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老道士力劝出家 牛永贵复仇坚定

　　话说牛永贵睡到了次日清晨，天刚放亮，当他醒来刚一睁开眼睛，就觉得左肩膀上的伤口疼痛难忍。而且身体还伴随着发高烧，脑袋也觉得晕晕乎乎的。由于伤口失血太多，就觉得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于是，他急忙勉强地挣扎着坐了起来，用右手掀起左边衣服一看左肩膀，不由得在心里大叫一声：“哎呀不好！”
　　原来，他一看自己的左肩膀比昨天更红更肿，而且伤口处，已经变了颜色。他清楚地知道，包括身体发高烧，这一切的症状，是伤口正在发炎引起的。于是心里想道：“坏了，这个肩膀伤得不轻，不但不能练掌力了，而且还得马上治一治，不然的话，这正是夏季，天气最热的时候，如果时间长了，受伤的地方就会化脓坏死。到那时，左胳膊就废了。如果弄不好感染了的话，我的性命就难保了。”
　　他想到这里，身体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觉得事态严重。心里想道：“可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必须得马上到城里找个郎中治一治。
　　于是，他坐在那里原地没动，侧耳细细地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听了一会儿后，见周围像死一般地沉寂，没有任何响动。便知道“活阎王”他们，可能是昨天晚上被甩掉了。现在是安全的，不会被跟踪追赶。此时正是个好机会，应该马上就起身，必须去另一个离此处有二十多里地的名叫张家集的一个小镇上，去找那个姓孙的郎中治伤去。
　　这时，他忍着左肩膀的疼痛，一咬牙，使了很全身的劲，才在地上勉强地站了起来。辨别了一下方向，因为此地离他的家乡并不很太遥远，他以前去过两次张家集。所以，他对那个张家集还比较熟悉，便向离此处有二十多里地的那个张家集的方向，勉强支撑着身体，步履蹒跚地走去。
　　他虽然知道那个张家集，但那是以前，他是在他家住的镇里出来，顺着去张家集的路走去的。可是现在，他这是在荒野里，由于荒野里的树木和一人多高的蒿草甚多，遮挡了他的视线，看不出去多远。所以，他只能大体辨别一下张家集的方位，就更不好找去张家集的路了。
　　他向着张家集的方向，步履蹒跚地走了一阵后，就更觉得浑身无力，两眼发花，脑袋迷迷糊糊，向前抬腿都很费劲，实在是走不动了，他就原地坐了下来，休息一会儿。
　　他坐在地上，脑袋昏昏沉沉地想道：“此时‘活阎王’他们能在哪呢？可千万可别找到我这儿来呀，此时要是来这里找到我可就坏了。我现在是跑又跑不动，打又打不动，只有被他们抓住的份了。被他们抓住把我打死，我倒是不怕死，可惜的是不能报仇了，也不能为乡亲们除害了……”
　　他想到这里后，就觉得浑身难受，实在是坐不住了，他就索性地躺在了地上，用右胳膊枕着头。
　　他躺在地上后，又接着想道：“自从我在家里跑出来到如今，时间可是不短了，彩霞找我找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她如今一定是还在找我。可惜，天下之大，道路有万千条，她找我，我找她，就是始终走不到一条路上，碰不到一起。现在，歹人太多，不知道她遇没遇上危险？她还好吗……”
　　他想到这里，不敢再往下想了，心里一酸，泪珠儿先是在两只眼睛里打转，然后泉涌一般地滚了出来，“吧嗒吧嗒”地掉在脑袋枕着的右胳膊上。由于他是右侧卷曲地头枕着胳膊躺着，因此，泪水把右胳膊袖子湿了一片。
　　过了一会儿后，他平静了一下心情，心里想道：“我还是得努力起来走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要走到张家集，找到孙郎中，把伤治好，然后在附近找个僻静之处，继续练功，增强掌力。等掌力增强了，然后再找‘活阎王’报仇，一定要打死‘活阎王’，为乡亲们除害！”
　　他想到这里，就振作起精神，一咬牙，勉强地站了起来。站起来后，就觉得头重脚轻，两只眼睛冒花，而且看啥都发黑，然后晃晃悠悠很吃力地往前走去。
　　当他里倒歪斜地往前走了一阵之后，突然两眼一黑，脑袋一晕，“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了。
　　过了好一阵的功夫，他才苏醒过来。当他睁眼一看，见身旁有棵小树，他就勉强挣扎着坐了起来，背靠着小树，又闭上了眼睛，打算养会儿精神。
　　可是当他刚闭上眼睛不大一会儿时，突然听见有人在不远的地方大声说道：
　　玄玄玄，妙妙妙
　　在家不如出家好
　　去出家，当老道
　　四大皆空无烦恼
　　……
　　牛永贵听了，急忙又睁开眼睛，向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在传来声音的方向，走来一人。就见此人大约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身穿灰布道袍，头戴道冠。由于此处的蒿草比较矮了，此人走起路来，就连脚上穿的鞋都能看得见了。见此人脚上穿着一双灰布洒鞋，一双白布高筒袜子，袜筒套在裤脚的外面，袜筒快要到膝盖高了，袜筒口处，用布带扎着。右手里还拿着一个拂尘，他一边往这边走着，右手里拿着的拂尘，还用手来回直甩。
　　再往脸上看，见此人长了一张黄色的脸皮，脸上一对小三角眼睛，下额处长着一绺花白的山羊胡子，向上撅撅着。
　　就从此人的穿戴上来看，牛永贵在心里断定，这人一定是个出家的老道。
　　转眼之间，这个道士已经来到了牛永贵的面前。只见他站住脚，右手停止甩动拂尘，将拂尘一头的马尾搭在自己的右肩膀上，低头看着牛永贵。
　　此时的牛永贵，本打算礼貌地站起身，向这位道士行个礼，问个好。可是无奈，只因身体太弱了，只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动了动身体，没能站起来。只能强打精神说了句：“道长可好！请恕我起不来，不能向您施礼了……”
　　这位道士邹了一下眉之后，仔细地看了看牛永贵。见牛永贵的左肩肿得很高，而且在左肩的衣服上，还有一片血迹，就知道是他的左肩一定是受伤了。再一看牛永贵苍白的脸色，两眼无神。便知道此时的牛永贵，正是体虚神疲，勉强支撑着的状态。
　　然后道士把两只手掌合实，高颂道号说道：“无量天尊！这位施主，看来你是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不必客气。”
　　道士说完，随手甩了一下拂尘，然后便挨着牛永贵坐了下来。
　　牛永贵为了尊重这位道士，不想让道士受到冷落，于是强打起精神，寻找话题说道：“不知道长是出来化缘还是另有他事？”
　　道士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牛永贵，然后说道：“贫道不化缘，此次乃是出游各地，云游四海。打此处路过，走得体热。在不远处的路上，见此处有棵树，便想来此树荫下休息一会纳纳凉。不料咱俩有缘，在此相识，真乃是前世的造化。”
　　此时的牛永贵，本想再客气地说点什么，怎奈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了，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道士见状，用左手捋了一下自己下额上的山羊胡子，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无量天尊！施主，我见你现在是正处于艰难之时，肩上有伤，而且行动不便。你肩膀上的伤，一定是仇人所为了？”
　　牛永贵听了后，因为没有力气说话，只好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道士见牛永贵冲他微微地点了点头，便坐在原地没动，只是用右手甩了两下拂尘，然后说道：“唔！还真被我言中了。是谁打伤了你，又是为了什么事，不妨是否能对我略说一二？”
　　牛永贵见问，本没有力气答话，可是不答话又觉得好像是对道士的不尊。所以，只好强打起精神，有气无力地就把“活阎王”是怎么霸占他的酒馆，他是怎么被逼跑出来的。然后他又是为什么学的武，又是怎么下山找“活阎王”报的仇，怎么受的伤。现在，又是怎么被“活阎王”追赶的情况，简略地说与道士听了。
　　道士听完后，晃了晃脑袋，又用左手习惯性地捋了下自己下额上的山羊胡子。然后说道：“无量天尊！尘事间，纷纷扰扰，你挣我夺，恩恩怨怨，冤冤相报，何时是个了？”
　　此时的牛永贵，还是坐在那里，后背斜靠着那棵两人多高的小树的树干，正无力地闭着眼睛。这时，用力微微地睁开眼睛说道：“其实，凭我的本意，我倒不是为了财富而争夺。我的财富，我愿意向有需要的穷苦人施舍，但决不允许被恶人强占。我一定要把我的酒馆夺回来，打死那个万恶的‘活阎王’，为我的乡亲们除害！”
　　道士听了后，又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然后说道：“这位施主，打打杀杀，不如出家，跳出三界外，与世无争，得一清静，何乐而不为呢？如果你若听我良言，跟我出家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马上背你去治伤，脱离苦海，今后再无烦恼和磨难。”
　　牛永贵一听，顿时心一动，想道：“哎呀！此时我正想去找个地方治伤而走不动呢，这位道长肯帮我这个大忙，可得好好谢谢。”
　　他刚想到这里，可是又一想：“不对呀，他是有先决条件的，必须得听他的，治好伤后得跟他去出家当老道的。如果我出家当了老道，我还能报仇了吗？不打死‘活阎王’，他不是还得继续危害乡亲们吗？我可不能让他背我去治伤，我坚决不能跟他出家。我走不动，就是爬，也要爬到张家集，自己去找郎中治伤。”
　　他想到这里，冲着道士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地说道：“不！谢谢道长的这番好意，但是我不能出家，我现在虽然已经一无所有了，但此仇我一定要报。我要为我的乡亲们除害，不铲除那个恶霸，我决不罢休！”
　　道士见牛永贵的意志非常坚决，于是使劲地摇了摇头，铁青着脸说道：“你这人也太固执了，风吹不透，水泼不进，和你说多了也是白费唇舌，罢了罢了！”
　　道士说完站起身来，用右手使劲一甩拂尘，头也不回地转身扬场而去。
　　牛永贵目送道士走远后，然后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虽然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但是思路还是比较清晰。他想道：“这位道士对人生的评论，只是代表个人的观点，人生的志趣不同，我并没有错。这位道士的情绪，不免有点过于偏激。”
　　他想到这里，于是慢慢地睁开眼睛，又向老道走去的方向看了看，见老道已经没影了。于是他又想道：“看来，从道士来的方向，或者是去的方向，那里一定有路。如果有路，估计那条路就是通往张家集的路。我一会儿就往道士来的那个地方去，找到那条路，去往张家集，好找那个姓孙的郎中治治伤。”
　　他想着想着，就开始动身，挣扎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扶着树干，终于站了起来。此时虽然站了起来，但由于从受伤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伤口失血过多，而且此时伤口正在发炎，导致身体发烧，身上越来越热，热得烫人。头晕脑胀，浑身无力，两腿在微微地颤抖着。
　　当他刚往前颤颤巍巍地走出不远，突然，就觉得脑袋一晕，两眼一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若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