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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洪水与夏天

作品名称:青春谢幕      作者:曹123      发布时间:2012-07-21 11:41:42      字数:8997

 
  一
  据新闻联播报道,6月23日,嫩江发生第一次洪峰,6月30日,国务院防总发出了《关于长江淮河防汛抗洪工作的紧急通知》,无情的洪水再一次使亿万视线集中到它身上来,据国家水利气象部门预测,今年长江流域将可能发生1954年型的大洪水,防汛抗汛形势变得异常严峻。
  进入七月份,包括小镇在内的整个地区继续出现了连续性的阴雨天气,一场场暴雨和雷阵雨不期而至,黄土高原上这一块小型的平原似乎已经成为雨水的世界,小镇已经完全丧失了往日的生机和活力,像一座被雨水四面围困囚禁的城,人们脸上总是习惯性地反射出苦闷而又压抑的表情。
  7月初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高考时节,晚上一些高三年级的男生吹奏的哀怨的箫笛声总是长久地飘荡在大雨滂沱的校园里让人忧伤而又惶惶不安,初二二班的女生宿舍里,当所有人都在深夜沉沉睡去之后,何晓洁还在用手电筒在被窝里翻看着从宋东玫那里借来的那本〈平凡的世界〉,最近她的烦恼已经越来越多了,不知为什么一到深夜时分她便醒来再也睡不着了,早晨起床床上总有几缕脱落的头发,白天不时还有耳晕目鸣的现象出现,她更加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从初一到初二四个学期,她的学习成绩在班级名列前茅,上学期在全区中学生作文大赛中她获得了唯一的二等奖,同时被共青团县委评为全县十佳中学生,这些得来不易的荣誉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她比以前更加勤奋和努力了,别人的赞许和肯定只会使她更加懂得辛勤的付出而不是骄傲自满,她在内心依然感谢自己的同桌宋东玫,如果不是他让自己经常读到一些课外书籍在作文大赛中获奖似乎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从去年的秋天的夏天开始,何晓洁便利用节假日去村子附近的山洼里挖一些中草药,她记得很小的时候村里的小伙伴总是成群结队地扛着一把小镢头到山洼里挖柴胡,许多年过去了,也许是因为现在农村的家庭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已经很少再有人再去磨着鞋帮干这种活了,而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瞒着父亲又默默地干起了这种久违的劳动。
  在空旷的山野她不停地寻找着各种熟识的草药,实在累得走不动了,便把镢头和箩筐放在一边,坐在向阳的黄土坡上翻看着课外书,直到太阳下山村庄的炊烟袅袅升起,她才拖着蹒跚而疲惫的脚步走向村子里那个她破落而温馨的家,镇上的药店收的都是晒干的药材,她往往要把自己挖来的药材晾晒好几遍才装进宽大的袋子,父亲发现后有点心酸地劝说她不要再去挖药材了,一个姑娘家还去干这种活,既不体面又会被人家笑话的,何晓洁对着父亲微微一笑,山洼里空气新鲜,学习起来效果也好,没事我再挖点药材这样也能锻炼一下身体。
  从去年夏天到现在她挖过的药材差不多也有近千斤了,卖药材使她挣来了属于自己人生的第一笔巨款,整整五百块钱她留下了一百块钱在春天的时候买了七只毛色不同的小兔其余的钱全交给了父亲,尽管在学校里她的穿戴依然寒酸而窘迫,但努力学习和劳动给她带来的巨大喜悦使她暂时忘记了这些痛楚,要知道处于她这个年龄的女孩正是爱美的年龄,班里的女生常常会为一个简单的发卡和裙子的颜色和搭配讨论半天,在这些时候她都选择了默默离开。本来她是可以用自己卖药材的钱来买一两件像样衣服的,但家里的经济状况才稍微有所好转,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年迈的父亲还清家中的所有债务,如今父亲已经扔掉了拐杖基本上恢复了健康,靠着在村里的砖瓦厂烧锅炉和闲着在家编些竹框每月也会有一些微薄的收入,全家的债务如今也已经寥寥无几了,在何晓洁的心里有一个小秘密,等到秋天的时候她就卖掉几只养大的兔子给自己买两件新衣裳。在平时的花销开支上她一直很节俭,别的女生都用几块钱的化妆品买许多琳琅满目的配饰和小玩意,她却一直用着五角钱一袋的擦脸油,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简单而平凡的生活,对此并没有过分的奢求。这一学期,夏老师还为自己向学校争取到了30元钱的助学金,她一直把那30元钱压在自己的小木箱子里舍不得花,从去年到现在她没有再向家里要一分钱,作为农村孩子年龄尚小的她早已从自己不幸的身世和生活的艰辛中得知了金钱的来之不易,也懂得了只有通过劳动才能收获无穷无尽的财富。
  在这个夏天,由于总是连绵不断的大雨天气,挖药材已经不可能了,何晓洁只有靠学习和阅读小说来打发这一段压抑的时间,无疑《平凡的世界》是她最喜欢的一部长篇了,她总是喜欢把自己和书中的人物来进行比较,比如孙玉厚的小女儿兰香,兰香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拾柴禾割草喂猪,后来还考取了北方工业大学学习天体物理专业,其实她童年的生活和书中的兰香大同小异,放羊喂猪做饭煎药照顾病重的母亲,在这一点上她甚至一点都不逊色于书中的兰香,她现在最大的梦想依然是考取全国的重点大学,她坚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这一点她已经从她阅读过的许多书籍中得到了证实。
  6月的很多个夜晚何晓洁总是在焦灼不安中度过,她的头疼失眠还有脱发越来越来越严重了,当她昏倒在课堂上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是7月3日的下午,那天是个意外的有着微弱阳光的下午,她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坚持上课,在第二节政治课上,她无力地盯着陈晓榕和她身后的黑板,脑袋天旋地转一般的昏眩难受,整个教室似乎都跟着在她的脑袋里飞快地旋转起来,终于她的眼前一黑,昏倒在了课堂上,陈晓榕见状赶紧让段立民和吴亚飞几个男生把何晓洁送到了医院。
  何晓洁睁开眼睛醒过来时眼前便出现了灰白色的天花板和洁白的床单输液瓶还有围坐在她旁边的宋东玫韦参军成伊茜,她问宋东玫她这是怎么了,宋东玫微笑着说,没什么,医生说可能是劳累过度和营养不良造成的恶性贫血引起的昏厥,不碍大事,何晓洁轻微地点了点头。对了,叶阿姨说从明天起你可以到家属院里去挂吊瓶,这样连续吊上一个礼拜的葡萄糖,你的病情就会好多了,这样也能省下不少费用呢!叶阿姨?何晓洁似乎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韦参军掩饰不住脸上兴奋的神情告诉她,叶阿姨是镇卫生院的医生,人很好的,就住在家属院的平房宿舍里。
  何晓洁一直在叶蓓这里呆了六天时间,宋东玫和韦参军一直一个劲地喊叶阿姨,似乎忘了叶阿姨的名字叫叶蓓,这真是个好名字,记得一位年轻的歌手也叫这个名字,从穿着和谈吐气质上,何晓洁推测叶蓓阿姨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位出众的美人,她做得一手好菜,对待自己像自家的孩子,她不在的时候,她的眼前总是浮现出母亲模糊的身影,母亲去世那年她只有8岁,如今母亲隐约的笑容在她的脑海里已经越来越模糊了,母亲在她小时候给她做最爱吃的绿豆糕甜甜的香味至今还印记在她的心里,有一天她不经意对漂亮的叶阿姨说了这些,没想到下午时间她就从外面的商店拎回来一大袋绿豆糕,叶阿姨略带歉疚地告诉她,自己不会做,只好在外面买了一些回来,她当时觉得特别感动,她没有想到叶蓓阿姨会是这样的体贴和细心。
  离开叶阿姨回到学校之前,叶阿姨建议她在卫生院做一个身体的全面检查,被她婉言谢绝了,她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叶阿姨而且她觉得整整一周的上课时间都被自己错过了,她不希望拉下功课,另外让她焦虑的是不知道家里的麦子割完了没有,这是一件让她揪心的事情,生活在钢筋水泥里的城市孩子永远不会有这样一衷温暖的情愫。
回到学校,方金娟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她家的麦子已经割完了,正在她诧异的时候,方金娟告诉她,考虑到她家的具体情况,夏老师组织班上的段立民、高铭、张保林、郭永平几个男生还有年级的胡老师一起去了她家和她父亲还有几个热心的邻居一天时间就割完了七亩多麦子,方金娟没有注意到转过身去何晓洁瞬间已是热泪盈眶,这让她又一次深切感受到了生活在这个集体之中的温暖。



  据报道,7月2日,长江上游出现第一次洪峰,到7月底长江上游共出现三次洪峰,嫩江出现了第二次洪峰,嫩江支流雅鲁河绰尔河洮扎河都出现了大洪水,7月22日,武汉市降特大暴雨,最大点雨量创该市最高记录,7月23日,洞庭湖的某段水域发生历史最大洪水。
  越来越急剧发展的汛情使亿万群众关注起几条重要河流两岸的那些临危城市和群众来,7月份以来,黄土高原上的这个偏远地区也遭遇了百年不遇的连续性雷阵雨天气,据地区台报道,进入这个月份据不完全统计,洪水共损毁淹没了全区十余户修建在低洼处的房屋住宅,在市郊一处被洪水团团淹没的地窖院里,接到报警的消防官兵迅速奔赴现场将院里的洪水排出及时挽救了一家四口人的生命,98年,洪水比以往的每个年头都要来得凶猛,无情的倾盆大雨不知疲倦地下着,老天爷似乎要疯掉了。
  宋东玫一直在收看着新闻联播,关注着国家防汛抗汛工作的最新进展,这一段时间他也一直在查找臧媛媛的死因,7月中旬,王争已经填报了毕业志愿离开了学校,两个月前的那个雨夜不时浮现在宋东玫的脑海里,他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遗漏了一些什么线索。宋东玫一直在猜测莫非12年前那个雷电交加的雨夜臧媛媛在窗户前梳头的一幕被雷电悄无声息地复制了,然后过了多年在雷雨的深夜这一幕又被神奇地投影在了浴室窗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让乔娟知道了,当乔娟问起他这段时间为什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在查找那个叫臧媛媛的女孩的死因时,他就意识到这肯定是韦参军告诉她的,为这他说了韦参军几句,韦参军却不以为然地回敬了他,人家姑娘对你有情有义,你不知道有时间多陪陪她浪漫一把或者好好呆着看看书,管这种摸棱两可的闲事干什么,你要是有什么心思再去查什么线索,可别再劳烦我。
  韦参军态度的转变使宋东玫更加坚定了他要找出事件真相的信心,他决定一个人再单独去一次水房,时间他选在了大雨的深夜,另外他觉得当前最重要的是要查找出浴室窗前隐约的人影究竟是怎么回事?最近的传言已经越来越多了。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乔娟时,乔娟惊了一跳。
  7月中旬一个雷电交加的晚上,宋东玫撑着黑旧的雨伞来到了水房前,远远地看见那里有一个移动的身影,他壮着胆子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乔娟,你没事跑这里来这里干嘛啊?宋东玫的语气中有几分责备。帮你查出事实的真相啊!乔娟淡淡地笑道,手里握着一把碎花的雨伞,连绵的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正从伞柄上飞快地落下。那好,我们一起去水房的浴室看看吧。宋东玫平静地说完话眼神在乔娟的脸上停驻了一刻,除了一份温柔淡定他没有看到她的一丝恐惧。当宋东玫小心翼翼地打开浴室门时,他没有想到乔娟冰凉细长的左手在一刹那紧紧握住了他的右手,女孩终究是女孩,怎么会不害怕呢,不过他没有时间想太多了,紧紧握着乔娟的手推门走进了浴室,里面的陈设还和上次一样没有什么变化,漆皮脱落附着丝网的墙壁还有交错在墙壁角落落满灰尘的暖气管和自来水管,西面的墙壁下蒙尘的水龙头和白瓷片砌成的水槽依然如故,宋东玫借助手电筒微弱的光亮仔细地查看着屋子里的一切,目光停留在了浴室的窗台还有这一面的墙壁上,他细心地发现这一面的墙壁要比其它几面要潮湿一些,夏天的雷雨比较多,而这一面墙壁又直接和室外接触,那么因为湿气太重放在封闭良好的窗台上的东西难免不会受到潮气的影响而变得湿漉漉,原来就是这样浅而易见的道理却是他冥思苦想了好长一段时间,那为什么这把木梳子会一直放置在这里没有人动呢?答案或许也同样简单,由于这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可能被别人忽略掉了,或者正是因为死者的遗物,受迷信的影响没有人愿意去碰触这晦气的东西。正在宋东玫推断思索的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凌厉的闪电从天而降把整个浴室照得异常明亮,他不由得一阵心悸,乔娟在这一刻无限柔弱的紧紧抱住了宋东玫,湿漉漉的脸庞偎在他的肩上。在闪电来临的一刹那一阵风将浴室破旧不堪的木门吹的噼啪作响,宋东玫在那个瞬间才发现木门的墙壁上方有一道已经垂落的布帘随风摇曳起来,好了,这下道理全明白了。由于浴室在这座水房的二层上,所以从水房后面的那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这抹垂落的布帘,在大雨的晚上从那里望向浴室的窗户,在布帘随风摇曳时,透过浴室被雨水迷朦的窗户和很微弱的灯光,别人很可能由浴室臆想到有人在这个女浴室的后窗前梳头,这样女鬼的传说就不径而走了。宋东玫如释重负地长叹了口气,乔娟转过脸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宋东玫一把拉着乔娟的手走出了浴室。
  虽然关于浴室有人的谣言被他排除了,但臧媛媛还有发生在多年前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往事依然在困惑着宋东玫,或许他没有必要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去对这些已经逝去的往事寻根究底,但正因为所有的人都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还有事件的什么性,更加促使他要找出谜底。
  他明白要找出臧媛媛的真正死因,那个冰山一角的神秘男人是个关键线索,如果他是当时校园的高年级同学,难免不会被别人发现,他推断这个和臧媛媛有着最亲昵的关系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当时在校的一位青年教师,而且他身上肯定有足以让美丽的臧媛媛完全倾倒的地方,因为公开的寻找线索可能会遭遇一些不解和阻拦,宋东玫只能凭借一些推论判断来私下查找线索,宋东玫毫不避讳地把这两个月来的所有事情告诉了成伊茜,当他一古脑说完抬起头时看见了她那双美丽又有点迷茫的眼睛。这样吧,我想办法从教务处借一下1986年的校务日志,或许能找到些什么线索。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宋东玫仔细地翻看着1986年那本封面已经有点损坏的校务日志,除了天气和每天学校安排的一些活动和不断变换的值周老师的名字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这让他十分的懊恼,最后他把重点放在了臧媛媛死去的5月前后的几个月份上,在公差勤务和人员调动一栏上,他看到了一行清晰的字迹:7月5日,本校青年教师周明辞职离校。他又将这本校务日志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1986年离开学校的周明一个人,这个周明究竟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要在臧媛媛死后不久离开学校,难道这一切仅仅只是巧合?
  周明家在市区,1983年从首都一所著名院校中文系毕业后放弃了在北京的工作机会最后来到了偏远的小镇中学,他的这种举动被当时学校的其他老师和周围的人所不能理解,周明喜欢唱歌编曲子和写一些前卫的诗歌,他经常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留着不羁的长发和浅浅的胡须,眼神里常流露出忧伤的神情,他的样子看起来像一个落拓的诗人,成伊茜向宋东玫细细地描绘起了周明的样子,宋东玫问她,当年周明离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成伊茜摇了摇头,不过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提醒他,当时学校里办有一份油印的报纸,周明在上面发表了很多诗歌,或许能从这里面再找出一些线索来。
  经历了文化大革命和十年浩劫,80年代诗歌和文学事业达到了一个颠峰,相继涌现了西部诗群和朦胧诗群,那个年代无数狂热的青年把追求文学当成了一种至高无上的精神需求,当时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朦胧诗歌的出现,朦胧诗中选取的一些意象常常是跳跃不连贯的,因而意象所共同反映的内涵也更加不确定,显得有些晦涩难懂,读者需要根据自己的理解和想象,得出自己的结论。宋东玫仔细地翻看着周明发表在校报上的东西,就具有这种特征。
  在1986年4月27日和7月2日的油印校报上,周明的两首诗歌《贞女和风》和《别离》映入了宋东玫的眼帘,《贞女和风》一诗如下:贞女在暴风雪中迟缓前行/黑夜像一堆烧焦的礁石/狂风肆虐如一把把凌厉的刀子/在暴风雪中擦亮眼睛/黑夜中海在陷落/贞女在巨大的沉沦中发出呼喊。这首诗似乎反映出了周明当时内心深处巨大的失落和绝望,而他发表在校报上最后一首诗歌《别离》表现出了一种浓烈的忧伤和离愁别绪:今夜,丢掉了最后一枚相思的纽扣/摸着黑我要在冰冷的房间寻找出口/和一种解脱的途径/黑夜里手表的指针和玫瑰花瓣纷纷落下/别离的时刻孤独的人/禁不住潸然泪下。4月27日正好是臧媛媛去世前夕,周明到底受了什么强烈的刺激,这种刺激究竟是源自臧媛媛还是其它一些因素,而他内心所遭遇的这种伤害会不会同时也是臧媛媛所承受的,换句话说,是臧媛媛遭遇了什么突发的悲剧而使周明也陷入了无限的悲痛之中,对热恋中的两个人来说,一个人所有的痛苦和快乐同样属于另外一个人。
  1986年闭塞偏僻的小镇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其中的一些事件会不会和臧媛媛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尽管从始至终在很大程度上宋东玫在凭借主观推断来进行查找,但似乎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办法了,他觉得在这件事上王争应该会知道一些,86年他应该读小学的三年级了,对一些大事件应该还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另外通过镇派出所的刑事案件卷宗也会找出一些线索,显然这样就很麻烦了。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在小镇那条堆放了许多木材的巷子里住着张家的两个兄弟,他们都是当时镇上出了名的混混,平时骄横跋扈酗酒打架是常事,那一年兄弟两人因为在街市上和小贩发生争执,他们便失手砍死了那个小贩,在镇果品厂院子前的工农兵舞台枪毙他们的时候我也在场,宽阔的场地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两个人都闷着头一声不吭,一滴滴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们的脸颊滴落在了厚厚的黄土里,我看清了哥哥的左唇边那颗巨大的黑痣还有弟弟那双刀子一样锋利的眼睛,现在回忆起来这些似乎就发生在昨天,王争拈着一支烟卷,望着掉在地上的烟灰陷入到了无边的回忆当中。
  那1986年小镇还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了吗?宋东玫又问起王争,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就是这件事印象最深刻了,王争平静地回答他。此时宋东玫又再次陷入了沉思,也许自己所查找的这条线索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这个与臧媛媛并不相识的张家兄弟会和她扯上关系吗?这似乎没有一点可能,宋东玫的信心开始有些动摇了。
  宋东玫是带着并不轻松的心情读完张家兄弟的笔录口供的,这份资料是王争费了不少努力帮他找来的,在字里行间他找到了一个突破性的线索,1986年4月初的一天深夜,两人在养鸡场那条寂静的巷子抢劫了一对情侣,最后还当着那个男人的面强暴了那个女孩,如果将这个日期和事件同此后发生在周明和臧媛媛身上的变化联系起来,就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了,经历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之后,周明一时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臧媛媛,能够喜欢臧媛媛说明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尽管他一再告诫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意外,但他对已经失身的臧媛媛比原来冷漠疏忽多了,受过高等教育的他偏偏忽略了在这种时候更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情人身边去抚慰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灵,心灵受到极大刺激伤害的臧媛媛应该也感觉到了周明对她态度的转变,这样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天空都坍塌破碎了,她开始喜怒无常使所有的同学都对她敬而远之,没过多久周明对她已经根本不予理睬了,悲剧就这样在一个悲剧的基础上上演了。臧媛媛死后,内心愧疚难安的周明已经无心再在学校呆下去了,两个月后便选择了离开,从那首《别离》的诗歌里可以感受到他做出这个决定时澎湃悲伤的心情。
姑且就将这些并非空穴来风的推断作为整个事件的全过程吧!这其中缺失的大量的细节将永远成为一个鲜为人知的谜底,宋东玫觉得自己的推断是能够自圆其说的,关于臧媛媛的事情也应该划上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了。为什么臧媛媛和自己的妹妹臧丽丽都会有这一段相似的灰色经历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很长一段时间,而活着的臧丽丽呢,她现在究竟又在那里?



  进入8月份,全国防汛抗汛工作进入最为紧张的阶段。8月2日,国务院防总发出《关于及时转移危险地带人员加大大堤防守的紧急通知》,8月13日至14日,国家主席江泽民亲自到长江荆江大堤洪湖大堤武汉龙王庙月亮湾等险段指挥抢险慰问军民,8月27日,全军部队和武警官兵投入抗洪兵力达到日最高峰共27万多人。9月2日,长江中下游干流水位开始全线回落,直到9月22日参加抗洪抢险的解放军和武警官兵全部撤离抗洪一线,全国抗洪抢险工作终于取得了历史性胜利。
  8月末的时候韦参军和宋东玫还有叶蓓送走了考上国家重点大学西北大学的王争,在洪水渐渐平息的9月初,15岁的他们已经跨入了初三的门槛,一切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而来不及太多思考,转眼间初中生涯的两年时光就这样擦肩而过了,想想两年前刚刚步入中学校园他们稚嫩的模样,似乎还回荡在眼前……
  进入初三,学习氛围明显地浓厚多了,晚自习下的时候仍然有许多同学呆在教室里看书,韦参军也加入到了这个行列,开学几周时间里韦参军经常看见打扮得不伦不类的王小发和小镇的几个不良青年一起出入校园,听谢小钟说王小发经常睡觉,因为他父亲王大发和学校的这一层特殊关系,年级在对他的管理上也是苦不堪言。那王小发最近有没有缠哪个女孩子?韦参军问正趴在床上看卫斯里科幻小说的谢小钟,最近谢小钟一改对武侠小说的情有独衷,又迷上了科幻小说,他长的结结实实的,脸庞黝黑身材魁梧,由于长期挑灯夜读,现在已经戴上了眼镜加入了近视一族,小钟的家庭条件一般,由于地多还有母亲一直患病家里对他的学习成绩并不十分在乎都希望他初中毕业后回家劳动减轻负担。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谢小钟好一会儿才从书中的情节里脱离出来,没什么,看你的书吧!韦参军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双红喜烟,怎么着,参军你现在的香烟档次咋降下来了?谢小钟开起了他的玩笑。咳,现在身上只有十来块大洋了,干坐着还不等于坐吃山空,韦参军朝半空中吐出了一个潇洒的烟圈叹了口气。好家伙,你还有这么多,够我租十天半个月的书了,如果不租也能吃顿鸡腿还有两瓶啤酒,怎么样,放奢一次吧,谢小钟眉飞色舞地说完了一通话,唾沫星子溅了韦参军一脸,韦参军用手掌拭了拭自己的脸庞黯然地对谢小钟说,知道吗?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除了知道傻笑和填肚子,还懂什么,看来世事永远在变化啊!没准明天你就变成了我,我又变成了你。听你这话还蛮有几分道理的,算了,不请客就拉倒,不要找借口还又教训人。谢小钟说完又继续看他的小说去了,韦参军也继续抽起了烟,好像在琢磨一些事情。
  九月末的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韦参军取出了工商银行仅有的三十多块钱在小镇的一家餐馆请宋东玫他们吃饭,因为临时的变故,谢小钟和吴亚飞都没有参加,所以我们透过小镇临街的一家小吃店明亮的橱窗只看到了坐在干净的茶色桌椅上的宋东玫韦参军和成伊茜乔娟四个人。乔娟穿着一件黑色和白色横纹相间的棉布裙子,慵懒垂落的头发搭在了她的肩上,成伊茜穿着一身紧凑合身的牛仔服留着齐耳的短发,在这个微风清凉的下午,乔娟的打扮比较柔情妩媚一些,而成伊茜倒有几分美丽十足的中性气息。宋东玫穿着一身灰色宽大的西装,这和他相对低矮的身材并不契合,相反韦参军展脱的身材倒使他看起来像一个白马王子。宋东玫还有两个女孩都很少喝酒,韦参军总是一个人孤独地大口啜饮着他的酒量,还不时地说一些笑话,对于宋东玫,即使他们两个也有争执发生的时候,他总是在最大程度上的迁就他,而他们两个之间似乎总有一种十足的默契,在初中的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已建立起了非常深厚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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