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找到那个要带走你孤独的人

一

　　考试成绩终于出来了，在星期一下午的语文课上夏老师公布了全班综合成绩的前五名，他们是成伊茜、何晓洁、吴亚飞、高铭、方金娟。全班四十多位同学夏老师只公布了前二十名，她告诉所有同学他们的初中生活和学习才刚刚开始，也许中学课堂高节奏的学习氛围有的同学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所以这次中考的成绩并不能够代表什么，她希望所有同学都能够像兄弟姐妹一样真正地融入到这个班集体当中去互助互学，争取期末考试大家都能取得更好成绩。
　　除过物理分数刚好及格外，这次考试宋东玫的其他几门功课都在七十几分左右，韦参军的考试成绩也和他相当，初一二班在整个年级综合成绩排名第一。在年级总结大会上，班长段立民兴高采烈地从年级组长胡老师手里领取了奖状还有一只篮球一只排球和一对羽毛球拍，现场一股热烈的掌声响起来久久不能平息，宋东玫转过头看见夏学萍正站在他们班级后面操场西南角高大的白杨树下，穿着一件精致的方格裙子，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在人群里，宋东玫没有看见何晓洁的身影。中考总结会后，宋东玫问了段立民才知道何晓洁又一次请假了。
　　晚自习上，何晓洁的桌子又一次变得空荡荡的，开学以后的几周时间里，她的桌子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这个面色苍白沉默寡言的女孩常常被大家所遗忘，她就像一个忧伤的谜语，又一次让宋东玫苦苦思索起来，是不是她又像上次一样病了，还是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呢？自从成伊茜告诉他何晓洁一直患有贫血时，他就觉得应该去更多关心一下他的同桌。
　　这段时间他们的交往也比原来多了起来，他常常把自己从成伊茜那里借来的书给她阅读，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些书。其实何晓洁从开学以来到中考在学校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半月，可她却考取了年级第四全班第二的好成绩，这与她的勤奋努力是分不开的，这一点也使宋东玫相当的佩服。
　　夏学萍所带的初一二班在这次年级统考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这使她久久不能平静，看得出来这些孩子们内心无限的喜悦已经绽放在了他们的脸上。班上考试前几名的学生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底，只有何晓洁却远远超出了她的所料，她知道这孩子平时学习特别用功，但由于前段时间请假，她的功课耽误了很多，她的这份成绩单不知浸透了多少默默的汗水。她听何晓洁的父亲说起过，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还一直患有贫血，后来她才知道何晓洁在三岁的时候母亲便因患乳腺癌离开了人世，是坚强而朴实无华的庄稼汗父亲把她从小拉扯大的，心细善良的夏学萍没有把这些情况告诉她们班的学生，担心这样会伤害这个孩子的自尊心也影响她的学习。可是，这个平时并不和班里其他同学交往沉默寡言的孩子又一次向她请假了，她甚至没有参加上年级的中考总结大会去领属于她的那张奖状。当时她正忙着听说这孩子家中有事便为她请好了假，也没有顾得上向她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事后她便觉得有些后悔，她决定先向班里的学生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第二天早自习上夏学萍找到了和何晓洁同一个村子的周本慧。可是周本慧并不知情，她告诉夏学萍，晓洁有一个叔叔家的孩子叫何晓华正好在一班，或许他知道堂姐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夏学萍马上找来了这个和他堂姐相貌很接近但性格活泼开朗的男孩，这样她才知道何晓洁的父亲在给村里一户人家箍窑的过程中不小心被塌落的土块砸在了小腿关节上不幸骨折瘫在了床上，她家里没有其他人，这孩子应该是回家照顾她的父亲去了。知道这些后夏学萍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去帮助一下这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哪怕是去问候一下这个灾难重重的家庭也好。
中午饭后，夏学萍直接去了镇农村信用合作社对面的镇政府，向自己的父亲夏书记借到了镇上惟一的一辆吉普车，司机老张一溜烟地把她先送到了学校，车子就停在操场与阅览室过道的马路上，夏学萍焦急地走出车门朝正在上体育课的他们班的学生走去，她跟体育老师打了招呼，便从队列里叫出了宋东玫段立民成伊茜和周本慧，便领着他们一起坐着吉普车驰出了阳光依旧温暖的午后校园。
　　一路上高大而突兀的白杨树和裸坦的黄土地又一次匆匆穿过了宋东玫的视线，这使他想起了他小时候坐着亲戚的大卡车去县城的情景，如今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依然让他觉得无限美好，孤陋寡闻的他这也才知道了他们的班主任夏老师就是镇委书记的女儿。在年轻的他眼里，镇委书记已经是个很大的官了，他亲眼目睹了穷乡僻壤的农民就是对于乡镇的一般干部也都是毕恭必毕敬的。
　　一路上几个伙伴兴高采烈地互相交谈着，也听夏老师和这位四十岁左右皮肤黝黑的司机拉着家常，吉普车行驶在宽敞的石子路上，大约四十分钟后，根据周本慧的指引，车子便绕过了村子的一处池塘，停在了何晓洁家的外场上。
　　何晓洁的家就在这条凸凹不平弯曲的土路边上，外场的麦杆垛边有一间简陋的厦房，厦房的左侧便是一个同样简陋的木门，透过门扉可以依稀看见院子里面几只啄食的母鸡和两孔在地势很平的土崖边凿好的窑洞。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就是那几只母鸡也懒洋洋地迈着脚不肯出声。成伊茜站在大门边喊起了何晓洁的名字，过了一会儿，宋东玫听见了那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来了，何晓洁用她那啜泣略带一点嘶哑的声音应答道。
　　当何晓洁打开门扇的一刹那便怔住了，她看见了她熟悉的班主任夏老师，她的几个班里的同学还有一位陌生的四十岁皮肤黝黑的中年人，他看起来像是一位国家干部，这时她就反映过来了，这肯定是夏老师知道了她家的情况和他们一起来看她和父亲了……
　　宋东玫发现两天不见的何晓洁精神黯然了许多，她的脸依旧苍白似乎还有哭过的痕迹，只是两根扎起来的麻花辫子依旧整齐地搭在了她嬴弱的肩膀上。
　　宋东玫跟着夏学萍走进了这个寂静的院落，何晓洁把他们领进了其中一个窑洞，她的父亲正躺在铺了薄薄的床单的薄席片子上，赤裸的小腿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紧挨着炕沿是简陋的灶台，许是时间久了灶台周围的墙壁明显地有些漆黑，大铁锅上正咝咝冒着热气。得知是女儿的班主任和同学来看望他们一家，无法起身的他让女儿端来了板凳还让何晓洁把家里的几个罐头瓶子洗了为他们泡上茶，他们几个伙伴便帮何晓洁涮起了瓶子。何晓洁的父亲说起了他的病情，那天下午他去村中帮一户人家箍新窑，当他干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土块从半空中砸落下来，躲闪不及他的小腿便被砸中了，当时他便趴在地上动弹不了了，闻讯赶来的这家人赶忙把他用架子车拉到了村里的卫生所，听大夫说他很有可能是粉碎性骨折，应该去正规的医院做相关手术，必要时还要安装钢板先进行固定，初步一打听，做这样的手术费用至少要用一万元哩……说到这里何晓洁的父亲难过地看了一下他的女儿，衰老的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那户人家没给你什么说法吗？夏学萍关切地问起了何晓洁的父亲，农村的庄稼汉又能有几个钱啊！他们家的家境跟我家差不多，为了给他们的儿子结婚才箍的窑，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个事，也真赶上我倒霉了。那总不能把病情耽误下去啊，夏学萍亲切地对这位学生家长说道。唉，何晓洁的父亲顿时长叹了一声，晓洁她妈生前一直疾病缠身，光是这几年给老伴看病早就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下了许多外债，现在没想到自己又出了这么个事，我是想让晓洁请假回来照看几天，让她叔从地区把拐杖给买回来，便让这娃娃回学校去，娃娃的功课可不能耽误，就是这娃娃身体也不好还一直贫血哩……不知不觉中，宋东玫的眼睛湿润了，他发现何晓洁一直站在灶台旁低着头紧抿着薄薄的嘴唇，所有的人都开始静悄地坐在那里默不作声了。
　　过了片刻夏学萍首先打破了沉默把司机老张单独叫到了院子外面。何晓洁的父亲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话太情绪化了，开始问起了女儿几个同学的姓名还有他们班级的一些情况。
　　院子外面，夏学萍正在同老张一起商量让何晓洁的父亲住院的事情，老张告诉她镇卫生院的医疗设备和技术力量都比较薄弱，住进县人民医院做这个手术比较放心些，至于费用，夏学萍说她当年一个要好的同学正好在人民医院手术科，她的父亲是院里的副院长，看能不能在住院费和手术费中再减免一些，实在不行她可以把自己的工资先垫上，就是让目前一户家境不错的农民家庭一下子拿出一万块钱都够呛，何况是何晓洁这样灾难重重的家庭呢。夏学萍不希望自己的学生看着父亲仅仅是因为没有治疗费用而瘫倒在炕上，她更希望这个学习用功刻苦成绩优异的孩子早点回到课堂。
　　这天下午，他们先暂别了何晓洁家，在镇办公室，夏学萍给她高中时的老同学田晶打了电话，第二天中午她在学校办公室接到了田晶的回话，做这类手术费用至少得一万块钱左右，她问过自己的父亲副院长这一级也只能批准手术费用减免一千元的权力，有其他一些特殊情况的还要上院常委会才能做出决定，末了她开玩笑地问起夏学萍怎么一直不记得给她打电话，又问是不是夏学萍的什么亲戚摔伤了，夏学萍有些慌乱地说不是不是，和她又聊了一通便挂了电话。
　　看来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就是她目前的工资也只有一个月六百块钱，如何去凑齐这笔费用呢，看看吧，就是像她这样的国家正式职工一下子都拿不出这么多钱更何况是一个普通的穷老百姓呢，这些生活在黄土深处勤劳朴实的庄稼汉最怕遇上什么灾祸或染上什么重病，由于国家对农村医疗卫生保障的制度还不是很完善，所以往往这样的一个意外就有可能改变这些庄稼汉人一生的命运。
　　然而，令夏学萍没有想到的是，当她的父亲从司机老张那里得知这件事以后，便不假思索地抓起了办公室的电话，直接打给了县委组织部的冯部长，老冯和他原来都在宣传部工作过，关系一直很密切，老冯前年由宣传部长过渡当上了组织部长，他也由县委宣传部副部长调到了小镇当上了镇委书记。事情很顺利，冯部长立马给人民医院打去了电话告诉了这件事，院长表示他将尽最大努力减免病人的手术费用和药品费用。这使这位慈爱的父亲接完电话脸上露出了笑容，从小到大，他一直理解女儿的脾性，她有大部分时间总是在关怀着别人，她的出发点往往总是正确的，而且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也绝对不会退缩。
很快，何晓洁的父亲便成功地做完了钢板固定手术，医生告诉他每隔一段时间来医院拍一张X光片，大概用不了一年时间他就可以正常行走了。这个憨厚的庄稼人得知是夏学萍帮他联系的医院治好自己的病时，感激得流出了眼泪，这次住院还有手术费医院破例只收取了他三千元，他知道这是夏学萍帮他说了不少好话，自己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女儿也回到了学校，这让他十分的欣慰，至于看病所欠的那些钱不是太多，这让他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二

　　何晓洁再次回到学校，和以往不同，班里有不少同学都向她打了招呼。段立民成伊茜宋东玫也都问起了她父亲的状况，看来他们几个还不知道她父亲住院的事呐！于是她便把这几天的经过告诉了他们，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果了，几个同学都为她感到由衷的高兴。萦绕在内心的巨大的喜悦使何晓洁忘却了自己的羞怯忘却了烦恼，她开始有些自信地想，她的学习成绩在班级里是排在前面的，这也许就是那么多同学开始关注起她的最主要的原因了。人呢，不论你处在任何一个环境或者集体，只要付出了艰辛的努力便会获得成绩获得别人对你的尊重和肯定。同时她又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要继续努力下去，对于这个内心敏感的女孩，这就是她找回自信和尊严最有效的途径了。
　　中考结束了，班级又回复了往常的欢声笑语，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同学之间更加熟悉起来，他们多多少少都会有自己要好的伙伴。从开学到现在，何晓洁几乎还没有这种要好的同学，这跟她内心的自卑和羞怯有着很大的关系，或许正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这种尴尬，她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课本上，从客观上讲，她并不是一个聪明出众的女孩子，由于身体一直不大好，尤其是有着严重的贫血，她的记忆力也比不上正常的孩子，这样她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精力和时间花在学习上。在课堂上她聚精会神地听讲，教科书上划满了沟沟圈圈，课堂外她抓紧一分一秒预习复习功课完成作业，可是无边的空虚还是不时地侵袭困扰着她年轻的心灵，她多么想也和班上的其他同学有自己要好的伙伴成双入对地出入校园，在班级里和他们兴高采烈地聊天啊！
在班级里和她接触最多的就是她的同桌宋东玫了，起初她并没有特别注意到他，他时常穿着一件浅灰色宽大的中山装一条洗得发白的裤子再加上他瘦削的身材，似乎很难让别人关注到他。她羡慕班级里身材高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同学，比如成伊茜李彩艳，她甚至在内心里有些暗暗嫉妒成伊茜，她的父母都在这所中学教书有正式工作，她的学习成绩也是全年级拔尖的，特别是她总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和成伊茜比起来，她简直就像一只再普通不过的丑小鸭，在小学的语文课本里她曾学习过那个丑小鸭历经重重的磨难变成白天鹅的童话，她是多么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够穿一身漂亮的衣服亭亭玉立地站在同学中间啊！然而在无数次美好的想象之后她又回到了现实当中，她明白就是这样朴素的梦想离她也十分地遥远，她出身在一个灾难重重的家庭当中，在她的记忆里，她的母亲一直是个疾病缠身的农村妇女，从小到大，她家的窑洞总是飘荡着一股浓浓的中草药味，为了给母亲治病父亲花光了家里的积蓄甚至变卖完了所有值钱的家具，她能上得起初中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还能够跟班上的那些同学再去比吃穿呢。上礼拜的星期二，正当她得知自己考了全班第二名的好成绩而高兴时，却传来了他父亲左腿骨折的消息，她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入了万丈深渊，她没有来得及参加中考总结大会便赶回了家中。她明白如果不去及时治疗父亲将永远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唉，多灾多难的家庭啊，什么时候才能永远远离病痛和灾难的折磨呀？回到家的两天后正在她黯然神伤时，没想到夏老师和她的几个同学来到了她家，更让她无法想到的是热心的夏老师马上帮父亲联系好了医院并做了手术，听说夏老师为了这件事还找了县上的领导呢，她将在内心永远感激她亲爱的夏老师……上次成伊茜和段立民来过她家以后和她的接触也多了起来，在平时的生活和学习当中也给予了她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真正使她感受到生活在一个集体当中的温暖。对了，这两天她又从她的同桌宋东玫那里借来了几本《青少年日记》，这些优秀的课外读物使她的精神处在一个亢奋而饱满的状态当中，这些杂志上面同龄人的优秀作品常常使她感受到他们这些年轻人所面临不同的人生世界还有他们内心的喜怒哀乐。她应该就是从读课外书开始注意起她的同桌宋东玫的吧！开学一段时间后她渐渐发现他似乎总是有看不完的课外书，偶然的一天她突然发现他的书桌上放着一本《安徒生童话选》，这使她万分的惊喜，她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接过了这本书，从这以后，他便不间断地给她借书，她内心有些好奇：他从哪里找的这么多书？却一直没好意思开口问他，不过她从内心感谢自己的同桌，在开学后她内心处在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他和他的书给了她内心最温暖的慰籍和感动。

三

　　又要临近周末了，这使宋东玫的内心激动万分，他已经和韦参军吴亚飞说好星期六去出游一天呢。吴亚飞有些迟疑地问，现在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去那沟睑边光秃秃的还有什么意思？宋东玫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现在去叶子还在地上呢，再迟去一月，估计连叶子都见不到了。是啊，是啊，东玫说的对，韦参军坚持宋东玫的意见，于是三个人便兴奋地做好了出发准备。
　　本来说好是三个人去的，可韦参军这家伙一时兴奋便使班上不少同学知道了这件事，班长段立民、张保林、高铭还有好几个男同学都嚷嚷着要去呢。虽然女同学没人吭声，但肯定有人想去呢。这可咋办呀，宋东玫没想到这个浪漫的想法竟然在班级掀起了波澜，他索性找到了班长段立民商量了一下，要不班里组织一下集体出游怎么样？段立民一听高兴坏了，可是怎么组织呢？这家伙却没有一点头绪。很简单，明天星期五下午放学之前把这件事在班级宣布一下，谁愿意去可以报名，后天星期六咱们约个时间在学校门口集合就可以出发了。可以玩半天时间哩，我们吃饭怎么办呀？段立民问道。咱们要不每个去的同学每人掏两块钱，买上些面包零食，去的时候每个人再用矿泉水瓶子灌上开水，这样行不行？宋东玫又问起了班长段立民。嗯，你的想法太好了，两块钱估计大伙身上都宽展着哩，好，就这么决定了。段立民脸上露出了兴高采烈的表情。
　　星期五下午段立民便迫不及待地在班上做了宣布，顿时班级兴奋得像炸开了的锅，除过家中有事的极个别同学大家都报了名，成伊茜何晓洁李彩艳方金娟都在其中。
　　星期六吃完早饭，段立民、高铭、韦参军、张保林几个兴奋的伙伴已经赶到了学校的门口，在校门斜对面的商店里，他们买了一大箱面包还有一大堆的瓜子糖果。10点钟，所有的同学都聚集到了学校门口，看这些兴高采烈的同学表情，似乎他们要比去北京天安门广场和西安兵马俑坑还激动兴奋。过了好久了，宋东玫还是没有在人群中看到成伊茜的身影，是不是她今天临时有事不能来了啊，正在他眼光顾盼的时候，她突然从学校缓缓地跑了出来，她穿着那件浅蓝和粉白相间拉链的运动服还有匀称的牛仔裤，微笑着一路小跑到了人群里。
　　你们没等着急吧！宋东玫看了看脸庞稍稍泛红喘着气的成伊茜，笑了笑说没有没有。听说咱们要出游夏老师给咱们借来了相机，这里面正好有一枚胶卷呢，成伊茜对着班长段立民说道。段立民恍然大悟般地说，瞧，我这一性急忘了叫夏老师了，怎么办，参军，要不你现在去喊夏老师吧？不了，夏老师让咱们注意安全玩痛快哩，她就不去了。成伊茜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说了一句。这时韦参军凑了上来，呀，这高科技的东西可咋用啊，成伊茜说刚才夏老师已经跟她说过使用方法了，很简单。
　　一路上熙熙攘攘热闹的同学们不时引来空旷的街道上行人的目光，他们看着这些成群结队的年轻学生，像在关注不知从哪个国家突然来到这个地区的参光考察团。瞧吧，他们中间的几个大个子男生肩扛着装满了零食和矿泉水瓶的箱子和袋子，一个穿着漂亮的女孩子正在给一个比她低点的男孩比画着手里的相机。宋东玫他们不去理会这些。不一会儿，大家便来到学校西面村子的塬顶一路顺着坡走到了沟睑边，那被韦参军他们放火烧过的痕迹还漆黑地残留在地上和曾经堆满玉米杆和麦杆垛的土崖壁上，从最高处望下去，几条蜿蜒崎岖的牧羊人踩踏出的道路顺着一垄垄平整已经荒废的梯田到达了沟底的平原上。那里成堆的落叶像是一件被平原扔掉的宽大的衣服，阳光像是它眼中温热的泪水，簌簌地滑过了纽扣般星星点点干秃的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