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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树娥(第二章(35)第三章(36、37)

作品名称:拓跋树娥      作者:刘牧之      发布时间:2012-07-25 14:48:47      字数:4234

  35
  
  中午时分,老拓跋一家人又到了前边的一个村子。在村口,汪氏让老拓跋把树苗抱着,转身从车上取下那把竹篮子说,你和娃娃们不要进村,噢,我一个人先去,看能不能要点儿什么吃的。树娥把竹篮子接到手里自告奋勇地说,妈,你歇着,我去要。汪氏想了想说,二女子,你听我说,你这娃娃大了,不要叫人家说什么闲话,算了,你就不去了。树娥说,他谁说甚?他谁说甚又顶什么用呢?这路上来来往往,男男女女都有人。汪氏说,这外边好人有,赖人也有,你这娃娃出了门,不要听人说,这个山头高,那个山头低。操心这里的年轻人三说两说,把你害了!树娥低着头小声说,嗯。
  
  汪氏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让树娥去。
  
  汪氏引着树叶和树根进了村子。走到路旁的一家门口,一个年轻的婆姨正在院子里给猪喂食。汪氏胳膊上挎着篮子依着门框巴巴站着,把手里的一只破碗向前伸着口里叫了一声,老姊妹呀……,那婆姨转过身子笑着说,我是你哪门里的老姊妹?汪氏赶紧说,给我打发一点儿,我是乡下逃难出来的。梁发远心善,他大不是人,俺的女子给了他,他把俺哄下来。他大又把我们赶出门……。
  
  莲子心里苦,梨子腹内酸。汪氏说着说着眼泪花儿就掉下来了。那婆姨放下猪食盆子惊疑地上下打量着汪氏和两个孩子。汪氏继续说,老姊妹,你给我倒上点儿热水,把你的酸菜汤儿给我舀上一点点儿,给大姐喝上点儿,酸酸的,口里有点儿味道,把大姐的口味开一开。那婆姨接过汪氏的碗进屋舀了一碗酸菜汤出来,递到汪氏手里说,大姐,心里宽一宽,看你娃娃也多,唉!汪氏双手接过菜汤说,大姐在你这儿喝一口水,吃一点儿菜。抱着碗喝了一大口,弯腰递给树叶。汪氏觉得这个婆姨心善,就想和她拉几句知心话。唉,吃你几口菜,俺口里喜欢,心里难过。那婆姨眉毛一扬,为什么心里难过?汪氏苦笑了一下,家里人多,粮食又少。唉,你不知道,可怜的……
  
  就在这时,院子角落的一只大黄狗猛然冲着汪氏母子三人咬叫起来。树叶和树根吓得连连倒退,饭碗脱手而出,菜汤全部洒落在雪地上。那婆姨连忙说,你俩出来,小心狗咬。又对汪氏说,大姐,你听我给你说,你困难是暂时的。汪氏口里噢噢地答应着,引着树叶和树根走了。
  
  汪氏娘们三个到了另外一家,刚好一个中年婆姨领着两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从屋里出来。汪氏上前道,大婶子,好人家!俺是外地人,俺自己命穷,受难着,要饭吃。你们不给我,我就走了,给上我点儿,我也就走了,不要叫你们受难场。你们这两个小子长大成人,都是好人家!女娃长大,寻个好人家。你老婆人也好,心也好……
  
  这婆姨被汪氏的这一段儿链子嘴说得高兴了,很爽快地说,唉,我给你尝点儿,看你恓惶的,说了这一溜子。那婆姨笑着回屋舀了一碗剩饭出来叫汪氏吃。汪氏赶紧倒在树根的碗里。婆姨问汪氏为啥不吃,汪氏说,我不能吃,你不知道情况,家里还有六口人呢,还有一个吃奶的,这碗饭得拿回去,娃娃还饿得不行。那婆姨听罢唏嘘不已,汪氏口里喃喃地说,唉,我咋对不起你,噢,你看我这难不?那婆姨赶紧劝道,唉,你这婆姨,快不敢这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说谁咋样,哪一个人也有难处呢。小时候受苦,到老年了就不受苦了!噢,你把我这句话记下,年轻时再苦,能跑能干,噢。到老年跑不动,你受气,就不好说了。汪氏含着泪说,那样就好了,我走在你门上,不能哭。路旁里能哭,走在家户不能哭。我就看你的儿女好,你好人家,娶个好媳妇!汪氏连忙用袖子在脸上擦眼泪。两个妇女家把话拉到一块了,汪氏临走时,婆姨又高高兴兴地给汪氏舀了一碗玉米面。
  
  汪氏引着两个孩子出了村子。汪氏一边慢慢走,心里一边盘算,这些东西就够一家人一顿吃了。世上还是有好人呢!老天神神儿是一样的,都在空中呢,慢慢都照应。
  
  树叶走在最前面,看见路旁的一个树根上靠坐着一个衣服破旧的老汉,赶紧转过身指给汪氏看。汪氏看着老人惜恓惶惶的样子忍不住上前问,你老人家走哪里呀?老人的耳朵背,歪着头抬了一下眼皮说,你说甚?汪氏弯下腰又问了一遍。老人垂下头气息微弱地说,要,要饭的。汪氏说,那你要下吃的没?老人轻轻摇了摇花白的头颅,困倦地闭上了眼睛。汪氏蹲在地上摇了摇老人的胳膊,那你有后人没有?老人重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没有的,就我一个人生活。汪氏叹息道,那你苦命,哪你缺什么不?老人说,我什么也没有的,今儿要,今儿吃,明儿要,明儿吃。汪氏又叹口气,噢。老人停了一会儿说,我从昨天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呢。汪氏犹豫了一下,从挎包里拿出一块馒头递给老汉,噢,那你吃。老人连连摆手说,唉,好娃呢,对不起,我吃了你吃什么?汪氏说,你年纪大了,你在人家门上要,谁知道人家还给你不给你?我年纪小,我能饿,还有点儿稀汤饭呢。
  
  
  
  第三章南泥湾
  
  
  
  善男子!于诸世间,何者最富?何者最贫?
  
  悲母在堂,名之为富;悲母不在,名之为贫。悲母在时,名为日中;悲母死时,名为日没。悲母在时,名为月明;悲母亡时,名为闇夜。是故汝等勤加修习,孝养父母,若人供佛,福等无异。应当如是报父母恩!
  
  
  
  ——《大乘本生心地观经》
  36
  
  老拓跋就这样拖家带口一边走一边要饭,不知不觉到了延安地界。在和路人的交谈中老拓跋无意之中听到姚家崖三个字,忽然想起树娥的三姨说她有个表妹嫁在这个村里,于是赶紧打问方向和里程,和汪氏商量着赶去投奔。
  
  太阳落山时,老拓跋带着一家人一路找到了树娥姨的表妹家。树娥三姨的表妹夫姓张,听了情况很热心地对老拓跋说,唉,算了,这儿离公社还有十几路呢,你今儿黑在这儿待一夜,刚好我们沟下边有个相呢,明儿我给你娃一说!老拓跋的目光里又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说,能成么!树娥的表姨亲热地拉着树娥的手,哎,我就看这个女子乖,树娥,那就把王海给你说下,那家也好着呢,在王家崖把你一家子给安下。这里都是咱的老乡,这就好了!树娥红着脸低下了头,扭捏着不敢搭腔。
  
  老拓跋一家人在这个远房亲戚家里待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表姨用开水烫了一小盆玉米面在平底锅里摊成薄薄的饼子,烙得脆脆的叫汪氏他们吃。吃完饭,树娥帮着表姨刷锅。老张对老拓跋说,把女子引上,给介绍个人家走!
  
  老张带着老拓跋和树娥走了一上午山路,太阳走到头顶时,到了十几里外的一个山沟里。再顺着沟里的小路下去不远,才到了一个叫王家崖的村子。这里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都是大山。表姨说的那个王海家住在村口。进了院子,迎面是三间小窑洞。老张走在最前边老远就喊,二婶子,二婶子,来客人了!一个高瘦的老婆婆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女子闻声立即揭起门帘出来了。老张乐呵呵地和老婆婆打着招呼,大挠哥今儿个出门了?老婆婆说,噢。把老拓跋和树娥让进中间的土窑洞里。
  
  树娥和老拓跋进了窑。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地,迎面是一张八仙桌,旁边的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小伙子。小伙子的长相还算周正,就是见了来人不说话,也不站起来招呼,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上下乱看。老张小声对老拓跋说,就是这个娃娃,啥都好,就是不会说话。树娥在旁边一听这话心里就凉了半截儿。不会说话,那我跟你有啥意思?老婆婆忙着要做饭,树娥悄悄扯着爸爸的衣襟说,不吃,不吃,回,爸爸咱走,回!老张低声说,胡说,那就把饭一吃么。树娥低着头对老拓跋说,爸爸,我不跟那人,我不愿意!老拓跋看看树娥又看看那个小伙子,只好对老张说,那咱走。
  
  老张觉得跑了这么长的路不吃顿饭很过意不去,坚决不叫父女俩儿走,说,婚事成不成先把饭吃了么。那个老婆婆很利索地做了一锅汤面条,也过来极力劝他们吃饭。老拓跋只好留下来。老婆婆很精明,不用多说什么就知道了事色。吃完饭,老婆婆把老拓跋三个人送出门,望着他们走远了这才摇着花白的脑袋瓜儿进窑里去了。
  
  老拓跋和树娥回到表姨家,表姨挽留他们又住了一天。想不到那个老婆婆还不死心,第三天又另外托了一个人上来说合。表姨就劝树娥,树娥说,我不,我不跟,话都说不了,这都是做啥呢!树娥不由得想起了发远,发远虽然年龄大了点儿也没有什么本事,但人家是一个健健康康的正常人。唉,发远也很勤快、厚道,就是没个好大人,如果有个好家庭,其实跟上发远也好着呢。
  
  
  
  37
  
  老拓跋拉着平板车带着一家七口离开了老张家,顺着一条大沟一直朝东南方向前进。一路上没啥吃的也没处落脚,就边走边要饭,一天走几十里路。就这样,一家人在大山里的沟道里走了两个月,经过了牛梁、九湾等十几个村子。寒冬腊月天气,就到了延安东南方向的南泥湾地界。
  
  这天中午,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鹅毛大雪,老拓跋就说,这冰天雪地的,咱有娃娃呢,得寻个地方躲一躲。汪氏看见南泥湾派出所围墙外有一排排的烂房子,老拓跋隔着窗户向里面看了看说,这好像是部队留下来的营房。汪氏说,咱晚上在这地方就能凑合着睡觉,总比在露天强么。大家找了一间门窗比较齐全的营房,把车上的东西全部搬下来放了进去。汪氏在屋里挑了一个避风的角落,一家人围坐在破被褥上挤得紧紧的互相取暖。
  
  午后雪停了,汪氏对老拓跋说,婆姨娃娃好要饭,你出去要不来,你跟树林在这儿看咱四女儿着,我和几个孩子出去给咱要饭。
  
  汪氏的头发长了也没有绳绳儿扎,就胡乱地绾在头上。走出草窑,汪氏抬头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太阳,便提着篮子和树娥带着树根和树叶分头到镇上要饭去了。
  
  汪氏和几个孩子刚走,营房门口忽然出现了几个警察,七嘴八舌地冲着里面嚷,你们是哪里的,谁叫你在这儿住下的?老拓跋抱着小树苗从房里出来说,噢,俺是逃荒的。一个方脸庞、身材矮胖的警察说,那你怎么要饭呢?老拓跋以为是当地撵黑户的来了,连忙钻进屋把孩子交给树娥抱着,然后又返身出来,从怀里拿出来几张介绍信递给问话的警察说,俺是绥德的,因为老家遭了灾,没法儿活,就引这些小娃娃出来了。俺自己看见这烂房房,我们就住下了。那矮胖警察是个领导,平静着脸面说,谁叫你上这儿的?不能上,你们要走呢。老拓跋老老实实地说,谁也没叫俺上,噢,能上了要上呢,不能上也要上。为啥呢,你就是我妈我爸要我这么大,我不下来,你叫我往哪里走?矮胖领导想了想说,住下也可以,你上下不敢胡闹。
  
  人在他乡不得不低头,老拓跋看见领导松了口赶紧说,你放心,你叫我胡搞我都不胡搞。为啥呢?我引着这些娃娃婆姨,七口子人,我还敢胡闹?矮胖领导说,那你们就好好地待着,千万不要点火。老拓跋连口答应,我们不点火,只住一晚上。矮胖领导带着那几个警察走了,过了一会儿,门口又来了几个婆姨,她们有的端着一盆盆面,有的端着一碗碗稀饭,叫老拓跋一家大小都吃。经过谈话老拓跋和树娥才知道,她们都是南泥湾派出所民警的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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