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小说】追太阳（四十九）

第五十章：奇妙的缘分

刘秀英死了，雨歌疯了，方健还在拘留所里。
鑫源家俱城，真的群龙无首了。因为相关人员都还在调查之中，金云年做为刘秀英最亲近的亲人，只能由他暂时主持公司的日常营运。
而谢雨轩看不惯金云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辞了职。
其实，谢雨轩早就有意打道回府，到山西老家去寻求发展。只是，在鑫源家俱城，得到了方健的欣赏，让他在工作中感到很有成就感。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女友。
那个美丽的女孩子时时会轻盈地出现在他的梦里，对着他巧笑嫣然。这让他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她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的。
他只怕自己离开了，那女孩回来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看他踯躅彷徨的样子，艾拉向他发出了邀请：“谢大哥，若你不嫌我的庙小，不如就加入我的小吃店吧！让我们一起创业，可好？”
谢雨轩的眼睛亮了起来说：“好啊！我早有此心，只怕你会误会我是要来抢你的饭碗呢。”
“切！”艾拉妩媚的微笑着说：“谢大哥，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就是，我家艾拉可是有着菩萨一样的心肠，佛祖一般肚量的女强人啊！”一旁的王龙飞顺势搂住艾拉，打趣地说。
艾拉一把打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说：“又胡说了，我哪里有那么伟大啊！只不过是一只一直不肯停下脚步的忙碌小蚂蚁罢了。”一边说，一边向厨房走去。
王龙飞在她的身后做着鬼脸说：“哎哟，我这不是想拍拍领导的马屁吗？”
谢雨轩哈哈笑着说：“行了，老兄，你就别再我面前肉麻了，看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王龙飞瞪着眼睛说：“这怎么叫肉麻啊？这是铺垫，真正肉麻的你看不到的！”
一句话让谢雨轩笑得前仰后合。
爷爷从房间里出问：“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说出来让我老头子也高兴高兴！”说着，叹气：“唉，这个年过得啊，闹心的事太多了！”
一句话让王龙飞跟谢雨轩都沉默下来。
艾拉从厨房出来，狠狠地剜了王龙飞一眼说：“你又胡说了是不是？”
王龙飞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一时间，大家都想起了雨歌跟方健两个人了，空气一下子沉重起来。

艾拉的小吃店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谢雨轩每天都到大街上发放宣传广告。
简捷一直都没回来，也没有了音讯。艾拉打他的手机也关机了，看样子，他是决定不回来了。
艾拉心里轻松了许多，再也不用与简捷尴尬地朝夕面对了。同时，却又感到些许的怅然。毕竟，他是她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
接下来，春节过后，各个行业都陆续开门营业了，艾拉也开始忙着送外卖了。回来又要忙着筹备小店开业的事，还特意聘请了一位厨师，一位女服务生。但因为小吃店还没有正是开业，他们都还没有来上班。
然后，艾拉还要抽出时间去看望一下雨歌。
雨歌的病情时好时坏，大多时候，整个人都是狂躁的，老是疑心有人谋害她。
每次看了她回来，艾拉都会难过好长时间。
幸好王龙飞在身边时时开解，让她可以放下怀抱，专心做自己的事。艾拉现在又多了一个心愿，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赚更多的钱，带雨歌去更好的精神病医院治疗。但是，这只是她自己心里想法，却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离小店开业就只剩一星期了。
万事俱备，就等着正月十六那个吉利的日子了。
晚上的时候，送完了外卖回来，艾拉跟谢雨轩，还有爷爷，忙碌着明早的外卖。谢雨轩初次涉足食品行业，几乎什么都不会，艾拉只好安排他择菜、洗菜，可谢雨轩不同意，他想练练刀功，抢着切菜，还说要艾拉当他的师傅，厨房里的煎炒烹炸，他样样都要精通。
艾拉笑他的野心大，雨轩也笑着说：“当然，是艺就养人吗？人总要活到老学到老的。”
艾拉拍手赞叹说：“嗯，谢大哥，这话说的对呀！人活着，就该是这样。活到老，学到老，还要加一样，就是干到老。”
正说着，王龙飞推门进来，一边换鞋，一边问：“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啊？”
艾拉嬉笑着说：“天涯哥，你来晚了，我们正在感悟人生呢！”
“哦！”王龙飞换了拖鞋走过来，感兴趣地说：“那我倒要听听，让我也感悟感悟！”
雨轩哈哈大笑说：“龙飞，你别听艾拉的，什么人生啊？我正在这里要拜她为师，学习厨艺呢，哪里谈什么人生啊？”
艾拉刚要开口解释，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艾拉看看表，纳罕地说：“这么晚了，会是谁呢？”一边快步出去，拿起了手机，按下接听键，说了句：“喂，你好，请问找哪位？”
“艾拉，是我，你还好吗？”一个虚弱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天边吹送过来的一抹云翳。
声音陌生，却又似曾相识，但艾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是金妮啊！怎么，你忘记我了？”
“哎哟，是金妮姐啊？真是你啊？你在哪里呀？过得还好吗？”艾拉有些兴奋，连珠炮般地问道。
“不好！”金妮的声音里透着单薄的冷清说：“艾拉，我现在医院呢，就快死了！可是，可是，我不想死在医院里……”
“你说什么？”艾拉吃惊地问。“金妮姐，出什么事了，怎么会住院？你的病情很严重吗？”
金妮没有回答，只是在电话里轻声啜泣起来。
“金妮姐，你别着急，我马上过去看你！”
放下电话，大家都关心又好奇地问：“谁的电话，怎么又是医院啊？”
艾拉忧心忡忡地说：“是我从前与我合租房子的一个好姐妹。她说她病了，就要死了，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得过去看看！”
艾拉一边说，一边冲进卧室，拿出一件外套，出来匆匆往外走。
王龙飞跟在她身后说：“艾拉，我陪你去！”
艾拉在换鞋，一边说：“好，天涯哥，你快点！”
谢雨轩说：“我也去吧，看看有什么事，也好帮忙！”
艾拉点头，对爷爷说：“爷爷，那你看家吧！”
爷爷挥挥手说：“去吧，去吧！”

几个人下楼，上了王龙飞的车，向金妮所说的那家医院驶去。
正是灯节邻近的日子，满大街都是各式各样的花灯。
大街小巷，店铺商家的门口，到处都是灯火辉煌。圆的、方的、长的、八角的，形形色色的灯漫射出七彩斑斓的光芒，汇成一片灯火的海洋，通透明亮，令长空里的星光都黯然失色了。
不过，这一刻，谁都没有心思欣赏这五光十色的美丽夜景。
坐在车里，艾拉简单地跟龙飞和雨轩讲了讲自己跟金妮交往的一些事情，末了才叹了口气说：“金妮姐原本是个很开朗、健康的女孩子，真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说快要死了呢？”
谢雨轩沉默了好久，才问：“她告诉你她的名字叫金妮？”
“是啊？怎么了？”
谢雨轩摇摇头，自嘲地笑笑说：“不会，不会这么巧的！”
“什么巧不巧的，我都被你说糊涂了！”
王龙飞也被他的样子弄愣了，附和着艾拉的话说：“是啊，你认识这个金妮吗？”
谢雨轩一愣，然后笑着说：“哦？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她呢？”

来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几个人下了车，匆匆进了医院，然后艾拉领着两个小伙子往住院部走去，在一个特殊的病院区，上了二楼后，在一间病房的门口停下脚步。艾拉对两个小伙子说：“你们现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进去看看，毕竟她不认识你们！”
两个人点头同意，看艾拉进了病房，两个人无聊地在走廊里遛达起来，看着走廊上方悬挂的巨大的电子钟上，标写的特殊病院区几个字，发生了兴趣，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名堂来。
两个人小声嘀咕：“这儿大约是传染病人住院的地方吧？”
“应该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传染病呢？”
正说着，一位小护士步履轻盈地走过，王龙飞赶紧拦住她问：“喂，小护士你好，请问这儿都是什么病人啊？怎么还写个特殊病院区啊？”
小护士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漠然地说了句：“艾滋病！”便匆匆走了过去。
扔下两个目瞪口呆的人，面面相觑。

艾拉进了病房，屋里是死一般的静寂。一盏吊灯散射出苍白的光线下，让艾拉看清楚房间里有四张床，四位恹恹无力的病人都静静地睡在床上。艾拉还没有找到金妮，睡在北床靠窗户下的那位病人已经在叫她了了：“艾拉，你来了！”
静寂的病房有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证明这个房间还是有生命之气的。
然后，艾拉看见了金妮。
但是，艾拉吓了一跳，一年多的时间，那个俊秀美丽，又开朗活泼的金妮，此刻却如遭受了暴风骤雨摧残后的一朵娇花，委顿而苍白。
因为瘦弱，金妮的眼睛显得特别大而无神。
看见艾拉愕然的眼神，金妮苦涩一笑说：“艾拉，我吓到你了吧！”
艾拉急步走到她的床边，强自抑制心中的酸楚，握住她的手问：“金妮姐，你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了？是什么病啊？”
金妮苍白如纸的脸上，浮漾出一抹虚弱的微笑，却并没有回答艾拉的问题，只是轻声地开心地说：“艾拉，还有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艾拉点头说：“金妮姐，我记着你的话，手机一直都没有换号呢。”
“谢谢你！”金妮闭上眼睛，喘息了一会儿说：“那时候，我就已经有预感，我或许不会有好下场的，但我还是想赌一把。事实证明，我真的输了。艾拉，我就快死了，可我的亲人全都抛弃我了，以前我赚的钱可都是给了他们的，现在他们看我得了这样的脏病，都躲得远远的了。”说着，金妮无神的大眼睛里，滚出几颗干巴巴的泪珠说：“可是，我不想死在这里，像个孤魂野鬼。我想有个家，在温暖的亲人般的呵护里，安静地离开。”
“金妮姐，你别这么说啊？你还这么年轻，病会治好的！”艾拉安慰着说。
金妮闭上眼睛，嘴角却牵扯出一抹绝望的微笑说：“艾拉，你别安慰我，我自个儿的身体我知道……”话未说完，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艾拉连忙为她轻轻拍打着脊背，她的手终于触摸到金妮瘦骨嶙嶙的身体，心里一阵疼痛。
金妮咳嗽过了，急促地喘息着问：“艾拉，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了，你能帮我完成吗？”
艾拉的眼泪终于潸然而落，她连连点头说：“金妮姐，我答应你，现在就带你回家！”
“艾拉，谢谢你！”金妮感激地微笑着，眼里却转动着感慨的泪花。
有些人，你跟她交往了一辈子，也未必了解；有些人，只是短暂的相处，甚至是相逢一瞬间，就可以肝胆相照，生死相许！
那一刻，金妮想起自己在欢场中，灯红酒绿下相识的红男绿女，耳鬓厮磨中的悄悄细语，甚至海誓山盟，都如昨日黄花，随风而逝。唯有这个只有一月之交的艾拉，在自己落魄潦倒的情形中，毫不犹豫地伸出了她温暖的手，让她濒死的命运出现了一个拐点，这让金妮心里充满感激。
当下，艾拉走出门来，流着眼泪对龙飞和雨轩说道：“金妮姐是我的好姐妹，现在她病已垂危了，可她的亲人抛弃她了。但她想回家，想找个温暖的地方安静地死去。我不能拒绝她，想带她回家。但我抱不动她，你们得去帮忙啊！”
“嗯，知道了，现在吗？”龙飞问道。
“嗯，就现在！”艾拉点头。
“那也得去办个出院手续啊?”谢雨轩说，“再说，这里住的都是艾滋病人，回家后的治疗怎么办啊？”
这句话提醒了艾拉，她望着龙飞说：“对，天涯哥，你去问问医生，看看能不能给开点药，咱们带回去，请小诊所的医生给注射，那样金妮姐即可住在家里，又不耽误治疗了。”
“嗯，这个提议不错，我这就去问问。”王龙飞说完，抬脚就向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在医生的办公室，金妮的主治医生给王龙飞很详细地介绍了金妮的病情。金妮已是艾滋病晚期的病人了，身体里的各个脏器都已濒临衰竭，留在医院也没有多大的治疗希望了。既然她想回家，就满足她的要求吧。
而且，医生说可以开点药，回家继续治疗的。
于是，几个人为金妮办理了出院的相关手续。
艾拉重新走进病房后，微笑着对金妮说：“金妮姐，手续都办好了，我们回家！”
金妮轻吁了一口气说：“真的。艾拉，谢谢你！”
话音落地，病房里的其他人也都用艳羡的眼光看着金妮说：“你好福气啊！”
然后，艾拉就听到走在自己身后的谢雨轩发出一声惊呼：“颜容，真的是你?”
床上的金妮闻言扭脸一看，一把拽上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说：“怎么会是你？你走，你走啊，我不想见你！”说到后来，语音已经有了呜咽了。
“颜容，你不能这样。自从你离开我，我一直都在等你。本来，我都准备回家乡寻求发展了，可是我放不下你，一直都希望有一天你会回来的。没想到，苍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见到你了！”
听了雨轩的话，艾拉跟龙飞都明白了。两个人相视一眼，心里都在感叹：缘分可真是奇妙，有缘人哪里都会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