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集

　　1.十字街口晚外
　　【宋半疯不无得意地把手中的大棍挥来舞去，口中不住地吆吆喝喝，还真能把一辆又一辆的机动车辆引导过去。
　　【马大扯扭到宋半疯面前，高高地竖起大拇指晃了又晃。
　　【宋半疯咧开大嘴笑了起来，神态得意得很。
　　【又有一辆大货车缓缓驶了过来，连连鸣笛。
　　【宋半疯迎了上去，做出一连串不伦不类的手势。
　　【司机一时给弄得稀里糊涂，索性把车停住。
　　【宋半疯大不高兴，又朝对方做出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手势。
　　司机：（气极）滚一边去!你他妈算是干啥的呀!
　　【宋半疯举起手中的大棍，朝司机连连比划着。
　　宋半疯：你小子长眼睛没有，我他妈就是干这个的呀!
　　司机：这是咋回事儿啊？咋还没人了哪!
　　宋半疯：咋的，我不是人吗?
　　司机：你呀！我看也就是从人堆里挑出来的一路孬货!
　　宋半疯：（似未听清）你说我是啥货?
　　司机：赶紧躲开!我要开车了!
　　【他猛地一踩油门，马达轰然作响。
　　【宋半疯用双手推着车头，一步也不肯后退，口中连声高叫着。
　　宋半疯：开吧!开吧!不开你就不叫个小子!
　　马大扯：（大叫）这扯不扯，这扯不扯，眼瞅大事不好，就要闹出人命来了呀!
　　【人们一拥而上，齐齐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闹闹吵吵。
　　
　　2.虎队临时场地晚外
　　【虎队已退回原地，正在整理着队形，准备再一次向龙队发起攻击。
　　【鲁刚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宋文生不放。
　　鲁刚：老宋，你赶紧去看看吧!你那活宝侄子正闹事儿哪!
　　宋文生：（大惊）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鲁刚：我也说不清楚，你还是自个儿过去看看吧!
　　【张大虎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赶忙一推宋文生。
　　张大虎：老宋，你赶紧过去看一看，安顿好了麻溜回来，咱们也好向龙队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3.十字街口晚外
　　【宋半疯和大货车司机依旧在对峙中，双方谁都不肯退让，形势已变得相当危急。
　　【宋文生冲到近前，一把将宋半疯推出老远。
　　【宋半疯急了，当即把手中的大棍高高举起。
　　【他认出宋文生后，索性把大棍停在半空。
　　宋半疯：叔，咋是你呀！换上别人，我这一棍子下去非得把他砸扁了不可!
　　宋文生：（气愤以极）行，你小子还认识你叔，笨蛋！蠢货!赶紧一边儿呆着去，别给姓宋的丢人现眼行不行啊！（回头向司机解释着）师傅，他就是个半疯，俩五不知一十，你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司机大度地一笑，开动大货车继续缓缓地向前行驶。
　　
　　4.十字街口晚外
　　【龙队从北向南，虎队从南向北。
　　【两支秧歌队再一次正式交锋，掀起新一轮大比拼的高潮。
　　【场内龙争虎斗，如火如荼。
　　【场外人山人海，一片欢腾。
　　
　　5.角落处晚外
　　【人丛中。钱丽一直在左寻右找，艰难地一路向前穿行着。
　　【她终于发现了目标，上前一把拉住赵瘸子不放。
　　钱丽：（不无担忧）赵大叔，我看明白了，情况对咱们龙队很不利呀!
　　赵瘸子：（一脸苦笑）那是，她们这一伙人年龄偏大，又全是女的，毕竟体力不支啊!别看这工夫扭得还不错，再拖下去，那就非占下风不可!
　　钱丽：这可不行，咱们得替她们想个办法，见好就收才对啊!
　　赵瘸子：有啥办法好想啊!人家虎队这一次可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他们能轻易收兵吗?这一回，我看龙队算是应了典啦!
　　钱丽：（不解）是嘛，应了啥典呢?
　　赵瘸子：骑虎难下嘛，也就没法儿收场了呗。
　　钱丽：（咯咯一笑）可不，看着还真是那么回事儿，问题是这一只东北虎不咋好摆弄呀！眼瞅着就要糟糕了吧?赵大叔，都管你叫二诸葛，你赶紧给龙队拿出一个救急的办法来啊!
　　【赵瘸子打量着钱丽，脸上似笑非笑。
　　赵瘸子：我能拿不出办法来吗?就看你肯不肯出手帮这个忙了。
　　钱丽：赵大叔，你尽管说，只要能帮得上忙的话，我咋也不能袖手旁观哪!
　　赵瘸子：那好，你这就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们交警队出面制止这场大比拼，不就一天的云彩都散了嘛
　　钱丽：（面露难色）这……这不叫假公济私吗?我看不大好吧!
　　赵瘸子：话得分咋说呀!他们这也得叫执行公务嘛，你看看眼前这种情形，应该算是阻塞交通了吧!
　　【钱丽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赵瘸子：那我问你，除了这条路可走，你还能拿出别的办法来吗?
　　【钱丽沉吟有顷，轻轻摇头。
　　赵瘸子：你就别犯寻思了，再挺一会儿，只怕就不赶趟了呀！
　　钱丽：（取出手机）那……赵大叔，还是你来说吧!
　　赵瘸子：我说能好使吗?
　　钱丽：应该好使!
　　【她开始拨打电话，进入通话状态中。
　　
　　6.交警队晚内
　　【交警小刘正在忙着整理笔录，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过来电显示后，顿时面露喜色，赶忙伸手抓起话筒。
　　小刘：喂，丽丽——丽丽——丽丽——喂，丽丽，你怎么不说话呀!
　　【耳机里传来嘟嘟作响的一阵忙音。
　　【小刘颇感不解地撂下手中的话筒，脸上呈现出一副迷惘的神态。
　　
　　7.角落处晚外
　　【赵瘸子露出一副颇感为难的神态，正欲把手机还给钱丽。
　　【钱丽却不肯接过手机，只是连连后退着。
　　赵瘸子：嗐，还是你自个儿说吧!人家一口一个“丽丽”地叫着，我咋和人家搭话呀!
　　钱丽：（一脸娇嗔）赵大叔，你就说嘛。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赵瘸子再一次把手机递了过来，示意钱丽赶快接听。
　　【钱丽只好接过手机，她看过来电显示后，仍有几分犹豫。
　　赵瘸子：（连声催促）钱丽，赶紧接电话，一准是小刘打过来的吧!
　　【钱丽四外一望，一连踱出几步，进入通话状态中。
　　钱丽：喂，是我，你在值班吗？
　　【她还是拿不定主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赵瘸子。
　　【赵瘸子正眼巴眼望地打量着钱丽，他果断地朝对方做出了一个手势。
　　
　　8.十字街口晚外
　　【龙队与虎队依旧热火朝天地扭在一起，而且越扭越欢，已经掀起新一轮的高潮。
　　【观众们情绪激昂得很，一个个大呼小叫不止。
　　【场内场外似已融为一体，到处都是一片沸腾的景象。
　　【贾老板和儿子小龙一起搀扶着贾老汉来到马路上，他们身后跟着几个捧着烟花爆竹的小伙子。
　　【贾老汉用一只颤颤的手指挥着小伙子们，把烟花爆竹一一放好。
　　【稍后，一排排礼花飞上天去，半空中花团锦簇，十分耐看。
　　【观众们一起仰头向半空中看着，指指点点。
　　【贾老板和小龙搀扶着贾老汉，祖孙三个一起仰头向半空中张望着。
　　【贾老汉大张着嘴巴，把目光转向扭得正欢的秧歌队员们。
　　【他连连点头，竟喜极而泣，任两行老泪在脸上潺潺而流。
　　【一串串鞭炮在路面上炸响，连绵不断，扣人心弦。
　　【一些观众颇感新奇，并为此大发感慨：
　　嗬，还真够热闹的了，这都赶上过大年了吧!
　　别说，还真是有人舍得花钱，凑这一份热闹啊!
　　哪儿啊!这得叫做锦上添花，你懂不懂啊!
　　你们知道吗？这是贾老板放的烟花，他家商店就卖这个，也算是给自个儿做一回广告了吧！
　　也不全对，贾老板的老爸贾老汉可是一辈子喜欢秧歌，赶到这种场合，他做儿子的还不得为他老爸助助兴嘛。
　　你们说得都对，人家算是一举两得，贾老板这烟花爆竹放得也太值了吧……
　　【一辆警车连连鸣笛，飞驰而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人群外面。
　　【鲁刚发现了警车，他存心搞恶作剧，赶忙把警车指给了宋半疯。
　　【宋半疯径自奔向警车，手中挥舞大棍，胡乱地指挥起来。
　　【围观的人们一个个乐不可支，发出好一通哄笑：
　　这一回可好，假老包遇上了真老包，真假难辨，算得上一台好戏呀!
　　哪儿啊!这得叫李鬼撞上李逵，自找难堪，咱们有热闹看了!
　　【车门大开，三个交警依次走了下来。
　　【小刘走在前面，开口呵斥宋半疯。
　　小刘：你开什么玩笑呐，一边儿呆着去!
　　【宋半疯并不服气，继续做着谁也看不明白的手势。
　　【另外两名交警分别出现在两伙鼓乐班子面前，以手势制止住鼓乐班子的演奏。
　　【鼓乐戛然而止，两支秧歌队也就各自停了下来。
　　【全场一片静寂，龙队与虎队的大比拼至此也就宣告结束。
　　【小刘开始指挥来来往往的车辆，让它们得以顺利通过。
　　【宋半疯站到小刘的身后，挥舞起大棍，一招一式地学着小刘，显得十分认真。
　　【余下的两名交警赶忙过来，拖走了宋半疯。
　　【小刘忙了一阵，终于把十字街口的交通秩序恢复正常。
　　【钱丽站在一旁，悄悄地向小刘招手致意。
　　【小刘朝钱丽点了点头，回身跨上了警车。
　　【喇叭一声长鸣，警车缓缓地驶离现场。
　　
　　9.张家/客厅夜内
　　【龙雪梅拉着旅行包，一身疲倦地走了进来。
　　【张华莹颇感意外，赶忙迎了上来，接过母亲手中的旅行包。
　　张华莹：妈，你……你咋回来了呢?
　　龙雪梅：（不动声色）我咋就不能回来呀!两条腿不是长在我自个儿身上吗?
　　【武英在一旁打量着龙雪梅，也是一副颇感诧异的神态，半晌开不得口。
　　张华莹：妈，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龙雪梅：华莹，我累了，先歇一歇，这事儿咱娘俩往后有工夫再说吧!（转过身去，高声呼唤着）莉莉，姥姥渴了，赶紧给我端一杯茶水过来！
　　【莉莉高兴得很，端着一杯茶水快步走了进来。
　　莉莉：（亲切）姥姥，茶早就沏好了，我给您加了不少白糖呐，一能解渴，二能补充营养，您赶紧喝下去吧!
　　【龙雪梅在沙发上坐了下去，接过莉莉手中的茶杯。
　　龙雪梅：（一语双关）你们瞅瞅，也就是我这外孙女懂事儿，知道个轻重缓急——莉莉，今儿个晚上看秧歌去了吗?
　　【莉莉也在沙发上坐了下去，依偎在姥姥身旁。
　　莉莉：那能不去看吗?你们扭得太精彩了呀!
　　龙雪梅：你都有啥看法啊?说给姥姥听听。
　　莉莉：姥姥，你真想听啊？
　　龙雪梅：那可不。
　　莉莉：（兴致勃勃）想听就好，其实你不想听我也得说！
　　【龙雪梅的目光在张华莹和武英的脸上一掠而过，最后落在莉莉脸上。
　　龙雪梅：（别有用意）对了，想说就说，不藏不掖，这才是莉莉的作派呐。
　　莉莉：姥姥，你知道吗?今儿个晚上这个场面，让我想到了达尔文他老人家发明的进化论，还真是感触不浅哪!
　　龙雪梅：（颇感费解）莉莉，你咋还扯到达尔文的进化论上去了呢?
　　莉莉：（侃侃而谈）达尔文他老人家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有竞争才能有发展，这话说得太对了，今儿晚上要只是一支秧歌队的话，你们还能扭得这么精彩吗?
　　【龙雪梅目不斜视，旁若无人一般。
　　龙雪梅：也是，莉莉，你还想和姥姥说什么呢?
　　【张华莹与武英站在一旁，他们四目相对，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后不无尴尬地退了出去。
　　
　　10.冯家门前晚外
　　【冯大兰一路走了过来，脚步越来越快。
　　【马大扯亦步亦趋，紧紧地跟在后边。
　　冯大兰：（极不耐烦）大扯，你赶紧回去吧!
　　马大扯：（一味纠缠）这扯不扯，这都把你送到家门口了，你就不说让我进屋坐坐呀！
　　冯大兰：我说不用你送，你偏要送，扯啥呐，不是多余扯这一回吗？
　　马大扯：这扯不扯，今儿个晚上扭得这么累，天又这么黑，让你一个妇道人家走黑道，我不是不放心吗?
　　冯大兰：（不悦）胡扯八扯，你能有啥不放心的呀!
　　马大扯：人家不是关心你嘛，听说你还打算不扭秧歌了，有这回事儿吗?
　　冯大兰：我扭不扭的，跟你马大扯也没啥关系呀!
　　马大扯：咋没关系!你要不扭，我也就不扭了。
　　冯大兰：这话说的，咋一点儿滋味都没有呐，你是你我是我，少往一块拉扯行不行啊！
　　【马大扯语塞。
　　马大扯：我……
　　冯大兰：（催促）天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马大扯：大兰妹子，你别急着赶我走啊！我不光是进屋坐坐，还有一句要紧的话得跟你说说哪！
　　冯大兰：你能有啥要紧的话呀？
　　马大扯：真有一句要紧的话，都在我肚子里憋了好些日子了，你就让我进屋说吧！
　　冯大兰：就你那句话呀！还是自个儿留在肚子里憋着吧！我压根儿就不想听！
　　【马大扯打了两个转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装袋，朝冯大兰递了过去。
　　马大扯：大兰，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一件小衫，也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就收下吧！
　　【冯大兰为之一怔，连连摆手，向后退着。
　　冯大兰：大扯，你这是干啥呀！赶紧收回去！
　　马大扯：别介，你得收下呀！为买这件小衫，我把服装店都跑遍了，这可是咱们镇里能买到的最好的衣服了，穿在你身上管保好看！
　　冯大兰：大扯，你就别扯没用处的了，算是我求你了，赶紧拿上衣服走人吧！
　　马大扯：狗不咬拉屎的，官不打送礼的，大兰，你咋连一点儿面子都不肯给我呢？
　　冯大兰：我能给你啥面子，你赶紧走，再不走我可就翻脸了呀！
　　【她气得连连跺脚，双手用力，把马大扯推了开去。
　　
　　15.冯家门前夜外
　　【宋文生一动不动地潜伏在角落处，一直朝院内张望着。
　　【他站起身来，正欲上前，却又犹犹豫豫地退了回来。
　　【他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一时间已显得十分尴尬。
　　宋文生：（喃喃自语）这个马大扯，他也太能扯了，天生就是他娘的一个赖皮缠哪!
　　
　　11.张家/客厅夜内
　　【龙雪梅和莉莉并排坐在沙发上，一老一少谈兴正浓，仍在继续着她们共同关心的话题。
　　龙雪梅：（饶有兴致）莉莉，你有啥看法尽管说给姥姥听！
　　莉莉：说到竞争，我们就得进一步探讨另外一个相关问题了，竞争靠什么?靠实力呀!没有实力的话，我们拿什么去打败对手呢?
　　龙雪梅：这话对着呐，你再往下说！
　　【莉莉略一沉吟，不无天真地一笑。
　　莉莉：姥姥，我给您提一个建议好吗?
　　龙雪梅：好啊！你尽管提就是了。
　　莉莉：你们龙队得招收男队员啊!一支秧歌队，光有女角，没有男角，那绝对不行，这个大道理一时半会儿地说不明白。不过我可以为您打个比方，我们在学校集体劳动时，只要有女生在场，男生们就干得格外来劲儿，你说怪不怪呀！
　　龙雪梅：（颇感兴趣）有男生在场，女生们又干得怎样呢?
　　莉莉：效果相同，一点儿都不差，我特意观察过这一类现象，还真是耐人寻味呀!
　　【龙雪梅再也忍不住，发出好一通笑。
　　龙雪梅：这孩子，你都说了一些啥话，傻不傻呀!
　　莉莉：（郑重其事）姥姥，你应该明白，这得叫做异性效应，还是挺高深的一门学问哪！
　　龙雪梅：你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是没法儿再说下去了，咱们缺少共同语言哪!
　　莉莉：（一脸无奈）姥姥，我真该为自己感到悲哀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代沟所致吧!
　　【龙雪梅已露出疲态，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
　　龙雪梅：莉莉，天不早了，我也困倦了，咱们都该休息了吧！
　　莉莉：（兴犹未尽）姥姥，你得说说呀!无论从理论到实际，还是从实际到理论，您都得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啊!
　　龙雪梅：免谈，免谈，你个小精灵，有啥尖端题目，还是留着自个儿研究去吧!
　　
　　12.冯家门前夜外
　　【宋文生正处在一种徘徊状态中，他似欲上前敲门，却又犹犹豫豫地退了回来。
　　【他沉吟有顷，又重新上前，依旧迟迟未能动手。
　　【他终于下定决心，把手高高举起，一下一下地叩响了院门。
　　
　　13.门内夜外
　　【冯大兰听见一阵敲门声，顿时显出一副极不耐烦的表情。
　　冯大兰：马大扯，你咋还不回去呢？
　　宋文生：（画外音）大兰，我是你宋大哥，赶紧把门打开！
　　冯大兰：（颇感惊诧）老宋大哥，是你呀！
　　宋文生：（画外音）你还没听出我的语声吗?
　　冯大兰：（迟迟疑疑）你有啥事儿吗?
　　宋文生：（画外音）是有个事儿，你把门打开吧!
　　【冯大兰片刻犹豫后，下意识地用手梳理几下头发，上前打开了院门。
　　
　　14.角落处夜外
　　【马大扯弯腰弓背，一直在紧张地窥视着冯家门前的情形。
　　【他看见宋文生被冯大兰热情地让进门去，表情顿时变得沮丧而又气恼，继而又愤愤地骂出口来。
　　马大扯：他娘的，这一对鸟男女，压根儿就没一个好东西!
　　
　　15.屋内夜内
　　【冯大兰与宋文生相对而立，彼此都不曾开口。
　　【宋文生打量着冯大兰，一直“嘻嘻”地笑个没完没了。
　　【冯大兰也看着宋文生，已变得满脸疑惑。
　　冯大兰：（嗔怪）老宋大哥，你倒是开口说话呀!一门儿傻笑个啥劲儿啊!
　　宋文生：我憋不住啊!想不笑都不行了!
　　冯大兰：这咋说的，你上我这儿来就是为了这一通傻笑啊?
　　宋文生：那倒也不是，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问你，又怕你不乐意听!
　　冯大兰：怕你就别问好了!
　　宋文生：可不问吧!我自个儿又憋闷得慌，你说咋办好吧?
　　冯大兰：那也好说，觉着咋好你就咋办呗。
　　宋文生：（赔笑）那我问你，你……你刚才为啥不肯收下马大扯给你买的东西呢?
　　冯大兰：（一怔）你咋知道这事儿啊?
　　宋文生：你看，也是凑巧得很，这不是让我赶上了嘛。
　　【冯大兰懊恼得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冯大兰：唉——老宋大哥，你说说看，我能收下他马大扯的衣服吗？
　　宋文生：是不能收，那算是咋回事儿啊！
　　冯大兰：就别说收他的东西了，一听他马大扯说话，我这浑身上下都直起鸡皮疙瘩，你说怪不怪呢？
　　宋文生：（苦笑）也不能算怪，他马大扯就是那一路货色，这就叫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隔厌人哪!
　　冯大兰：（无奈）哼，可他一回回像个影子似的跟着我，甩也甩不掉，也真是拿他没有办法了呀!
　　【宋文生略一沉吟，朝冯大兰嘻嘻一笑。
　　宋文生：大兰，这也好办，我可以教你一个办法，管保能把他马大扯给打发了。
　　冯大兰：老宋大哥，你有啥好办法，赶紧教给我吧!
　　宋文生：我的办法管保好使，就看你自个儿肯不肯使用了!
　　冯大兰：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宋文生似乎有些难为情，沉吟有顷，一句话终于脱口而出。
　　宋文生：你就说……跟我好上了，他马大扯不就消停了吗?
　　【冯大兰面颊绯红，回身坐了下去。
　　冯大兰：（含嗔似怪）美得你吧!这话你也真能说得出口!
　　【宋文生拖过一把凳子，在冯大兰对面坐了下去。
　　宋文生：大兰，你就别不好意思了，还是听我的吧!
　　冯大兰：凭啥让我听你的呀？
　　宋文生：道理很简单呐，听我说话，你身上不起鸡皮疙瘩呀!
　　
　　16.院门前夜外
　　【马大扯鬼鬼祟祟地再一次出现，他鬼头鬼脑地左顾右盼着。
　　【他翘起脚跟，扒着冯家的院墙，朝院里张望一回。
　　【他努力地往墙上攀爬着，却一不小心摔了下来。
　　【他反复地揉搓着自己的双腿，连声呻吟着。
　　【他再一次爬上墙去，又重重地摔了下来。
　　【他“哼哼叽叽”地揉搓着自己的屁股，模样显得可怜而又可笑。
　　【有顷，他又爬了起来，探头探脑地准备采取新的行动。
　　
　　17.屋内夜内
　　【宋文生兴致极高，正对冯大兰侃侃而谈。
　　宋文生：大兰，今儿个晚上真叫个痛快，大家越扭越来劲儿，这才算是扭秧歌呐，痛快，也太痛快了呀!
　　【冯大兰的紧张情绪已得到缓解，换上一副轻松而又愉悦的神态。
　　冯大兰：可不，我也真服了龙队的那些老太婆们，一个个都要散架子的样子了，还楞就把这个场面给撑了下来，也不知道她们都是打哪儿来的那么一股子邪劲!
　　宋文生：痨病鬼搽胭脂——也就是个硬挺着浪呗，你想想看，赶在那节骨眼儿上，谁能低头认输甘拜下风啊!
　　冯大兰：哼，让我看龙队差就差在先天不足啊!没有男队员算是缺了一大角，年岁再偏大一点儿，喇叭匠子又顶不上去，要不差这些，正经是咱们虎队的对手哪!
　　宋文生：（不无担忧）就这，咱们虎队也未必就能赢得了人家龙队，你信不信呢?
　　【冯大兰为之一怔，似乎颇感费解。
　　冯大兰：那又咋说呢?
　　宋文生：你也不仔细掂量掂量，咱们虎队的毛病也不少啊!要命的是这几个头头儿都没个正经的，尽出些怪招儿，乱整一气，照这么发展下去，只怕是好景不长啊!
　　冯大兰：（感叹）那有啥法儿呐，老宋大哥，你呀!往后就多为咱们虎队出一把力吧!遇上啥事儿少指望他们几个，也省得让他们把事情给办砸了不是。
　　【院外忽然传来一片犬吠声，连绵不断。
　　【宋文生和冯大兰颇感诧异，彼此对视着，谈话也为之中断。
　　
　　18.院门前夜外
　　【马大扯一手扒着墙头，一手揉搓着屁股，嘴上仍在不住声地学着犬吠。
　　马大扯：汪——汪——汪——
　　【他的声音足以乱真，邻居的家犬们也闻声而吠，纷纷响应。
　　马大扯：汪——汪——汪——
　　【犬吠声随之而来，一阵紧似一阵，此起彼伏。
　　
　　19.张家/龙雪梅房间夜内
　　【龙雪梅推开房门，屋内一团漆黑，她在摸索中走了进来。
　　【她打开电灯后，脸上顿时呈现出一副极为惊诧的表情。
　　【她发现张大虎四脚朝天地倒在她的床上，已睡了过去。
　　【龙雪梅愤愤地快步上前，在床头上一连叩击几下。
　　龙雪梅：喂，你怎么睡在这儿了呀?
　　【张大虎似乎睡得很沉，响响地打出一连串的呼噜声。
　　【龙雪梅又加大力度，连连叩击着床头。
　　龙雪梅：张大虎，你别装死行不行啊？赶紧给我起来!
　　【张大虎只是翻了个身，口中吐出一连串更加响亮的呼噜声。
　　【龙雪梅急了，恨恨地抓起一个枕头，严严实实地捂在张大虎的脸上，呼噜声戛然而止。
　　【张大虎一个大翻身，呵欠连天地坐了起来。
　　张大虎：你这是干啥呀!人家睡得正香哪!
　　龙雪梅：（质问）我问你，你咋睡到我的床上来了呀?
　　【张大虎嬉皮笑脸，存心耍赖皮。
　　张大虎：说啥呐，说啥呐，啥你的我的呀!你的就是我的，连你都是我的，我说得没错吧!
　　龙雪梅：张大虎，你这是要跟我耍赖皮缠呢？
　　张大虎：停吧!你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干啥呀!就算我一步迈错，走差门了，老鸹占了凤凰窝，行不行啊？可话得说回来，咱们毕竟还是夫妻，我总不能算是违法乱纪吧!
　　龙雪梅：可你违背了天理人情!
　　张大虎：啥天理人情啊?你得给我说个明白!
　　龙雪梅：我呀！还真懒得和你说话!
　　张大虎：别介，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哪!
　　龙雪梅：你还能有啥话可说呀!
　　张大虎：我想问你，今儿个晚上这一场子，咱们龙虎两队比得咋样啊?
　　龙雪梅：那又能咋样，不就是扭一扭秧歌吗?
　　张大虎：不敢直说是不是啊?我告诉你吧!你们龙队，远远不如我们虎队，这一场龙虎斗，输的是龙，赢的是虎，你懂不懂啊？
　　龙雪梅：我还真就不懂了，天底下还有你这种人，有骆驼不吹牛，脸皮比那城墙都厚，废话少说，你赶紧给我出去！
　　【龙雪梅抢上一步，用力往外推搡着张大虎。
　　【张大虎连连后退，做出一脸苦相，可怜巴巴地盯着龙雪梅。
　　【龙雪梅不理不睬，依旧用力往外推搡着张大虎。
　　【张大虎突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眼巴巴地看着龙雪梅。
　　龙雪梅：（为之一怔）你……你这是干啥呀！
　　张大虎：就算是我求你了，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在这屋里睡吧！
　　龙雪梅：张大虎，你不就是想在这屋里睡吗？
　　【张大虎盯住龙雪梅，连连点头。
　　龙雪梅：那好，我答应你了，你赶紧站起来，别让我看着闹心了，行不行啊！
　　【张大虎顿时面露喜色，站起身来。
　　【龙雪梅不无鄙夷地白了张大虎一眼，悻悻地转身走出门去。
　　【张大虎木然而立，傻傻地打量着龙雪梅的背影，一时间已不知所措。
　　
　　20.客厅夜内
　　【龙雪梅拿过一套铺盖，铺排在沙发上。
　　【她一样一样地摆布着，神态从从容容，把一切都弄得十分仔细。
　　【待到把一切整理妥当后，她才舒适地躺了下去。
　　
　　21.张华莹房间夜内
　　【武英和张华莹正欲上床休息，一种声音隐隐约约地从隔壁传了过来。
　　【武英赶忙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张华莹仔细倾听。
　　【夫妇二人一起凑到门口，翘首侧耳，仔细倾听。
　　
　　22.客厅夜内
　　【张华莹与武英夫妇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张华莹打量着在沙发上和衣而卧的母亲，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张华莹：妈，您还是到我屋里去睡吧!
　　【龙雪梅欠身坐起，朝张华莹连连摆手。
　　龙雪梅：不用，不用，我就在这儿睡了，这不挺好的嘛。
　　张华莹：妈，别介，要睡沙发也轮不到咱娘们儿啊!
　　龙雪梅：（不解）那……那还有谁呀?
　　武英：（识趣地一笑）这不还有我嘛。
　　【张华莹瞟了武英一眼，莞尔一笑。
　　张华莹：算你明白，睡沙发也挺舒服的，对吧？
　　武英：（苦笑）没错！
　　龙雪梅：（摇头）不……不……那怎么可以呢?
　　张华莹：妈，我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往日里，他只怕找不着这种机会孝敬您老人家哪!
　　武英：可不！
　　龙雪梅：你们两口子说得都有道理，问题是妈不好意思那么做啊!
　　【张华莹上前拉起母亲，母女二人一起走向房间。
　　张华莹：妈，您就别不好意思了，我也正想和您说说话呐，这倒是一个好机会呀!
　　
　　23.冯家/屋内夜内
　　【一阵又一阵的犬吠声传了进来，连绵不断，不绝于耳。
　　【宋文生与冯大兰四目相对之余，都已变得心神不宁。
　　【冯大兰一跃而起，向窗外仔细探视着。
　　冯大兰：（纳闷）今儿个晚上是咋回事儿呐，这狗咋还叫起来没完没了啦!
　　宋文生：大兰，往日里也发生过这种情况吗?
　　冯大兰：那可不是，这种情况从来就没有过呀!
　　【宋文生也很觉纳闷，起身向窗外探视着。
　　宋文生：（不无担心）那就奇了怪了，还能有啥贼吗?
　　冯大兰：我也没啥可偷的呀!也招不来贼呀!
　　【宋文生沉吟有顷，似已恍然大悟。
　　宋文生：大兰，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呐，明说吧！我知道是咋回事儿了呀!
　　冯大兰：宋大哥，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宋文生忍不住笑了起来，朝冯大兰做了一个手势。
　　宋文生：大兰，你仔细听听，这叫声不像是狗，倒像是一头大牲口哪！
　　冯大兰：（似有不解）说啥！大牲口？
　　宋文生：应该是一匹上了岁数的马吧！
　　【冯大兰似有所悟，又仔细听了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冯大兰：还真是那么回事儿，那就让他叫去！
　　宋文生：对，让他叫去！
　　冯大兰：有你在这儿，我倒是啥都不怕了。
　　【宋文生盯住冯大兰，已是脉脉含情。
　　宋文生：你不怕那就对了，大妹子，有一句话我想说给你哪！
　　冯大兰：宋大哥，到底是一句啥话啊？
　　宋文生：就是，就是……
　　冯大兰：看你，咋还羞口了哪！
　　宋文生：（鼓足勇气）就是……就是有关咱俩的事情。
　　【冯大兰变得格外羞涩，朝宋文生连连摆手。
　　冯大兰：就这个呀！老宋大哥，我看你还是别说了吧！
　　宋文生：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等过些日子，给我一个准话就行！
　　【冯大兰欲言又止。
　　【恰在此时，又有一阵激烈的犬吠声传了进来，他们的谈话被迫中断。
　　
　　24.院门前夜外
　　【马大扯猫腰弓背，探头探脑地朝院内张望着。
　　【他看到房门大开，赶忙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25.院内。院外夜外
　　【冯大兰手提垃圾袋往外送着宋文生，两人并肩走向大门外。
　　【冯大兰似乎话里有话，故意提高了嗓门儿。
　　冯大兰：老宋大哥，我就乐意听你说话，今儿个还真没听够，你哪天早点儿过来，咱哥俩再好好唠唠！
　　【宋文生心领神会，也高腔大嗓地嚷了起来。
　　宋文生：行，行，哪天有了工夫，我一定过来就是。
　　冯大兰：（连连叮嘱）天黑，你可慢慢走啊!人上了年岁，腿脚不利落，自个儿可得当心点儿啊!
　　宋文生：我记着呐，你也赶紧回屋休息吧!一个妇道人家，独挑门户不易呀!
　　冯大兰：哎——
　　【宋文生走出大门，他回过身去，小心翼翼地为冯大兰关好了大门。
　　
　　26.院内夜外
　　【冯大兰收住脚步，四下一望，口中自言自语，故意把声音提得老高。
　　冯大兰：这是扯啥呐，好模好样的，咋又一下子变成狗了呐，你还别说，也对着呐，本来就是长了四条腿的玩意儿嘛。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垃圾袋，“嘻嘻”一笑。
　　冯大兰：哟，我倒忘了，这还有一袋垃圾没扔出去哪！
　　【她随手一甩，垃圾袋远远地飞向院外。
　　
　　27.角落处夜外
　　【垃圾袋从天而降，准准地砸在马大扯的头上。
　　【马大扯死死地捂住口鼻，不敢作声，一动不动地蜷伏着。
　　【稍后，他掀掉垃圾袋，又气咻咻地学起了狗叫。
　　马大扯：汪——汪——汪——
　　【顿时又引来一片犬吠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28.张家/龙雪梅房间夜内
　　【张大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时竟无法入睡。
　　【后来，他索性披衣而起，在屋地上团团乱转。
　　【他又陡地收住脚步，片刻沉吟之后，轻轻地拉开房门。
　　【他把脚步放得极轻，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出去。
　　
　　29.张华莹房间夜内
　　【张华莹紧紧地依偎在母亲身旁，脸上已是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态。
　　【也许她一直期盼着能和母亲有一次深谈，但那一番话应该从何说起，事到临头却让她颇费斟酌。
　　张华莹：（撒娇）妈，我可是有好些年没和你在一起睡了呀!
　　龙雪梅：（感慨）是啊!你再也不是一个小女孩啦!一转眼的工夫，莉莉都长那么大啦!
　　张华莹：我可真想回到小时候去，能够躺在母亲的怀抱里，那应该是一个人最幸福的时刻了吧！
　　龙雪梅：你可别这么想，那不成了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啦!
　　张华莹：（调皮地一笑）妈，那不好吗?
　　【龙雪梅当然明白女儿的一番良苦用心，禁不住为之一笑。
　　龙雪梅：华莹，别再拐弯抹角的了，你不是说要和我好好地谈一谈吗?到底想谈什么事情啊?
　　
　　30.客厅夜内
　　【门被轻轻地拉开，张大虎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一片黑暗中，张大虎朝沙发扑了过去。
　　武英：（一声惊叫）谁呀?
　　【他动作迅速，伸手打开了电灯。
　　【一片光明中，武英挺身而起，他不无惊诧地审视着眼前的张大虎。
　　【张大虎只穿了一条短裤，尴尬以极地立在他的面前。
　　武英：爸，你这是干啥呀?
　　张大虎：我……我……
　　【他支支吾吾，一时竟开不得口。
　　
　　31.张华莹房间夜内
　　【张华莹盯住母亲看了又看，话一出口，尽量让语调变得委婉而又温柔。
　　张华莹：妈，这一次市里组织一批老干部出去旅游，武英好不容易为你争取到了一个指标，能有机会出去开一开眼界，散一散心，您说这还不是一件好事儿吗?
　　【龙雪梅沉吟再三，朝女儿发出淡淡一笑。
　　龙雪梅：华莹，妈也知道那是一件好事儿啊!
　　张华莹：可不，换上别人只怕还求之不得哪!
　　龙雪梅：可是我不能去啊！
　　张华莹：妈，那为啥呀?
　　龙雪梅：你看，我这不是脱不开身嘛。
　　张华莹：妈，你咋会脱不开身呐，一个退休人员，无官一身轻，自个儿想上哪儿抬腿就走，没有负担，没有牵挂，应该是一件蛮轻松的事儿嘛。
　　【龙雪梅神态为之一变，语气也显得格外沉重。
　　龙雪梅：我咋能没有牵挂没有负担呐，正赶在虎队向龙队挑战的节骨眼儿上，我就那么一走了之好吗？还有，说话就要召开运动会了，秧歌队我能撒得开手吗?再又说了，你爸正搁那儿起诉我呐，我这儿抬腿一走，好像我这个被告先怕了他那个原告似的，让别人看着算是咋回事儿啊!
　　【张华莹早已心中有数，禁不住咯咯一笑。
　　张华莹：让我说，这都好办，我爸不是在起诉你吗?你抬腿一走，他还找谁去呀!用不上几天，也就烟消云散自生自灭了，至于秧歌队嘛，那就更好说了，你尽可以交给我吴姨去管理嘛，这一来可就啥事儿都没有了。妈，你自己说说看，这还有什么不好办的吗?
　　龙雪梅：（嗔怪）好办什么呀!绕了半天圈子，你这才算是说到了正题上，华莹，你们到底累不累呀？
　　张华莹：（忧心重重）妈，你半道上开了小差，孟市长那儿可咋个交待法儿呀?
　　【龙雪梅也笑了起来，笑得格外轻松。
　　龙雪梅：这个你尽管放心就是了，我说自己犯了心脏病，又没带啥必备药品，为安全起见，孟市长也只能点头放我回来啦!
　　张华莹：（叹息）天呐，这不是枉费心机，白忙活一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