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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曹歪嘴的百密一疏

作品名称:沈州匪事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1-03 04:21:13      字数:5526

  查问了一些略知土匪黑话的人我才知道,在土匪的黑话中“踩点儿”和“踩盘子”不是一回事儿,所谓的“踩点儿”,是他们要寻找抢劫或者绑票的目标,“踩盘子”是在他们踩点儿之后,为了便于行动,要对目标周围的环境进行调查研究,这叫“踩盘子”。前面我说曹歪嘴一帮子住进草庙之后,曹歪嘴打发两个小喽罗去杜大能耐的住处踩点,犯了不懂装懂的错儿。严格按照土匪的说法,应该叫“踩盘子”,不妨咱们在这儿纠正过来。
  曹歪嘴指派的那两个小喽罗头头儿,围着杜大能耐的大院子转了好几圈儿,才发现军师的确高明,杜大能耐大院子四周像给军师查看过了一样,大院子外侧紧挨着高大的院墙果真是密密麻麻的狗屎蛋子树,就算是大白天,要翻过这些狗屎蛋子树翻墙而过都不可能,这个杜大能耐也真的能耐,用这样浑身是刺儿的狗屎蛋子树当作家院的第一道屏障,怕是连个苍蝇蚊子都飞不过去,人就更不用说了,真的能算得上万无一失了。尽管杜大能耐院子四周如此严密,杜大能耐还是在四周的院墙上设置了土炮,狗屎蛋子树加上土炮,要想从四周的院墙进杜大能耐的大院子,除非有《封神榜》里土行孙的能耐,哧溜从地底下来了,哧溜又从地底下走了。谁也没有土行孙那个能耐,要闯进杜大能耐的大院子,就必须从大门进去,别处想也别想。他们两个又到杜大能耐大院子门口瞅了瞅,虽然不是瞅得很清楚,但能感觉到那种气势,大门上是个岗楼子,岗楼子上挂着两个要两个人才能合抱的大灯笼。杜大能耐也有失误的地方,两个家伙瞅着那两个大灯笼,不觉捂嘴偷笑,灯下黑的道理都不懂,也多亏这个杜大能耐了,有这两个大灯笼照着,外面的人倒能够把这个岗楼子上的人影儿看得一清二楚。
  也该着这天夜里要出事儿,灯下黑还不说,杜大能耐还指派了一个鸡宿眼儿站岗放哨。有人不明白啥叫鸡宿眼,按现在医学上的叫法,就是夜盲眼,一到天擦黑了,两只眼就是瞪得跟现在的篮球似的那么大,也一样看不见。鸡宿眼啥也看不见,只是在岗楼子上来回晃荡着给人一个警觉——这家大院子有人站岗放哨!
  曹歪嘴的两个小喽罗头头儿试探着朝杜大能耐的大门下扔了一块儿土,岗楼子上的鸡宿眼一点觉察也没有。都说无巧不成书,这两天鸡宿眼上火,耳朵也不好使了。倒是跟鸡宿眼在一块儿站岗的那条狗叫了两声,这两声不知咋的又惹了鸡宿眼,两棍子打得那条狗昂昂叽叽躲到岗楼子的一个角上卧着不动了。
  曹歪嘴的两个小喽罗头头儿一看这景儿,心里那个高兴,马上就回了草庙,把踩盘子看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曹歪嘴。
  曹歪嘴一听,一拍大腿,成了!
  曹歪嘴这一拍,更让一直对这几个香客感到怀疑的一个尼姑心里确定了这不是一帮子善人。打这些人进庙开始,她就一直在暗中盯着曹歪嘴他们几个。她躲在夹墙里仔细听着曹歪嘴他们的合计,心里惊得扑腾扑腾地没了个魂儿,怎么了?今天这帮子人是要绑杜大能耐这个大施主的票啊!
  “得手之后立马扯呼,不能回咱们曹大营子,向西北去黄岭地界,就是杜大能耐有人敢跟出来,那也会让他杜大能耐怀疑是黄岭的张大杠子。”曹歪嘴反复叮嘱他的喽罗,“要是让杜大能耐知道这一票是咱们曹大营子做的,咱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咱们南面有蔡州,东北有掌武店,这两处的官老爷是他杜大能耐的交情,自古就有匪不跟官斗,咱们这几条破鸟铳子挡不了官府的千军万马。在咱们北面有韦老枪,韦老枪的实力虽说咱们不足放在心上,可韦老枪的脸面咱们不能不顾。这是其一和其二还有其三,就是杜大能耐跟咱们绺子也有交情,他要是知道是咱们做的票,不动官府,只要他舍出银两,就咱们绺子行里也会跟咱们过不去。”
  “这样合计,咱们这一票就不做了吧!”一个小喽罗头头儿给曹歪嘴的合计给吓得两头跑气,下面放了一个炸雷一样的屁之后,上面的嘴巴才哆嗦着说了一句这样胆小的话。
  “做!一定得做!周围哪儿还有这么肥的水?!”曹歪嘴很果断。
  这个倒是,周围上百里路之内也没有这样的富户了。几个小喽啰头头儿挠着头皮想了想,随和着曹歪嘴很果断地像现在表决心一样齐声说:“做!”
  躲在夹墙里的那个尼姑想出去给杜大能耐传个口信,可又怕稍有动静给曹歪嘴他们这帮子人觉察了,只能这样躲在夹墙里等着曹歪嘴他们离开之后,自己抄近道儿给杜大能耐他们送信了。可是,就是抄近道儿也晚了,杜大能耐家的鸡鸣狗叫在这个庙里都能听得真切,不是十里八里的路程,抄近道儿可以提前达到杜大能耐的大院子。再说了,杜大能耐家的大院子每到夜晚都会紧闭大门,就是自己能提前几步赶到,门还没有叫开,曹歪嘴他们这一帮子匪人就会赶到了。
  正当这个尼姑在夹墙里心如火焚的时候,曹歪嘴的军师伸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掐着手指头一数,回头招呼了一声。顿时,这帮子土匪各抄家伙,出了草庙就奔着杜大能耐家的大院子去了。
  却说杜大能耐家的大院子里,那些徒弟长工啥的,累了一天都已经睡了,只有磨坊里还点着灯,杜大能耐的三女人赶在今夜要为大院子里几十口人第二天的吃食忙着磨面,那头膘肥肉厚的毛驴被捂着驴遮眼儿围着磨道一圈一圈把那盘石磨拉得呼呼地转,杜大能耐的三女人不停地跟在毛驴的屁股后面把磨盘上磨出来的面粉往簸箕里扫。扫上一圈儿,再把簸箕里的面粉倒进簸篓里用罗子罗。几十口人的吃食儿,这盘磨要转上一宿。好在这活儿不是她一个人包圆了干,杜大能耐的四个女人要轮流着守夜盯着这头毛驴拉磨。
  曹歪嘴他们一帮子土匪到了杜大能耐的大院子附近,安排着让一个小喽啰头头儿看马,其他人随着曹歪嘴就靠近了杜大能耐大院子的大门。
  大门上的岗楼子里的鸡宿眼为了防困,来回在岗楼子上转,大门口已经有人在偷偷地靠近大门,他丝毫没有觉察。那条狗大约听出了什么动静,但看了看鸡宿眼,没敢叫。
  曹歪嘴他们靠近了大门才觉得计划不周,这样厚实的大门紧紧地从里面杠着,除了动硬的硬撞硬砸,还真没有什么上好的办法能把大门打开。曹歪嘴捅了一下军师,示意让军师拿出个办法。
  军师就是军师,他向门两边的院墙一指。这些土匪马上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分开了靠紧大门两边的墙屏息而立。军师见曹歪嘴他们贴墙站好了,举起手来就开始拍打杜大能耐家的大门,嘴里装出有气无力地向院子里喊:“好人家,救命啊!”
  岗楼子上的狗这个时候不消停了,起身冲着下面的大门狂叫起来。
  鸡宿眼冲着那条狗怪罪了两声,但这狗这次大概就是破了命挨揍,干脆也不听他鸡宿眼的了,仍旧伸着脖子向下面的大门狂叫。
  鸡宿眼凑近了那条狗瞅了瞅,这才伸着脖子向下面的门口看,其实他什么也看不见,倒是隐约听见下面好像有人在喊救命。他把脖子伸得更长了一些,侧着耳朵往门下仔细听了听,还真是有人在门下喊救命。他回过头对着门楼子旁边的磨坊喊了一句:“三太太,门口像是有人在喊救命呢。”
  杜大能耐的三女人听到一声喊,没能听真着喊的什么,就从磨坊里走了出来,对着大门上的岗楼子问了一句:“喊啥呢?”她的这句话刚落音,还没听到鸡宿眼的回应,倒听见了大门口有人在求着喊救命。她心里一愣,这三更半夜的咋的会有人在门口喊着救命,是不是什么路人给土匪劫了伤了身子?
  都说女人心肠软,可不是咋的。杜大能耐的三女人听到大门口有人喊救命,马上就招呼着岗楼子上的鸡宿眼下来看看。
  鸡宿眼的耳朵这次倒灵巧了,刚才那两个家伙踩盘子扔土的声响没听见,杜大能耐三女人的这一声招呼他倒听真切了,就摸着梯子下了岗楼子。
  杜大能耐的三女人见鸡宿眼下了岗楼子,就招呼着鸡宿眼一起到门口看看是谁在喊救命。
  鸡宿眼先来到了大门下,耳朵贴着门缝向门外问:“谁在门外喊呀?”
  “好人家,快救命呀,我快要死了,身上给劫路的土匪扎了好几刀,跟我一块儿的那个人已经给他们扎死了。”曹歪嘴的军师喘了一阵子的气儿才把这句话说完。
  杜大能耐的三女人一听人给用刀扎了,马上就催着鸡宿眼开门。
  “三太太,这三更半夜的……”鸡宿眼见杜大能耐的三女人催着叫开门,心里也有些惑疑,不大情愿地提醒着杜大能耐的三女人。
  “三更半夜的又咋的了?不能让人死到咱们家大门口吧!”杜大能耐的三女人似乎发了脾气。
  鸡宿眼见杜大能耐的三女人有些不高兴了,就拿掉拴门的大杠子,吱吱扭扭地刚把门拉开一条缝。
  这门刚打开一条缝儿,忽地破门冲进了几个蒙着脸面的大汉。坏了,也已经晚了,鸡宿眼想把这几个大汉推出门已经不能了。
  几个大汉冲进门,架起杜大能耐的三女人就冲出了门。
  鸡宿眼惊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要通知杜大能耐,就扯着嗓子喊有土匪。
  等杜大能耐大院子里的人被吵醒了之后,曹歪嘴一帮子人已经绑着杜大能耐的三女人跨马向西北方向飞奔而去。
  杜大能耐听说三女人被绑去了,挠着头皮琢磨了半天,没能琢磨出会是谁敢对这个大院子里的人动这样胆大的手脚儿。
  这个时候有人发现了吊在大门门挂鼻子上的红布包着的符子。
  杜大能耐打开红布,瞅着那片巴掌大的纸片上写着的赎金和赎人的时间地点,却没看到这张纸片上有什么署名。自己这是得罪了哪一路的匪货?
  正在这个时候,草庙里的那个尼姑道了一声佛号就进了杜大能耐的大院子,然后把曹歪嘴一伙进驻草庙的前前后后说给了杜大能耐。
  是曹大营子的曹歪嘴绑了娘的票!一直没有出声的杜巧手听了尼姑的话,心里一阵的火,很快,他的脸上现出了在这个黑夜人们觉察不了的冷笑。
  曹歪嘴的军师围着曹歪嘴合计得嘴巴扑沫嗓子眼儿冒烟,喝了半缸凉水才润得喉咙稍微滋润一些。尽管他们如此合计,也没合计出杜大能耐有一个游手好闲却有一手绝活的儿子,更没合计出杜大能耐的这个儿子因为他们绑了杜大能耐的三女人会让他们哭笑不得。
  杜大能耐给曹歪嘴绑去三女人,脸面上也觉得难堪,不管怎样说,在韦寨周围三、五十里路之内,他杜大能耐也算个人物,掌武店的大土匪头子张大疤拉势力要比这个曹歪嘴不知大了多少,还拿他杜大能耐当根葱,这个曹歪嘴就是一个芝麻粒大的小土匪疙瘩,平日里就没把他曹歪嘴当头蒜,今天他曹歪嘴竟然敢冒充大头打他杜大能耐的算盘。
  杜大能耐瞅着满院子像炸了营房一样的家人,不动声色地在院子里转了转,就是这个时候,他还没把曹歪嘴当成一回事儿。
  “杜大掌柜,这事儿还是合计合计吧。”鸡宿眼伸着脖子眯缝着眼瞅着杜大能耐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求着杜大能耐说。
  “着什么急!”杜大能耐瞅了一眼鸡宿眼。
  “杜大掌柜,咱们跟这个曹歪嘴没什么牵扯,我觉得咱们还是合计合计为好,想办法赶紧把三太太赎回来,要不,他曹歪嘴别真动手撕票呀。”鸡宿眼很为自己的失职感到愧疚,也替杜大能耐的三女人担心地说。
  “他曹歪嘴还没那个胆儿!他曹歪嘴有这个打算,之前就应该打听打听咱们这个家,咱们这个家是他曹歪嘴能惹得的?”杜大能耐很不屑曹歪嘴地向整个院子嚷了这样一句话。
  杜大能耐是这个院子里的大当家,他的话在这个院子里每一句都像打雷一样能震得这个院子里鸡飞狗跳猫上房。
  满院子里的家人听杜大能耐这样一句嚷,顿时都变成了哑巴。
  杜大能耐见家人们安静了,这才咳了一声说了话:“他曹歪嘴是个什么东西,今儿敢算计到咱们这个家。那样吧,我这就写上两封书信,赶在明早天不亮就去人把这两封书信送到张大疤拉手里一封,送到蔡州府上一封。大家都别担心,三太太也就受这一夜的委屈,接到书信明天一大早张大疤拉就会出面过问这事儿。他们都是同路人,张大疤拉的势力又比曹歪嘴大了不少,曹歪嘴不敢怠慢了张大疤拉。好了,都回去吧,该睡觉的睡觉,该打更的打更!”
  家人们见杜大能耐已经有了主意,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家人们还是觉得杜大能耐这样自作主张有点儿欠妥,万一张大疤拉不出头帮上这一把,万一蔡州的府上的那个老爷有了什么公务,这样就会把曹歪嘴惹急了,三太太的命也就不好说了。但是,杜大能耐是这个院子里的大掌柜,他的话说出来了,谁还敢说出什么别辙来?
  杜大能耐见家人们没有散去的意思,瞅着家人们看了一遍,忽然,他想到了儿子杜巧手,这小子今夜得好好看住了他,曹歪嘴绑去的是他娘,这小子别沉不住气惹出什么别的麻烦来!
  杜大能耐又把院子里的家人们瞅了好几遍,结果还是没有瞅到杜巧手。他要家人们把院子里的灯火点得像白天的日头一样地照,结果还是没能在家人们堆里找到杜巧手。他不但没有在家人堆里找到杜巧手,他也一样没有发现王瘸子。
  “看,快去王瘸子屋里看看王瘸子还在不在。”杜大能耐有点儿沉不住气了,慌忙支应着家人去找王瘸子。
  家人们不知道为什么杜大能耐忽然又要找王瘸子,王瘸子就是一个两腿不一样长的废人,找他又能怎样?尽管家人们很不能理解杜大能耐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猴子烧了屁股似的让人去找王瘸子,但又都不敢问杜大能耐,只好纷纷倒腾着两腿往王瘸子的住处跑。
  王瘸子一家老小都在这个院子里住着,但是,平时人们很少看到他跟自己的老婆睡到一张床上,自己一间屋子一张床,就有人跟他开玩笑地问他,他的那个儿子咋的来的。他也会开心地笑着回答说儿子是自己做的。人们就会继续玩笑着问他不跟老婆睡到一张床上咋的能做出儿子来,“我跟老婆睡觉的时候还要敲锣打鼓地告诉你们呀?”——他的这个回答就让那些问他的人没话再问了。不过,还是有人好奇他不跟老婆睡到一张床上,就私下里怀疑王瘸子的家伙什儿是不是不行了,但有见过王瘸子撒尿的人马上就摇着头说不可能,说别看王瘸子上了点儿年纪,撒尿的时候能泚一丈二尺远,家伙什儿好使着呢。家伙什儿好使,那怎么会不跟老婆睡到一张床上呢?这个问题也就成了一些人经常思考的问题了。
  家人们来到王瘸子的住处,举手砸了一下门,竟然一下把门砸开了。咋的?王瘸子睡觉不关门?有人扯着喉咙在门口喊了几句王瘸子,屋里屁动静没有。人们更加纳闷,就举着灯笼火把进了王瘸子的住处。
  王瘸子的屋里人影毛也没有,该不会是憋的时间长了,这个时候去老婆床上放马去了吧?家人们冲出了王瘸子的住处,一路捉奸似的轻手轻脚地去了王瘸子老婆那里。但是,家人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王瘸子的老婆那儿也没有见到王瘸子。
  杜大能耐听家人们回来说王瘸子也不见了,一手一拍大腿,说了一声让所有的家人都给震落了魂儿一样的话——“坏了!这两个人追曹歪嘴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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