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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红颜知己 蓝颜朋友

作品名称:青春谢幕      作者:曹123      发布时间:2012-07-23 06:13:54      字数:12238

  一
  自从吴亚飞受伤住院以后,韦参军就感觉他们之间有了一层说不清的隔膜,如果吴亚飞能打他几拳或者痛骂他一顿,他也许还会心安一些,对于吴亚飞他一直心寸愧疚,高中分班之后,他们的联系就少多了,韦参军常常为他和吴亚飞之间的友谊而陷入无边的苦恼之中,听说他还在和李彩艳谈着恋爱,也和其他人都疏远了距离。
  上高中后他一直住着初三时租来的房子,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常常会怀念初中时代和吴亚飞谢小钟住在一起的时光,初中毕业后谢小钟回家种了田,在小镇的集市上他们见过几面如今音讯全无,而吴亚飞现在像变了一个人只有见面时的一句冰冷的问候让他还可以确定他依然认识他,他还是常常会想起初一时那场大雨的夜里他们吴亚飞宋东玫奔跑在无边的雨幕里的场景,一起商量着给李彩艳写下第一封情书,无数次在夜色中畅谈在小镇昏黄的路灯下,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怀念这些时光,他也一直在打听谢小钟的下落,这个质朴憨厚的男孩在寂寞的初中时代给他带来了很多安慰和快乐,可如今,他又去了那里呢?
  不知不觉中,他已潜移默化地从谢小钟那里沾染到了看武侠小说和科幻小说的习惯,在学校里他从不看这类书,总是在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躺下一页页细细地翻阅来排解漫漫长夜的苦涩,他已经很少抽烟了,读到书中的动情处常常会拿起身旁的酒瓶轻抿几口白酒,比起啤酒,他更喜欢高浓度纯酒精的二锅头,尤其在冬天的夜里,多喝几口全身能暖和许多,人也能变得精神起来,如果能在深沉的麻醉中睡过去,可以忘却许多烦恼。
  从初中时代起韦参军一直孑然一身,这是因为他受到红颜祸水的观念影响已根深蒂固。小时候他听父亲说起过他的老祖父也就是韦参军爷爷韦革命的父亲和女人环子的事情,老祖父二十岁出头时正赶上孙中山推翻帝制建立民国,时局动荡灾馑连年山寨林立民不聊生,老祖父因为继承了祖上的家产成了全镇最富有的财东,并因此娶了一户贫苦人家貌美如花的姑娘为妻,因为年代久远加上故事流传了几辈,所以这个名叫环子的女人的相貌他们已无从推断,据说老祖父被这个绝色的小女人环子迷的团团转而且没有像其他大户人家娶上三妻四妾,大婚之前一天,老祖父在镇上的茶楼外被一须发飘舞身着道袍的老道拦住要为他算上一卦,老道脱口而出先生最近是不是有洞房花烛的喜事,老祖父被惊了一跳遂问他自己的婚姻会不会美满,老道凝神看了看他的面相连连皱眉,如果你娶的是一位绝色的年轻的女子则灾祸不远矣,古时即有红颜祸水的说法,先生的面相乃是因绝色女子而招致大祸的悲苦之相,如果这位女子的生辰八字恰好与先生接近且与先生整整大你两岁,便命定克夫,你还是趁早退掉这门婚事吧!老祖父当年风流倜傥是一介读书人,对于老道所言只当是听他讲了个不错的玩笑,对于环子的生辰八字并为问起,而源源不断的灾祸就是从1913年那年开始的,那年全省发生了百年不遇的旱灾庄稼颗粒无收,一直流窜在陕甘边境的土匪头子陈国璋与驻守县城的国民党保警队激战了一天一夜,后来陈国璋失礼退守到与小镇相邻的大桥镇,县政府立即请求驻守地区行署的国民军协助剿灭陈国璋,临时剿匪司令部就设在小镇的镇公所院内,因为当时饥荒遍地又战火纷飞不少小镇居民已背井离乡,为了保证部队供给粮食只能从大户家征集,据说征粮那天是县长亲自来的,那时已年届不惑的县长第一次见到环子是眼前一亮,两天以后保警队的人带着枪在晚上请环子一个人去镇公所,老祖父顿时感觉不妙却只能望枪兴叹,那晚环子回来的特别晚,头发乱蓬蓬白皙的脖子上还留着几道青色的淤痕,老祖父一直假装睡着内心却像碎了一般压抑悲愤,时逢乱世,谁的手里有枪有权就可以鱼肉乡里横行无忌,县长霸占他的老婆他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他清楚如果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县长很可能给他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处死,甚至还会连累家里的长工和丫环,后来每隔两三天县长总会派人请环子去镇公所和他幽会,老祖父实在蒙受不了这种耻辱便每日痴迷于酒馆赌场,再后来因为供给不足陈国璋一帮土匪骑着快马在风高月黑的夜晚突袭了小镇的镇公所击毙了县长抢走了环子,也抢走了老祖父家里的所有粮食和家财,老祖父不得已含恨贱卖了家中的房产辞退了所有的长工和丫环准备逃往外省,当时家中有一个叫喜凤的丫环和老祖父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始终不愿意离开他,老祖父临走时便拉上了她,这喜凤虽然没有环子漂亮却也白白胖胖,两个人一路向北去寻找在宁夏固原的一个远房表亲,路途中便有了夫妻之实,不料快到固原城时两个人又遭遇了一股土匪,老祖父身上的钱财被洗劫一空,因怀有身孕喜凤也免遭玷污,老祖父一时想不开便投河自尽了,临死前留下了几块他逢在袖管中的响元,喜凤便讥一顿饱一顿地拖着身孕千里迢迢回到小镇生下了祖父,也就是韦革命,因为老祖母不识字便一直没有给爷爷取名字,5年后又适缝饥谨之年,孤身一人的老祖母喜凤丢下了祖父不知去向,后来祖父被县城的孤儿院收养直到十多岁开始在铁匠铺当学徒最后参加红军开始有了自己的名字,那个叫环子的小女人后来因为陈国璋兵败被俘受到牵连,据当时传言环子被保警队的人整整污辱了折磨了三天三夜之后和陈国璋一起被枪决了,那天县城万人空巷,因为人们都想看看方圆最美的小女人环子长什么模样。
  虽然年代久远但这个故事仍有几分可信之处,因为爷爷确实是在旧社会的孤儿院长大后来又参加了红军,而且父亲也不允许他把这段家史讲给别人听,韦参军一直在想幸亏自己的老祖母是喜凤而不是环子,于是这段历史才能流传下来用以警示韦家后人红颜祸水的教训,这个故事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上小学的时候对班上的漂亮女生一直敬而远之,后来上了中学,他发现这种说法并非完全没有道理,那些漂亮的女生总是容易招惹是非,那个王争一直喜欢的女孩臧丽丽还有现在一班的林小音就属于这种类型,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女孩都愿意去招惹是非,相反是非往往给她们带来了巨大的伤害,那个许多年前消失不见的臧丽丽就是一个深刻的例子。
  远在西安上大学的王争给他来过几封信,告诉他大学生活虽然轻松自由却也有一些无聊,许多刚入校门时有着远大抱负的好青年在这种温柔无比的环境中开始偏爱沉溺于迟到旷课还有男欢女爱,当生活简单到只剩下男欢女爱的时候,人生也就没有了目标和方向而变得豪无意义,所以他还是在这温柔堕落的大学里保持着高昂的斗志,他一日课余时间大致是这样安排的,早上和下午长跑五公里,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各二百个,练习半小时的擒拿格斗,其余时间他都埋头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研读《史记》《二十四史》和描写历代历史的书籍,因为自己读的是历史系,所以即使他不能够博览群书但也应该对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有一个大概的认识,大学里追他的女孩并不多,周围的许多红男绿女往往已经忽略了过程的重要而直奔主题,面对许多女孩的挑逗和暗示,他要么婉约地回绝要么彻底装作听不懂,系里有许多女生盛传他空有其表而没有男人的本能,面对此类传言真是让他苦恼万分,他一直想不通一个能一口气做400个俯卧撑最长跑出二十公里的青年身体有毛病,他的体质一直很好,不像许多大学里纵情酒色的男人女人在大太阳下站两个小时就会昏倒,有一次全校军训的时候,他们分队一共三十多个人,练习立正的时候女生倒下了两个,男生一下子倒了十多个,而且几乎是心有灵犀地同一时间倒下的,一时被传为佳话,王争告诉他自己当初参军的梦想一直没有破灭,或许当一名特种兵是他今生最好的归宿,如果没有这种机会,他就安安心心地去做一名中学历史老师,人活着,只要还有梦想,就不孤单不寂寞,也就感觉到了潜在的力量,它可以支撑你去面对和克服所有的困境和艰难。
  在所有接触过的女孩里面,韦参军一直对乔娟和书店的女孩园园颇有好感,乔娟他比较了解,很单纯漂亮也活泼开朗,心地也很好,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他是有过一些想法的,可时间久了韦参军觉得他们还是适合做很好的朋友。园园是个清秀而娴静的女孩,恰恰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虽然他们的接触仅仅停留在认识的层面上,但是他心里也开始对她有了一份牵挂,每次去书店的时候他都选择了人少的时候,借以和她多说一会话,他一直莫名地喜欢着女孩单眼皮的眼睛还有薄薄的嘴唇尖下巴和圆润的耳垂上那颗细小的银色吊坠,甚至她长长的直发所散发出来淡淡的清香,还有她屈膝坐在柜台后面安静读书的样子,每次进了书店看见这样的场景,他总是不忍心去打扰她,那短暂的时刻他像丢掉了身上所有的东西只剩下凝望的眼神,在园园面前,他不像在其他女生面前那样从容开朗,话也变的很少,总是女孩微笑地问这问那,或者推荐她所看过最好的书,实在找不到话题的时候她就谈起了宋东玫,他知道园园和宋东玫是小学时候的同桌,园园告诉他那是小学三年级时她和宋东玫做过一个学期的同桌后来她就转学了,那时宋东玫的话很少像个女孩子,和一个叫乔娟的小女孩特别亲密。
  上个星期他又从园园那里拿来了一本温瑞安的《逆水寒》,园园说她很喜欢书中的戚少商和息红泪,在每个寒冷的夜晚,他总是伏在桌案上摇曳的烛光下读着这本书,眼前老是浮现着园园的身影,一年多前那个秋天的夜里他第一次见到园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第一次从她手里拿走的书是古龙的《小李飞刀》,那个夜晚他细细地翻阅着这本书,总有一些若隐若现的沉香浮出来,他读着的书大都是园园读过的,因此书里都会留下她的味道,那些味道一直让他沉醉不已。

  二

  收到andy的回信已经是12月末的时候,宋东玫急切地打开了andy的信封想从那里寻找一些肯定还有她的答案,她的回信比以前简短了许多,她在信中写道:东玫,在来信中你诉说自己很有可能同时喜欢上了两个女孩,在此我要稍微校正一下你观念的盲点,喜欢和爱仍是有很大区别的,喜欢一个人就让她做你的蓝颜朋友,爱一个人就让她做你的红颜知己吧,相信你是一个聪明的人,能够分清楚对身边的两个女孩,究竟更喜欢或者更爱那一个,如果你爱她的话,就要让她知道,所以你要学着在心爱的女孩面前表白自己,女孩的听觉要比视觉强烈的多,这样对你是有裨益的,祝你有一个好运气!
  女孩的心思是水做的,你永远都猜不透她每时每刻在想些什么,宋东玫想起andy原来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可对于成伊茜和林小音,他现在仍然分不清究竟更喜欢谁一些,成伊茜的身上总有一些他熟悉的舍弃不了的东西,而林小音的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往往会让他内心燃烧起一股莫名的冲动,甚至已经遗忘了他自己。
  林小音最近还和往常一样对他不冷不热,两天前的一个课间,林小音悠闲地翻看着一本杂志,意外地小声叫了他的名字,宋东玫,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她的眼神明显地有着幽怨的色彩,他有些疑惑不解地望着林小音,还记得那个夜晚吗?记得,当然记得,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好了,我知道了,林小音说完这句有继续看她的那本书了,在那一瞬间宋东玫开始怀疑刚才林小音有没有和他说话,看她平静如水的样子,好像一切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事,在学校门前他见到了已一年多时间没有再碰到的王小发,宋东玫,王小发似乎早已经看见他,粗哑的嗓门喊了他一声,他这才知道王小发一直等着的那个人就是他。只是一年多的时间未见,王小发的身上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穿着一件宽大立领有点旧的棕色皮夹克和一条很普通的粗布蓝色裤子,只有脚上的那双大码的运动鞋看起来还是新的,王小发的神情倦怠耳朵后面竟有了好多根白头发,他的装束打扮看起来像是一个憨厚壮实的中年农民,不认识他的人很难把他和一年多前穿着名牌头发挑染成金黄色扎着耳环咄咄逼人的初三学生王小发联系在一起,宋东玫禁不住在心里一遍遍地问他也在问王小发,这到底是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王小发伸出宽大的手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缩回了手,面对诧异的宋东玫,他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初中毕业我就去市区给一家石化厂开油罐车,昨天车在半路上坏了,我捣鼓了半天,现在手里残留的机油味道还浓着哩,今天车正好送汽修厂去了,我就能闲下来两天了。那你是怎么来学校的,宋东玫问王小发,从市区坐公交车来的,现在车票涨价了,从原来的七块涨到了十块。两个人的对话并不默契,宋东玫意识到王小发找他肯定有什么事情便问他,王小发面露难色地咬咬牙告诉宋东玫,他想见到韦参军和吴亚飞,宋东玫犹豫了片刻望着王小发真诚的神态说,好的,我让他们下午还来这找你!不,你也要来,王小发急切地说道,我要请你们吃饭,还有我要向吴亚飞道歉,宋东玫点了点头。
  当宋东玫他们赶到镇招待所的时候王小发已经在包间里等了他们很久了,韦参军看见角落里放着几只刚刚开启过的啤酒瓶子,我一个人闲着没事也不知道该去那里就一直在这里等你们,王小发有些窘迫地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局促地落在了吴亚飞身上,本来吴亚飞是死活不来的,但是经不住宋东玫诚恳的请求也就来了。四个人坐下来之后王小发要了一个鸳鸯火锅的锅底还有许多菜,然后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无比的尴尬之中,宋东玫正在绞尽脑汁地盘算着如何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时,王小发从自己的皮夹克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先递给了他又接着递给了韦参军和吴亚飞,他不知所措地接住了那支烟,看见韦参军和吴亚飞的表情很不自然,这是今年省里新出的烟草,目前在市场上还没有流通,厂里的一位老师傅从省城给我捎回了一包,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王小发没话找话地说了几句,宋东玫看见吴亚飞的脸色已经有些愠怒,你找我们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尝没见过的烟草啊,你可真有想法!王小发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并不合适,连忙说,其实我找你们来主要是为了道歉,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我,所以在来之前我一直很犹豫,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们都会来和我见这一面,我真的很高兴,说完话王小发一口气喝完了三大杯啤酒脸色微微有些涨红,三个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事后宋东玫一直在想王小发是借着这股酒劲来告诉他们发生在他身上这一年来沉痛的经历的,因为即使再坚强的人面对如此多变的命运也会有脆弱和无助的时候,如果他的心底有着很深的伤悲,他是不会轻易在别人面前流露的,如果有必要非说不可他也同样需要勇气,宋东玫仔细地书过墙角的啤酒瓶子,王小发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喝完了整整五瓶。
  原来就在那次吴亚飞受伤住院以后不久,王小发的父亲投入了所有的积蓄甚至从银行贷了数目不低款额从河南引进了一个种植项目,可令他始料不及的是这种繁殖能力很强的食用农作物却是含有毒性的,不久国家就发出明文规定禁止在市场上流通销售这种农作物,这就意味着他将面临彻底的破产,去找那个早已隐匿不见的诈骗公司打官司已经不现实了,令王大发无比忧愁的是即使他把砖厂的所有设备还有经营权出卖也只能还清银行的贷款,而村里的大多数村民都是为这个项目投了资的,有很多人甚至没有种庄稼而是种了他选购来的农作物,这样他们整年将颗粒无收,王小发粗略算了一下,全村人的投资加起来也有四五万元,本来他是可以像很多和他一样受骗的同类人逃离这残酷的现实,因为当时政策刚刚出台所有的农户都不知情,可是一想到儿子还在学校,马上还要参加初中毕业会考,与其不明不白地逃离还不如光明正大地留下来接受命运的安排,他思索再三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和儿子一起去承担这一切,那时已是炎热的六月份,王大发天天顶着炎热的天气联系砖厂的买主,他没敢告诉这些人实情,如果那样的话他的砖厂就卖不了应有的价钱,等他顺利地出让砖厂的经营权还完银行贷款后,儿子的中考也结束了,村里的乡亲开始围满了他家的院子嚷着要让他赔偿损失,无论他如何保证和承诺一定尽早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时,这些人依然对他不依不饶,村民还自发组织每天留下两个人监视着他们父子的一举一动,他一直纳闷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村民怎么会一下子变得如此势利而不进人情,后来这些要帐的人实在不耐烦了便抄起了家伙把他痛打了一顿,围欧大概持续了五六分钟,那么多的拳头和棍棒一起砸下来他便隐约感觉自己的头颅和鼻孔流出了很多血,儿子一直在外面苦苦地哀求和劝阻着那些已经眼红的村邻,后来他的脑袋一片茫然,只听见儿子王小发喊了声,你们别打了,家里的这些东西你们想拿什么就随便搬吧!等他醒来屋子和院落里已是一片狼籍,家里的桌椅甚至连电视天线都被别人拆了,父子俩相对无言很久后都禁不住嚎啕大哭。
  王小发抿着一口口的酒细细回忆着这些往事,脸上浮现出一些淡淡的痛楚,宋东玫韦参军吴亚飞仔细地听着他讲话,筷子被握在手里都有些手足无措,自从经历了那件事以后,父亲就一病不起,父亲说他得的是心病,如果乡亲们能宽容谅解他一些,他即使去借钱倒腾一些小生意一年之内也能还清所有的钱,而且当初说好每个经营户都要承担一定风险的,他的心病就是因为看透了世态炎凉和人情世故。那段时间王小发向亲戚借到了不多的钱用以维持家里的生计还有给父亲看病,那些亲戚原来都沾过父亲的光如今却变得无比冷漠起来,由于家里的几亩地早就承包了出去,家里的经济来源一直是最大的现实问题,后来他碰巧在小镇遇到了认识的柴亮,他便帮他找到了在市区一家石化厂开车的工作,我这个人学习成绩差脑子又笨,可偏偏对开车有自己的一手,石化厂的每个司机平时都特别忙碌晚上常开夜车,最倒霉的是油罐车在路上出了故障,那些人里面我的维修技术最好,所以他们都愿意和我一起开一辆车,说到这里王小发露出了腼腆的笑容,他告诉他们三个,家里的那些债他已经全部还清了,父亲的病也好了起来,只是对于他曾经对吴亚飞的伤害他一直耿耿于怀,他希望吴亚飞还有宋东玫和韦参军都能够原谅自己,那样他就安心了。很明显,他们都被王小发的经历和故事打动了,韦参军这时再也不能克制自己的冲动,他猛喝了一大杯啤酒对所有人说,其实最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王小发,还记得四年前你被打伤的事情吗?那就是我做的。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即使再笨的人在吴亚飞受伤之后都应该明白的,王小发叹了口气,曾经的磕磕碰碰都已经过去了,与其我们见面时僵持着当彼此是一个陌生人从旁边走过,对那些误会始终不能释怀的话,还不如成为知根知底的朋友。若是以前,宋东玫根本不相信王小发会说出这些话,看来生活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即使是一个多么无知而愚钝的人在经历了许多磨难和历练之后都会对生活充满激情,而许多由此而来的感悟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往往甚至不亚于一句名言,因为他们的感悟来源于纯粹的生活和现实,比真理更纯粹,比语言更经得起推敲。王小发并不能算得上一个无知而愚钝的人,宋东玫甚至开始觉得王小发变得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往往能经受住命运严酷考验的人都会变得胸襟坦荡而睿智从容,所以越是艰苦卓绝的困境越能磨练一个人的意念和斗志。王小发是微笑着离开小镇的,他和韦参军吴亚飞一直把他送到了公交站点,他们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王小发坐上了发往市区的公交车,他看见王小发的那双大手在车窗外朝他们有力地挥舞着,只到在夕阳下消失不见。
  回到学校的一路上,三个人都变得沉默不语,他们已经有好久时间没有在一起呆过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王小发临走的时候宋东玫恍惚地觉得自己是在送别一个早就熟识的朋友,他们两个也应该有同样的感觉吧!
  这一切只是昨天的事,今天想来宋东玫仍禁不住感慨万千,王小发少年老成有些沧桑的面孔像一块烙印刻在了他的思想深处,下午的时候三班的许嘉伦来一班找林小音,教室外走廊边的女生都将眼光齐唰刷地投向了许嘉伦,宋东玫渐渐把视线从许嘉伦和林小音身上移开,募然间他看见乔娟就站在三班的门口,而且一直在默默的望着他。
  晚上的风真大,这可能是冬天里最冷的一个夜晚,肆虐的北风卷起了地上厚厚的积雪呼啸着拍打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宋东玫看见乔娟在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便无意识地抓起了她细长的左手,很快他感觉她的手心里有了温度,他们一起拉着手无忧无虑地走在雪地里走在明媚的童年阳光里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这个北风呼号的晚上,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他们原来在一起的一幕幕,那些记忆如此鲜活而清晰,仿佛都是刚刚发生过。
  听说我们班的许嘉伦和林小音的关系很亲密,乔娟的话把他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恩,听人这样说起过,宋东玫淡淡地回答她。那你对林小音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乔娟的这个问题一时让宋东玫觉得很棘手,沉默,还是沉默,两个人在沉默在走出了很远,宋东玫始终没有去看乔娟黑暗中的脸庞,只是还是紧握着她的手指,冬天已经到了最冷的时候,春天也再不将是那样遥远了,他一直沉默地念诵着这样的句子,没有察觉到乔娟的泪水正一滴滴地从脸颊上滑落,然后跌落在了一片白色的雪地上。

  三

  时间总是很快,一想起这是世纪交替之后的第一个年头,就让人对这个春天充满了期待。3月份的时候学校组织了春游,一班的同学集体选择了去县城的博物馆还有其他几处景点参观,在仓促的时间里,段立民韦参军宋东玫一起去县职中看望了读计算机应用专业的刘艳铃,几个人在刘艳铃的宿舍聊了有大概两个小时,他和韦参军已经两年多时间没有见到刘艳铃了,所以都有些激动,刘艳铃比原来改变了许多,穿着白衫蓝裤的校服,除了耳朵上扎着一个细碎好看的银色耳环脸上并没有过多的状容,这使她看起来朴素清秀了许多。你看起来比以前瘦了许多,还好吗?宋东玫的话使刘艳玲乐开了花。我还以为第一个问我这句话的会是段立民呢?真不会想到是你,我过得很好,你呢?现在应该有许多女孩追你了吧!说到这里每个人都轻轻笑出了声。这次见面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开心,虽然时间是那样的短暂和急促,在回来的一路上,宋东玫一直在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王小发还有刘艳铃的变化让他感慨万千,中巴车穿越过了县城边上的那条河流行驶在无边的公路沿线上,熟悉的村庄熟悉的风景又使他回想起了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和韦参军成伊茜去县城的情景,一路上他想起了很多人,想夏学萍想林小音还有远方的andy,记忆里的许多往事都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搁浅了,那些时光他将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比如去年冬天,林小音的话多了起来,当她边照镜子边说话时,宋东玫总是在旁边静静地聆听着,林小音有时会生气地质问他,我不是在跟木头说话吧!你就像是根英俊的木头。andy说过女孩的心思是用水做的你永远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这个林小音一直让宋东玫十分的费解。
  4月份,学校里开始流行一首韩红的新歌《风雨中的美丽》,几乎每天宋东玫都能从学校广播站的星星点灯里听到林小音送出祝福的声音,那声音清晰而又遥远,就像在现实生活中,他们离的很近,他却无法知道林小音在想些什么。韩红的这首歌一直被普遍地认为是一首情歌,在宋东玫看来,做为词曲作者的她显然在创作中渗入了自己在音乐道路上的一段坎坷而曲折的经历,从深刻的意义上来说,这是一首形式全新励志的流行歌曲,这首歌的歌词也被他抄录了下来:
  一次一次告诉自己
  外面的天空也很美丽
  一次一次鼓舞自己
  去感受雨后空气的清新
  虽然冬雨过后有些冷
  虽然大街上还刮寒风
  
  一次一次提醒自己
  昨夜的雷声已经远去
  一次一次放纵自己
  让自己投入一切地爱你
  虽然前方的路不清楚
  虽然依然还会有人阻
  我还是想你盼你想你念你
  天天天天在等你
  我还是想你盼你想你念你
  天天天天在等你
  宋东玫记得进行物理和化学毕业会考的时候,他正好阴差阳错地坐在了教室靠左边的第一排,林小音又正好坐在他的后面,本来他是准备了很多假带的,可是已经全用不上用场了,韦参军郭永平段立民都离他很远,周围全是几个别的班级的同学,只是个脸熟,勉强做完了选择题和填空题之后,面对一大片空白的试卷他变得一筹莫展,临近考试结束前20分钟,他突然感觉坐在他后面的林小音轻轻在踢他的椅子,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两门会考的答案都是林小音的。
  考试结束后林小音在背后叫住了他,我这么帮你,难道你连一点感谢和表示都没有吗?林小音笑靥如花地问他,那我请你吃饭怎么样?宋东玫试探着回答她,吃饭就免了,还是我请你喝酒吧!记得晚上8:00的时候来烟草站找我,到时我在大门口等你,宋东玫还没反应过来时,林小音已经走出了好远。
  考试完后下午和晚上都不用上课了,段立民和郭永平都去了韦参军住的地方打牌,宋东玫也被拽着一起去了,四个人围坐在一张破旧的四方桌上烟熏火燎地抽着烟,段立民忽然想起来问宋东玫,考物理的时候我看见林小音好像踢了你的屁股,是吗?段立民话音刚落,韦参军和郭永平都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快点交代,林小音为什么要踢你的屁股,郭永平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哪是踢东玫的屁股,是踢东玫的椅子,我也看见了,林小音好像给了东玫她试卷上的答案,韦参军并不肯定地望向宋东玫,宋东玫轻轻点了点头。林小音的学习成绩也不怎么样啊,你整她的答案能过吗?段立民有点担心地问宋东玫,应该可以吧,林小音的理科比东玫好多了,再说平时的会考全年级也撒不了几个人,韦参军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东玫,我可真是羡慕你,就连林小音这样的绝色美女看来都快被你征服了,郭永平悠闲地在空中吐出了一口烟雾,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林小音既然长那么漂亮为什么不穿裙子呢?她在三班的时候我可一直没见她穿裙子,郭永平话未说完便被段立民打断了,如果都像别的女孩那样,那林小音还能是林小音吗?真没想到你这家伙连人家女孩穿不穿裙子都要管,真够闲的啊!郭永平说不过段立民便继续摸起了牌,宋东玫一直心乱如麻地坐在边上揭着牌,他的脑袋里一直在重复林小音的话,晚上八点在烟草站找她,为什么林小音会想起来和他单独见面呢?如果仅仅是为了让他感谢他,为什么还要说请他喝酒呢,宋东玫沉思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燃尽的烟头已经烫着了他的手。
  宋东玫开始一遍又一遍焦急地看起左腕上的手表,段立民和郭永平不耐烦地提醒着该他走牌了,韦参军微笑着问他,这么频繁地看着手表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譬如和女人约会,宋东玫露出了尴尬的笑容,那有什么约会,只是家里来了亲戚,说好八点钟之前回去的,宋东玫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临时编造出这样一个比较完美的谎言。没关系的,家里来了亲戚迟点回去也没事嘛!正玩到兴头上的段立民随口说了一句。或许是因为自己心虚宋东玫没有再看表,只是让纷乱的时间一秒秒从他的心头焦虑的走过,估摸着快要七点五十分的时候他终于再也坐不住了,推说自己肚子有点不舒服便匆忙走出了院子,他匆忙瞥了一下手表,已经七点五十四分了,他的脑袋顿时想懵了一样,开始在小镇的街道上狂奔起来,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只是街边的路灯还没有打开,他匆忙地穿过了一条又一条巷子,脑海里一遍遍地出现着林小音的影子。
  当他面色涨红喘着粗气赶到烟草站的大门前时,林小音刚好穿着一件漂亮的白色碎花裙子走了出来,我们都迟到了,林小音笑靥如花地望着宋东玫,快进来吧,起风了,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还会有小雨呢!宋东玫跟在林小音的身后走进了烟草站的院子,烟草站内的布局显得很简单,靠他左手边是一排仓库,右手边有两排排列整齐的平房宿舍,中间便是一条宽约八九米长约二十米的砂石路,烟草站的院子很大,从大门口向里面望过去,建筑物与远处的围墙间的荒地上长满了野草,围墙边有一座废弃的就仓库还有一些高大的乔木。宋东玫看了看右面的宿舍,有好几家都亮着灯,烟草站晚上还有人吗?宋东玫小心翼翼地问林小音,有啊,不过最迟十点所有的人都会离开的,看门的是个老太太,常常让我晚上替她照看门户,所以常常是我一个人在这里过夜的,林小音说话的时候,春天夜里的风轻轻掠起了她长长的秀发吹拂起了她轻扬的裙角,宋东玫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小音的侧脸,在黑暗的光线下她的脸朦胧而又柔美。
  第二排靠左最边上的宿舍就是林小音的,她笑吟吟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宋东玫推开了虚掩着的门,门的左侧便是一张干净的铺着白床单的单人床,最里面摆放着一件拉链有印花图案的衣柜,紧挨着单人床的右边是一张书桌。你是不是觉得我住的地方这么简陋啊,一个人,也只能将就将就了,林小音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宋东玫,我给你倒杯茶吧!宋东玫痴痴地望着林小音的脸才发现她没有去化妆,穿着漂亮的碎花短裙亭亭玉立地站在他身旁。对了,中午考试的时候我给你的答案你不会全抄吧,林小音忽然想起来问他,不会的,我只抄了大部分的内容。相信你还没笨到那种地步,要不然就害得我要跟你一起去补考了,两个人会心地相视一笑。其实找你来是想让你陪陪我说说话,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平时也难得有这样的空闲,往往一到晚上的时候我就特别的寂寞,偌大的一个烟草站只有我一个人,我的胆子比别的女孩要大许多。宋东玫轻抿了一口茶水,林小音问他,宋东玫,你能喝酒吗?宋东玫缓缓放下了玻璃杯,面露难色地说,只能喝一点点,白天你说请我喝酒是真的吗?当然是真的,我这里正好有一扎汗斯啤酒,我们把它喝完吧!林小音望了一眼宋东玫,有点好笑地说,喝酒对你来说就这么艰难,亏你还是个男人呢,我平时差不多能喝四瓶,今天多喝一瓶,你喝剩下那四瓶,这样总可以了吧!好吧,宋东玫喝了一口茶水,默默点了点头,即使这四瓶啤酒喝下去他会不省人事,他也不会再推辞了,这涉及到他一点小小的敏感的自尊。
  两个人大概喝了有大半瓶以后,林小音说她去看看那个老太太还在不在,便走出了屋子,宋东玫已经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不一会儿林小音回来了,宋东玫,你没问题吧?还可以,他故意假装轻松地回答她。喝不了那么多可别勉强自己,喝醉了也没关系我背着送你回去都可以,甚至你想骂人拍桌子都行,因为烟草站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林小音说完便脱去了自己的白色高跟鞋,头发也披散开来,特别的慵懒和性感。喝完了两瓶以后,宋东玫眼里林小音的面容已经越来越模糊,他只是一杯杯地木然地举起着杯子,告诉你不能喝就别勉强自己,看你脸红成什么样子了,真是比女孩子还娇弱,林小音望着宋东玫轻声地说,宋东玫静静地听着林小音说话,他沉浸在这样美好的氛围和环境里,不一会儿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恍惚中只是觉得林小音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等他醒来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多了,喝完了三瓶啤酒他好像死过了一次什么都觉得恍恍忽忽的,林小音把剩下的酒全部喝完了,桌子上全是东倒西歪的瓶子,她应该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吧,还是当着一个异性的面,林小音头发凌乱地躺在床上,好像已经困倦地睡着了,白色的裙角搭在了她的膝盖上,两条白皙修长的腿裸露在了外面,宋东玫在那一刻脑子里闪过无数纷乱的念头,林小音隆起的胸脯还有她身体散发出的少女的香气使他的额头和脸愈加滚烫起来,他匆忙打开了窗子让自己清醒一些,他没有再敢去看睡着的林小音,只是轻声地喊了几声她的名字,许久听不到回应之后他便轻轻合上了门,慢慢走出了烟草站的院子,在漫天的漆黑中他精神恍惚地向前缓缓走着,然后感到了一滴滴冰凉的雨水悄无声息地打在了他的额头上,呵,下雨了,他的心里浮出一丝欣喜,林小音的窗子他已经关好了,或许沉醉之后她会在今夜做一个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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