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迎来新学年

　　云鹏的父母闻声出来，招呼朵朵进屋吃饭，朵朵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叔叔、阿姨，我不能在你家吃饭，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呢。
　　朵朵心慌意乱地说着，打着伞走了。云鹏顾不得打伞，追了过去。朵朵急忙说：云鹏哥，你这是干什么？把你淋病了还要叫人操心。你快回去，我向我妈做了保证，今后不能和你谈......
　　朵朵的脸刷地红了，转身就跑远了......云鹏站在那儿淋着雨，不知道朵朵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俊杰跑过来拉着云鹏：哥，朵朵姐走远了，雨这么大，咱们回家。
　　云鹏走进家门，惘然若失，猜不透朵朵说的半句话是什么意思。母亲拿出一件衣服让他换了。俊杰劝解说：哥，朵朵姐借钱帮助你上学，你应该高兴，为什么却紧锁双眉？
　　云鹏瞅瞅俊杰：哎呀，我这弟弟出息了，紧锁双眉这成语运用得多么巧妙。
　　俊杰说：哥，你既然说我这成语运用得好，那就应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紧锁双眉？
　　云鹏一时之间，无法说清原因，嘴里呜哝着：不好说......
　　俊杰追问着：哥，你有什么疑难之事，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云鹏感兴趣的：俊杰，难得你对哥这么关心，我就说出疑难之处，你试着找出答案。朵朵临走时对我说：“我向我妈做了保证，今后不能和你谈......”那么你来分析一下，朵朵后边的话是什么？
　　俊杰嘻嘻地乐了：是填空题？还是词语接龙？真有意思。谈，谈虎色变，呵呵，朵朵不会把你看成老虎呀。谈，谈天说地，谈笑风生，嗨，都不合适......
　　云鹏不耐烦的：猜不出来算了。
　　俊杰灵机一动：谈情说爱，啊呀，就是谈情说爱，朵朵警告你，要以学习为重，不要和她谈情说爱。哥，朵朵可真有志气。
　　云鹏沉默了，俊杰猜得对，朵朵说得好，我们正年轻，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难得朵朵为自己的上学问题操心，借钱给我，使我重新燃起了希望，我一定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看见云鹏的愁眉舒展了，脸上有了笑容，父母都很高兴，母亲特别做了酸汤面。吃饭中间，母亲感慨的：我家云鹏的好福气，交了朵朵这样的好同学。也亏了朵朵这片好心，不知道费了多大劲儿，才说服她妈借钱给咱家。不过这件事情咱不能声张，要让别人知道了，对咱家影响不好，对云鹏影响不好，对朵朵影响不好，朵朵妈也不会高兴的。
　　妈妈说的这个“影响”，云鹏心知肚明，在农村穷名难背，他家已经背了穷名，便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进一步扩大影响。朵朵家的援助是秘密的，人家也不希望宣扬出去。咳，想不到自己又可以上高中了，一定要争口气，学出个名堂，还要考上大学，要不的话，我对得起谁呀？
　　面对此情此景，老实巴交的父亲，不能不表态了：云鹏，你就告诉朵朵，让朵朵告诉她妈，这钱咱家一定会还给她的，我就是累死累活也不能欠人家的。
　　云鹏心里受着煎熬，可是他不能再说不去上学、回村劳动的话了。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云鹏暑假期间一晌不缺地参加队里劳动，偶尔遇见朵朵也是路人似地擦肩而过，他不能让朵朵对她妈的保证落空。俊杰还不到参加队里劳动的年龄，他每天勤快地去打猪草，喂养家里的两头克朗猪，争取春节前能卖个好价钱。
　　闲时的等待是焦急的，忙时的等待转瞬即到，秋风习习中，新的学年开始了。云鹏如愿以偿上了高中，正好和朵朵分到一个班上，这使云鹏既高兴又不安，不知道如何处理他们的关系和交往，思来想去，也只好是不即不离，不冷不热，一般化，一般化啊。
　　俊杰也上了初中，交了各种费用，成了住校生。开学后，班主任按照政策，让同学填表评定助学金。江云鹏家庭贫穷是出了名的，差一点因此辍学，大家一致同意评了一等助学金。俊杰也被他们班上评了一等助学金。王朵朵家里孤儿寡母，评了个二等助学金。班主任张老师特意向学校申请，给了江云鹏一个勤工俭学的名额，每天课余时间到图书馆帮助登记借书。这样一来，云鹏有了收入，每月的生活费有了保障，他便拒绝了朵朵的生活补助。也就是说，新学年，云鹏只享受了朵朵替他支付的学杂费、书本费、住宿费和一个月饭票。私下里，云鹏把朵朵支付的钱登记在册，让朵朵过目，并且诚恳地说：我爸说了，借你的钱一定要还，你告诉婶婶，让她放心。
　　朵朵把嘴一撅：云鹏哥，你咋这样生分，谁让你还钱了？
　　云鹏说：朵朵，你年轻，许多人情世故还不懂，不管咱两的关系如何，借你家钱总是客观事实，这账必须写得清清楚楚才行。
　　朵朵扑哧一声笑了：我年轻，你不过比我大一岁。小狗卧到粪堆上，装大狗哩。对不起，取笑了。云鹏哥，你说得也有道理，记账的事就依你。不过另外有一件事，你必须依我才行。你干脆地说，行还是不行？
　　云鹏说：什么事情啊，还搞得这么神秘？
　　朵朵有点委屈：云鹏哥，你说话呀。我费这么大的劲儿才从我妈那儿借出钱来，叫你说一句行或者不行就这么难吗？
　　云鹏看朵朵咄咄逼人的样子，只好说了声“行”，反正也不会干什么坏事。朵朵嫣然一笑：这就好了，你跟我走。
　　正好是个星期天，近处的同学回家去了，云水村离县城比较远，交通不大方便，他们隔一段时间要取面粉才回家一次。于是，朵朵在前边走去，云鹏拉开一段距离在后边跟着，眼看朵朵走进转角楼商场，云鹏也只好跟了进去。朵朵径直走到服装柜台前，指着一件男青年装询问价钱，云鹏说：这就免了，学校正做校服。朵朵说：衬衣总要买吧，秋衣秋裤也离不了，还得一双球鞋，你要穿得体面一些，别给咱云水村丢人。
　　云鹏说：助学金已经发下来了，要买也得我出钱，不能让你破费。
　　朵朵笑笑：谁说我要出钱了，你想得倒美。
　　云鹏涨红了脸：别怕，我买东西，我出钱。
　　朵朵说：男孩买东西没经验，我给你当个参谋。
　　说说话话，东西买好了，售货员开了一张清单递给云鹏，朵朵一把夺过清单：让我看看，开得对不对。
　　朵朵看了看，说没问题，径自走到收银台前，付了款。此时此刻，云鹏哪敢抢着付款，惹朵朵生气，只好依了她去。售货员看得有趣，偷偷地抿着嘴儿浅笑。
　　鉴于朵朵给云鹏借钱的特殊关系，当朵朵和云鹏在一起的时候，俊杰尽量不去打搅他们。思来想去，俊杰觉得搞好学习才是正事，眼看着父亲在农业社里一年四季埋头苦干，家里还是背着穷困的名声，自己千方百计也要跳出农门。就这样，俊杰小心翼翼，不去打扰朵朵和云鹏，云鹏也是小心翼翼地和朵朵拉开距离，生怕云水村的其他同学编出他和朵朵的绯闻，事情要是传到朵朵妈的耳朵里，还不定闹出个什么结果呢。
　　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复杂，往往出人意料，云鹏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惹上了一件麻烦的事情。原来班主任张老师的女儿兰馨和云鹏在一个班上，她的学习有点吃力，就想叫云鹏给她辅导功课，促进一下。云鹏不答应吧，觉得对不起张老师；要是答应吧，又怕惹得朵朵生气。云鹏左思右想，还是先来征求朵朵的意见。谁知道朵朵听了，浅浅地笑了：我说，云鹏哥，为什么不管啥事都要征求我的意见？我是你的什么人，还能管住你的自由？我之所以把你叫云鹏哥，是依照农村的乡俗和辈分叫的，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也没有亲近的意思，我们以后见面都要直呼姓名。何况我们都是最纯洁、平等的同学关系，都是专心致志、心无杂念、志同道合奔向大学的好同学。兰馨找你辅导，你就应该义不容辞，踊跃接受，何必找我商量？我要是不同意，难道你会拒绝张老师的要求？我还是那一句话，我给我妈做了保证，不能和你谈......具体意思，你去猜想吧。
　　柱儿说：俊杰帮我猜出来了，不就是不和我谈情说爱吗？
　　朵朵高兴地：好，你猜出了很好。人家说，女孩儿由于生理、心理上的原因，进入中学思想容易抛锚，注意力容易分散，学习成绩逐渐退步。我发现我最近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苗头，......唉，我的脑子里装的全是你，你已经害得我坐卧不宁了。江云鹏，你听着，我要坚决、彻底地把你从我的脑子里赶出去。云鹏哥，你不会埋怨我绝情吧？为了我的前途，也为了你的前途，我必须这样做，你，你好自为之。
　　朵朵转身噔噔噔地走了，留下云鹏目瞪口呆，他似乎不适应朵朵态度这种180度的大转变，但是他冷静地想了一会，便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