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真相大白

　　火灾后第十五天。
　　天亮了，陶昌穿衣起来，起身，到帐篷外，倍感寒冷。独孤深禀报，黄河冰封。
　　早饭后，陶昌、独孤深走到黄河岸边，咆哮的黄河一改粗犷，如今宁静得恰是一位文静的少女，倚靠在三门峡边。
　　壮丽的山河，辛勤的人民，眼前的一切，激发了自己的斗志。
　　独孤深试探地问：“这样恶劣的环境，依旧行军么？”
　　陶昌说：“必须的，可以走栈道，甚至在黄河上溜冰赶到洛阳。朕决定在洛阳集中更多的兵力，尽快兵发高句丽。”
　　独孤深说：“皇上的豪情壮志令人钦佩，微臣这就去安排！”
　　大家忙着行装，陶昌欣赏雪景，带上金箍说：“再大点，再大点！”山顶上的雪被看得一清二楚。
　　“糟糕，覆盖着白雪的山坡上部出现了一条裂缝，会不会发生雪崩呢？”
　　西域昆仑的父亲因雪崩而死，陶昌焦急地说：“独孤少卿，营地上方雪层有异动，恐怕要发生雪崩，须速速撤离，躲到岩石背后！”
　　独孤深赶紧叫上千牛卫，指挥大家撤离，人群有序的疏散开来，驻地一片狼藉。
　　雪层开始下滑，速度逐渐加快，席卷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飞快，如咆哮的白色恶魔张开大嘴，瞬间吞没大地。雪崩中，带动山石滑落，坠落黄河上，冰裂，溅起千丈水柱。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双腿发软，如果没有疏散，永世不能出来。
　　千牛卫说：“从来无所谓千军万马，这大雪的千军万马，却让戎马一生的我心慌！”
　　独孤深突然蹦出这句话：“我的妈呀！真恐怖！”
　　陶昌说：“令大理寺少卿、千牛卫惊恐的雪必然极猛。”
　　独孤深、千牛卫竖拇指夸耀陶昌神奇。
　　宫女们在瑟瑟发抖，给予安慰。
　　独孤深问：“雪崩何时结束？”
　　陶昌说：“得看山顶积雪是否稳固，否则，继续雪崩也难说！”
　　有人在喊：“快看啊，快看啊，黄河上浮起来了沉船！”
　　受巨大的坠落物击穿冰层，出现了众多的冰窟窿，浮船的位置，正是冰裂最大的区域。隋炀帝的宝船从河底浮起，漾起很多尸骨，珠宝。也许里面藏有秘密，有西域记下集雕版。
　　有人想去捞，陶昌说：“别去，危险，一切财富都是幻觉。”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住的地方发生雪崩，难道是巧合么？”
　　利用金箍，陶昌看到山上有人，大喊：“预谋刺杀唐皇的凶手在山上！”
　　独孤深抛出小锚，飞旋上去，轻如飞燕。陶昌毫不示弱，紧接上。人家很惊异，皇上这么厉害。
　　千牛卫带着几个禁军高手攀岩悬崖，如履平地。在冰天雪地里，绝世高手你追我赶，高水平地决斗。
　　一会儿在山巅，一会儿在丛林，一会儿在山谷，甚至在黄河冰面上溜冰追逐，冰山上的战斗，冰雕上的对打，冰层上的溜冰战，精彩纷呈。
　　对手都是蒙面汉，互有损伤，却受气候影响，且人家似乎更擅长于冰雪天的环境，竟被逃脱。
　　千牛卫说：“真没用，让他们逃走了！”
　　陶昌说：“他们很狡猾，搞雪崩、冰灾来谋害朕；他们熟悉地形，我们没吃亏就不错了！”
　　独孤深说：“建议漕船等冰融化后再走，千牛卫和皇上带队赶往洛阳，我追踪。”
　　千牛卫问：“怎么走呢？”
　　陶昌说：“溜冰而行，怎样？”
　　独孤深说：“可以，得小心！”
　　独孤深在空中一个翻腾，越过黄河冰上的路障，落定，继续追逐。
　　陶昌和千牛卫一行溜冰回去，留下的人已打扫好雪崩场地。
　　阿丁说：“在黄河宝船附近，捞到雕版，送给皇上！”
　　陶昌说：“谢谢，你怎么想到帮朕捞这块的？”
　　阿丁说：“听独孤大人说起的，我留意了一下，设法打捞上岸！”
　　陶昌说：“真是有心人！”
　　阿丁说：“我们的性命都是皇上挽回来的，活着已心满意足了。”
　　陶昌激动地接过雕版，想什么时候安顿下来，看看隋炀帝曾说过什么，想过什么。
　　陶昌给了阿丁一个精致的皇家饭碗，表示感谢，相互辞行。
　　三门峡，溜冰行路，或走栈道，这一行这群人历经艰辛，险象环生。
　　不知怎么回事，陶昌走到哪，那批就知道在哪，朴怔智也不知藏哪里去了。也许刚才的，还有潼关的，里面就有朴怔智，但还没抓到。再不完成任务，皇上的期限就要过了。哎，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切全凭运气了。
　　滑冰的速度很快，千牛卫说如此速度，当夜能到函谷关。
　　函谷关是古代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老子著述道家学派开山巨著《道德经》的灵谷圣地，道家文化的发祥地；是古代西去长安、东达洛阳的通衢咽喉，河南文化和秦晋文化的交汇地；是千百年烽烟际会、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塞。秦国曾在此地与战国联盟打仗，获胜之后，确保关内的安全。
　　函谷关风平浪静，未发现异常。当晚，在函谷关过夜。
　　火灾后第十六天。
　　出函谷关，赶往洛阳。
　　越发寒冷，口中直冒热气。
　　这路上还会有危险么，幕后凶手到底在哪？独孤深追凶追上了吗？
　　在栈道上，在河道上，望着两岸高耸入云的山涧，他们不会又搞点花样吧？
　　山上突然流水，直直往下喷落。
　　陶昌喊：“快闪开，躲到岩石背后！”
　　离开了雪崩，这次却是大水。
　　寒气逼人的水流狂奔下来，变成水梁，形成冰柱。
　　来不及逃的人被冻成冰人，实在太惨！
　　千牛卫带人沿水柱，追杀凶手！
　　有个人躲在角落，往另外方向逃窜。
　　陶昌丢下队伍，一路追杀。
　　凶手送掉檑木，数不尽的檑木滚滚而下。
　　陶昌赶紧躲到大树后面，被一根檑木伤到。
　　陶昌以为这次死定了，痛昏过去。
　　陶昌从昏死中醒来，发觉自己睡在一个小木屋里，面对着正是带头人。
　　“你，带头人，怎么在这里？”
　　带头人说：“我救了你的命，上次你放过了我们，这次算是答谢！”
　　陶昌说：“谢谢，这世界真小，碰到了你们，你怎么在这里？”
　　带头人说：“我投奔远方亲戚，这里山高林密，野货多，日子好过！”
　　陶昌说：“好地方！如何称呼？”
　　带头人问：“占土！你怎么被追杀？”
　　陶昌说：“我等奉命出征高句丽，有人在途中搞鬼！”
　　占土说：“我就奇怪，最近总有几个猎户摸样的人在这边打猎，围着堰塞湖转。”
　　陶昌说：“他们搞坏堰塞湖，水流而下谋害我们，不知他们在哪里？”
　　占土说：“他们经常从前面过来，那个方向有个秦国时期的暗堡，秦国用来对付其他战国。”
　　陶昌说：“暗袭秦堡。”
　　在占土及亲友的帮助下，找到秦堡，那个高手正休憩。
　　一直找不到双胞胎弟弟，莫非就是他。
　　大家用网套在朴怔智身上，他毫无防范，动弹不得。
　　“朴怔智！”
　　他听了一怔。
　　“不用抵赖了，你就是朴怔智。”
　　“我承认是。”
　　不是占土他们带路，肯定找不到。他藏在这里，一旦事败，放水水淹三军。
　　陶昌说：“你们确实厉害，一直在利用矛盾，挑起事端。充分利用国内矛盾，民间、官民、官官矛盾、军人思乡之情，趁虚而入，设下连环计把大唐人搞得团团转。”
　　朴怔智说：“没错，计划本来天衣无缝，可惜经书破坏了计划，暴露了行踪。悔不该当初起了贪念，拿了那本要命的经书，以至于事败垂成。”
　　陶昌质问：“你为什么杀你兄长？”
　　“什么？”
　　陶昌说：“你哥哥死了！”
　　“死了？”
　　“难道你不知道？”
　　他点点头。
　　“奇怪？你跟他从小有怨恨，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没有，我再怎么恨，也不至于如此吧？”
　　“恨只是错觉，你哥哥曾对人说过，父母之所以喜欢你哥哥，是因为你哥哥很乖，而你太调皮捣蛋了。表面对你很冷淡，实质上父母更宠爱你。你闯再怎么大的祸，到最后你哥哥一劝说，父母只是顶多责骂几句，舍不得打你。”
　　“也许真的是我偏见了，我哥哥怎么死的？”
　　“查勘现场，他死于室内炭火中毒。”
　　“莫非是他？”
　　“他是谁？”
　　“我不能说，要保密。”
　　“是不是发布命令的人？你的上级？”
　　沉默不语。
　　“你哥哥对你这么好，为了你，丧了命。”
　　朴怔智愧疚。
　　“你为什么倾向于百济？”
　　“我离家出走去了百济，想弄个光鲜的身份回去，让父母瞧瞧。百济王收留了我，扶持我。想不到我哥哥竟然出人头地，被新罗国王定为使者，赶赴长安。百济王意图与高句丽联系，端掉新罗。我酷似哥哥，要我混入，以他的名义探听、发布命令。我找到哥哥后，实施计划。哥哥一直有失眠的习惯，我用催眠针灸安排他睡觉。趁他午睡夜睡时，以他的名义发布指令。哥哥很信任我，以至于我干了些行当，他竟然一无所知。”
　　“可是，你没有光宗耀祖，却害死了你哥哥，知道么？”
　　“想不到。”
　　“你应该说实话，谁害死你哥哥，杀人灭口？”
　　沉默。
　　“你哥哥喜欢理发，为什么你回来了，他不去理了？”
　　“我会帮他理的。”
　　“最后一天你理的很散乱，是什么导致你离开长安？”
　　“我心神不定，一旦泄露，生命危险，计划泡汤。看到疯子传来的消息，我发觉已暴露，赶紧联系上级，他要我撤离，沿途设伏。”
　　陶昌质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朴怔智说：“在樵夫的车上混出去，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人很粗心的。”
　　陶昌问：“你们在牛家庄的点设置很巧妙。”
　　朴怔智说：“这不算什么。”
　　陶昌问：“樵夫经过的地方，你们是不是设置瞭望点？”
　　朴怔智说：“没错。”
　　陶昌问：“是谁在那？”
　　朴怔智说：“你不认识的。”
　　陶昌问：“你们在牛家庄、李村、潼关、三门峡设置的连环计目的是什么？”
　　朴怔智说：“刺杀唐皇，若不成功，也起到迟滞队伍的作用，便于进行集合攻击。”
　　陶昌问：“意味着另有大动作，这计划是什么？”
　　朴怔智摇摇头说：“我已经告诉你很多了，想知道更多，痴心妄想。”
　　陶昌将朴怔惠在死之前写给弟弟朴怔智的信给他，说：“这是你哥的信，你看看。”
　　信中写：
　　怔智弟好！
　　若你看到这封信，我已不在人世了。
　　我们从小生活一起，童年很快乐；
　　可惜懂事的你，误解父母，以为对待孩子有偏心，而离家出走。
　　父母夜思梦想，特别是父亲积劳成疾，很早就过世了。
　　如今，母亲尚在人世，望你见信回去抚养，以尽孝心！
　　兄怔惠
　　朴怔智认出了兄长的字迹，泪水湿润了眼眶，他哽咽地说：“你是细心人，看懂了人心，在你面前，最深的秘密，我都会讲给你。”
　　陶昌说：“我因经书丢失奉命调查此案，没想到牵涉到军机大案。你们利用樵夫送信，下一步行动是暗杀唐皇。我想知道，谁是主谋？”
　　朴怔智说：“主谋是高句丽驻大唐总管，他负责一切阴谋。曾想在京城作案，意图搞乱大唐，但戒备森严，没法下手。他决定在外围设套，高句丽最担心大唐阻挠吞并新罗，隋炀帝之为就是前车之鉴，在征东的路上设伏，刺杀唐皇。”
　　“他人呢？在高句丽使馆？”
　　“不是，他呆在倭国使馆，表面上只是一个听差的。大唐戒备高句丽，使馆里的人全部是干干净净的。他们想嫁祸给新罗、倭国。”
　　“他为什么这么仇恨大唐？”
　　“隋炀帝攻打高句丽时，将他家毁于一旦。”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从小成为孤儿，才如此仇恨。在高句丽的培养下，成为高手。心狠手辣，源于复仇之心。”
　　“这么说让你哥哥中炭火之毒，就是他下的手？”
　　“我断定是他杀人灭口，他在想如果不下手，这段时间的努力白费，一旦泄露，满盘皆输。”
　　“不是你说了，我真的没法搞明白。”
　　朴怔智说出一切，甚至说：“渑池一带，你一定要注意了，那里设置了天罗地网。空旷区域，漫无边际的人，全部都是他们的人，将大规模劫杀。如果不知内情，一般很难逃脱。”
　　“你们怎么能入驻那里？”
　　“我们说都是唐军，有圣旨。”
　　“你们怎么弄到圣旨的？”
　　“十四皇子李明贪玩，他从宫里拿来空白的圣旨玩，结果被我们盗走，他却一无所知。”
　　“你们传递信息靠什么？”
　　“传递信息方式很多的，樵夫的车，疯子的脚；水流，上游放置，下游钓鱼的人获取。”
　　“谍报网还有么？”
　　“洛阳城的金家花店！”
　　“你们其他人呢？”
　　“我们擅长于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将主力调离，而后下手！”
　　“为什么皇家队伍走到哪，你们就知道在哪？”
　　“禁卫军中有我们的内应！”
　　“但你们上当了，这次出征的是我这个假唐皇！”
　　“啊！”朴怔智大吃一惊。
　　“你们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我们这是将计就计，让你们自我暴露，好让真正的唐皇出征没有一点危险。”
　　朴怔智大失所望，晃悠悠地站起来，在高高的悬崖边，指出了埋伏的方向。
　　“其他没有了？”
　　“没有了，我全部告诉你了，想在害死哥哥上，我才如此坦白。其实，我早想过，如果不能光宗耀祖的回去，也许我会选择自绝。我已经不想活了，让我跟着哥哥的脚步一起去天国吧，那里没有悲伤，仇恨，虚荣，贪婪。”话音刚落，朴怔智跳崖。
　　陶昌使命拉着他，可越来越沉。
　　“不行，你哥哥死了，你得回去陪伴你父母，去尽孝。”
　　他怀着感谢的目光说：“够了，你就帮到这里吧，我心已死，不要勉强我了。”
　　陶昌仍不放弃，但衣物在手缝中滑出，他飞向深渊。
　　“这是为什么啊，眼睁睁的目睹着悲剧发生发展到定局，自己却无能无力，一切到底怎么了？”
　　占土劝说陶昌，将他拉回寨子里。
　　陶昌沉浸在悲哀中，看到一对兄弟活生生在面前死去，心痛。
　　占土说：“别难过了，他们肯定有后代的，只要后代在，希望就在。”
　　陶昌这才得到慰藉。
　　陶昌说：“得赶紧去报信，不然中了埋伏，唐军将全军覆灭。”
　　占土说：“我会带路的。”
　　占土连夜带着陶昌找到唐军。
　　唐军已入渑池。
　　独孤深沮丧地回到营中，千牛卫正担心陶昌怎么了。
　　陶昌回来了，让他们激动起来。
　　如果陶昌完蛋，相当于“太宗”驾崩，这计划失败，且不知如何对付敌人。
　　陶昌说了经历，他们想不到敌人的计划如此严密。
　　千牛卫说：“立刻召集禁军，查出内奸！”
　　独孤深说：“将计就计，通知李世绩在周边策应。李世绩做事慎密，沿途都有他派出来的便衣。”
　　陶昌说：“就这么办！”
　　天空中闪现一盏盏孔明灯，没留意的人，还以为是鬼火。
　　独孤深弯弓一射，将一盏孔明灯射落，千牛卫和陶昌不甘示弱，各自射箭，孔明灯均被射下。
　　千牛卫命令禁军集合。
　　陶昌和独孤深打开一盏孔明灯，上面写着“世民不明，约会不会”，陶昌说：“这分明要取消计划，判断唐皇是假的，想报信。”
　　独孤深说：“皇上您亲自攀岩，人家自然断定是假的了。”
　　陶昌说：“朕忍不住往上冲。”
　　独孤深说：“没关系，将八个字改成世民已来，约会如期，可行？”
　　“妙！”
　　独孤深模仿他的笔迹，将全部孔明灯更改字条，重新放上去。
　　这边，千牛卫查找内奸，目标放在介绍进来的禁军。
　　但并没有发现什么。介绍进来的是冤枉的，人家以为是介绍进来的，这是烟雾弹。
　　千牛卫设计，让每个人写决心书，通过字迹找到真凶。
　　实际上是被收买的那个。当初送信的，就是内应将信放在梦游的人。内应跟李明有关，是李明让千牛卫中郎将放他进去。
　　千牛卫亲自抓捕内应，一展大内高手的绝技，束手就擒。
　　内应承认出了渑池，将有高句丽大军围歼唐军，主要目标便是谋杀唐皇，阻止攻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