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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就业当个吹号手

作品名称:邵一萍传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19-11-08 09:05:35      字数:3119

  一萍和他的弟弟在宝岩孤儿院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在艰难困苦中长大。书念到初小孤儿院就不叫念了。孤儿院规定,到十四五岁时,就要学一门手艺。也就开始要做童工了。孤儿院里学的有理发、石印、制鞋、缝衣和后来的西乐队。
  邵一萍开始学的是理发。一萍感到人人都要理发,一般的人理个平头,有钱的人讲究一点好看一点理西式头,女人还烫发;男人再没有钱,也得理个光头,感到理发不会失业。他看见过街上挑剃头担子,在街上理发的,只是价钱便宜点而已。说明理发这行业走到那里都有用,而且理发又简单易学,年纪大的人用剃刀剃,年纪轻的用推子推,再用剪刀剪。
  用推子推,比较容易学,拇指和四指一捏一捏捏过去,头发就推下来了。还是剃刀难学一些,可不学剃刀不行,年纪大的人都喜欢剃,不喜欢推,因为用剃刀剃过发根剃得短可以多捱几日。人们传说学剃头先是拿着冬瓜当人头练,能先把冬瓜的皮一刀一刀地均匀地剃下来,才能在真正的人头上剃。当时一萍是不是学过剃冬瓜呢,我们不知道。但他刚学起头时,刀法没有掌握好,他性子又急,常常把人家的头剃得出血,那就要被人家骂,但多剃剃自然就不会再把人家剃得出血了。后来也慢慢学会理西式头。觉得这行业不错,实在找不到好的行业时,长大了再无出息,那就当个剃头匠挑过剃头担子,走街穿巷替人家剃剃头也可以赚口饭吃了。
  如果到时候自己技术学得好,进了大的理发店当理发师,穿着白大衣,那生活就没有问题了。如果以后能在街上开个理发店,自己做老板,再雇两个伙计,那就能赚大钱了。
  但是年轻时,人们总有点好高骛远见异思迁的想法。后来孤儿院成立西乐队,一萍感到西乐队十几个人穿着漂亮的黑制服,戴着帽沿亮晶晶的大盖帽,人打扮得很得精神,吹打起来号声嘹亮,鼓声咚咚,场面威武,人心激荡,他觉得这行业体面。当个乐队里的击鼓手或吹号的这比理发有意思有意义得多了,他就要求到西乐队中去当个吹号手。
  当时乐队学吹号的人还不多,大概是因为难学,校长同意他去学吹号,但又批评他说:“你这个小鬼怎么学一项厌一项?起头你想理发,说理发是个铁饭碗,学好了,到那里都有能混饭吃。现在看来了乐队,你又想学吹号了。现在想好了啊?这次改了以后不能再改了。”一萍说:“不改了,以后我就在乐队学吹号当个号手吧。”
  吹号手,实际上就是吹喇叭。吹喇叭看人家吹容易,自己吹可不容易!看人家吹时,嘴对着喇叭随口吹吹,两手十个指头在喇叭上随便按按就能吹出好听的曲子来。当自己拿过号来学吹时,也学着人家那样吹,一点也吹不响,这就觉得难了。起初刚学时,把胸脯鼓得胀胀的,把两腮鼓得胖胖的,嘴紧贴着喇叭,使劲吹就是吹不响。半天学下来,胸脯都要鼓得裂开了,腮帮子鼓得耳朵都快要聋了,还是吹不响。使尽力气偶尔吹一个“嘀”和“带”声,也非常短促,他有点泄气了。为什么这东西这么难学?他非常苦恼,对师傅说:“我这人笨,看来我是学不会了。”吹号的师傅对他说:“学任何东西,都要下点苦功夫的。想学一门技术自然也要花力气学。刚学起时都和你一样,你要有耐心,多练练慢慢就会了。吹的时候你不用使那么大的劲,先深吸一口气,嘴巴对准号口,然后把气徐徐地吹出去,就会响了。待吹响了后,再学会换气;待会换气了,声音吹得长了,再用指头按谱孔。慢慢的来,心不能急。”
  第二天他天没亮他就悄悄地起来了,一个人就到白衣寺后面没有人的河边上去吹,他就按照师傅教的要领试试看。果然按着师傅的办法,他竟能吹出较长的声音了。练了一早上,甚至还可以吹出一两个高低音来,这使他信心大增。经过一个礼拜的起早的苦练,慢慢地他就掌握了师傅教的要领。学了一个月后,在师傅的点拨下,他已经熟练地会吹《将军令》《得胜令》《闹元肖》等几个好听的曲调,深得师傅和大家赞扬。队里学吹号的有好几个,后来数邵德康吹得最好。
  等邵一萍学会吹号以后,队里其他打鼓手、吹箫的等等各种乐器手,也都前后学会了。然后在乐队指挥的指导下又一起配合的练习各种曲谱,那就能吹弹出各种各样好听的乐曲来,大家再熟练的演习几次也就像个乐队了。整个乐队初步学会了一齐吹打后,他们常常在学校的小礼堂里一起呜哩哇啦地吹拉,吹得大家都来听。不久他们就在自己学校体育比赛时吹,学校的重要典礼上吹,再后来就吹到社会上去了。
  人家新店开门时去吹一吹,人家机关举行什么仪式时时去吹一吹,到这时孤儿院这支乐队就小有名气了。乐队就可以替孤儿院赚钱了。有钱人家迎亲和出丧也都请宝岩孤儿院西乐队去给他们吹吹打打。请去的人家,不但给乐队的人吃一顿酒饭,还给他们孤儿院一笔可观的工钿。所以,当时宝岩佛教孤儿院这支西乐队的生意还不错,时不时有人到学校来请。不但鄞西一带常有人来请,有时甚至奉化余姚的人家也来请,这样一萍这段时期下田干活就少了,比过去老做农活要轻松得多了。而且出去吃的也比在院里好一些,人家给他们乐队吃的虽然是普通吓饭,但也比孤儿院里青菜萝卜好得多了,饭也又干又香。去吹送葬时,有时工作结束,主人家还分几个打着红印嵌着馅子的馒头给他们吃。
  孤儿院成立西乐队后,每个月有几次出去吹打。去的人家,有结婚的,有出丧的。一萍算是开了眼界,没有想到,人家结婚和出丧可以这么热闹,这么排场。
  先说出丧吧。有一次,他们到一家大人家出丧去吹打。见哪厚实的涂过黑漆的棺材外面还围了一圈花花绿绿的围屏,围屏上雕刻着许多花鸟人物,后面送丧的人有好几个还坐在画龙雕凤的小轿里。据说是外甥皇帝坐的。前面咣咣的旗锣开道,他们的西乐队就跟着打锣的呜哩哈吧地吹。穿着黄色架纱的和尚嘴巴不停地倒萝卜似地念经,围着豪华屏风的灵柩16个人抬着在后面缓慢地移动。戴着白帽、穿着麻衣和白衣脚着白鞋的孝子贤孙和亲戚朋友们,都拿着一个缠着白纸条的哭丧棒或跪或站着,一片白色的送丧队伍足有一里路长,沿路走过的村庄人家都出来观看。棺廓一停下来,那些和尚就围拢来念经。
  他们吹到坟头一看,见那大墓像个城堡。旁边还有管坟的冢屋。冢屋比平常人家农户的住房还大。回到族里的祠堂里,里外外摆开了几十桌酒。邵一萍想起自己父亲死时,连一口棺材都买不起,从慈善局赊口薄皮棺材来请几个穷兄弟们草草地抬抬到义冢岗上的凄惨悲凉的情景,同样死了人出丧却有如此之不同。人世间是这样的不公平,他想到妈妈常给他说长大后要支撑门庭的话,自己这一辈子又如何能把门庭撑到这样的程度呢?想想这是绝不可能的。
  有钱人家出丧尚且如此排场,那结婚就更不用说了。邵一萍记得有一次他们去给一家结婚人家吹打,那家人家结婚,在一个院子里堂前间里摆了几十桌酒席,摆不过还到临时搭的棚子里去摆。门口周围都铺着红毡毯,新房里进进出出的人都穿得花花绿绿,客人们头上脚上都戴金饰银。随新娘子一道送来的铺枕有三十几扛,也就是说有三十几床被子和三十几对枕头等床上用品。这对新人他们这辈子也不用再置被子和枕头了。迎亲的队伍一直排到村外一里地外,乐队在房前给他们吹吹打打。连吃饭时都得要给他们吹打,真是又热闹又气派。
  而乐队的待遇呢,他们吃不到正桌,待他们吹打完毕帮办的才带他们角角落里吃一些厨房另煮的简单的几碗家常吓饭。人们不把乐队当什么人。过去把吹唢呐的叫“吹号肚皮”,因为吹起号来肚子鼓得高高的;现在他们把西乐队也叫“吹号肚皮”,把他们当作庙祝一样,庙祝叫“剃头肚皮”。旧社会庙祝都会剃头的。庙祝和吹号的,为什么被看作这么低鄙呢?据说这是明太祖朱元璋朝代时传下来的。
  当年明太祖朱元璋把劲敌张士诚打败以后,为了惩罚张士诚族人,就把这个民族贬为堕族,罚他们子子子孙孙都给人家剃头吹喇叭,比普通氏族都要低人一等。原来他们吹号打鼓的人们也就把他们看作堕民了。一萍也算看透了,他学了老半天吹号,虽成了一个出色的号手,也不过是个“吹号肚皮”,一时还成了一个堕民,这令他十分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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