县委书记)——他们用实干谱写了属于自己的生命壮歌。
  2018年2月1日“人民论坛网”刊文,《从林县走出的四位县委书记》,其中介绍了王虎(1966.8.20—1974.9.16任中共延庆县委书记、县革命委员会主任)。王虎(1926.9--)1944年参加革命工作;河南省林州市(原林县)采桑镇人。曾任福建省东山县二区区委书记、华安县委书记、北京市延庆县县委书记、北京市农林局、林业局党组副书记、副局长,1987年离休。2015年9月3日,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举行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大会,王虎作为中央组织部邀请的抗战老同志代表登上嘉宾观礼台。2015年8月,林州市与延庆区两地战略合作,干部先行,先后选派13名干部到延庆区挂职锻炼,学习延庆区先进的发展模式、生产技术及管理经验,架起两市(区)友好合作的桥梁。
  1966年7月,王虎作为福建省委推荐的三位县委书记之一,从福建省北调延庆任县委书记。延庆地处北京市西北部,是北京市最穷的一个远郊县。东邻北京怀柔区,南接北京昌平区,西与河北省怀来县接壤,北与河北省赤城县相邻,距北京德胜门74公里。平均海拔500米以上。延庆属于东高西低的口袋型盆地,位于北京五大风口之一的狼山风口的下游,荒山秃岭、植被缺少、多风少雨,旱灾频发、冰雹袭击。40年前,八达岭长城脚下的延庆康庄,风一刮就黄沙满天、飞石乱滚,百姓饱受风沙之苦。
  王虎性格爽朗,做事干脆利落有主见。他阅读了延庆的史料:延庆地区因水患、旱灾带来的灾害时有发生。据记载,自明代中叶到1966年,有记载的较大规模水患灾害就达数十次,发生的重大旱情达30多次,给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必须加大对水利建设的力度,防止水患,兴修水利。
  王虎考察了延庆的地势:地处长城以北,号称塞外,延庆盆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东、北、南三面环山、面临官厅水库)。延庆有两座大山,一是坐落在延庆西北的海拔2234米海陀山,为北京第二高峰,为延庆第一高山。二是坐落在延庆东北边的佛爷顶(俗称佛爷岭)。海拔1253米佛爷顶雄峙延庆北山,是妫川盆地周围第二高峰。山体为东西走向,南部山体高而陡峭。佛爷顶因山顶曾建有古寺而得名。佛爷顶与暴雨顶共同构成永定河与白河的分水岭。人们盼望“白河渠水后山来,一头撞开佛爷崖。”白河引水工程早在1956年,就被列入国家水利部潮北河沿岸总体规划,第一次确定要在白河堡水库修建水库,将白河水引到延庆川区。1958年10月,延庆县从河北省划归北京市以后,为给十三陵水库补水,北京市规划局、北京市水利勘测设计院对坝址及引水线路进行勘探设计。
  延庆地域总面积1993.75平方公里,其中,山区面积占72.8%,平原面积占26.2%。境内虽然河流多,因未开发利用,水域面积仅不到1%。
  远眺佛爷顶(佛爷顶因为山顶建有缙阳寺而得名。又名缙云山,亦作缙阳山、又称缙山、龙安山,当地百姓多称为“佛爷岭”)。14华里隧洞穿山而过。
  佛爷顶山脚下的白河,是延庆北部山区的主要过境河流。白河自燕山山脉西北引泉而出,蜿蜒百里,水量丰富,水质好。千百年来,白河水白白从延庆东北部流过,仅佛爷顶一山之隔的延庆川区,几十万亩土地干旱缺水。在那儿的白河筑起一道大坝,河水不再改道,山洪不淹农田。养鱼发电通舟辑,碧波千顷灌田园……
  古时,水大水多洪涝;现今,天旱天干多风沙。王虎调查了延庆的现状:大部分地方是山秃水枯,瘠土薄地,“夏洪秋旱受灾殃,半年糠菜半年粮。”1958年10月,延庆划归北京市以前,农民穷得连盐都买不起。延庆虽是一个农业县,但拦蓄调洪能力很低,水旱灾频繁,基本是靠天吃饭。
  缺水——让延庆人民背负了太多的苦痛。古时,延庆水资源丰富,常发生水涝。随着气候变化,时间推移,延庆是个缺水地区。对于那些缺水的村落来说,,有水喝,有好水喝,几乎是一种奢望,是几代人为之奋斗都无法实现的夙愿。
  中华人民共和国刚成立时,调查数据让人触目惊心:当时延庆县有12万人,有14个村没水或离水源过远,5915人饮用水困难,平均每一百个人中就有5个人处于常年缺水状态。当时的黑汉岭乡黑汉岭村,刘斌堡乡刘斌堡村冬天靠积雪融水,夏天靠下雨存水。老天不下雨不下雪的时候,就得翻山越岭到山沟驮水、背水。缺水最严重的黑汉岭乡石碴村要到30里开外的地方去驮水。这是有牲口的家庭,而没有牲口的只有靠人背。四海乡三楼村等村,饮用水要到4里外的郭家湾村去驮去背。村民李明山从10岁开始背水,一直背了72个春秋,压弯了脊背。由于吃水困难,人们甚至于不敢多吃咸东西,怕渴了没地方喝水;由于长期吃淡,体内缺碘,有些人得了“大脖子病”。在当地有“吃水贵如油,辈辈都发愁;旱天渴死牛,日日为水忧;姑娘不愿嫁,光棍户户有”的顺口溜。由于水来之不易,邻里间有“借一瓢水非还不可”的风俗。
  “水”,沉甸甸的压在王虎的心头。“延庆与林县有太多相似之处”。他的家乡林县位于太行山东麓,境内山高岩陡,土地瘠薄且严重缺水,是河南省有名的山区穷县之一。穷并不可怕,最重要的还是自救,如果每一个人都想把自己拯救过来,这个世界就有救了。《国际歌》歌唱自己是自己的主人,在现实社会里,真正的救世主是自己。林县自打修了红旗渠,林县人民的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如果延庆人民修建了白河水库,劈山造洞、引水入川,延庆将成为塞外小江南!这不就是北京市的“红旗渠”吗?远、冷、风、沙、穷不再是延庆的代名词,在外界人面前,也不比人家锉三分;更不会有人到了北京城,耻说是延庆人,回答人家是天津人。
  干!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白河水库一定要建成!壮心不已走白河,青春浩气踏妫川。1967年到1970年,在王虎的主持下,用几年时间完成了白河水库工程的立项、规划和各项前期准备工作。为扭转22万延庆人民恶劣的生存环境,解决34万亩农田灌溉,1970年初,全县人民总动员,发出“团结治水同心干”的号召,开启了历时14年、累计10万余人次的白河引水工程。“燕山丛中白河畔,劈山凿洞大会战。拦腰牵住白河水,飒爽英姿战严寒。隧洞凿通七千米,大坝高耸谱新篇。渠道引来天河水,海陀山下赛江南。”(白河引水工程指挥部许丛林吟诗)
  郭春云,延庆香营村人,1927年5月生,1960年12月担任延庆县副县长。主管农业、水利、林业、畜牧工作。1970年2月,担任白河引水工程指挥部副指挥,1972年任指挥、党委书记。1986年9月因突发心脏病,在工作岗位上逝世,享年59岁。
  1970年2月至1979年10月在白河工地辛勤工作。在工程勘测阶段,他多次与技术人员翻山越岭,勘查14华里输水隧洞轴线。工程建设初期,缺乏大批管理人员,他大胆提拔培养人才,开办学习班,让工程师讲课,边干边学,克服了施工管理和技术人员不足的困难。当时,白河工程还没有列入北京市基本建设计划,资金短缺、物资匮乏,他到县直各单位筹集办公用品和废弃旧物,以解决白河工地之急需。
  1974年7月25日白河堡地区突降暴雨,洪水从南沟向白河河道奔流,威胁着主河道边上千余名民工的生命安全。他不顾个人安危步行十多里,穿过齐腰身的洪水,到受洪水灾害的连队看望民工,抢救国家财产。
  1975年春,他身患心脏病,仍坚持在工地工作。1976年和工程设计人员一起,经常步行一百多里,参加南干渠、北干渠的选线。在选址选线中,反复强调不能降低工程标准,不能降低渠道高程,多浇一亩地就能增加四五百斤粮食。一亩水浇地顶两亩旱地的观点得到了大家的共识。在白河引水工程9年,为工程施工,为延庆县的水利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
  注:摘自1993年10月印制的《延庆县水利志》253页。
  
  第二节郭春云总指挥侧记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是世间第一宝贵的财富。只要有了人,有了好的领路人,人间奇迹可以创造出来。“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道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穿百姓之衣,吃百姓之饭,莫以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对联以浅显的语言揭示了封建时代官民关系。急百姓之所急,是人民公仆的使命所在。忧百姓之所忧,永葆为人民服务的本色,是修建白河水库能否成功的关键。在一段时间里,延庆县委书记王虎思考最多是,白河工程将要上马,领导班子怎么搭配?到那里去找人才——去找想白河之所想,急白河之所需的好干部?
  白河引水工程指挥部成立后的第二年,总指挥刘明调走了。1971年由郭春云任总指挥,直到1978年14华里的白河隧洞完工后,才离开白河工地。郭春云在白河工地担任总指挥8年,为白河工地立下了汗马功劳。遗憾的是,在我写作此文时,手中没有任何有关郭春云的文字资料。写作此文最大的困难是:人物难找、素材难寻!由于时间久远,当事人最小为六十余岁,最大近百岁,且有许多人已不在人世间。到2019年4月我写作此文时,郭春云总指挥已去世33年了。
  庆幸的是,在当年“白河人”王平女士的多次联系下,2019年5月3日,我终于与郭总指挥的长子,年过花甲郭志军见面并长谈。
  郭春云1945年5月参加革命工作,历任抗日游击队长、区长、延庆县农村工作部部长、副县长、白河引水工程指挥部总指挥,延庆县政协副主席等职。1945年郭春云参加革命时,在佛爷顶一带打游击,曾任县抗日救国敢死队队长。当时,香营村参加抗日战争的有“四郭”(郭春云,郭春昌,郭春凯,郭清振),人称四条汉子,他们除恶霸、锄汉奸,威震一方。正因此如此,后来的文化大革命中,把我父亲关起来。墙壁上贴的大字报说,他手上沾满鲜血,有七八条人命。
  有一次,日本鬼子突然袭击,当汉奸带着小日本破门而入时,郭春云敏捷地从窗口跳出来,逃脱险境。多次避开敌人的埋伏,凶险可想而知。在那提着脑袋过日子的年月,郭春云由于神经处于高度紧张,后来患了严重的心脏病。大腿上有两处枪伤,钻山沟、睡山洞是常事,患有风湿性关节炎等病症。郭春云终年劳累,59岁时死在工作岗位上。去世时,延庆县举行了最高规格的追悼会。郭志军亲手将鲜红的党旗覆盖在自己的父亲遗体上。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郭春云骑着一辆绿色的自行车,背着一支大盒子枪,一天到晚的上山下乡、走村串户,他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老百姓说他没有一点儿架子,走到那儿都说说笑笑,一群人围着他七嘴八舌,发出欢乐的笑声。直到现在,老一辈延庆人提起郭春云县长:“那人爱民如子!”这种说法是旧时代的腔调,但衬托出他是人民公仆的形象。
  有一年春节,他们一家人正在小平房里吃饭。城关镇胜利街一个姓段的男子拿着空口袋来了。郭春云忙放下碗筷,问道:“你要没吃饭,给你添双筷子!”姓段的不好意思说:“我拿点粮食就走。”在郭志军的印象中,他逢年过节便到来,还在家中吃过饭。郭春云从不多的米缸中舀出点粮食来,有什么便给他什么。当时粮米定量供给,郭志军兄妹几个常常吃不饱饭。郭春云见一家人对此不满,便说:“我少吃一口,就补齐了。不论怎样说,我们比老百姓家强一些。”
  文化大革命开始,“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郭春云是延庆最早受到冲击的一批老干部。将他关在县政府院子烧锅炉的一个房子里,母亲受到牵连也被关起来,让交待问题。郭志军当时10岁,带着下面的三个兄妹逃难到西二道乡东沟村,到姥姥家住了半年,郭志军看护着只有3岁的弟弟。郭春云白天戴着高帽,游街示众,晚上交待问题。郭春云怎么也想不通,当年抗击小日本,保家卫家,锄奸除霸却成了反革命?他一夜之间额头上面长出了一片白发。郭春云承载了太多苦难,付出了太多代价。郭志军探视时,只能从窗户里看几眼父亲,因郭志军年纪小,脚底下垫两块砖头才能从窗口看到父亲,突然见父亲头上生出白发,郭志军心中无限凄凉。从此额头上面的一片白发,伴随郭春云一生。
  1969年,郭春云从“牛棚”里被解放出来了,当他担任白河引水工程指挥部负责人时,已心力交瘁,身体虚弱。延庆县县委书记告诉他,白河工地要人,你尽量挑选。要钱没有,要物更没门。当时的延庆县只有一辆北京吉普车,一辆“华沙”牌(车号01-10165)小汽车。延庆县委给了郭总指挥最大的面子和最高的待遇,将“华沙”配给他跑工程。他拖着臃肿虚胖的身子,吞服几片救心丸,坐上“华沙”开始了白河生涯。
  首先跑到内蒙古粮食厅,找当年抗日老战友粮食厅长,“借回”高粱、玉米、小米、黑豆等五谷杂粮,尽可能地让白河民工们能多吃一些。当年每人每月粮食定量,繁重的体力活,粮食不够吃。又“顺手牵羊”弄来了抵御风寒的羊毛皮衣,毡子、靴子,让民工在工地能过冬。接着,“华沙”开到怀来县,找当年的敢死队队员、县委书记贺章,他们一起坐上“华沙”到下花园露天煤矿,“借回”了白河工地第一批机械设备:内燃凿岩机,取代了隧洞里的人工打眼。
  支撑隧道的圆柱没有了,又到东北地区找当年战友们,运回木材。给郭总指挥最大的面子是,原上海市领导人马天水,是当年打游击的老领导,从上海弄回了工地急需的一批钢材……
  白河工地虽然上马,真正是一穷二白,郭总指挥身背着巨大的工作上的压力。还有家庭不幸的压力。当时郭志军的弟弟刚上初中,患急性脑膜炎,发起病来精神失常。郭总只好将他的这个儿子带到白河工地,关在另一间屋子里。郭总的办公室是里外间,郭总躺在里间,常常是躺在床上听汇报,外间住着一个医生,随时准备抢救郭总。郭志军当年在27军当炮兵,回家探亲到白河工地,体谅到父亲的不易。经过特批,他提前从部队复员,回家照顾弟弟,后来他的弟弟恢复正常了。
  郭春云随和随众,又坚持原则。白河工地未婚的青年男女多,收工之后,夜暮降临,山岩下,树丛中,便是他们谈情说爱的场所。有领导人看不惯,反映到郭总指挥那里,要他管一管。郭春云理直气壮的说:“影响了劳动吗?没影响劳动,你管他们干什么!不该管的事,咱们不要瞎掺和。”工地指挥部有一个干部,与一个已婚的女工乱搞,有人来告状。郭春云把那个干部叫来。毫不客气地批评:“你说你,论你官,你官不大;论你钱,你钱不多;论长相,你没有三块豆腐高。论岁数,你给人家当爹都差不多。老牛还想吃嫩草,你就没有撒泡尿照照你是啥德性?亏你还是个党员干部。你这叫道德败坏,你这叫损坏指挥部的形象……”说得那个干部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郭春云一身作则,待身体好些,便和白河工程指挥部的人员一起,星期天参加义务劳动。郭春云等人从124米深的6号井,坐罐龙到井下隧洞,用双轮小推车将隧洞的石头碴子推出来。从隧洞一千多米的深处推着双轮车,虽然吃力,但指挥部的人员都能坚持下来。民工一班推四趟(8个来回),指挥部两个干部按一个民工的指标推进推出4个来回,不完成任务不下班。
  1978年以后,白河引水工程的14里隧洞打通了,郭春云不再担任白河引水工程总指挥,担任延庆县常务副县长,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他常常冥思苦想,夜不成寐。文革中延庆有一批冤假错案。郭春云每天都要接待好几拨来申诉冤屈的人。“四人帮”虽然垮台了,但极左思潮流行,平反冤案有阻力。郭春云敢做敢为,正派公正,他能证明的亲自当证明人,能出材料的就加班加点的为他们写纠正错误的材料,平反了许多冤假错案,继而为一批右派平反。他和当时的中共延庆县委负责人一起,拯救了一批国家建设急需的人才。
  “我是延庆人,我要为延庆的老百姓做点好事!”这是郭春云生前常说的话,他不但为延庆百姓着想,还保护了一批外来的知识分子。白河工地医务室的医生,是由延庆县医院公派来的,由于条件艰苦,3个月轮换1次。医科大学毕业的李树理,因成分不好,在县医院受到排挤。李医生到了白河工地以后,工作积极、乐观向上。李树理医术高明,在白河工地帐篷为民工成功做了阑尾炎手术,这在当时的延庆县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曾轰动一时。郭春云主持公道,关心他,信任他,充分发挥他的外科特长。在艰难困苦的白河,李医生找到了幸福之路,他主动要求长期留在白河工地,直到他离开延庆为止。幸福是把灵魂安放在最适当的位置。多年以后,李树理成为了美国的医学博士。2015年,他专程到延庆打听郭春云的下落,几经周折与郭志军取得了联系,李树理执意要到香营的郭春云墓地祭奠。他说,是当年的郭总指挥保护了他,让他有了后来的光明人生。
  郭春云总指挥勇于探索,敢于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笔者不由得想起了宋代杨万里诗:“万山不许一溪奔,拦得溪声日夜喧。到得前头山脚尽,堂堂溪水出前村。”郭春云如同佛爷岭下一道山溪清水,润泽妫川大地。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今天,仍然需要来自人民,为了人民的“堂堂溪水”。
  许丛林,男,汉族,生于1931年1月,延庆康庄人。1948年参加革命工作,任康庄区兵站干事,1950年至1958年任康庄区委组织干事、八里庄区委宣传委员,1958年3月至1966年5月,先后任靳家堡公社、大榆树公社党委书记。
  1970年参加白河引水工程建设,任指挥部副指挥、党委副书记,1979年12月任白河引水管理处主任、党委书记,并主持白河引水工程指挥部全面工作。1981年任副指挥和党委副书记,主持白河工地全面工作,1983年兼任白河堡水库干渠工程指挥部副指挥。1984年调整回延庆县政府工作。
  注:摘自1993年10月印制的《延庆县水利志》254页。
  
  第三节许丛林的白河生涯
  1966年,“文革”风暴席卷妫川大地。挥舞着“造反有理”旗号的革命组织揪斗各级党政部门的领导干部,将建设有功的人打翻在地,有的还要“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刘明、许丛林就是其中之一。1969年延庆一批老干部解放出来了,刘明任延庆县革委会主任,按照行政任命的惯例,刘明兼任北京市延庆县白河引水工程指挥部总指挥。作为一县之长的刘明,不可能常驻白河,这就需要有一个常驻白河的负责人管理白河工地。
  延庆县县委书记王虎认为,要找一个能担责任,肯吃苦,会干事、能干成事的副总指挥,能够长期驻扎在白河工地,这个工程才能成功。王虎征求刘明意见,谁到白河去主事?刘明说,能靠得住的干部,不怕背“走资派还在走的黑锅”,不怕第二次被打倒的人,我看,刚从牛棚放出来的许丛林最合适!
  抗日战争时,延庆县康庄是八路军活动的地区。1945秋,日本鬼子投降,康庄第一次解放,年仅14岁的许丛林出任儿童团团长,后任区组织干事、宣传委员。他11岁死了亲娘,是他的父亲将他拉扯大的,从小形成了自立自强的倔强性格。许丛林参加解放战争以来,站岗放哨、护送军粮,支援解放军包围北平城,为和平解放北京做贡献。1949年以后,担任过靳家堡乡党委书记和大榆树公社书记。无论在哪儿,他带头搞生产,积极改善群众生活,受到百姓的爱戴。年仅39岁的许丛林被组织选中为:延庆县白河引水工程指挥部副总指挥。
  依照北京市“发展农业,先修水利”的决定,1970年2月18日,经延庆县革命委员会批准:
  “白河引水工程成立指挥部。由刘明任总指挥,郭春云、许丛林任副总指挥。陈仁、李旺、赵峻峰、马林等6同志任指挥部成员。白河工程指挥部要大力突出无产阶级政治,以两个阶级、两条道路、两条路线为纲,把白河引水工程办成毛泽东思想大学校。艰苦奋斗、自力更生、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刚从“五七干校”“解放”出来的许丛林感到意外,没有遇到极左势力的阻拦,十分地顺利。事后他才得知,革委会的造反派们认为,白河堡远在县城以外的北山深处,没有公路,不通水电,除了山沟还是山沟,要什么没有什么,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那是个朝廷发配犯人,“林冲刺配沧州”的鬼地方,没有人乐意去,让你们这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继续去劳动改造吧!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此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当年的县吏郑板桥卧在衙门的书斋里静听着竹叶沙沙地响动,感觉是民间百姓呼饥号苦的喊声。今天的白河引水工程的决策者们,心中有一个喊声:“水利是农业的命脉,要把农业搞上去,必须大办水利!”。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者。于是,郭春云、许丛林他们跋涉延庆深谷,足迹遍及妫川,像大禹治水那样,翻山越岭,蹚水过河。勘察地形,制定兴修水利的方案。
  脚踏轻风手扶云,高山顶上摘星辰。夏天烈日当空,热浪袭人,王虎、刘明、郭春云、许丛林等一行人,挥汗如雨的攀爬黑峪口。他们顺着沟壑爬至佛爷顶山山脊。他们站在佛爷最高峰顶往北望去,一条白色银练,逶迤而来,向东流去。“我们要在白河的天然垭口处,拦河筑坝”“用手搬、用肩扛,也要将坝筑起来!”大家兴奋的说着。他们指着脚下的山峰,“要想把水引进妫川盆地,唯一的办法是开山凿洞,从佛爷顶山下打开一条14里输水通道”。他们转身向西南望去,延庆盆地土地平旷、阡陌纵横、村落棋布,几十万亩妫川平原,因缺水而粮食紧张,因水灾旱灾而挨饥受饿,每当看到这些,延庆的“父母官”们心里憋屈!
  创新始终伴随风险,这正是创新的内涵所在,但创新者行稳致远,便能做出人间奇迹。“牵来白河水,灌浇延庆川”,打通了隧洞,从佛爷顶后山引水,从佛爷顶前山出水,再修三个长长的水渠。在延庆的北山修几十公里的北干渠,环延庆的南山修一百多里的南干渠,在延庆的盆地中间,再修通往官厅水库补水渠,这就彻底解决了延庆的洪涝旱灾,解决了农田灌溉和群众吃水问题。他们规划着、盘算着……
  但是,当时还处在文化大革命之中,极左思潮盛行,有的地方两派(保皇派、造反派)正闹得欢,他们批判“唯生产力论”。不紧跟革命潮流,而一心一意搞生产和建设,“走资派还在走”,是有很大风险的。为了稳妥起见,准备了八九个月的开工时间。
  春天来了,山雨浇醒了山坳草棚的炊烟。七九河开、八九燕来,所有的花朵兀自盛开。青漫山坡绿映天,无边春色染白河,春天是兴修水利的好时机。1970年的早春,草籽根芽在白河山坡荒地冒头的时候,行色匆匆的许丛林背着行囊,来到了白河堡村。他们一行人租住在村子里,白天钻到深山里查看地形,测山观水、丈量荒坡;晚上,顶着月亮星星,在宽敞的石头垒砌的院落里,谋划开工方案。
  1970年4月,边勘测、边设计。白河引水枢纽工程于1970年9月6日正式开工……
  郭春云、许丛林他们白手起家,困难可想而知。更大的困难是,还要排除极左思潮的干扰。在一次干部会议上,许丛林顶着左的压力宣布:严禁在工地任何地方张贴大字报,你手痒了,请到延庆县城大街上去!不准在工地搞“四大”(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活动。对于不听劝告者,请自动离开工地。
  筚路蓝缕启山林,栉风沐雨砥砺行。做工程艰辛是一方面,危险更是时刻围绕在身边。2019年2月27日上午,笔者有幸到许丛林家中采访,他从书柜上一溜有关白河的图片中,挑出了一张指着说:“我多亏把我戴的安全帽给他戴上了,避免了一场人身伤亡。”这是一张背景漆黑的照片,照片上的人都头戴安全帽,身穿工作服,眼神坚毅卓绝,他们在隧洞内仔细察看塌方时,面色悲壮。
  白河工地指挥部人员在施工现场、由左到右:许丛林、白瑞元、李国钤(照片陈旧模糊不清)。2019年3月12日,石中元用手机摄于白河水库管理处储存资料的房间(原为30年前的展览室)。
  许老拿起照片讲述起50年前的记忆。当时是迎接质量检查,北京市里派来了工程师楼望俊,前来检查工程质量。出于安全考虑,许丛林把自己的安全帽让给了楼望俊戴。楼工程师下到竖井底部后,过了好一阵子也不见他上来。许丛林不放心,非要下去看一看才行。没想到的是,刚下到井底,就赶上了一场塌方。“哗一下子,我一躲,那个楼工没躲开,一下子栽倒了,安全帽砸得陷进去一个坑,楼工的头被砸了个大包,他话都说不了。那天砸的要是我,可能就完了。从隧洞拉上去以后,赶快送医院,不碍大事,多亏戴着安全帽,捡回了一条命。”后来,楼工又继续参与白河引水工程。
  一天,许丛林到几个竖井洞口去巡视,布置安全施工措施,刚从工地回到指挥部,就接到报告说:7号井塌方!他立即奔赴塌方现场。当得知没有出人命时,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许丛林仔细观察现场后说:“这个洞口现在就停工!过几天等不再落石了,再往外清碴!跟工程进度相比,人命更重要。千万要注意安全!”果不其然,过了几天,7号井整个井眼都塌了。如果当时为了赶进度,不注意安全生产,几十条人命就没有了。
  汗水浸透千层石,铁肩挑走万年岩。自打来到了白河,许丛林就白天没黑夜的扎在施工现场,住宿的帐篷搭建在河道边、山坡上,他和白河民工一起吃饭喝水,有着共同的喜怒哀乐,摸透了塌方前的一些征兆,这让他救了很多人的性命。“有一次,我进劈开的山坡口一看,劈出一个平面来,就像个顶棚似的。这种平面的情况,看着越没问题的就越容易出问题。我当场就说停工,先停两天。结果头一天说的,第二天就塌方了,一下子塌下来半个山!”
  这是一段珍贵的记忆:“14华里输水隧洞,土方15华里,从古至今,延庆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工程。要是没有当时的县委书记王虎,白河工程很可能不能上马,即便上了马,很可能是个半拉子工程。王虎是林县人,他经历过红旗渠的建设,当时全国学习红旗渠,他坚信白河引水工程只要发扬红旗渠的精神,一定能成功!”从1969年筹备白河引水工程,到2019年时光虽然过去了半个世纪,90岁的许丛林在笔者面前谈起往事时,念念不忘王虎。
  这是一段艰辛的历程:“把白河水引进妫川平原,必须先打通14里的隧洞,这是整个工程的咽喉部分。为了加快工作进度,工程师建议在山坡上打通竖井,在山体内部增加劳动作业面,多个工作面同时施工,最后连成一线。根据实际情况,指挥部最后决定要开凿出9个竖井。这么大的工程,别说在延庆,在整个北京也是史无前例,这期间会遇到什么样的艰险,谁都不清楚。”
  这是一段永恒的瞬间:许丛林顶风沐雨,披露戴雪,几经生与死的考验。“第一任总指挥是延庆县革命委员会主任刘明兼任,他调到市里后,第二任总指挥由郭春云担任,郭春云担任延庆县副县长,主持全县工作,也走了。”当时,白河引水工程指挥部的主要负责人能坚持到底的,只有许丛林。白河修了14年,许丛林干了14年,从39岁干到头发斑白。
  当时,白河引水工程是延庆县的头等大事,不拿出大禹治水的精神来是干不成的。许丛林将5个孩子(许志东、许志波、许志涛、许秀东、许秀云)撇给了妻子高淑英,而他妻子还担任着康庄二街大队党支部书记,街道百姓的事儿,家里家外都是妻子一个人扛着。
  许丛林白河归来,一家人乐呵呵,整个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刚端起碗来吃了几口,凳子还没有坐稳,工地指挥部来人了,有紧急事情处理,催着他回白河工地。临走时看看几个没长大成人的孩子,再看看老伴儿高淑英失望的眼神,他觉得对不起一家人。老伴吃苦受累一辈子,心想等白河建成了,让她享几天清福。
  有一种思念可以很长,有一种爱,叫做“母爱”。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公而忘私。许志东说:“我父亲修白河很少回家。有一次刚回家,白河的电话打过来了,又走了!家里的地里的活儿全指望我母亲,我这个当老大的,尽量多干些,替母亲分忧。我母亲白天带领社员干农活,晚上回到家里洗洗涮涮,忙着做饭。就着小媒油灯,给我们几个孩子缝缝补补,鸡叫头遍才得休息。天刚蒙蒙亮,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我的母亲能承受的,都承受了;该付出的,都付出了。”
  许丛林从小就没有亲娘,是他的父亲拉扯成人的。因白河工程刚刚上马,经常不能回家,许丛林为了白河抛家舍业了!许丛林的父亲逝世是大年二十七,他的父亲临终前一天夜里,一直呼着许丛林的小名,他想最后见一面在外劳累奔波的儿子。直到第二天下午3点多,许丛林才从远在百里之外的白河工地赶了回来。那天北风呼啸,许丛林披着一身寒气和泥沙。许丛林喂了父亲几口桔子罐头水,几分钟以后,父亲闭上了眼睛,撒手西去。许丛林嚎啕大哭,忠孝不能两全!
  1983年白河水库修好了。1984年许丛林调回延庆县政府,先后任县财贸办公室主任、劳动局局长,后被选为延庆县人大副主任。当我采访许丛林先生时,他说:“两任县委书记给我派了两个大活。为活着的人修了个白河,为死去的人立了个碑。平北抗日纪念碑落成典礼时,当时的县委书记杜德印握着我的手说,这事交给您办,交对了!”“白河精神”,弘扬正当时;烈士丰碑,长存万年青!
  2018年10月26日,《京郊日报》载文:九旬“修河人”捐赠珍贵档案资。日前,年近九旬的许丛林先生,将自己收存的两组珍贵照片交到了延庆区档案馆。一组是50年前白河引水工程建设期间的照片。一组是20世纪80年代末平北抗日战争烈士纪念碑建设期间的照片。照片生动直观地展现了当年的原景原貌,记载着延庆一段珍贵的历史。延庆区档案馆的工作人员将捐赠的照片,一一翻拍后续将进一步整理收入档案馆。
  话要和明白人说,事要与踏实人做,情要同厚道人谈!许丛林和当年的一批白河工地领导人,能率领大家取得白河引水工程的成功,是因为他们吃苦、耐劳、坚韧,像老黄牛一样埋头苦干。是因为他们心胸坦荡、公正耿直,率先垂范,能凝聚人心。许丛林的二儿子许志波,1977年至1980年在白河工地三四年时间里,当过装卸工、运输工、汽车司机,修理工,只要工地需要,他逮啥干啥。只到他离开白河调走时,所在的民兵连领导,才知道他是许总指挥的儿子。
  北京市市长焦若愚、北京市委副书记王宪到白河工地视察,白河工程指挥部党委书记、副总指挥许丛林汇报情况。
  白河引水隧洞的修通,让许丛林老先生引以自豪。工程在佛爷岭底部的挖凿与浇筑,集中彰显了许丛林他们的决心与意志!隧道掘进机施工现场,不仅有高热、高湿,还有高强噪声,钻机与岩石较量的震撼——高强噪声强行冲击着耳膜,甚至连自己说话都根本无法听到!工友之间只有简单的手势和眼神交流。火花四射、热能迸发,是钻机与岩石的对话,实质是人与岩石的较量。
  白河引水隧洞是为官厅水库、十三陵水库补水的唯一通道。输水隧洞进口位于白河堡水库南岸,贯穿佛爷顶,由香营乡北山出地面。隧洞出口建有调节池,调节池与南干渠、北干渠、补水渠相接。
  在采访中,许老说:“当时分成3组3班倒,不分白天黑夜地拓洞。”输水隧洞于1970年9月6日开始劈坡施工,因全长14华里,采取分段开挖,至1974年12月9日各段工程陆续开工,于1976年5月16日全线贯通。为提高工作效率,决定以打竖井的方式增加工作面。共挖竖井9个。竖井完成后,实行多工作面分段施工,以加快挖掘隧洞的进度。但由于机械设备缺乏,采用人工打眼,手推车运输。为把洞中的渣土及时运出,在井口上用圆木绑上井架,装上滑车,用人工拉套的方式提升出碴,出碴的工具是用荆条编制的大筐,设备之简陋,施工条件之落后,环境艰苦让人难以想象。
  人工打竖井,拉套出石渣。井下抱钎打眼、人工放炮。井口上用圆木绑上井架,装上滑车,用人工拉套的方式提升出渣,出渣的工具是用荆条编制的大筐,再用手推车将渣土运走。
  许老回忆道:在开挖过程中,为了加快推进,开始是使用露天矿场的内燃凿岩机,进行洞内打眼。由于没有通风设备,烟尘排不出去,我们在充满油烟的环境下作业,只好轮班下井操作,每次进洞20分钟换班一次。1971年延庆县农机厂组成支持白河引水工程小组,设计制作了6立方米电动式空压机,又从河北省龙烟铁矿厂的废品堆里买回一些旧风钻零部件,组装了一批风钻,逐渐取代了用肩膀挑,用绳子拉,用人工打眼和内燃凿岩机打眼的艰难困苦,施工条件得到了一定的改善。随着工程的进展,得到了有关方面的认可,有了一定的财力可以增购新式风钻、空压机、卷扬机、提升罐笼、矿斗车,取代了手把钎、挥洋镐的原始操作。
  全长14里隧洞,整整修了8年,劳动环境极端艰苦。夏天,洞外一身汗,洞内穿绒衣。冬天,洞内一身水,出洞一身冰。隧洞里一年四季滴水不断,民工们穿雨衣雨靴。雨衣外面是洞顶的漏水,雨衣里面是湿透衣衫的汗水。劳动报酬是每人每天0,5元钱,外加生产队记工分,国家给的粮食定量是每天一斤粮。期间,工地被暴雨洪水冲垮过,工棚被大火焚烧过,施工时经历过一场地震,战胜了不知多少次的塌方……,
  许老为我们还原了一个激情飞扬的年代,重温那些珍贵的历史,感受不同年代不一样的青春岁月。许老说,修水库延庆没钱,北京市里资金紧张,怎么办呢?当时的北京市市长焦若愚想出了一个法子,请国家水电部的部长来白河工地,把修建水库的必要性汇报汇报,也许行得通。许丛林回忆说:“我从实际出发,分析了白河堡水库的四项功能。一是向官厅水库输水,二是向十三陵水库送水,三是向密云水库补水,四是解决延庆当地的农业用水。这是一举四得的惠民工程。”当时的水电部部长听了许总的汇报,点了点头,现场拍板说:“得嘞,通过!4000万,中央给你们拿了。”
  就这样,许丛林又在白河工地坚守了6年,修好了大坝,建成了干渠。据统计,历时14年的白河工程,只用了国家8000万元。以自力更生,勤俭节约办一切事业的精神,节省了大量资金。1982年,赶上了改革开放,工程可以大包干,工程款结余20万元,可以当作奖励分给大家,可是大家一个子儿也没到手,都投入到建设中去了,现在前山的白河堡水库管理处就是那个时候盖下的。
  采访结束时,我突然想到了中国历史上的王阳明、曾国藩……想到了外国的巴菲特、稻盛和夫、乔布斯……成功人士之所以成功,绝不是投机取巧,而是因为他们简单纯朴、坚忍不拔。存正直之心,行仁义之德,方能笑到最后的胜利,方能为人生划上圆满的句号,方能留下一段永恒而美好的回忆……
  对于许丛林来说,白河生涯历尽千辛万苦,经受严峻考验,尝尽苦辣酸甜;但是,他感受到了成功的欣慰和欢乐——他一辈子惦记那条滔滔不绝的白河水……
  第四节白河群英会
  当年的“白河人”老少齐上阵、夫妻在工地、父子战白河,一门心思搞工程。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白河人”的信念像春天一样朝气蓬勃,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生机。有“白河三杰”之称的李国钤、吴思森、刘广明,还有工程师楼望俊、张玉霜……他们努力创造,以坚忍不拔的毅力,下艰苦卓绝的功夫,“工”不可没!他们没有辜负历史的重托,交出了一份合格的答卷。
  参加施工的近万名民工,“工”耀千秋。其浩浩之功将载入史册,成为延庆人民前进的精神支柱,也让延庆人民记住了他们。
  通过笔者查找,有文字记录的优秀人物有:
  一连指导员(兼一营党支部副书记)徐步山、连长赵海河、副连长康永宽。
  三连指导员胡成茂、连长张宏宽
  四连负责人张顺宗、李金囤、张文元。
  六连连长乔元山、副连长张庆海。
  九连负责人:徐风义、王文宽、贺玉才
  十连指导员张进海、连长卢秀杰、副连长罗金富、扬金娥
  十五连副连长谢启。
  二十连负责人赵海元。
  二十三连指导员国振赢。
  二十四连连长李华。
  修配连党支部书记宋德连、副指导员冯全林……
  一营负责人徐步山。
  三营营长肖旺江。
  四营教导员李金。
  五营教导员谢瑞生。
  八营营长吴九顺。
  九营教导员武振海。
  十营营长李常
  加强营营长刘广明……
  他们谱写了一曲建设家乡的优美赞歌,在此只能是挂一漏。本书的第二章的“白河光荣榜”以及随后的几个章节,记载了诸多参加施工的先进人物,在此不一一罗列。他们凭借一锹、一镐、一铲,用自己的双臂劈山凿洞,引水入川,实现了延庆人民的梦想和夙愿,造就了“不畏困难,团结协作”的白河精神,也铸就了延庆人的自豪和骄傲——长城脚下、千古风流!
  白河水库修成后,白河堡水库管理处的后来负责人董文、刘广明、刘兴仕、王迎喜等人,不迷信、不盲从,保持清醒的头脑,继续发扬宏大“白河精神”,延庆白河堡水库获得北京市优美河湖称号……
  作者旁白:《温家宝地质笔记》(地质出版社、2016年3月版)首页写道:“要做一个为坚持真理而不怕被打倒的人。胆大心细,既要有硬劲,又要讲方法,处理问题要留有余地。”
  白河工程对改变延庆乃至北京的环境,起到了哪些作用?是什么灾害险些毁了白河工程?请阅读第二章白河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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