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裁挖土坯建家园

　　吴月娥感动中抓了一嘬大米，熬了一锅能数得清米粒的稀饭，拿出一个张大叔送给魏明的馍馍，用刀一切两半，一半多，一半少。这是一种模样有些像花卷，但却扁平的，用一种上下都放置了燃烧的炭火，烤制出来的馍。那个年代，每逢过年，有一些条件好的村子，每户人家自己掏些煤炭钱排队烤制，往往一烤就是一缸，至吃到孩子开学了，缸里还有几个。
　　魏明瞪着手中那多一半的馍馍说道：“咦，这馍馍还挺好看，挺好吃。”
　　吴月娥望着魏明奇怪地问道：“你不是昨天吃过了吗？”
　　魏明解释着：“是吃过了，黑灯瞎火的，肚子也饿得慌，还真没有注意。”
　　吴月娥咯咯咯地笑。
　　魏明看了一眼笑的花枝乱颤的吴月娥问道：“笑什么？”
　　吴月娥笑着说：“我想起你昨晚上说的话，管她丑俊，只要是母的就行。”
　　魏明嘿嘿地干笑：“嗯，饥不择食嘛。”
　　这是她俩私奔以来第一次吃早饭，吃的那么香甜。
　　吃过早饭，魏明拿起屋门后墙拐角放置的洋镐急急忙忙出了屋子，他在距离屋子五十米的地方挥起洋镐刨着土。边刨边想：如果有一个高高的院墙，再有一条凶猛的大狗，多好啊。唉，那个炕，到了后半夜，冰冷得就像不曾烧过一样，那盘炕的人，简直就是一个蠢才，能将炕盘得即使不刮风，烟都一个劲往屋子里倒灌，魏明在心里骂着。
　　
　　洗完锅收拾完屋子的吴月娥在头上搭了一个天蓝色的围巾，急忙跑了出来。
　　吴月娥望着魏明举起洋镐在院子外几十米远的地方，刨出了一堆土，惊讶地问：“你挖坑干吗？我以为你在屋后开垦荒地呢。”
　　魏明边刨边说：“我想趁着这几天还有空闲，赶紧拓些泥基。那个炕简直就是要人命，一头猪盘出来的。趁着草还没有长起来，把盖房子砌墙的土坯裁出来，先将院墙砌好，实在不放心，你住在这没有院墙的荒山下。”
　　吴月娥眼睛潮湿了。她抓起铁锨与魏明一起投入建设新家的劳动中。
　　上午的时候，一堆新土，就在门外堆起。魏明搬出屋子里的铡刀，将吴月娥用耙子划拉来的枯草铡的细碎，一大半掺和到了那堆土里。做完这些后，魏明提着从镇子上买回来的镀锌铁皮卷制的桶，走向压井。
　　吴月娥急忙拿起连接着铸铁压井的那根甘蔗粗细的木棍，快速地一上一下挥动着细瘦的胳膊，一股清澈的水源源不断从一节尺长的铁管流到铁皮桶里。
　　魏明一桶一桶将冰凉的水倒入那堆掺了碎草的土里。
　　泥基和好后已是下午。吴月娥依旧在压井旁挥动着细瘦的胳膊，魏明来来回回小跑着，小半个时辰后，距离压井五十多米远，一块十多米长，五六米宽满是草根的地被魏明浇了个湿透。农村建房用的土坯，都是选择刚刚割过水稻的稻田，含满稻根的土质是最佳的土坯材料，只是这里没有稻田，魏明只好选择这一块被他已经划尽草的土地。
　　魏明望着那块湿透的地说：“月娥，明天下午咱俩用那个石磙压这块地，估计后天就可以裁挖砌墙盖房的土坯了。”
　　吴月娥面露愁云说道：“咱们没有牛，没有驴，用啥拉那石磙啊。”
　　魏明呵呵呵地笑着说：“那就用我呗。”
　　吴月娥抬头望着魏明咯咯咯地捂着肚子笑。
　　魏明转头望着身边满头大汗咯咯咯地笑着的吴月娥心疼地说“辛苦你了，月娥。”
　　“咦，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这么点活算什么啊。”吴月娥柔情地说。
　　“我知道，你是队上最能干的女人。”魏明动情地说。
　　吴月娥原本柔情的心，霎时像被蜜蜂蜇了一样，疼出满眼晶莹。魏明一句队上最能干的女人，扯动了吴月娥心底最柔软的伤，她突然间想念起家里的孩子，便不再说话，低了头。
　　魏明感觉到吴月娥的变化，立马住了嘴。
　　“哎吆”他两只手抚摸着腰，弯了腰脸上显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吴月娥惊慌失措的扔了手中准备开荒的铁锹。他俩在争分夺秒地抢时间，刚刚浇完地，又准备开荒。
　　“哎吆，疼。”魏明侧了脑袋望着弯腰扶他的吴月娥。
　　“是不是闪着了腰。”吴月娥焦急地用手抚摸着魏明的腰。
　　“腰没闪，心闪了。”魏明坏坏地笑着，直起了腰。
　　“你”吴月娥两支粉拳雨点般轻轻敲击着魏明的胸膛眼泪便在脸颊滚落。
　　魏明轻轻揽过哭泣的吴月娥，柔情地亲吻着吴月娥脸颊上的泪珠。
　　“你去屋子里歇着，我一个人干，看你满头是汗，俺这心口窝疼。”魏明的语气像四月里含满花香的风，柔柔地吹醉了吴月娥。
　　“我不累，真的不累”吴月娥喃喃着。
　　
　　太阳还有一杆子高的时候，吴月娥与魏明的肚子，咕噜咕噜此起彼伏着。魏明笑呵呵地说：“月娥，肠胃提出抗议了，你去做饭，开荒的事我来做。”
　　吴月娥回到了屋子，拿出一个瓦罐，舀出一小勺带着白色油质的碎肉。这是魏明过年时买回来的猪肉，初一包饺子用去了三分之一，剩余的被吴月娥切碎，炼出油质，红烧后，装入这个两个巴掌大的坛子里，又将炼出的油质倒入坛子，这样可以有效的起到防腐作用。那个年代，猪都是快一年了才出栏，膘特别厚，稍微一炼就会出来很多油。
　　吴月娥借着拉开的门缝溜进屋子的光，将舀出的碎肉倒入热油，翻炒着，放入了一点葱末与蒜末。那是物资匮乏的年代，又是逃离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调味品也仅仅只是葱，蒜，就这两样，吴月娥也是极其省着用。
　　炒出香味以后，吴月娥捧出一个黄色的瓷盆，捞出一綹腌制的白菜，用水泡着。
　　天完全黑了，吴月娥一把柴火点燃了炕洞，屋子在那炕洞溜出的火光中，有了微弱的亮光。
　　“哦，好香啊”魏明人还没有进来，惊喜地声音已经进了屋。走进屋子的魏明一脸惊讶的说道：“我怎么闻到了红烧肉的味，不会是太馋了，出现了幻觉吧。”
　　吴月娥笑眯眯地望着魏明说道：“你没有出现幻觉，你是长了一个狗鼻子，嗯，我做了红烧肉。”
　　魏明像看大熊猫一样，望着吴月娥：“天啊，不会吧，我把仙女娶回了家。你咋变出来的。”
　　吴月娥咯咯咯地笑着：“你忘了啊，过年时你买的肉，剁馅只用了三分之一，另外的你出去找木柴的时候我做成了坛子肉，怕老鼠偷吃，就用木板盖了，放在那堆木板下，想着开春的时候，要出体力”说着用手指了指那堆在东墙边的木板。
　　魏明眼睛里流露着敬佩，心中赞佩着：这真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好女人啊。
　　
　　第二天不到黎明，魏明慢慢爬出被窝，轻轻穿好了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屋子，披着星光，他在屋后开着荒。
　　吴月娥醒来，走到屋后时，魏明已经开出了足足有三份地。
　　天完全亮了后，魏明拿出锯子，做了一个九十乘九十公分的模子，抱了一堆八十公分长的拇指粗细的木棍，提了一柳筐昨天剩余的碎草，寻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开始了拓泥基的活。
　　魏明蹲在地上，往模子里撒了一把碎草（碎草起到隔离作用），吴月娥往那模子里用铁锨倒着惺好的泥，魏明将几根起到加强筋作用的木棍放入泥中。按压，推抹，提模，一个用来盘炕的泥基诞生了。
　　中午的时候，几排整齐的泥基平卧在小屋不远的地方
　　下午，魏明与吴月娥一根绳子，一个木头做成的轴，拉着石磙来来回回压那块昨天下午浇透的地。压完地后，几根麻线在那块地上拉出长长的几条直线，麻线的两头系在了插入泥土的木棍上。做完这些魏明趁着天还亮，急忙做了一把木质的方锨。
　　
　　第三天依旧是早早地，魏明就爬出了被窝。他依旧是披着星光，一把木制的方锨挖着前一天压实的地，只见他用一只脚用劲地踩向方锨，方锨完全进入泥土中后，他拔出锨，沿着方锨拔出的缝隙，在另一头用脚踩进方锨。依次在地面裁出一个一尺长六十公分宽的长方型。然后慢慢用方锨将那块土方方正正的铲出来，一块建院墙用的土坯就这样被裁挖出来。
　　魏明沿着那麻线裁出了十几个后，吴月娥走到了魏明的身边。
　　魏明望着吴月娥说道：“你怎么醒来了，快回去，再睡一会儿，这儿没你的事，就一把衔，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吴月娥轻声说道：“你这样辛苦着，我哪能睡得着，你裁土坯，我去开荒吧“说着，提着铁锨去挖小树林旁边的地。黎明柔柔地抚摸着她怀里的这一对人，落下轻轻一声叹息。
　　裁挖土坯是极出体力，又考验技术的活，裁不好，就会浪费掉一块土坯。魏明用劲地踩压方锨，快速地提起方锨，然后小心翼翼地铲出，轻轻地放好。直忙到太阳快落山，才将这压实的地裁完，腰几乎直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